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猶豫
第67章、猶豫
霍亓胸前的傳信螺在閃爍, 從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的就開始發出淡紫色的光亮。
但是她不敢把傳信螺放在耳邊, 不敢去聽柯泉的聲音。
被子往上一拉, 蓋住腦袋, 像一個只想要逃避的蝸牛, 軟趴趴地縮進自己的殼中, 不想要做任何事情。
在杯子中摸索着取下脖子上的細繩，握住不斷閃爍的傳信螺想要把它壓到枕下。
指縫之中流出紫色的光芒, 微弱的光亮照亮了被子裏狹小的空間，照入霍亓绛紫色的眼眸之中，讓她忍不住想起柯泉的那雙澈亮的眼睛。
忍了忍，她還是把傳信螺放在耳邊, 想聽聽柯泉說了什麽, 想聽聽他的聲音。
半晌, 那邊沒有傳來話語，反倒是一陣平緩的呼吸聲。
柯泉睡着了。
傳信螺放在枕邊，靠近鼻尖, 那雙淡紅色的唇輕輕地貼在海螺上, 溫熱的呼吸撲灑在上面，一呼一吸從遙遠的海底傳過來。
霍亓愣了愣, 糾結的心情瞬間被這呼吸聲所撫平。
心裏像是湧入了一片海洋，柔和的泛起波浪，寧靜而安穩。
她終究還是沒有把傳信螺壓倒枕頭底下，而是從被窩裏鑽出來，将它放在耳邊, 閉上眼緩緩進入夢鄉。
這一晚，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朗費羅家族和易納奇家族正在舉辦為霍亓準備婚禮，結婚對象易納奇·坎伯蘭捧着一束花站在大殿之上。
霍亓內心十分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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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場景是在幾百年前就已經确定好了的，就像是命運的齒輪總會轉到這一瞬，令人覺得十分理所當然。
霍亓一聲紅色的軍裝，胸前的口袋插着嬌豔的紫色鮮花，踩着黑色的軍靴一步步朝坎伯蘭走過去。
臺上站着她的父親朗費羅·查立，一臉滿意地注視着她，笑着将婚禮宣誓詞一句句念出來，然後等着婚禮鐘擺敲到第十下。
婚禮鐘擺敲十下，寓意着十全十美，也告示着這個婚事塵埃落定。
霍亓安靜地站着，數着鐘聲，目光四望。
臺下人坐着親朋好友，洛伊和弗修也在，所有人都滿臉開心地祝福着她。
可她卻不覺得開心，內心依舊波瀾不驚，如一潭死水。
正當第九聲響起，忽而緊閉
的大門被滔天波浪所沖開，一瞬間婚禮大殿被濕鹹的海水淹沒，衆人慌忙逃離，卻也在頃刻間卷入冰冷的海水之中。
霍亓一并被浸沒，眼耳口鼻迅速被灌滿水，肺部的空氣一點點耗盡。
可即便是在面臨死亡，她心中也沒有任何感覺。
胸前的紫色的鮮花發出一絲微弱的光亮，眼前驟然出現一條紫色的魚尾。
她看見柯泉向她急速游過來，長長的白色卷發在水中一圈圈蕩漾開來，淡紫色的眼眸之中只有她的身影。
他像是漆黑海底唯一的光亮。
不過片刻，霍亓便被擁入柯泉的懷中。
海水冰冷，柯泉的懷抱也是冰冷的，可霍亓的心髒卻在此刻滾燙起來。
她遲疑地伸出手，想要回抱住他，卻又在下一秒，聽到柯泉鑽心蝕骨的尖叫聲。
霍亓倉皇失措，垂眸看見柯泉的胸口流出血紅色的岩漿，從心髒的位置開始，慢慢侵蝕掉柯泉的全身。
柯泉疼痛地哀嚎着，眼淚從眼眶中溢出，化成紫色的珍珠掉在霍亓的衣服上。
“霍亓。”柯泉的聲音瘋狂顫抖着，沙啞又煎熬，流着淚控訴道，“你不喜歡我。”
話音一落，柯泉渾身被岩漿包裹住，滾燙的岩漿侵蝕着他的血肉骨骼，瞬間化無烏有。
霍亓眼睜睜地看着這一幕，先前未曾有任何波動的心髒立刻急速跳動起來。
惶恐，害怕，內疚，懊惱，自責……無數負面情緒迅速吞沒她。
“不是的——”
她在尖叫中醒來。
柯泉瞪着眼前悠哉悠哉喝茶的穆絲名，語氣十分不友善，問道：“霍亓呢？”
穆絲名擡眼看了看他，又慢吞吞地放下茶杯，吃了一口糕點，“在養傷。”
“可是現在都中午了！她應該要出來吃飯的！”柯泉站在圓桌旁，手裏的筷子幾乎快要被捏斷。
“說了，她在養傷。”穆絲名臉不紅心不跳，開始胡編亂造，“柯泉殿下，你可能不了解法爾因星球的人是如何恢複精神力的，現在我就來告訴您。”
“霍亓的精神力被諾思恒星球的精神力成為碎片，需要用精神絲線一片一片的縫補起來。而精神絲線都是要靠自己從精神識海中提取，這個過程十分漫長且艱難。而且途中
不可有人打擾，否則，精神絲線一斷，又要重頭開始。也有可能，一收到驚擾，碎片縫補錯誤，更加不利于身體恢複。”
柯泉皺着眉聽他說了這麽一大堆，嘟嘟囔囔地總結道：“反正就是不能出來吃飯是吧。”
穆絲名點點頭，長長的嗯了一聲。
“那她要多久才能從房間出來？”
“不知道，看她的能力吧。順利的話，一個月，不順利的話……”
穆絲名的話戛然而止，柯泉明白其中的含義，瞬間心下一揪，反駁道：“可是之前她在海邊的時候就沒有這樣過，你是不是在框我！”
“海邊風大潮濕，不利于修補，而且那時候你是不是常來找她？”
“我，我也不是常來……”
穆絲名見他有點心虛，立刻說：“有旁人在的話，更加不好恢複了。霍亓之所以向來索恩西族看看，不就是為了能遇到法爾因的人，給她找一個僻靜的地方養傷嗎？”
“殿下，你要是真為了她好，就安安靜靜地等她的傷好了，再來找她吧。”
柯泉戳着碗裏的魚肉，魚肉都被他戳成魚泥了，剛才還兇惡的氣勢慢慢像是被水澆滅了一樣，抿着嘴不再說話。
穆絲名成功忽悠走柯泉之後，才叫下人把霍亓喊到大廳來吃飯。
霍亓臉色有些蒼白，坐在圓桌旁食欲不振的樣子，眼皮擡了擡，發現眼前有一碗沒有吃完的魚。
“他剛剛來過？”霍亓绛紫色的眼眸透露着疲憊，沒有說出柯泉的名字，穆絲名也能意會。
穆絲名回答道：“嗯，來過了，又走了。”
霍亓陷入沉默，拿起一旁的筷子開始吃碗裏被戳得稀巴爛的魚。
穆絲名側目打量着霍亓的神色，有些憂心地說：“你臉色不太好，昨夜沒睡好？是床不舒服還是凍着了？”
“沒事。”霍亓揉了揉臉，露出一個微笑，“昨夜做了些夢，等會兒回去補個覺就好了。”
穆絲名見她這樣，緩緩地嘆了口氣，有些自責地說：“是我昨天和你說的話讓你做噩夢了嗎？”
又被高祖父戳中的霍亓頓了頓，垂着頭沒有回話。
“你現在很糾結吧？”穆絲名像是在和一個小孩子交流一樣，聲音溫和，“你猶豫着自己是不是喜歡柯泉
殿下，你不确定柯泉殿下是不是喜歡你。”
“更加對自己不自信，對感情不自信。想着即便是兩情相悅，又能維持多久，是不是柯泉殿下遲早會在你眼前眼睜睜的消亡……”
再一次被戳中的霍亓抿着嘴，擡起绛紫色的眼睛無助又惆悵地看着他，嘀嘀咕咕抱怨道：“您是會讀心術嗎？”
穆絲名嘿嘿笑了一聲，“當然不會，只是我見過和你所想一樣的人。”
“索恩西一族也有人曾和鲛人相愛過。你所有的擔心所有的顧慮所有的猶豫，他們都有過。人嘛，長情最難的，但是的的确确有人就是能長情，這固然是好的。但那些和鲛人相愛，卻又變心的人不在少數，不過他們都會受到懲罰的。”
“懲罰？”
“鲛人一旦得知愛人變了心，會一邊被岩漿灼燒，一邊痛苦地回到海底，沒有看到變心之人得到懲罰。他們會在鲛人死後，被烈火焚燒至死，比鲛人痛苦千倍百倍。而鲛人一族并不知道這些事情。”
霍亓聽罷，沉默片刻，嘆道：“很公平。一命換一命。”
“所以我一開始不想要你喜歡柯泉殿下。”穆絲名搓了搓鬓角，無奈道，“索恩西族也曾不想要自己的族人與鲛人有牽扯，但是這就像是命運安排的一樣，總會有人會愛上鲛人。”
“他們也和你一樣，一開始害怕傷害到對方，想些有的沒有。但是當他們開始顧慮這顧慮哪兒的，就已經在心裏動搖了。”
霍亓眉頭一跳，緩緩擡頭看向穆絲名。
穆絲名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猶豫的時候，就已經說明，你開始喜歡上他了。”
霍亓手頓時合拳，骨節發白，下一刻，又松開了手心，無力且認命。
昨天晚上的夢就已經說明了全部，只不過一直不願意承認。
可當有人直接挑明的時候，霍亓卻也沒感覺多難以接受。
“柯泉還沒有喜歡上我。”霍亓低着聲音，緩緩說道，“趁着他還不喜歡我，就讓我慢慢消失在他的眼裏。”
任何有風險的事情都不要去做，即便那件事情本身很美麗。
柯泉是諾思恒星球的殿下，不容得出一絲一毫的意外。
諾思恒星球的居民不會允許，霍亓也不會允許。
他應該喜歡上一個可以絕對托付生命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柯泉：你個傻子，你怎麽知道我喜沒喜歡你！快滾過來給我咬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