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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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一點了,陸馳嶼從露天長椅移到咖啡廳門口的臺階上,蘇城果然跟奉城不一樣,雨都下得比奉城的溫柔,應該等不到江陶了,陸馳嶼再次看手機,手機也快沒電了,再等半小時,等不到明天再來,離假期過去還有一段時間,總能見到他的。
江陶其實可以不用開車的,可他嫌走過去太慢,開車過去的幾分鐘,他內心是希望陸馳嶼不在的,如果他沒有在等他,那江陶可以輕松的放下,不用再糾結見與不見的問題。
車燈的光照在咖啡廳大門前時,陸馳嶼本能的站起來,望着前面蒙蒙細雨中的車輛,反光加上蒙蒙細雨,陸馳嶼其實根本沒看見車內坐着的人是誰,直覺告訴他,那就是江陶,江陶對他總是心軟的。
江陶停好車,撐着傘走過去,陸馳嶼站在比他高兩個臺階的地方,兩人隔着一層細雨對視着,陸馳嶼張了兩次嘴才發出聲音:“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帶你去找住的地方?”
陸馳嶼背起包跟他走,“好。”
車內兩人都沒說話,陸馳嶼只是一直盯着他看,江陶瘦了,比在瑞典的時候還要瘦。
太晚了,旅館不好找,找了三家都客滿了,最後,找了一家比較簡陋的小旅舍,江陶不太滿意,說:“算了,去其他地方住吧,剛搜了下,四公裏外有三星級酒店。”
“不用,這裏就行,有張床就行了。”
差點忘記了,陸馳嶼是個在什麽地方都能适應的人。
看着他辦好入住手續,江陶說:“那你上去吧,我回去了。”
“江陶,”陸馳嶼位住他的手,“能說幾句話嗎?”
前臺大媽打着哈欠盯着他倆,江陶抽回手,有點不自然:“上去說吧。”
陸馳嶼先進門,一股黴味撲鼻而來,江陶皺了皺眉,跟着進房間,燈一打開,被子上的黴點刺激着江陶眼睛,他站在門邊,房間只有床,沒有其他,陸馳嶼指指床,“要坐嗎?”
“不了,你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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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馳嶼站在他對面,“你最近過的好嗎?”
“你都看見了,我很好。”
“那就好,上次為什麽住院,是哪裏不舒服?”
他不問還好,一問江陶反應過來了,發朋友圈的時候特意分了組,屏蔽了家人、朋友、以前的同事們,不想讓他們擔心,現在公司的同事們瞞不了,他們一早聽夏川說了菌菇中毒的事,所以陸馳嶼是怎麽知道的?
“你是怎麽知道我住院的事的?”江陶問,“還拿龔哥微信套我話?”
陸馳嶼不答,江陶掏出手機,“我哥應該不會告訴你吧,所以,你在我的微信列表裏?”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拿另一個號加了你,你可能沒注意。”
江陶在好友列表從上至下往下翻,翻到那個頭像是座島嶼的好友,亮給陸馳嶼看:“是這個嗎?”
“是。”
“為什麽要窺探我的朋友圈?馳哥。”
陸馳嶼沉默了很久,要怎麽說?因為放不下他,總惦記着他,想知道他過得好不好,但是,那是江陶一直想要的愛情嗎?陸馳嶼不敢确定,他只知道他不希望江陶跟別人走太近,可又沒權利幹涉他。
江陶嘆了口氣,換了他問法:“你回國,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不是。”
“是公司召你回國?”
“也不是。”
“那是為什麽?”
陸馳嶼看着他,說了個江陶不太滿意的答案:“因為你病了,作為朋友我應該回來看你。”
“僅僅只是因為朋友,沒有其他?”
“有。”
江陶等着他的答案,等了好久,陸馳嶼說:“江陶,我好像沒辦法接受你有新的朋友,不管是男朋友,還是像我們之間這樣的朋友,我都無法接受。”
“所以,你想說你愛上我了嗎?陸馳嶼。”江陶說這話時是帶着自嘲的,半自嘲,半刺激陸馳嶼。
“對不起,我現在沒辦法給你具體答案,你想的愛,跟我想的可能不太一樣。”
江陶要的是與世俗為敵,他無所顧忌,他要的是在全世界,在陽光下站着牽手的愛情,陸馳嶼給不起,陸馳嶼能給的,只是在人後,以“朋友”名義給予的愛。
可在江陶看來,那就是不夠愛,他笑了下,當着陸馳嶼的面删了那個島嶼頭像的微信,說:“我明白了,你早點休息,你想看我,看也看過了,如你所見,我很好,如果沒什麽事,順便回家看看你家人吧,我明天就不送你了。”
“江陶,”陸馳嶼再次抓住他的手,“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我心裏不是沒有你,只是跟你想要的定位不一樣。”
他向來是想什麽說什麽,他不像江陶灑脫,也沒法像江陶那樣無所顧忌,他沒與家人抗争的底氣,也缺少像江陶一樣愛他的勇氣,這些他都知道。
“可我為什麽一定要給你時間,是,我曾經是很喜歡你,喜歡到……喜歡到可以為你作任何改變,可是馳哥,人總是會變的,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的,你有看清你自己的心嗎?或者說,是不是習慣了有我這個人的存在,突然間我拉黑了你,你覺得受到打擊,我能理解,畢竟是三年,三年,沒感情睡也睡出一點點感情了,只可惜,抱歉,我不想再回頭了。”
江陶下樓時雨已經停了,陸馳嶼在他說完後放開了他的手,低聲說了句“我沒有不喜歡你”,但對江陶來說那跟施舍沒多大區別。
在一起三年,這三年陸馳嶼有無數次機會對他說喜歡,他一次都沒說,甚至在江陶說喜歡他時露出反感、害怕的情緒,一直不喜歡才是他的風格,在江陶已經開啓新生活的時候再來說喜歡,江陶只會覺得他的喜歡廉價。
哪有人三年沒愛上一個人,在那人離開後突然開竅的,或者也有人是這樣,但陸馳嶼一定不會。
在樓下站了很久,站到陸馳嶼房間的燈熄滅,江陶轉身上了車。
陸馳嶼站在窗邊,看着外面雨又下了,再不關燈他怕江陶會被淋濕。
小旅館條件是真的差,被子半潮半濕的,連帶整個人整顆心都是濕的,陸馳嶼有點餓,又不想下樓,想起背包好像有兩塊巧克力,那是幾天前劉宵宵給的。
那天劉宵宵調休出去逛了半天,回來帶了當地的手工巧克力,據她說就随随便便選了一點點,折合人民幣一千多,她給了兩塊陸馳嶼,一塊黑松露的,一塊紅酒的,陸馳嶼沒嘗,用油紙包着放了起來,當時劉宵宵問他為什麽不吃,他說江陶喜歡吃。
跟巧克力貴不貴無關,只是當時看到巧克力的瞬間想起江陶喜歡吃零食,尤其喜歡吃巧克力,就這樣,那兩塊巧克力被他帶了回來,剛剛忘記給他了。
江淮早上五點被憋醒,迷迷糊糊上完洗手間出來才發現沙發坐着個人,江淮被吓清醒了,上前踢了沙發上的江陶:“大清早的,坐這兒吓人?”
“沒,看電影呢。”
電視機沒看聲音,江淮瞅了眼,一部喜劇片,“看默劇啊?這能看出什麽?”
“那不是怕吵到你嗎?”
“你該不會是整晚沒睡吧。”
江陶點了點頭,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口,“睡不着。”
“陸馳嶼呢?你們聊得不愉快?”如果聊得愉快,江陶不會在這裏坐一夜。
“哥,他說心裏有我,你覺得我該不該相信?”
江淮拿走他手上的啤酒,“這只能問你自己,你相信他嗎?”
“我不知道,我讓他今天走,再等兩小時他應該會離開了。”
“你自己想清楚,見一面不容易,問問你的內心,是不是還放不下他?”
江陶坐起身,“哥,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應該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不是我覺得,你是你自己在糾結,如果真的放得下,你不會坐在這裏喝酒,去找他吧,一次把話說完,是考驗,是談心,還是一次鬧掰,今天都說清楚,我希望我弟弟還是那個勇敢,樂觀的人,不要被一段感情困住。”
江陶不想陸馳嶼任何機會,他覺得他們已經走到盡頭了,再糾結再回頭只會是重蹈覆轍,陸馳嶼的愛不夠堅定,或者說,陸馳嶼不夠愛他。
但江陶還是想徹底把這件事了了,以後兩不相念,他不要再想起陸馳嶼,陸馳嶼也不要再惦記他。
陸馳嶼起很早,一夜沒睡,他想,不應該這麽快放棄,畢竟之前他對江陶說過的那些話,過分到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回想,他跟江陶說過,他們只是朋友,非要說有什麽不一樣,那就是腦熱上了床,比普通朋友多一層肉體關系。
退好房,借前臺電話給江陶打過去,原本擔心江陶會不接,沒想他秒接,“哪位?”
“江陶,是我。”
“嗯。”
“我想……”
“我想……”
兩人異口同聲,江陶說:“你先說吧。”
“我想見你,還有話想跟你說,江陶,能見面嗎?”
“好,你在旅館門口等我,我來接你。”
江陶來得很快,帶着陸馳嶼去了市中心,今天剛好周六,市中心的人民公園多了很多前來游玩的人,江陶帶着陸馳嶼先去公園不遠的一家中餐店吃東西,這家是以前在瑞典時江陶無數次跟陸馳嶼提起過的,“這家開了很多年,我上學那會兒每周都會過來吃,你嘗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