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卓然回來,帶給将軍府莫大的改變,原本死氣沉沉的府邸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作為一家之主的林虞,看在眼裏心終于放了下來,晚上竹青睡覺也踏實了,不會半夜被驚醒後哭泣,生活也有了目标和動力。
就是有些苦了林卓然,久別重逢,導致竹青特別在意她的生活起居。
幾乎每日林卓然一睜眼,就能看見在屋內等着她醒的竹青,監督她吃飯,幹什麽都要在旁邊看着。
起初還覺得有些不适應,可竹青關切的眼神不做假,以及血緣之間的羁絆,讓林卓然逐漸習慣,并且享受這份關心。
正在一同用早膳的時候,林虞帶着一位郎中入院,郎中頭發花白,長長的白胡須垂到了胸口,體型有些佝偻,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林卓然一下就注意到此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不悅的移開眼睛。
“這位是?”竹青率先起身行禮,打量着郎中,看見其肩膀上挂着的藥箱,不确定的道。
“然兒是因為受傷才留在行宮,我也沒得空去看,也不知道傷有沒有養好,所以找了個郎中來看看,檢查一番也好心安。”
林虞拉過竹青的手,拍了拍,安撫他如今草木皆兵的情緒。
是可以背着竹青悄悄給林卓然治療,但林虞思來想去,竹青也是府邸的主人,萬一有哪個不長眼的家夥說漏嘴了,到時候便麻煩起來。
還不如假借複查的名義,先讓郎中看看,确定能否治療後,再從長計議。
“那确實得好好看看。”提到受傷,竹青瞪了眼林卓然,“好端端打什麽熊去。”
林卓然沒說話,她記不得自己幹了什麽事情才導致這樣的,抿唇把手腕交給了郎中。
等待的時候,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來。
竹青是擔心林卓然身體還有什麽異樣,而林虞則是害怕林卓然恢複不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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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卓然回來的消息在一時間通知了陛下,陛下很是欣喜,認為找到林卓然就可以找到穆棱,沒料到竟然失憶,什麽都記不得了。
幫着林虞找了太醫院中醫術高明的太醫,假扮為郎中,跟着林虞回府治療。
郎中眉頭擰在了一起,手移開其手腕,起身在林卓然腦後摸了幾下。
“小姐可有頭疼之症?”
林卓然點頭,在遇到熟悉場景的時候,頭疼會加劇,不過她一直以為是失憶的後遺症罷了,沒怎麽在意。
“什麽?頭疼,然兒你怎麽不和我說。”竹青一聽炸毛了,難不成林卓然有時候發呆或者叫她沒反應的時候,都是在頭疼。
這下把竹青心疼的,不怕孩子哭鬧難受,最怕的就是乖巧的忍着,什麽都不說。
“爹爹,沒問題的,我心裏有數。”
林卓然回以安慰的笑容。
郎中從藥箱中拿出布袋來,裏頭插着一根根極細的銀針,又點燃了桌上的燭臺。
“腦中瘀血壓迫,才會頭疼。”
一句話兩種解釋,林虞心中了然,林卓然失憶很可以是腦中瘀血壓迫了,只要化散開,記憶自然而然會恢複。
當即作揖,“勞煩老先生了。”
林卓然的發髻散開,綢帶似的墨發披散下來,襯的整個人眉眼柔和了不少。
銀針在燭火上滾過,郎中手指定位,找準地方就将針送了進去。
竹青不敢再看,快步走到了裏屋,猜想應當是哭了。
很快幾根針都紮在了腦袋上,林卓然面容痛苦,雙手握拳忍耐着。
林虞在一旁看着,心都揪了起來。
突然林卓然扭頭,吐出了一大口黑血,林虞還沒來得及走過去,就見她昏迷了,好在郎中靠的進,一把攬住了她。
“怎麽回事?”林虞也急了,吐血怎麽看也不是好征兆,又慶幸竹青不在,不然場面怕是要更亂。
“老夫會每日定時前來為小姐施針治療,并且小姐還要一日三次按時服藥,不出七日,便可以恢複。”
郎中說的肯定,林虞也不好再言說什麽,趕忙指揮下人将地上血跡處理幹淨。
從後面托着林卓然,協助郎中将針拿下,随後把人抱着回到裏屋。
正擦眼淚的竹青驟然起身,慌張的跑過來,“然兒怎麽了?”
“沒事,郎中說這是正常的,第一次治療有些收不住,往後面就好了。”
林虞将林卓然放下,給她蓋好被子,昏迷中的人眉頭也不展,仿佛遇到了什麽難過的事情。
“苦命的孩子。”竹青眼眶紅紅的,“十六歲就跟着你上戰場,大大小小的戰役養出一身的傷,也不知道老了之後,身體會怎樣的痛苦。”
“然兒有福氣。”林虞坐在旁邊,讓竹青能夠靠在自己的懷中,“咱們要相信孩子,她所做的決定都是遵從本心,不管發生什麽,我相信她都有能力去承受。”
從小在戰場厮殺出來的林卓然,心理素質比同齡人要高不少,這也是她為什麽沒有朋友的原因,身上肅殺氣太重。
一個眼神便能讓城中嬌養的女兒郎畏怯,誰還敢和她親近接觸。
“沈郎。”
昏睡中的林卓然呢喃,有些含糊,竹青俯下身想聽仔細,林卓然又不說了,陷入了深度的睡眠。
一直昏迷到中午,林卓然才醒來,頭疼的厲害,讓她壓根爬不起來。
“醒了?”竹青在床邊守着,不停用毛巾擦拭她額頭冒出的汗珠,“昏過去的時候渾身都在冒汗,吓死我了。”
竹青借力讓林卓然起身,看孩子蒼白的小臉,囑咐人端來熱湯喂其喝下。
“先喝點雞湯,郎中開的藥在熬制,用完午膳再吃。”竹青一勺一勺的喂林卓然,動作輕柔。
林卓然渾身無力,只能靠在竹青的身上,連眼睛睜開都費力。
昏迷的時候,腦海中閃過碎片,只是太過于雜亂,讓她根本抓不住,而後全是沈君澤的影子,擾的林卓然燒心。
待到力氣終于是恢複了一些,林卓然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前去用午膳。
黑漆漆的藥端上桌,散發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苦澀味,連竹青都皺眉嫌棄藥是否太苦了,林卓然則一言不發的喝了下去,仿佛在和誰賭氣一般。
早已準備好的蜜餞放在手邊,竹青趕忙喂了一顆給她,酸甜的蜜餞根本無法綜合那藥的苦味,不過林卓然為了讓竹青安心,還是吃了幾顆。
林清明月份大了起來,竹青每天下午都回去探望照顧,這次也不例外,囑咐了林卓然好好在家中休息,不要出去亂走東,得到肯定的答複後,才安心的離開。
竹青一走,林卓然就跌坐在椅子上,頭疼欲裂,一開始只是隐隐作痛,可喝完藥後,疼痛加劇。
好像有一雙手在她腦袋裏胡亂攪動,一直忍着沒吭聲。
鼻腔一熱,林卓然伸手一抹,鮮紅的血液沾在了白皙的手指上,當即拿出帕子擦拭。
很快一塊白色的方巾被染的斑斑點點,林卓然看也沒看,放在燭臺上燒了。
雖然林卓然的狀态不太好,但竹青是開心的,只要孩子在身邊,亦或者知道在哪,心中就踏實。
去的時候,林清明正在和沈君澤閑談,竹青看這位沈郎頗有眼緣,所以時常帶東西都會兩份的買,不過前陣子沈君澤不在罷了。
“沈郎探親回來了。”竹青落座,臉上笑意明顯。
不知為何,看見竹青的時候,沈君澤莫名的心虛,有些不敢和其對視,良好的應變能力讓他暫時沒露出端倪。
“是,多謝郎君關系。”
林清明瞧爹爹興致如此高,好奇的詢問,當得知林卓然回來的時候,整個人驚喜的站了起來。
“爹爹怎麽不早告訴我。”林清明嘴上責怪,臉上卻滿是笑意,“不行,我得回去看看。”
“再等幾日也不遲。”竹青拉下林清明,讓他好生的坐着,“這幾日然兒在療傷,等好了,你再回去看她。”
“也是,然兒從小就要面子,斷然是不想讓我看見憔悴的樣子。”
知道人回來了,林清明心中也不愁了,眉眼間的苦悶瞬間散去。
當這父子倆提到林卓然的時候,沈君澤如被敲擊了一棒,瞬間打起精神來,仔細聽他們對話,生怕漏掉什麽細節。
“什麽治療?”
“郎中說然兒腦中有瘀血,所以每日給她施針喝藥的。”想到這兒,竹青神色黯淡下來。
“我看那治療就太猛了,第一次直接讓然兒昏了過去,昏迷過去還在說胡話,叫着誰的名字。”
沈君澤抿唇,心狠狠揪在了一起,按照竹青所說的,應當是看了郎中,在恢複記憶。
如果沒有猜錯,林卓然恢複記憶後第一時間就是去面見陛下,搜尋穆棱的下落。
沈君澤暫時放下心來,穆棱出事的時候,林卓然已然暈了過去,是不會知道後面的事情,想不出什麽。
但奇怪的是,他派遣的手下幾乎要把整個獵場都翻了個遍,還是沒有找到有關穆棱的一點蹤跡,難不成人真的能從世界上憑空消失。
竹青只在這兒坐了一會便走了,林清明也不挽留,拜托竹青好生去盯着林卓然,讓她好好吃藥。
“沈郎,你可否願意和我一同去看看然兒?”林清明神色不明,問的沈君澤心中一驚。
沈君澤斟酌再三,指甲扣住了手掌,自虐似的說道。
“我和林姑娘不過幾面之緣,還沒到探病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