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呈跟沈雲抒把車停在沈家的小區門口, 送沈嘉胤進去,然後, 兩個人手牽着手從小區出來。
一月氣溫驟降, 很冷, 顧呈摟着她, “過幾天顧氏的周年慶, 你一起來?”
沈雲抒拉住他, 兩個人停下腳步,“會不會不大好?”
“奶奶邀請你來的,想見見你。”顧呈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 金燦燦的的手镯在路燈下閃着光。
她以前跟着喬家也會去顧家, 但這次似乎多了那麽些別的意味。
總覺得是不一樣了。
沈雲抒沉吟:“有點緊張,還有姑父那……”
昨天之後,姑姑沒明說她的态度, 但總歸沒那麽強烈的反對了。
“算了, 去就去呗。”還沒等顧呈安慰她,她就說,“總有你在, 是不是?”
顧呈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只樓緊了懷裏的小姑娘。
小區大門路燈璀璨,他的車停在花壇邊上的車位, 這會兒有道身影斜倚在他的駕駛座車門,正低着頭,指間夾了根煙。
黑夜中尤為明顯的猩紅一點點燃盡, 幾乎滑過他的中指,那人卻毫無所覺。
沈雲抒垂下眼,不肯再看。
“沒開車?”顧呈松開她,要她等在原地,然後,他走到顧顯跟前,先奪過對方手裏的煙,再扔進門口的垃圾桶。
顧顯回過神,好似一下子清醒過來,“開什麽車,搭你的車回家。”
話音剛落,他發現顧呈擰起眉,頓時,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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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做錯了,打擾了小兩口的二人世界。
說着,顧顯朝顧呈身後看,結果,被弟弟給擋住了,“我找雲抒。”
顧呈不肯讓:“煙味太濃,雲抒聞不慣煙味。”
顧顯驚得聲音都啞了:“矯情什麽,總不至于你平時都偷偷抽?”壓低了聲音,到底不敢惹人生氣。
顧呈等煙味散了,讓出身後的小姑娘,“嗯。”很小聲的回了一句。
顧顯一臉不贊同,滿臉寫着“妻管嚴”,可他看到顧呈身後嬌嬌俏俏的姑娘親昵的牽起他的手,兩個人就這麽當着自己的面以無比親昵的姿勢依偎在一起,他又覺得“妻管嚴”其實也挺好的。
這不,大冷天的,還能溫香軟玉抱滿懷。
不像他自己,被關在門外守夜。
“咳咳,雲抒。”顧顯清了清嗓音,發出的聲音不再沙啞,“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只有你能幫。”
沈雲抒此刻對他的印象不算好,胳膊肘早已往外拐了不知道多少,“難得無所不能的大哥也有要人幫忙的時候?”
她心裏一緊,以為他發現了自己是許蓓蕾的閨蜜。
顧顯被說得讪笑:“顧呈有沒有跟你說顧氏的周年慶?在童家的酒店進行,到時候我想帶我女朋友過去。”
“女朋友?”沈雲抒不以為意,“哪個女朋友?”
顧呈吃了一驚,低頭看身邊的姑娘,她最近一碰上顧顯就瀕臨“爆.炸”的邊緣,別人不知道,但他早就能感覺出她的情緒變化。
她對顧顯有着抵觸的情緒。
他忍不住想到這回她的匆匆回國。
顧顯從沒想過有一天要當着妹妹的面談及自己的感情.事,猶豫了一會兒才坦白,“最後一個女朋友。”
沈雲抒“嗤”的笑了。
“認真的女朋友,也許會成為你們大嫂。”顧顯知道自己外面桃花太多,這會兒被她的表情刺激到了,竟不知所措,“她不知道為什麽生我的氣,也不肯跟我回家,我想着就趁周年慶帶她回去給爺爺奶奶還有爸媽看看。”
但他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許蓓蕾絕對不會肯乖乖跟他去。
于是,顧顯只能想到找個幫手,順便在酒會上幫着自己照顧照顧,如果能在爺爺奶奶和爸媽面前說說好話就更好了。
反正以後一個是嫂子,一個是弟妹。
沈雲抒暗暗松口氣,他還不知道自己跟許蓓蕾的關系,但從他的話裏,她聽出了弦外之音,“姑姑也知道了?”還反對?
顧顯更不自在了:“我不知道。”媽媽口風太緊,一點都不肯露。
沈雲抒沒好氣:“那姑娘可真夠慘的。”
顧呈悄悄用大拇指掃了掃她的掌心,示意她給點面子。
沈雲抒瞪他,連帶着他也被遷怒了。
她用力甩開顧呈的手,微微仰頭看着顧顯,“大哥,我就問一句話,你這回一反常态這麽着急的,該不會是對人家姑娘做了什麽不該做的事吧?”
“以前姑姑總怕你哪天帶着個圓滾滾的孕婦回家叫她一聲媽。她有了?”
顧顯一愣,沈雲抒試探,“要是她有了,你難道是為了孩子才這麽急吼吼的?”
含着笑的聲音,笑意卻不曾到達她的眼底。
顧呈望着她,若有所思。
“如果真有了,我要孩子。”顧顯看到沈雲抒臉色瞬間發沉,将最重要的一句漏了出來,“人我也要。”
“雲抒,我忘了說了,她跟你一個初中的,還是同班同學,你們認識,不知道你們還有沒有聯系。”他笑起來,想起無意中看到過許蓓蕾的畢業照,“你幫我說說好話。”
沈雲抒聞言,沒點頭也沒搖頭,只“哦”一句,算是回應。
顧顯不急,跟着上車,下意識要打開副駕駛的門,看到顧呈掃過來的眼風,立馬安安靜靜的坐到後邊去。
車子上路,先送沈雲抒回家,她給許蓓蕾發消息。
【雲抒:真不打算告訴顧顯了?他找我了,态度挺誠懇的,還要我幫幫他。】
【雲抒:但他不知道我跟你是閨蜜關系,病急亂投醫了都。】
想到顧顯剛才的神情,沈雲抒其實有些動搖,她以前從未見過這樣的顧顯,還找她幫忙。若非兩人是閨蜜,一個隔了十多年的曾經同學能幫上什麽?僅僅是在酒會上幫着照顧人?誰不能照顧呢!
【花骨朵:你要是被策反了,你就徹底失去我了!!!!!!】
滿屏的感嘆號,沈雲抒嘆氣,急忙保證:不說不說,我誰都不說。
【花骨朵:我請好假了,明天你陪我去醫院吧。】
她盯着手機屏幕,側過頭,發現顧呈也看着她,眼底泛着柔光。
沈雲抒心虛的垂下腦袋,打字回了個“好”。
翌日早上,顧呈在廚房做早餐,最簡單的紫米粥和三明治,顧媽媽下樓就看到了,心裏不是滋味。
她走進廚房:“給雲抒做早餐?”語氣是止不住的酸。
顧呈手一頓,盛了碗粥出來,“不是,爸和哥都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是單獨給您做的。”
顧媽媽沒想到,視線落在繼續切火腿的兒子身上,“不給雲抒送?”
“媽,不管發生什麽事,您始終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您的地位不會改變,哪怕有了雲抒也不會,您跟她是不一樣的。”顧呈笑眯眯的将火腿夾進三明治,開水洗手,再擦得幹幹淨淨。
顧媽媽沒答話,心裏的氣瞬間給順平了,她端着兩碗粥出去。
一碗是她的,一碗給顧呈。
顧呈拿着三明治,也是一塊給媽媽,一塊給自己,“媽,對不起,我一直都沒能跟您認個錯。”
顧媽媽沒擡眼,自顧自的喝粥,卻聽得尤為仔細,一個字都不錯的。
“之前跟您耍了不止一個心眼,誤導您我不喜歡姑娘,但那會兒我是怕您反對我跟雲抒的事情。結果,我忘了您那時肯定很擔心我。”說得很誠懇。
顧媽媽動容,終于等來了兒子心甘情願的一句對不起。
她心裏是憋着氣的,可她的傻兒子一點都沒想到,只顧着跟她耍心眼要她接受沈雲抒。一會兒說自己喜歡男人,一會兒又天天在她耳邊念叨小姑娘的事情。
這次也不知道是誰給提點的。
顧媽媽想到了沈雲抒,終究還是笑了。
她擡頭,臉上又是一副嚴肅的神色,“顧呈,你了解雲抒嗎?知道她過去所有經歷的嗎?”意有所指,但她仍然不會把那件事告訴自己的兒子。
顧呈放下勺子:“除了不知道她喜歡我這事,其他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全都知道。”他也意有所指。
其實早猜到了照片跟媽媽有關。
顧呈很認真,他從顧媽媽的眼睛裏看到了自己,坦白道:“媽,雲抒在美國十年,這十年裏我一直讓宇骁幫我照顧她、看護她。她是個姑娘,遠走他國,其中的原因您應該也能猜到一點,她跟喬薇和喬思都不一樣的。媽,她過得并不容易,能有今天的成就也不容易。”
“我不看從前,只想看我跟她的未來。”
擲地有聲,從容又執拗的。
顧媽媽總算露出笑:“你倒是沒有為了雲抒跟我吵。”
顧呈覺得不好意思:“您是我媽媽,我怎麽舍得跟您吵架。”
他過去迂回的戰術都是不願意跟媽媽直面撞擊,硬碰硬的後果還不是最後把怒火都轉移到沈雲抒身上。
他說了多少小姑娘的好話,吵了多少句,媽媽就會有多失落。
這是顧呈在當初的顧顯身上學到的。
那會兒顧顯要解除婚約,硬碰硬了兩個月,爸媽氣得半年沒管他。
顧呈給顧媽媽舀了顆棗子:“媽,我知道雲抒在您眼裏并不是最理想的兒媳婦人選,不過未來的日子還長着,有您在邊上看着護着,她只會越來越好。”
顧媽媽瞪他,眼裏卻沒有一絲怒意。
自己的兒子竟學會了以柔克剛,更何況她的心從來都不是鋼鐵鑄的。
簡直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顧媽媽只好板起臉:“你要是把你爸給解決了,我也就無話可說了。”
顧呈咧開嘴笑,毫不掩飾的欣喜。
餐廳裏的光都好似亮堂多了。
“好。”他點頭。
心間有股暖流流淌着,直至全身都有些熱血沸騰。
沈雲抒大早上去了許蓓蕾家,她自己開的車,接到人,直奔醫院。
之前她回國是為了幫喬思的朋友秦萦設計書店,都是一個圈子裏長大的世交,秦萦的男朋友恰好是醫院的麻醉科醫生,她就拜托他幫忙給許蓓蕾開了個後門。
接待她們的是婦産科有名的聖手,看到許蓓蕾,面上十分和藹,“想清楚了?”
許蓓蕾今天穿的羽絨服,自從知道自己可能有了之後,向來最愛風度不要溫度的她把以前的老毛病都改了。
“想清楚了。”她的手摸向小腹,隔着厚重的羽絨服,什麽都沒感受到。
它還小,不知道性別,也不曾向她傳遞過任何存在的信號。
“我先給你開單子去驗血,做個檢查,檢查完如果可以,我給你安排。”
許蓓蕾的臉上血色全無,做了許久的心理建設臨了了還是有些舍不得,但她逼着自己不能心軟。
“抽完血外邊等一會兒,等拿到報告了再找我。”
沈雲抒道謝,扶起心不在焉的許蓓蕾。
陪她去抽完血,兩個人坐在醫院的長廊上,相顧無言。
“我們部門領導最近要我做數據。”
太過安靜的地方,不像是急診和其他科室排着長隊,這會兒這裏除了她們竟沒有別人,安靜得可怕,讓人心慌不已。
許蓓蕾打破沉默:“你知道做什麽數據嗎?”
她戴上羽絨服的帽子,雙手環胸好似抱着自己一般。
其實,她很緊張。
沒話找話。
沈雲抒順着她,笑呵呵的,“做什麽數據?”
許蓓蕾勉強擠出笑:“大概腦抽了吧,要收集全體員工的星座,然後做成數據包,說是要在年會上玩個互動小游戲。最近我跟同事問人事要了花名冊,天天在那算星座,做數據。”
“你說年會要用的東西現在就催着我們做,這不是看我們太閑還是太閑?”她自己笑起來,語無倫次的。
說得沈雲抒都要聽不懂了。
但她知道,許蓓蕾這是心亂了。
許蓓蕾又說起最近突然加重的工作,說各部門好像什麽事情都開始要找運營部,她正好趁着這次躲個閑,可以好好的偷懶在家睡覺。
說着說着,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你手上的金镯子挺好看的,怎麽想起買金镯子了?”許蓓蕾碎碎念個不停,抄起沈雲抒的手看。
沈雲抒任她捏着自己的手腕,輕輕轉動着手上的镯子,面上的閃粉一閃一閃的,看得人眼花。
“顧呈送的。”遲疑一瞬,沈雲抒說,“聖誕節非要送我的,大概他骨子裏就是個傳統的男人。”竟喜歡送金。
許蓓蕾盯着镯子上的紋路,忽然有些失神,眼裏是濃濃的落寞。
“哦。挺好,算顧呈還有心。”她呢喃,“比他好。”
手腕上的溫度驟然消失,沈雲抒喉嚨一緊,握住閃着光的金镯子。
心裏五味雜陳。
她把就在嘴邊的話咽了下去,從包裏掏出手機,遞到許蓓蕾跟前。
“蓓蕾,給顧顯打個電話吧。”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評論區,我有點不知道腫麽解釋了。
咱就在後文一一給大家揭曉哈~
PS:快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