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蓓蕾, 給顧顯打個電話吧。”
沈雲抒猶豫了很久,還是把手機遞過去, 她看到許蓓蕾瞬間垮了的臉色。
許蓓蕾沒接, 有些疲憊, 這些天都沒睡好, 心裏一直不上不下的, “不打。”壓力很大, 她怕自己會後悔。
但聽到閨蜜這麽說,她腦袋裏只有拒絕兩個字。
不能告訴顧顯。
“大哥昨晚找我,看着挺愁人的。”沈雲抒把手機放腿上, 回憶了一下, “做了十幾年的兄妹,他什麽樣其實我還是知道的。算不上多了解,終歸多少知道點。以前別人都說他浪蕩, 在外花天酒地, 還把當時的準大嫂給弄丢了。”
身旁的人看過來,她停頓幾秒,說:“大哥他看着糙, 其實細膩起來誰都比不上。這麽多年, 喬家的親戚裏,他是比我姐更早接受我的人。”
沈雲抒對顧顯的不滿顯而易見, 可她不可否認,他對人好起來是真的很好。
而他對許蓓蕾,大概真的是認真的。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前未婚妻的事情, 外人都說是他抛棄了人家,連家裏人都一度不理解他。但我們幾個兄弟姐妹都清楚,壓根就不是。”
當年,顧顯的未婚妻是顧家的世交,大學畢業兩個人自然而然在一起,看着是挺好。後來也不知道怎麽的,那姑娘執意要分開,顧顯二話沒說答應了,還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那會兒她已經在紐約,不完全知曉內幕,不過從喬思每次提起那姑娘的神色中不難看出,是顧顯給她留了面子。
沈雲抒再次把手機遞過去:“所謂的未婚妻也不過是因為兩家的關系結合,她找到‘真愛’了,自然要撂挑子。大哥其實挺義氣的,對兩家是他主動提的分手。起初,姑姑和姑父那兒都被瞞着。”
他們這樣的家庭,世交與世交間的結合不計其數,基本算是常态。
“蠢貨。”許蓓蕾聽完,吐槽。
“是挺蠢,大哥說是他不想這麽早結婚就一直沒談婚事,那姑娘也浪費了幾年青春,既然人家都有了別的出路,他好人做到底。”沈雲抒把自己的手機硬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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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吃年夜飯,顧家奶奶說起這事,顧顯只說:“反正我花名在外,不差這一樁。”
弄得顧媽媽差點沒揍他。
許蓓蕾笑了笑,把手機還回去,“我跟他這事說不清,本來就不該認識的人,硬是被一個娃拖在一起,沒意思的。”
沈雲抒沉默,不知道怎麽說了。
手機屏幕恰好亮了,顧呈來電。
許蓓蕾看到了,打趣道:“去吧去吧,你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不當燈泡。”
沈雲抒臉紅,叮囑幾句,走到隔壁走廊接電話。
“吃早飯了?”顧呈直截了當的問,“中午一起吃飯?還是晚上一起?”
她有些心不在焉:“顧呈,我遇上件事。”
沈雲抒盯着自己的鞋尖,胸口悶悶的,她索性開了走廊的窗,趴在窗臺上。
外面是陰天,風吹過來很涼。
“怎麽了?”
沈雲抒糾結,不知道該不該說,一直不吱聲。
顧呈已經在辦公室,随手打開電子文件,耐心等着她。
“大哥的女朋友叫許蓓蕾,是我初中同學。”
顧呈就輕“嗯”一聲,做回應。
沈雲抒捏着手機的手被風吹得冰冰冷,她換了個姿勢,“也是我閨蜜。”
顧呈手微頓,但不覺得奇怪,他早就發現了不對勁,只是一直沒問沒說破。
“我現在在醫院,陪我閨蜜抽血檢查。然後……大概會預約……”那兩個字怎麽都說不下去。
顧呈這回是真的驚了,他擰起眉,“是真的有了?大哥知不知道?”
沈雲抒搖頭苦笑:“不知道吧,蓓蕾不肯告訴他。”
她心疼許蓓蕾,卻又覺得孩子沒了真的可惜。
顧呈沉吟:“不打算告訴大哥了嗎?”
沈雲抒心慌意亂的,不亞于那時在紐約的警局。
感情上她站在許蓓蕾這邊同仇敵忾,但理智上,她知道該對顧顯說出真相。
“她不願意說。”
“雲抒,跟大哥透個底吧,該怎麽選,看大哥。”
她聞言下意識拒絕:“不行,我試過了,蓓蕾不願意。”
“她堅持自己解決,而且大哥前科太多,蓓蕾不放心。”
沈雲抒左一句右一句,想到什麽說什麽,顧呈等她說完,耐心說:“雲抒,你站在閨蜜的角度,所以會埋怨大哥,覺得都是大哥的錯,可是,他是我大哥,我也會偏心。”
第一次,顧呈沒有順着沈雲抒。
他說完,沒等到炸了的姑娘,笑了笑繼續說:“你的出發點是為了你閨蜜,我想的是大哥,我們的最終目的都希望他們好好的。既然這事我們解決不了,不如告訴大哥,之後我們能幫就幫,不能幫就各自陪着想陪着的人。”
“雲抒,假如之前不是你鼓足勇氣告訴我你對我的感情,我們興許就錯過了。”
這句話,真正戳到了雲抒的心窩子。
一瞬間,讓她心軟了。
她希望許蓓蕾好好的,跟她一樣開開心心的。
“好,顧呈,你給大哥打電話吧,我會盡力拖着蓓蕾。”沈雲抒紅了眼眶,“但我也說在前頭,要是大哥讓蓓蕾難過了,不管他是不是我們大哥,我都會替蓓蕾出頭。即使你攔着,我也不會輕輕放過。”
顧呈聽出她聲音不對,只嘆氣保證,“不會的。”
挂了電話,沈雲抒仍舊靠在窗臺吹風,任風吹散了她的眼淚水,她平複情緒,準備去打仗。
她關上窗,一轉身,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沈雲抒笑容僵了一下,卻還是迎上去。
“這麽巧?”辛禾手裏拿着病歷卡,妝容依然十分精致。
“是挺巧的。”沈雲抒笑着打招呼。
辛禾看了看她去的方向:“身體不舒服?”
沈雲抒想說“不是”,轉念一想,關系沒那麽深,不用解釋,她輕輕點頭,沒否認。
“前段時間聽說你回紐約了,這麽快又回來了?”辛禾好似沒感覺到尴尬,從容的找話題,“該不會是為了顧呈吧?”
提起這個名字,她甚至帶着點調侃的意味。
沈雲抒想着許蓓蕾,不想多待,“算是吧,他在這,我不想離他太遠。”
話語間顯而易見的強勢。
一點都不像過去悶不吭聲的小姑娘。
辛禾呼吸一滞,很快回神,“那不打擾你了,我給我朋友送病歷卡去。”
“好,再見。”
說完,兩人擦肩而過。
沈雲抒的步子越來越快,卻冷不丁又被叫住。
她回頭,眼裏藏着不耐。
辛禾站在原地,聲音溫柔,“過幾天是顧氏的酒會,你去嗎?”
莫名其妙的一問,沈雲抒沒時間去思索,點頭答:“會去。”
辛禾笑容深了些,再次道別,轉身走了。
沈雲抒急匆匆去找許蓓蕾,見她神情呆呆的,不知道神游到哪兒了。
“報告還沒出來?”
許蓓蕾發現她回來了,勉強打起精神,“還沒,剛我去問了問,快了。”
剛一說完,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就讓兩人去刷卡打印紙質的報告。
拿到報告後,看着上面幾個數據和中文,沈雲抒心頭咯噔一下。
許蓓蕾也是明顯晃了下神。
去辦公室找醫生,一直等着兩個人的盧醫生早就在電腦上看到了電子報告,見着許蓓蕾就問:“之前是驗孕棒測的?”
她愣愣的點頭。
盧醫生指出幾個指标:“沒有懷孕。”
許蓓蕾更呆了,急忙問:“可驗孕棒是兩條線。”
“驗孕棒只能作為參考數據,最準确的還是抽血報告。”盧醫生摸不準這姑娘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之前我這裏有個病人,驗孕棒測出來沒懷,大晚上見紅以為是老朋友,要不是她婆婆硬拉她過來抽個血,差點把先兆性流産當作了老朋友。”
許蓓蕾有些恍惚,有種松了口氣的情緒,還帶着點莫名其妙的失落。
只有沈雲抒心裏暗暗叫苦,她都把這事告訴顧呈了,顧呈肯定也知會顧顯了,誰知道壓根就是個烏龍。
她得挨揍!
“可我這個月老朋友一直沒來。”
盧醫生:“正常的,可能你心理壓力過大。有句話不管你愛不愛聽,我還是要多嘴說一說,如果不想要孩子,措施要做好。雖然現在醫學水平發達,但你放棄不要孩子,對女人而言終歸是傷的。”
許蓓蕾讷讷的點頭。
沈雲抒偷偷給顧呈發消息,結果,他果真早就告訴顧顯,還說顧顯在來的路上。
她心虛的瞥了眼許蓓蕾,卻瞧見閨蜜心情并沒有轉好。
在拉着人走和拖着留下之間,她選了等顧顯。
挽着許蓓蕾的胳膊出去,沈雲抒故意逗她,“這下放心了吧?”
許蓓蕾摸着自己的小腹:“你說我矯情個什麽勁?沒影的事還把自己整這麽狼狽,最後把你都拉回來了。”她說着,眼裏浮起愧疚。
沈雲抒沒在意:“反正我已經決定回國發展了,也不差這一兩個月。”
匆忙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兩人以為是來看診的病人,下意識往邊上避讓,誰知,許蓓蕾的胳膊被人奪走,用力一拎,連帶着沈雲抒都踉跄了幾步。
“顧顯?”
顧顯跑得很急,身上只有件襯衫,連外套都沒穿,他蹙着眉盯着許蓓蕾看,“孩子還在吧?”
一句話,許蓓蕾變了臉色,惡狠狠的瞪向邊上的沈雲抒。
沈雲抒讪笑,退開兩步。
“沒孩子。”許蓓蕾推開面前暴怒的人,冷笑,“誰跟你說有孩子的?”
顧顯怔愣,抿着唇,眼裏翻湧着暗潮,仿佛能把人卷進去似的。
半晌,他的手都控不住的顫抖,“結束了?”
他以為孩子沒了。
想發火,但他舍不得。
顧顯壓着怒火和不甘:“我送你回去。”
許蓓蕾別過頭:“不用了。”
“別賭氣,你現在身體……”
“顧顯,你是因為孩子來的?沒孩子,我沒懷孕。”
顧顯抓了把淩亂的頭發,這會兒才感覺到冷飕飕的,“真夠沒良心的。”回味了半天才想明白她話裏的意思。
許蓓蕾只是笑,看向努力縮小存在感的沈雲抒,惱怒道:“叛徒!”
沈雲抒正看着兩人互動呢,冷不丁戰火蔓延到她身上,她趕緊擺手,“真不是我說的,是顧呈,顧呈告訴的大哥,不信你問。”
許蓓蕾“切”一聲,顧顯見狀,也瞪過去,“雲抒,我之前纏着你跟你說了這麽多,千拜托萬托付的,合着你竟然早就知道了?還瞞了我這麽久不肯說。”
語氣裏帶着怒意,但一點都沒舍得下重口。
他一面幫着雲抒解釋,一面也讓許蓓蕾知道自己是認真的。
沈雲抒聽懂了:“你們倆現在倒是一致對外了?我還是閃人找我家顧呈去了。”
說完,一刻沒留,轉身就溜。
看得許蓓蕾更沒好氣了。
“蓓蕾,不管有沒有孩子,咱都別鬧了行嗎?”顧顯選擇低頭。
許蓓蕾一本正經的看着他:“我沒鬧,一直都沒有。”
他眼睛一亮:“過幾天顧氏周年慶有個酒會,我帶你去?”
許蓓蕾剛轉好的情緒瞬間又陰了:“顧顯,我不是雲抒,我不會這麽不尴不尬的上門。”
顧顯想起媽媽,蔫了。
“跟孩子無關,我比雲抒自私,我更愛我自己。”許蓓蕾說。
顧氏周年慶這天,沈雲抒下午約了個面試,一個多月前顧呈提起的工作室那會兒被她回絕後就招了人,暫時沒有空缺的職位。這回約談的是個行業裏出名的老設計公司,她投了簡歷後,面試的電話來得很快。
前臺帶她進會客室,填了張信息表,接待她的是公司的人事。
大概說了說基本信息,總設計師又跟她聊起相關的專業知識,要她對過去的項目做了大致的解釋,相談甚歡。
十拿九穩的事情。
最後,被稱作嚴總的總設計師說:“我這邊沒什麽問題,吳總正好在,請他跟你聊一聊。”
吳總是公司的創辦人。
沈雲抒說“好”。
會客室又剩下她一個人,她給等在樓下的顧呈發消息:差不多了,可以請我吃大餐了。
下午送她來的時候,他們說好了,要是被錄用,他就得請她吃大餐。
【Ville:我姑娘果然厲害。】
沈雲抒笑起來,沒再回複。
等了會兒,那位吳總遲遲沒來,她打量起會客室的設計,腦子裏閃現的是一個個設計模型。
會客室的門忽然開了,進來的是最初的人事。
“抱歉,吳總正好有事。”人事笑着說,“謝謝您來參加我們的面試,具體結果您回去等我們的消息。”
與剛才截然相反的說法,沈雲抒心裏覺得奇怪,面上一點沒表現出來,只是笑着順着人事的話說“好”。
但她知道,八成沒戲了。
人事送她出去,卻頻頻悄悄打量她,目光裏帶着審視與探究。
讓人有點不舒服。
沈雲抒擰起眉,什麽都沒說。
下樓,顧呈等在大廈門口,“走吧,送你去跟喬思彙合。”
喬思和喬薇都在幾人常去的造型師那兒做造型換禮服,今晚她會跟着喬家人去顧氏的周年慶。
沈雲抒拉住他的衣袖:“我沒過。”
顧呈只驚訝一瞬,而後摟住她,“沒過就沒過吧,就是得勞煩你請我吃大餐了。”
沈雲抒被逗笑了:“別人家的男朋友一定會說,沒過也不要緊,大餐還是有的。”
“所以,是別人家的男朋友。”他迅速接話,“我是你家的。”
一個小插曲,沈雲抒本就沒放在心上,轉眼間就念叨起今晚要穿什麽,做個什麽樣的頭發。
顧呈一邊開車,一邊認真的聽,偶爾給個意見,耐心十足。
晚上,沈雲抒跟着喬思去童氏的酒店,今晚顧氏包了兩層的宴會廳做顧氏的周年慶酒會,場面比想象的大。
沈雲抒在簽到臺簽到,身邊是等她的喬思。
“辛禾怎麽也來了?”輕輕拉了一下沈雲抒的胳膊,喬思湊近,“我還以為辛家不會來人。”
沈雲抒簽完,順着喬思示意的方向看去,人群裏,穿着拖地香槟色長禮服的姑娘端着酒杯,正與周圍的人閑聊。
她臉上的笑容淡淡的,恰到好處。
太過賞心悅目的畫面,大概就缺個男主角。
沈雲抒笑了笑,隔着人群,辛禾忽然朝這裏看了一眼。
視線相撞,辛禾對着她的方向舉起酒杯,遙遙致意。
作者有話要說: 許姑娘沒有懷孕,最初的設定就是這樣的,我其實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沒改,按照原來的設定走了。
PS:驗孕棒真的會出現烏龍,我一個好朋友就是,備孕階段驗孕棒測出來沒懷,去了醫院抽血檢查發現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