第36章 許景
忠勇侯道歉的态度倒是誠懇, 一知道自家兒子幹的好事便立馬命人捉了兒子到寧國公府賠禮。
寧國公本就與他積怨已久, 烈馬發狂,若不是陸衡機靈, 又恰好撞了草垛, 此刻便是命沒搭裏面去也得摔成殘廢, 瞧着忠勇侯一副老好人還想息事寧人的樣子,當場便把他損了一頓, 老王八蛋生了個小王八蛋, 壞心眼子想害他兒子的命。
忠勇侯理虧,只說兒子交給寧國公任打任罰,留條命就成, 這就是向寧國公府示弱了, 他與寧國公多年不和, 如今次子差點害死寧國公唯一的兒子,他還想着借此和好如初,他打的算盤別說寧國公了, 便是忠勇侯夫人也不願意, 知道忠勇侯把兒子帶到了寧國公府便哭哭啼啼的跑了過來。
忠勇侯說任打任罰,忠勇侯夫人護住不讓打,夫妻二人當着寧國公的面便鬧了起來,忠勇侯面上難看,忠勇侯夫人倒也不怕他,應該是捉住了他什麽把柄,說是忠勇侯打的好主意, 想害了她兒子為他的心肝鋪路。
再說下去只怕要露出家醜了,忠勇侯便匆匆帶着忠勇侯夫人走了,陸靖瑤聽忠勇侯夫人說為他的心肝鋪路,想到忠勇侯幾年前為了吳王背叛自己的爹,別是吳王派女人到忠勇侯身邊施的美人計,那樣忠勇侯可真就是昏了頭。
“你還好意思充好漢,寧國公府的臉都叫你給丢盡了,你才十歲,就學了那一身煞星的臭毛病,你可知朝中禦史彈劾你的折子這幾日一直不停的往上遞,若不是看你傷的重,我就你這麽一個兄弟,爹早把你打死了。”
陸衡斂起笑容:“彈劾我做什麽,我又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陸靖瑤笑了:“我的好弟弟,你做的好事還用旁人說,京城誰不知道寧國公府的世子爺,騎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從安定大街沖到了朝樂大街。”
陸衡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都是要面子的人,這下可好,都知道他逞強不行,反而快把腿給摔斷了。
寧國公手握重權,朝中吳王楚王兩方勢力都想拉攏他,他站在中立,按理該兩不得罪,偏這兩位殿下都不是什麽大度之人,陸衡本就有小霸王之稱,此次受忠勇侯次子的慫恿,騎一匹發狂的烈馬從安定大街沖到朝樂大街才撞了草垛停下來,中間馬兒胡沖亂撞,傷了好幾個百姓,撞了不少街邊的攤子。
吳王楚王的人故意撇開馬兒受驚,紛紛上疏寧國公府世子陸衡騎馬行兇,致多人受傷,踐踏百姓財産,為非作歹,寧國公陸嘉縱子行兇。
寧國公本來還覺忠勇侯的次子只是心眼壞,如今想着越發覺得事情不對,朝中彈劾陸衡的折子數不勝數,說來可笑,陸衡不過十歲罷了,如今朝中人竟捉住這點不放,彈劾陸嘉管教不力。
陸衡垂首,內疚道:“我不知道。”
他雖頑劣,頂多也就耍耍小孩子脾氣,哪知會被人當成把柄,彈劾他爹。
“罷了,這事也不全是你的過錯,你只需知道寧國公現在處于風口浪尖,多少人都眼瞧着咱們寧國公府出事,留個心就好。”
她見弟弟暗暗懊惱,又想到寧國公府還有六年便會被抄家,這般無憂無慮的日子也沒有多久了。
Advertisement
陸衡追問道:“姐姐可知道爹現在如何了?”
他受傷的這麽些天都沒怎麽見過他爹,他躺在床上回味起自己是叫許景那厮給坑了也是又羞又怒。
陸靖瑤嘆口氣:“能怎麽樣,忙着應付朝中那些禦史倒是不難,你不過十歲,陛下那裏又護着你,最讓爹生氣的是你着了別人的道,倘若是其他人也便罷了,偏偏耍心眼子耍不過忠勇侯的兒子。”
兩人鬥了這麽些年,互不相讓,如今在兒子這上落了下乘,能不生氣嗎?
“小姐。”
紫詩跑進來,面色有些焦急。
芷柳挑開簾子道:“怎的這般慌慌張張,大呼小叫。”
紫詩忙彎身行禮:“芷柳姐姐。”
陸靖瑤看她見芷柳跟老鼠見了貓一樣,不由好笑,揚聲道:“叫她進來吧。”
紫詩深吸着氣,臉上紅熱未褪,想來是這丫頭不知在哪裏打聽了什麽有趣的事,一路狂奔回來的。
“怎麽了?你不是去給大姐姐送茶葉嗎?”
紫詩道:“奴婢已經送過去了,大小姐叫奴婢給小姐帶聲謝,奴婢剛回來的時候,前院的李婆子說許大公子過來了。”
這個許大公子說的是忠勇侯的嫡長子許承,忠勇侯和寧國公勢不兩立,倒是許承在寧國公府這邊還有些臉面,因女兒喜歡承表哥,寧國公有時候瞧見他過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是如今這風口浪尖上,他過來只怕是不受待見。
“表哥現在如何了?”
“叫公爺攆回去了,許大公子來時帶了好些東西,都叫公爺給扔了回去。”
許承性情溫和,明經擢秀,這番前來應是特地為了弟弟的事賠禮的,寧國公現在一心覺得遭了忠勇侯的算計,又哪裏會待見他的兒子。
陸衡知道姐姐喜歡承表哥,怕她傷心,趕忙道:“姐,要不咱們出去見見承表哥吧。”
陸靖瑤哭笑不得:“他是來向爹賠禮的,又不是來見咱們的,何況爹現在心裏有氣,我們是他的兒女,自該支持他,怎能違背他的意思跑出去見承表哥。”
她話音剛落,便聽一陣爽朗的笑聲。
寧國公陸嘉闊步走進,誇道:“不愧是爹的好女兒,心裏是想着爹爹的。”
陸衡吓的縮了縮脖子,這些天他爹不去看他,他也樂的自在,哪知道今日在這裏碰了個正着。
陸嘉瞧見兒子,滿臉嫌棄:“下回再這般做事不經腦子,便把你的頭砍下來喂狗。”
陸衡悶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他不知道他爹會不會突然想起他丢人的事,心中忐忑。
陸嘉又說了會話,便走了,想來是怕女兒偷跑出去見許承,特地跑過來叮囑的。
直到陸嘉出去,陸衡才松了口氣,捏着手擦額角沁出的汗珠。
陸靖瑤甩了個帕子給他,嗤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自己爹爹你怕什麽。”
陸衡抿着唇,怕啊。
陸衡從姐姐的院子裏出來,身邊的随從同他說李小公子派人送了信來,他面帶喜色:“快快快,拿來我看看。”
他拆了信看,樂道:“還是表兄知我,去牽馬。”
随從面帶難色,陸衡皺着眉:“行了行了,去備馬車。”
随從哎了一聲,跑去準備馬車。
李小公子李光好是魯國大長公主的小孫子,比陸衡大一歲,表兄弟倆感情甚好,人稱雙霸王,上回許景牽了匹烈馬過來慫恿陸衡騎的時候李小公子也在,不過他沒有勸陸衡不要騎,少年意氣風發,他對許景,說的是慫貨,不過是匹馬,也值當拿爺面前炫耀,爺這就馴了這馬,瞧你還得不得意。
那日騎馬的是陸衡不是李光好,完全是因為這兩人在搶馬的時候李小公子沒搶過他表弟陸衡,本來打算陸衡騎完了他在上去溜達一圈,哪知道陸衡差點沒摔死。
他這些日子心情也是複雜,每每聽到他祖母,他爹,他姑姑他姑父說他表弟缺腦子的時候他就感同身受。
陸衡已經許久未出門了,這會坐在馬車裏心情興奮,他與表兄約好了去喝酒,這般大的孩子,家裏越拘着不讓的事就越感興趣。
前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馬夫勒緊缰繩,陸衡在裏面一個踉跄,有些狼狽,聽馬夫說竄出個人攔在馬車前,氣勢洶洶的掀了簾子罵道:“哪裏來的混賬,不要命了。”
擋在馬車前的少年一身绛紫色長衫,身上披風都沾濕了,對着陸衡拱了拱手:“阿衡。”
陸衡當即冷下臉來,他不是吃虧的性子,在許景那裏吃了這麽大的虧,如今見着本人,更加惱火。
“好狗不擋道。”
許景面色難看:“阿衡,我是專程來向你賠罪的,我那日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那馬會突然發狂,我真心實意的敬佩你。”
陸衡冷哼:“敬佩爺,是瞧着爺沒能死在你手上吧。”
說這些他又覺得矯情,那日是他自己要騎馬的,吃了虧也是自己逞強好勝。
他心裏郁悶,對着許景那張臉心情煩躁,撂了簾子說:“走走走,若有人擋着,就直接攆過去。”
随從自然不敢,許景往前一跳便鑽進了馬車,笑着讨好:“阿衡,我是實意向你賠禮,之前我是瞧不上你,覺得你嚣張無禮,如今看确是我心胸狹隘。”
陸衡氣笑了,頭一回見到這麽不要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