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宇期許

第41章

第四十二章

清晨的一縷陽光傾瀉在紅木桌子上，投射出一片溫暖的光斑。俊希伸手握住那片光，手心一陣暖意，轉瞬間光源移動了，他的手依舊冰涼，追不上那份溫暖。畢竟俊希是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即使得到了溫暖，也只不過是昙花一現。

俊希撫着窗戶卻不敢推開，清晨寒氣重，思宇還在熟睡，俊希怕他着涼。曾經俊希的夢想是離開囚牢，可離開了又怎樣，心鎖依舊打不開。俊希不想傷害任何人，可無意之中卻傷了他們的心。

俊希現在比當初躲避暗樓的追殺還要痛苦，他欺騙了他最心愛的人，內心時時刻刻在忍受着煎熬。即使俊希再不想，思宇終會有發現的那一天，他不害怕思宇恨他，只怕思宇不舍得傷害他，而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作為懲罰。俊希寧願忍受極刑，也不願心愛的人在自己面前痛苦，可惜他做不到。

俊希靠在窗邊感受着溫暖離去後的餘溫，他握緊雙拳任鮮血一滴一滴的淌在地上，只有疼痛才能緩解他心中的痛楚。

思宇醒來，感覺心中有些不安，伸出手臂摸了摸，身旁的被子已經冰冷了。他睜開眼睛看見俊希落寞的背影靜立在窗邊。思宇不知道俊希在哪裏呆了多長時間，他有些自責，自己睡的太熟了，竟然連俊希離開都沒有發現。

俊希自那天回來，情緒就十分低落，思宇心知他可能憶起痛苦的過去了，就想辦法安慰他，不想他竟然一個人獨自憂傷，思宇覺得自己很無力，不能為他分擔痛苦。或許說出來就會好一些，但俊希寧願自己痛苦，也不願和思宇訴說。

“逸之，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思宇走過去，為俊希加了一件外衣，思宇雖不能溫暖他的心，但只能從物質上溫暖了。

“對不起，吵到你了。”俊希歉意一笑，他看見思宇熟睡就悄悄地起來了，沒想到還是把他吵醒了。思宇月份大了，事務又忙，應該多休息，沒想到因為一己之念，就打擾了他清晨寶貴的睡眠時間，俊希寧願待在床上，讓思宇睡得安心。

“沒關系，我恰好醒了。”思宇淡淡一笑，他想說什麽但無法開口，俊希想讓他知道的，不用問他就會主動說的，但這件事俊希似乎不想他知道，怎麽問都無濟于事。思宇什麽都做不了，只能默默的在心裏關心着俊希。

俊希撫上思宇突出的腹部，感受着孩子輕微的蠕動，也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俊希很慶幸孩子的性子不是很鬧，否則思宇真的吃不消了。

思宇看見俊希眼中的憂傷，只在提及孩子的事時才會淡一些。自俊希和他表明心意之後，雖然冷漠消失了，但多了一份憂傷。這是思宇最不想看到的，即使發生了難以解決的事情，他寧願俊希說出來，而不是憋在心裏，這樣折磨的是兩個人。

思宇握住俊希的手，緊緊的将他擁在懷中，左手輕撫俊希的後背，“逸之，無論發生什麽事，我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你不是孤單一人，你還有我們。”思宇不能幫助俊希渡過難關，但可以一直陪着他，無論發生什麽事，他都不會離開。

“思宇，謝謝。”俊希的聲音略有些顫抖，雖然這樣不離不棄的情意不是兩個字就可以償還的，他也想不到其他可以感謝思宇的了。俊希很痛恨自己怎麽可以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思宇，盡管他悔恨當初，但事情已經發生了，早已無法挽回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着思宇開開心心的度過餘下的日子，等待孩子的出生，不讓思宇擔心他。

“逸之，我們已經在一起了，還用說感謝嗎。”思宇為俊希扶起他臉頰旁的一絲秀發，他為心愛的人做一些都是值得的，又何談感謝那。

俊希眼底的憂傷漸漸淡去，回抱住思宇，既然他已經錯了，為什麽還要把錯誤延續下去那。俊希選擇用微笑面對以後的困難，不為任何，只為了思宇。

一個藍衣人，站在窗外，将窗紙捅破，看見了裏面溫馨的一面，俊希臉上的笑容很幸福，他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既然俊希過得幸福，他也就該放心的離開了，小悅還等着他那。

想起小悅軟軟的稚嫩的聲音，他的心裏不禁軟了許多，孩子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也是他快樂的來源。

“唐钰，為什麽不進去哪？”容澈還是不放心唐钰，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但看見他只是忘了一眼就離開了，有些疑問，既然他那麽擔心俊希，為什麽不進去那。

唐钰聽見身後容澈的聲音傳來，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屬下參見樓主。”

話剛出口唐钰就後悔了，他雖然嘴上不說但還是很在意容澈的心意，雖然容澈不喜歡他喚樓主，但畢竟是訓練了十幾年，有些話他還是會不由自主的說出。

容澈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轉過身去，他在等，等唐钰喚住他，憑前幾次的經驗，唐钰總會在情急之下喚他的名字。容澈慢慢地走了幾步，他心裏很緊張，他怕唐钰就這麽算了。容澈的腳步似乎在挪動，他幾乎想回頭了。

唐钰看着容澈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心裏很害怕，生怕容澈生氣了就會趕他離開暗樓。但倘若容澈真的想這麽做，他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現在那。

“阿澈，你給我一段時間好嗎，我一定會盡力去改的。”唐钰快走幾步，抓住了容澈的袖子，倘若他今天不追上容澈的話，他很可能會後悔一生的。唐钰能抓住得不多了，他不想讓自己留有遺憾。

“唐钰，只要你有心就可以，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來，不急于一時。”容澈撫上了唐钰的手，那裏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唐钰身上還有許多他數不清的傷痕，容澈發誓他絕不會讓唐钰再受傷害了。唐钰的改變，容澈都看在心裏，他只是怕唐钰不接受他。現在容澈內心的疑問得到了證實，唐钰很在意他，至于其他就都不重要了。

“唐钰，既然你這麽擔心俊希，為什麽只在窗外遠遠地外了一眼而不進去那。”容澈想知道唐钰內心的真實想法，而不是礙于他是樓主而欺騙他。容澈站在唐钰面前，只想他們是共度一生的伴侶，而不要有任何的欺瞞。

“只要看見他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沒有必要打擾他平靜的生活。”容澈已經知道唐钰出來的目的了，他還欺騙他有什麽意義那。

容澈點點頭，唐钰為俊希想好了一切，卻沒有想到他自己，幸好唐钰開竅了，否則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樓主，阿澈。”唐钰緊張的握住了自己的袖子，小心的看了容澈一眼，他又叫錯了。

“沒關系，你不用刻意去叫，随心就好。”容澈淡淡一笑，既然他已經知道了唐钰的心意，就不在乎這一些細節。只要唐钰心裏有他就可以了。

“阿澈，小悅平日中都喜歡什麽東西？”唐钰一會就要去見小悅了，他不想辜負他期待的眼神，雖然小悅不說，但總要帶一些他喜歡的東西吧。唐钰沒有童年，也未曾和小孩子接觸過，不知道他們都喜歡什麽。

容澈聽見問題後愣住了，雖然不是難題，但卻難倒了他。以前他見到小悅時，都是侍女将孩子哄好了，再抱到他的面前，他根本都不知道怎麽哄孩子。容澈深感自己沒有盡到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他過去總歸咎于他太忙，實際上。他是害怕看見小悅那張酷似唐钰的臉，他怕自己很忍不住。不過現在他不會了，他會和唐钰一起把欠小悅的親情全部補回來。

兩人不經意的漫步，走到了集市邊上，正是早晨，叫賣聲絡繹不絕。唐钰似乎沒有注意到容澈停頓中的尴尬，他只是被前方一些賣小孩的玩的東西吸引住了。

容澈也看見前面有幾個大人帶着小孩圍住的攤子，腳步不由得加快了，那些孩子喜歡的，小悅也很定會很喜歡吧。

陽光明媚，天氣晴朗，清澈的湖面上一覽無際，水波微蕩，隐約有幾艘畫舫在湖面滑動。即使是初冬，依舊放眼望去一片美景。涼亭上的墨客品着香茗領略這大自然無盡的美好。

靜希站在涼亭邊上，望着水波蕩漾的湖面，心裏空空的似乎失去了什麽。看着景言英俊的臉頰，他本應該很高興的，但內心卻有一種微微的刺痛，他想不出為什麽。

“靜希，怎麽了，不開心嗎。”景言看見靜希的眼神似有一些茫然和沉重，他不知道自己已經答應陪着景言了，為什麽他還會不開心，難到不喜歡這裏嗎。

“沒有。”靜希笑的很勉強，雖然看起來很開心，但內心出賣了一切，心裏似乎還呼喚着身影。靜希覺得自己很罪惡，期盼了景言很多年，卻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還想着那個身影。

盡管靜希在躲避景言的眼神，他還是看出了靜希的傷意，雖然他不知道這份傷意來自何處，但他不想看到靜希傷心。

“靜希，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景言沒想到一直開朗的靜希，在他回來之後就變得沉默寡言了，他想找出問題所在，幫助靜希。但他可能不知道問題就出在他自己身上。

靜希搖了搖頭，他心裏很亂，腦中一直浮現那個約定，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他努力地晃了一下頭，想把那個身影忘記，但越來越清晰。

“景言，我們回去吧。”靜希生怕細心地景言看出來，就趕緊轉身離開了。他的心意實現了卻狠狠的傷害了雷石。

靜希看見景言回來了，內心是多年未見的激動，而對于雷石是愧疚，永遠也無法償還的歉意。靜希現在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意了，他生怕錯了就會悔恨一生。

景言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跟在靜希身側。在靜希心裏煩的時候，他不會說什麽，只是靜靜的等待靜希而已。景言本以為自己回來陪靜希一起去看美景，他會很開心，但沒想到他滿眼的都是深沉。

這次沉默了許久，靜希煩躁的心依舊沒有平靜下來，他害怕自己對不起景言漫長時間的堅持，又害怕自己再一次傷了雷石的心，他好矛盾，根本看不清自己的心意。靜希的錯亂，景言都看在眼中，只是在心裏默默的安慰他而已。

靜希無意中的側身時才發現身旁的景言，他竟然只顧着自己的想法，冷落了景言這麽長時間。

“對不起。”靜希用歉意的眼神看着景言，都是因為自己的錯，讓他掃興了。他又何曾不想讓自己心無雜念，但他放不下雷石，那個被他傷得遍體鱗傷的人。靜希很迷茫，他不知道該怎麽辦，潛意識中選擇了逃避。雖然雷石選擇了消失，但他的影子依舊留在他的心中，即使掩蓋仍有痕跡。

“沒關系的，我們進去吧。”景言拉過靜希的手，很自然的說，就想把這裏當成了靜希的家一樣。

靜希擡頭一看，竟然是将軍府，他很不自然的縮回了邁出的那只腳，“景言，天色有些晚了，我先回去了。”靜希說完轉身離去了，他無法逃避自己的心意。

景言看着靜希的背影一點點消失，或許是因為自己消失太長時間了，突然出現，靜希有些不習慣，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