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想見江陶
=========================
人事資源部負責外派這塊的職員與他郵件聯系,得知他家人住院後,替他申請了年假和假期,陸馳嶼做下決定的那一刻已訂好了機票,而後将工作交待給基地其他人,暫時沒有新項目啓動,就算他離開基地也沒什麽太大影響。
飛機起飛的那一瞬間,陸馳嶼的心跳快到離譜,大概是近鄉親怯,這時候倒是有點害怕見江陶了,不過更多的還是期待,至少他要知道江陶過得好。
今天是住院的第五天,江陶在病房繞來繞去,一會兒扭腰,一會兒抻腿,江淮坐在椅子上處理工作,眼皮擡了擡:“耍猴戲呢?蘑菇還是吃少了,再吃多點,放你到大街上耍。”
“哥,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嗯,尖酸了,我覺得吧,你應該是內分泌失調,或者,你試着給我找個嫂子?那樣你也能少盯點我了,我都被你關成神經病了。”
“我真後悔那天沒先拍個視頻,來,我給你學學啊,”江淮蹲到地上,做垂釣狀,“噓,別吵,吵到我的魚兒了,我在釣魚呢。”
江陶笑到直不起腰,“哥,你贏了,這幾天爸媽在幹什麽?”
“怕他們知道你住院的事,安排他們旅游去了。”
“幸好他們不知道,一個你就夠了,再多一個老媽,我估計想從醫院樓上跳下去。”
兩人正貧嘴着,護士過來通知江陶化驗結果出來了,可以安排今天出院了,江陶只差沒當場蹦起來。
夏川來接他們,原本是要回自己公寓的,江淮不讓:“不行,先去我那裏住幾天,約了保姆,這幾天每天會過來做飯。”
“我可以拒絕嗎?這跟從這個牢籠移到另外一個牢籠有什麽區別?”
夏川也笑:“江淮,說你寵弟狂魔一點也不過分,江陶不是小孩子了,別太管着他了。”
江陶正要說話,手機響起,一看,是本地的一個座機號碼,接通,熟悉到令他無措的聲音傳過來:“江陶嗎?”
距離剛剛那通電話過去已經有好幾分鐘了,江陶還處于一種呆滞狀況,他沒聽錯吧?是陸馳嶼的聲音,難道是手機號出了問題?不對啊,确實是本地號碼。
陸馳嶼回國了?
Advertisement
江淮是三人中的另一位知情人,他什麽都沒說,輕拍了下江陶肩。
前面開車的夏川不知情,問道:“怎麽了?接了個電話突然變安靜了?誰要找你?”
江陶還在回憶他剛剛說了什麽,剛剛說的話全憑本能,幾乎沒經過大腦,陸馳嶼問他:“江陶嗎?”
“是我。”
“我在機場,你在哪個醫院?我想去看你。”
“我沒在醫院,你也別來,就這樣,挂了。”
見江陶沒應夏川,江淮說:“江陶可能還是有點不舒服,哪有中毒這麽快好的。”
夏川說:“那回去好好休息,別亂動,公司的事交給我,反正這階段也不忙,沒什麽訂單。”
陸馳嶼站在機場公用電話旁,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他接電話了,還好,他沒事了。
夏川走後江淮問江陶:“是陸馳嶼?”
“嗯。”
“怎麽說?”
“他好像回國了。”
江淮接着問:“他回國見你?”
江陶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會的,應該是公司的事,或者他家裏有事,可能只是順便給我打個電話。”
“江陶,你是不是還惦記着他?”江淮問。
江陶嘆氣:“哥,你要我怎麽說,是三年,不是三天,你記得我小時候有個變形金鋼嗎?不知道弄哪去了,我找了好幾個月都沒找着,到現在我還記得那個變形金鋼的顏色,樣子,更何況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我想忘記就能忘記的,我也只能強迫自己不去想,不想念。”
江淮上前拍了拍江陶後背:“我懂,你做什麽我都會支持你,前提是不要讓自己受傷。”
“哥,謝謝。”
“說起來,你有沒有覺得夏川,看你眼神有點……與衆不同?”
江陶哀嚎一聲:“哥,你個大齡單身,為什麽總對男人之間這點事兒這麽敏銳?你該不會也是……”
江淮打斷他:“打住打住,我對男人不感興趣,我只是長了一雙善于觀察的眼睛,很多時候看的問題比較全面。”
“是是是,你最厲害,哥,我想睡覺了。”
“去睡吧。”
江陶躺在床上,盯着手機看,想了想,給龔哥發去信息,問他陸馳嶼是不是回國了。
龔哥回信息很快:“對,他說國內有急事,必須回去,然後就交待了工作的事,其他也沒說清楚,匆匆回國了,咦,江工你出院了?上次陸工說你生病,我們都挺擔心的。”
“嗯,出院了,他告訴你的?不應該是你告訴他的嗎?”
這一問把龔哥問懵了:“你們吵架了?他那天突然跟我借手機,說要看你朋友圈,說你在住院,拿我手機跟你聊了幾句。”
江陶遲鈍了幾秒,所以那天跟他聊天的不是龔哥,是陸馳嶼,那天的聊天帶着套話的意味,算了,不想他了,江陶又問龔哥:“你們都還好嗎?”
“我們都挺好的,就是少了你不熱鬧,要注意身體啊,不要仗着年輕過度消耗身體。”
“知道了,你們也是一樣,少熬夜。”
跟龔哥聊完,江陶發了會兒愣,陸馳嶼回國是有什麽急事嗎?
打住,不想了,總歸回國也不是為了自己,不要給自己太多不切實際的想法。
江陶這一睡從下午三點半睡到晚上六點,江淮請的阿姨做好飯先回去了,江陶坐起來,從窗戶望出去,夕陽呈紫粉色布滿半天邊,黑暗一點一點将大地籠罩,孤獨感油然而生,明明有朋友,有同事,有哥哥,為什麽還是覺得孤單,江陶把這份突然襲來的孤獨歸咎于睡覺睡到了天黑,天一黑孤獨容易放大。
從天黑睡到天亮只會感覺一天朝氣滿滿,從天亮睡到天黑,醒來只會覺得自己被全世界抛棄了。
江淮駕車回小區,保安叫住他:“江先生,你可算回來了,有位先生在這裏等你,等了快三個小時了。”
“等我?”
陸馳嶼從保安廳旁邊站起來,對着坐在車內的江淮叫了聲:“淮哥,好久不見。”
“怎麽找到這裏的?”
“之前寄過東西,按照地址找了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江淮把陸馳嶼帶到小區附近的咖啡館,明知故問:“陸先生什麽時候回國的?”
“昨晚的飛機,今天中午到的。”
“冒昧問下,你這次回來是?”
“我想,想見江陶。”
江淮對陸馳嶼并沒偏見,雖然不太滿意他對江陶的态度,但還是幫陸馳嶼點了份晚餐,說:“這個我不能作主,我得回去問過江陶,你可以在這裏等他,我會把你的話帶到,至于他來不來,全看他自己。”
“謝謝,我會在這裏一直等。”
江淮回到家,把見到陸馳嶼的事跟江陶說了,包括他在小區門口等了三個多小時,保安不讓他進,他沒江淮電話,只能等。
江陶翻到通訊錄黑名單,這才想起之前把他拉黑了,一直沒放出來,今天他打了江陶兩個電話,一點半一個,三點一個,再往上翻,之前也打過,打了好多次,江陶裝的這攔截APP,黑名單的電話不會提示,除非自己點進去看。
“他在‘相識’咖啡廳,要不要去見他,全取決于你,你自己想清楚。”
“不見了吧,見了也不能改變什麽。”
江陶像沒事人一樣,吃完晚餐坐在沙發看電視,一會兒跟着電視節目笑到捶靠枕,一會兒又吐槽節目無聊,看到八點上跑步機快走一個小時,走出一身汗去洗澡,然後坐在陽臺看夜景。
十點半的時候江淮接到電話,需要去客戶那邊拿一份緊急文件,猶豫了下,問江陶:“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需要帶句話給他嗎?”
“他不會在的,他最讨厭等人了,應該早走了。”
江淮開車經過相識咖啡廳,陸馳嶼還坐在那個靠窗的位置,就連姿勢都沒變,一個人坐着,江淮嘆了口氣,踩了腳油門駛離咖啡廳。
十一點,咖啡廳打烊,陸馳嶼在咖啡廳門口的長椅坐下,擡頭望天空,今晚的天空很寂寞,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一旁的路燈下一群飛蛾繞着燈光跳舞,燈下陸馳嶼的影子跟椅連在一起投在地上,一滴水珠落在他臉上,好像下雨了。
江淮拿完文件回來,十二點了,經過咖啡門口瞅了眼,一片漆黑,咖啡廳早關門了,陸馳嶼應該走了吧。
被視線盲區擋住的陸馳嶼依舊坐在椅子上,只不過江淮沒看見。
下車拿着文件往回走,雨下得有點大了,不過也不要緊,蘇城的夏天總是雨多,幾乎沒人把這種小雨當回事。
江陶還沒睡,卧室燈亮着,江淮敲門:“還沒睡?”
“沒有,下午睡多了,玩會兒手機,外面是不是下雨了,聽見聲音了。”
“嗯,下雨了,別玩太晚,早點睡,我去洗澡。”
江陶将手臂枕在腦後,盯着天花板發呆,外面的雨聲越來越大了,砸在玻璃窗上,一陣一陣的。
打開窗,涼氣和雨絲一起撲到臉上,江陶盯着外面,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見,他哥這小區附近沒有酒店,倒是有幾家小旅館,不知道陸馳嶼能不能找到。
江淮洗完澡出來,聽見大門哐的響了一聲,過去看,江陶不在卧室,門邊的雨傘不見了,自己的車鑰匙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