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換班後的藍雀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住處,手還在隐隐作痛,怕是要留下疤來。
心中委屈,哪個男人希望自己身上有疤痕,日後出宮了也會遭到妻家嫌棄,并且還是在這麽明顯的地方。
藍雀翻開床頭放着的小布袋,将碎銀子倒出來,細細算了算,壓根不夠去看病的。
拉攏了腦袋。
突然聽見外面有人叫他,是和他換班的人,藍雀趕忙把東西收起來,藏在了被子裏。
群居的生活難免有手腳不幹淨的人,所以銀子什麽要麽貼身放,要麽就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
“什麽事情啊?”藍雀手不小心撐了下床,疼的直抽氣。
“這個。”那小太監扔了瓶藥給他,八卦的坐在床邊,哥倆好的摟住藍雀的胳膊,“跟哥說說,什麽時候認識昭武校尉的?”
“你在說什麽?”藍雀一臉迷茫,拿起藥瓶仔細看,是治療燙傷的藥膏,看瓶子就知道是好藥。
“裝傻?這是昭武校尉派人送過來的,說是給藍雀。”小太監打趣的笑說,“被燙一下,就能認識校尉,這是什麽美事。”
“你別多想。”藍雀羞紅了臉,手緊緊握着藥瓶,“那是昭武校尉人好,才會給我送藥膏來,只是可憐我罷了。”
“是是是。”小太監起身,“我還要去值班,你注意點傷口。”
“快去吧,別被公公罵了。”藍雀迫不及待的打發他離開。
今日在偏殿的女子,就是今日陛下冊封的昭武校尉。
藍雀腦海中想起那女子的模樣,不自覺紅了耳朵,又有些懊惱,那時候的模樣應當很蠢吧。
真是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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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大打消息自然也傳到了穆玄師耳朵裏,沒想到林卓然能夠這麽快就獲得官位,也不知道答應了陛下什麽。
于是喚來沈君澤商讨對策,沈君澤還是老樣子,态度不溫不火,心中藏着許多事情。
聽完穆玄師的話後,不動聲色的攥緊了拳頭,“目前的情況看,陛下應當是想要林卓然找回穆棱,所以才賜官讓她好方便辦事。”
“那邊一直沒有穆棱的消息,只有一種可能。”穆玄師眉頭擰在了一起,“穆棱還沒死,并且安全的躲起來,等待時機。”
“公主不必擔心,穆棱死了自然是最好的,即使沒死,她也不會知道刺殺的事情主使是誰。”
“現如今林卓然再也不是無用的人,我打算過幾日将她請來府上,到時候你打點一下。”
穆玄師的語氣不容拒絕,只是在告知而已。
林清明肚子越來越大,精神狀态直線下滑你,做不了什麽勞神的活,府內有事情,就全都落在了沈君澤身上。
沈君澤點頭,沒有任何怨言。
帶着晚露回到院子,沈君澤長舒一口氣,褪下外袍,在無人時露出了最本真的面容。
無盡的哀愁和孤獨,像是一朵綻放在黑夜無人角落的蘭花,即使散發清幽的香氣,也吸引不來任何人。
林卓然不知道穆玄師打什麽主意,也不知道晚去公主府幾天,就會有一場宴會歡迎她。
她只是想着要去看望林清明,林清明身懷有孕,斷然是不能讓他跑過來的。
知道林卓然來了,林清明情緒明顯高漲了不少,早早就在俯門口等着了。
看見瘦了一圈的林卓然,心疼的厲害。
“怎麽瘦了這麽多?”林清明心道得虧讓廚房做了好些補菜。
“養傷哪有不瘦的,過幾天就養回來了。”林卓然不甚在意,轉移話題,望着林清明的肚子,“比我走的時候要大了不少。”
“是啊,這小家夥長的真快,可把我累壞了。”嘴上這麽說,心底是高興的,孩子一天天的長大,有哪個父母心中是不欣喜的。
在東院裏小擺了一桌,大多數的菜肴都是林卓然喜歡吃的,孕期的林清明胃口并不大,吃着或者聞着就反胃的東西也多,全程都是看着林卓然在用餐。
林卓然來府內的事情自然是瞞不過沈君澤的,聽見下人彙報的時候,心都跟着緊了起來。
找誰?聽聞是找林清明,松了一口氣,卻又酸澀了起來。
摸了把臉,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當初偷偷跑走就該知道,兩人緣分已經斷了,不會再回到從前。
心中這麽想着,腳誠實的走到了東院門口,看見匾額的時候,沈君澤驚了一下。
轉身就要走,可在聽見院子內傳來的談笑聲,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已經許久未見到林卓然了,也不知道人怎麽樣了,據他打聽得來的消息。
林卓然為了恢複“身體”吃了不少苦,不過具體是什麽樣子,沈君澤的能力還沒大到可以在将軍府安插眼線。
躲的遠遠的,探着身子看一眼。
可就這一眼,擊潰了內心防線。
天色還早,她們便在院子裏放了桌子,借着傍晚的涼爽沖淡白日的燥悶。
林卓然表情放松,眉角眼梢帶着柔和,含笑的雙眸有無窮的吸引力,讓沈君澤無法自拔,忍不住想要靠近。
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指甲掐進了肉裏,疼痛讓沈君澤瞬間恢複了冷靜,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林卓然收回餘光,笑意淡了不少。
三日後,穆玄師正式宴請林卓然,為她慶祝入仕,林卓然自然不會推辭她的好意,欣然接受前往。
宴會規模不大,小巧而精致,一瞧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穆玄師衣着鄭重,對此次見林卓然非常重視,若是能趁着醉酒套出事情,當然是最好。
沈君澤焦急的在屋內來回走動,衣擺随着動作不住的拂過凳子,眉頭擰在一起。
今日他要陪着出席,可沈君澤不想見到林卓然,說是害怕更加準确些,可又無法向穆玄師推辭,不然肯定會引得懷疑。
一糾結就到了中午宴會的時候了,穆玄師都去了,沈君澤也不好再遲,匆忙洗了把臉冷靜一番,趕了過去。
到的時候林卓然正和穆玄師談笑,宴席已經開始了,沒人會注意到姍姍來遲的他。
沈君澤不動聲色的入了席,坐的位置正是穆玄師的身側,可以清楚的看見林卓然的一舉一動。
“在做的都是那人獵場的人,大可必不與我們藏着,那日發生了什麽?”
穆玄師手撐在膝蓋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林卓然,想詢問個究竟。
林卓然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敘述了一遍,穆玄師聽後心思沉了下來,“這些日子,你都住在何處?”
林卓然應當稱穆玄師一句嫂嫂,可至今為止,林卓然叫出口的次數屈指可數。
而穆玄師也該稱呼她為小姑子,但因為身份尊貴的原因,往往直呼其名。
多少帶了點生分。
“記不清了,我回來後生了場重病,那段時間的記憶像是選擇性忘記一樣。”說這話的時候,林卓然垂下了眼睛,手指互相摩挲着。
“大概也不是什麽美好的記憶,望了也就望了吧。”
輕描淡寫的話語在旁人聽起來沒什麽,可落在沈君澤耳朵裏,說不出的刺痛。
原來擔心都是多餘的,他還擔心按照林卓然的性子,怕是要拽着他問清楚,沒料到失憶了。
還是專門忘記了和自己的回憶。
等回過神來到時候,口腔內已經滿是血腥味,習慣性的咬唇在思索的時候不知力道,咬破了。
七殿下失蹤,不可大肆歌舞,免得引起陛下厭煩,簡單吃了一頓家常便飯。
相談甚歡,穆玄師要留林卓然下來再用晚膳,被後者婉拒了,即使搬出了林清明,林卓然也沒任何動搖。
穆玄師納悶,“你可是最寵明兒的,怎麽現在搬他出來都不管用了。”
“我能回京城,多虧楚樓的一位郎君相助,只可惜回來就病倒了,還沒去道謝呢。”
“楚樓。”穆玄師自然是知道林卓然口中的人是誰,但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那位郎君?”
“名叫元辰辰,我想着一位郎君在那種地方做事情終歸是不好,打算給他贖出來。”
林卓然心中坦然,可別人聽起來就不一樣了。
落魄小将軍被楚樓戲子所救,小将軍報恩贖身,這妥妥話本裏的故事。
穆玄師笑的眯起了眼睛,笑着對身邊一動不動,臉色蒼白的沈君澤道,“我看她就是對人家動心了,打着幌子呢。”
惹得在場人也笑了起來。
林卓然沒有任何的辯解,垂下眼睛任由同僚的打趣。
既然都有事情了,穆玄師也不多做挽留,放人走了。
收拾的事情有下人在,沈君澤并不需要幫忙,他現在也沒心情去看着下人打掃。
淚水死死的守在眼眶中,終于在無人的時候,落了下來。
那段相處仿佛是夢一般,沈君澤反複告誡自己,不可以沉淪下去了,可每次信心滿滿,都能被林卓然三兩句的話擊垮。
元辰辰當真是撿了個好漏。
嫉妒滋生,無數陰險的報複計劃在心中閃過,沈君澤捂住心口,喘息着平複心情。
魂不守舍的回到院子,情緒壓制了感官,以至于沒讓他察覺到不對勁。
就在反手關門的時候,蹲在屋頂的林卓然實在忍不住了,跳了下來,用手抵着門不讓他關。
“我這麽大一個人在房頂上,你都看不見嗎?”
帶着明顯的怒氣,林卓然死死的盯着沈君澤驚訝空白的臉,咬牙切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