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手能動了,林卓然簡單活動了一下,偷瞄到低垂眼睛,擺弄繩子的沈君澤,在她眼裏是百般落寞。
難道是因為自己失憶,忘記了小郎君,所以他傷心了?
林卓然本還想問問他叫什麽名字,現在卻問不出口了,這不是在人心上戳刀子。
看屋子的擺件和牆壁,自己似乎并不富裕,竟然還能有小郎君願意跟着自己,林卓然心中感慨,這位郎君難不成有什麽難言之隐。
不過現在說什麽都有些不對,林卓然坐起來,尴尬的撓了撓後頸,“我許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了,還勞煩郎君為我解答。”
沈君澤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現在的狀況,他以為進來能看見的是林卓然憤怒的掙紮,并且痛罵他一頓。
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任何言語打在身上,沈君澤有耐力不去辯解。
只是沒料到,林卓然竟然失憶了,而自己抽風似的謊報了他們之間的關系。
沈君澤知道,自己在看見林卓然昏迷後,産生的想把人藏起來的欲望非常反常,在前面三番五次的提醒幫着林卓然已經有了預示。
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林卓然。
“你說,我能說的自然會告訴。”
沈君澤放緩呼吸來平穩有些躁動的情緒,盡可能的表現正常。
林卓然太過于聰明,即使失憶了,也不能放松緊惕。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名字?”
林卓然說出口後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雖然這件事情沒人能夠控制,但忘記心上人總歸是自己的不對。
見郎君看着她不說話,眼神中的情緒是林卓然看不明白的,趕忙擺手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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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失憶這種事情不是我能控制的……”
“沈君澤。”沈君澤微微抿唇,思索了一小會,又說了一遍,“我叫沈君澤。”
失憶後的第一件事情,當然是看看自己住在什麽地方。
泥土糊的牆,稻草堆的房頂,家中凳子也是歪歪扭扭的,活脫脫貧苦人家。
小屋子在村子的一角,位置比較靠近湖邊,對比村子裏的其他住戶算是好的了,這兒的人好像普遍比較窮。
林卓然瞥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沈君澤,他的衣着打扮和身上的氣質并不像窮苦人家出來的。
而且她這種家境,今天沈君澤還能給自己帶來有肉的飯菜,實在說不過去。
“沈郎啊,咱們家一直都這麽窮嗎?”林卓然笑的有些尴尬,不動聲色的打量沈君澤。
沈君澤只是看了一眼,心裏就清楚林卓然在想什麽,編織謊言而已,并不是什麽難事。
“妻主家道中落,前有債主,後有仇家,帶着妾身躲在了這裏。”
沈君澤說的時候面無表情,但在失憶的林卓然看來,是格外重要的信息,壓根沒想過會被騙。
“妻主不能外出露面,妾身只好去大戶人家做保姆,來貼補家用。”
說的可憐,把林卓然的心都揪了起來。
看沈君澤的條件,自己之前必然不會差,沒想到如此地步還願意跟着自己,說不感動肯定是假的。
林卓然上前一步,攬住了沈君澤,讓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拍着他的後背,信誓旦旦的保證。
“從前我不知道是怎麽對你的,但從今往後,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好你。”
沈君澤愣住了,鼻尖萦繞着林卓然身上的氣味,非常讓人安心,肩膀逐漸放松下來,閉上了眼睛,大膽的将臉埋入。
或許林卓然還有一面是自己從來不曾見過的,是富有責任感且體貼的人。
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活下去,總不能全靠着沈君澤,那自己也太不是東西了。
村裏沒有田地,詢問過後得知村裏的人都是靠着打獵存活,不過獵戶太考驗技術,不少年輕人都去城裏打工了,留下一村子的老弱病殘。
打獵似乎是現在唯一的辦法,動物的毛皮可以拿去賣,有些部分還能入藥。
房子前後都用籬笆圈出了一塊地方當院子,地上光禿禿的,估計是荒廢很久了,可以種上一點蔬菜,以備不時之需。
或許後院可以養一些禽類,不僅能宰了吃,還能下蛋。
林卓然找來小刀和樹枝,搬着小板凳坐在院子裏,一點點把樹枝粗糙的外皮削去,一頭削尖了,簡單的箭就做出來了。
重複以上步驟多做了幾只,林卓然現在還差一把弓,這可不是好弄的。
弓弦是很重要的,不過按照她現在的經濟,并不能獲取優質的材料。
沈君澤站在後門處盯着林卓然看了許久,仿佛怎麽都看不夠似的,她認真做事的模樣格外吸引人。
見林卓然削木棍,就知道她要做什麽了,抑制不住的嘴角揚起。
天色已經不早,林卓然把東西收好,轉身看見了沈君澤,憨憨一笑。
沈君澤很難看見林卓然笑,當她笑的時候,仿若星辰墜入眼底,驚的人移不開雙目,讓他不自覺紅了耳廓。
“我去看看家裏有沒有吃的。”
用袖子胡亂擦拭了把臉,林卓然祈禱着家裏最好是有點存糧。
沈君澤靠在門框上,嘴角帶起笑意,這家中有什麽東西,沒有什麽東西他都再清楚不過。
突然有些好奇,林卓然會怎麽處理現在這種局面,為了讓林卓然能夠保留點面子,沈君澤選擇先回房間呆着。
家裏半點吃的都沒有,林卓然望着空空的米缸,發愁,難不成今晚要讓郎君和自己一起餓肚子?
不行!自己餓着也就罷了,怎麽能讓沈君澤跟着一起挨餓。
她悄咪咪的看了眼沈君澤的位置,發現他躺在床上,內心稍微放下心來。
怎麽說也得弄些東西來吃,林卓然悄悄出門,想去鄰居家看看能不能借點。
首先選擇的就是住自己最近的一戶人家,俗話說遠親不如近鄰。
開門的是一位老翁,身板有點佝偻,有着白色的小山羊胡,看林卓然的時候眯起了眼睛。
“老翁,今日家中實在揭不開鍋,想向您借點吃的,熬過今晚。”
說起自己的難處,林卓然完全不害羞,沒覺得自己一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問一位老人要吃的有什麽丢人。
那老翁呆滞了一會,點了點,緩慢的轉身回屋子,林卓然就在門口等着,腳尖踢着石子打發時間。
老翁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個男娃娃,白白淨淨的,小手握着老人的衣擺,奶聲奶氣的問,“爺爺,她是誰?”
老翁把手裏的兩個黃面饅頭遞給了林卓然,後者還沒道謝呢,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顯然是拒絕了交談。
林卓然有點尴尬的搓了搓鼻子,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最起碼帶着兩個饅頭回去。
硬板床睡得并不舒服,沈君澤沒躺一會兒就爬了起來,果然是身子被養嬌慣了,受不了這些粗糙的東西。
聽見推門聲,他走出去看,林卓然抱着兩個饅頭開開心心的進了廚房。
沈君澤跟着進去,确定是饅頭後不解的詢問:“你這是哪裏來的?”
這村莊裏的人普遍很窮,能給她兩個饅頭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
“隔壁老翁給的。”林卓然雖然說着話,但是手上的動作沒停。
先是把鍋預熱,林卓然拿刀把饅頭切成一片一片,而後放在熱鍋上烘烤,很快冷面饅頭變的焦脆起來,表面浮現出淺淺的褐色,香氣也出來了。
“嘗嘗。”
林卓然夾出一塊吹了吹,喂給沈君澤。
後者半信半疑的咬了一口,焦脆和面的香甜混合在一起,竟是比直接吃饅頭要好不少。
被咬過一口的饅頭片林卓然也不嫌棄,塞進了自己嘴裏,拿着碗把鍋裏的給盛出來。
“你去桌子前坐着,準備吃飯。”林卓然現在心情非常好,臉上洋溢着笑意。
沈君澤一瞬間的恍惚,人是坐在了桌子前,心思卻不在,剛才林卓然吃了自己剩下的東西,還是如此自然。
紅暈逐漸爬上面頰,沈君澤沒受過這種待遇,還是面對喜歡的人,趴在桌子上,臉埋了進去。
碗和木桌子碰撞發出響聲,額頭上被貼上溫熱的手掌,“沒生病啊,身體不舒服嗎?”
沈君澤當然不會告訴他現在的感受,胡亂扯,“就是有點累了。”
“辛苦你了。”林卓然坐下,浮現出落寞的神情。
看的沈君澤心一慌,連忙想解釋,最終還是抿唇什麽都沒說。
本來是打算林卓然空手而歸後,自己借口出去帶些食材回來。
因為沈君澤沒想到林卓然會失憶,在這間屋子也就沒準備什麽,想着自己每天給她送飯就好。
現在情況有些複雜,第一點就是不能讓林卓然發現自己欺騙了她。
按照林卓然的性格,失憶本就無助,再發現最親近的人欺騙,可能直接生出恨意。
沈君澤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恢複記憶,只想把握好現在,他有預感,這将會是自己短暫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我明天去山上看看,能不能獵點東西回來。”
林卓然把碗推給沈君澤,讓他先吃,又去拿出今天下午做的箭,用小刀慢慢打磨尖銳。
“你忘記了嗎?”
沈君澤有些心疼,為了弄這東西,林卓然的指尖被壓出了一道道印子。
于是心軟的道,“你有一把好弓箭,是當年從府內帶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