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二更
許連城本來打算離開。
聽見時安安說的話, 他猛地停下腳步，不敢置信地擡頭看過來。
他沒聽錯吧？
二十萬，還是月薪？！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女士, 不知道你的工作內容是什麽？”
許連城很有自知之明。
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錯, 讀書時候是不少女生追求的對象。
不過，就算是出賣色相, 他也并不認為自己能值到二十萬這麽多。
時安安見他起了興趣, 眼睛微微彎起，笑出一個很好看的弧度：“我需要你為我經營一家公司。半年時間，我要你把三千萬本金至少翻十倍。”
她沒有說什麽虛的話，上來就把自己的意圖說明白。
時安安知道, 許連城是不會舍得錯過這個機會的。
哪怕現在他過得潦倒落魄, 他的骨子裏依然是個充滿了挑戰精神的冒險家。
她好整以暇地抱着雙手，等待着許連城的答案。
許連城沉默了很久。
他打量着時安安, 仿佛要從她的臉上看出她到底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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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換做一般的女人, 被一個英俊的陌生男人這麽盯着, 說不定會臉紅心跳。
時安安前世跟好些容貌出衆的男明星合作過，對帥氣已經完全免疫。
她淡定地和許連城對視着，眼神中流淌着真誠。
最後還是許連城先移開了目光。
他啞着嗓子确認：“……公司是由我做主嗎？”
“對。”
時安安笑着點頭, “我不會幹涉你的經營決策, 但會給你提出目标和主要方向, 還會給你一些有用的信息。”
她的笑意加深了一些，“比如說, 我知道要不了多久，海城的豪門江家就會出大事。你如果現在開始做空江家, 本金翻倍應該沒什麽問題。”
許連城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沒想到, 眼前這個看起來年紀不大, 甚至有些天真稚嫩的女人，竟然能這麽随意地就說出海城的豪門秘辛。
剛才只是懷疑，現在他幾乎可以肯定，眼前這個女人絕對不簡單。
他意識到，他一直在苦苦等待的機會，來了。
幸運女神終于願意垂下她高貴優雅的頭顱，用憐惜的目光注視他。
如果他抓不住，那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他不再猶豫，斬釘截鐵地答應：“我願意接受你的條件！”
把從謝風那裏借來的三千萬留給許連城，再從裏面預支了他三個月的薪水，時安安順利完成一件大事，開心地回到了褚家。
接下來，她只需要等待白然那邊出現情況。
時安安前世在娛樂圈沉浮十幾年，早就看透了人性。
白然既然選擇進娛樂圈，應該就不是什麽看淡名利，視金錢為無物的人。
當白然知道褚念白是真的淨身出戶、一窮二白，她還願意愛他嗎？
哦，對了。
根據何遠道查到的資料，白然的母親似乎也是個不怎麽靠譜的人。
白然在國外讀書的時候，據說她母親也跟着去了國外，花天酒地，染上了一些極為不好的習慣。
知道褚念白離婚後，白然的母親應該很興奮吧？
人一興奮就容易飄，一飄就容易亂花錢。
算一算時間，白然的母親這顆“定時炸彈”，是不是也到了快要引爆的時候了？
時安安預料得沒錯。
白然上次失魂落魄從美容院回來後，把自己在房間裏面關了幾天，連江姍的電話都不敢接。
褚念白在門口擔心地問過好幾次，可白然什麽都沒說，只說自己心情不好，想要獨處一下。
褚念白性格溫和，不是會強人所難的人。
既然白然說想要獨處，他只是默默在客廳待着，順便上網投簡歷找工作。
短暫的平靜維持了幾天，最終還是被打破了。
一天早晨，白然接到自己母親的電話。
白媽媽的聲音有些驚慌失措：“然然，你手裏有沒有一百萬？臨時轉給我應個急。”
白然搖搖頭：“沒有。”
白媽媽不敢置信：“我記得前段時間，你說過你手裏有一百多萬存款啊？”
“……”
說起這一百萬，白然的心情很不好。
之前在褚家不小心推倒了時安安，為了表示誠意，順帶着給時安安留下個好印象，她忍着痛把這一百萬當醫藥費補償出去了。
誰知道現在是人財兩空，雞飛蛋打！
現在她賬戶上只剩不到十萬塊，根本就花不了多久。
她難免有些不耐煩，“已經花完了。”
“花完了？”
白媽媽驚呼一聲，“這才多久啊，你就花完了？這也太快了吧！你還沒正式嫁進褚家，花錢不能這麽大手大腳！”
聽到“嫁進褚家”，白然的心情更差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的語氣硬邦邦的：“反正我現在沒錢，你自己想辦法吧。”
“哎，哎！”
白媽媽急了，“然然，你得幫幫媽媽啊，媽媽現在欠了一百萬，被債主扣押了！如果你不給錢，以後可就見不到媽媽了呀！”
“……”
白然咬牙，有些恨鐵不成鋼地問，“你是不是又去賭了？！”
“我……”
白媽媽一時語塞，轉移話題想要敷衍過去，“褚念白那裏肯定有錢，你去找他要一點。用媽媽的名義，就說媽媽求他幫個忙。”
“呵！”
白然冷笑一聲，“你忘記了？他是淨身出戶，哪裏有錢！”
白媽媽語重心長：“然然，這就是你傻了。褚念白好歹是褚雲軒的弟弟，褚家家大業大，只要他願意想辦法，總能從裏面榨出點錢來！褚家幾千億家産，随便漏一漏不都得上千萬？”
白然沒說話。
她以前也是這麽想的。
可是美容院裏時安安的那通話徹底擊碎了她的幻想。
白媽媽還想再勸，但是話筒裏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起來是一個很兇狠的男聲。
“錢要到了嗎？”
白媽媽住了口，很心虛地回答：“我，我女兒一時周轉不開，可能還要幾天……”
“幾天？開什麽玩笑？！”
男人冷笑着，搶過白媽媽的手機，兇神惡煞地對着白然說，“你聽好了，你媽媽欠我們一百萬，三天之內我沒收到錢的話，你媽媽的手指就別想要了。記住，我只給你三天！”
白然一下子就慌了。
她沒想到自家母親竟然真的跑去賭了，還招惹到了黑|道。
她急忙保證：“大哥，三天時間，我一定會湊齊一百萬的，你千萬不要傷害我媽媽……”
母女連心，她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媽媽受折磨。
不過是區區一百萬而已，褚念白——褚念白一定會有辦法的！
挂斷電話後，白然急忙打開房門。
褚念白正好坐在客廳裏，聽見她主動開門的聲音，擡起頭來看她。
白然暗中掐自己一把，眼中湧出淚花，六神無主地開口：“念白，我媽媽剛剛打來電話，說她欠了一百萬，正在被債主追債。如果三天內不能還錢，他們就會砍我媽媽的手指！怎麽辦……”
“阿姨出事了？”
褚念白一驚，顧不得之前和白然的争執，站起身問，“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欠錢？”
“我不知道……”
白然搖頭。
她媽媽喜歡賭.博這事，她并不打算告訴褚念白。
她很無助地說，“我之前積攢下來的一百萬，都賠給大嫂當醫藥費了。念白，我媽媽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我應該怎麽辦？”
褚念白沉吟片刻，安撫地拍着她的肩膀。
他果然如白然所料，攬過了責任：“你放心，然然，這一百萬，我去想辦法。”
時安安這會正好也聽何遠道說起白然母親欠債的事。
“一百萬啊……”
她坐在露臺上喝下午茶，一邊看着眼前的繁花似錦，一邊在沉思。
對于現在的褚念白和白然來說，一百萬不是個小數目。
現在情況又這麽緊急，褚念白應該沒有其他辦法，只能找人借錢。
她這個“人美心善”的大嫂，一定是褚念白求助的第一對象。
看來，這段時間她得躲着點，不能被褚念白找到。
時安安手指敲了敲桌面，迅速做下決定，囑咐何遠道：“如果褚念白來找我，都說我不在。”
何遠道點頭應下。
時安安想了想，又補充道，“對了，給他身邊多派幾個暗中保護的人，如果有什麽不對，立刻回報。”
“是。”
何遠道又點頭。
他問時安安，“太太，你覺得二少爺可能會遇到危險？”
時安安眉頭微皺：“賭徒們大都是亡命之徒，如果白然向他們透露褚念白的身份，他們很可能會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逼迫褚家給錢……不管怎麽說，褚念白的安危一定要保證好。”
要是褚念白出了什麽事，褚雲軒回來一定會跟她清算這件事。
而且謝青青現在對褚念白依然還有感情，褚念白出事了她也會難過。
何遠道的表情慎重許多，點頭說：“是，太太，我立刻去安排。”
和時安安預料的差不多，褚念白第一個想到的借錢對象就是她。
他沒有時安安的私人號碼，只能厚着臉皮給何遠道打電話。
何遠道接了電話，語氣倒是挺客氣，說有機會就轉達給時安安。
但是電話一挂就再也沒有下文。
等褚念白再打過去，何遠道的電話都打不通了。
他特地打車去褚家莊園門口，想要親自進去找時安安。
可是保安們把他攔住了。
保安們知道他是褚家的二少爺，也知道他已經淨身出戶。
雖然态度還是挺客氣，但他們并沒有放褚念白進去的意思。
褚念白個性溫和，被攔住了也無可奈何，做不出撕破臉闖進去的事情。
正在他想要找其他辦法時，剛好撞見了開車出門兜風的三少爺褚雲乾。
褚雲乾性子怪異別扭，一直記恨着褚念白不聽勸非要離婚的事情。
看見褚念白站在門口，他特意搖下車窗，笑得很嘲諷：“這不是二哥嗎？怎麽，想進褚家進不去？”
看見他，褚念白眼睛亮了亮，急忙湊過去問：“三弟，可不可以先借我一百萬？”
褚雲乾盯着他看，眼神裏有些意外。
似乎沒想到褚念白會找自己借錢。
褚念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裏無端生出一些羞愧來。
他出身在褚家，從小衣食無憂，沒有為錢操過心。
當時答應淨身出戶的時候，他真的沒有想那麽多。
現在他才明白，原來沒錢是一件讓人這麽窘迫的事情。
他的聲音低了一些：“……我最近正在找工作，已經有兩個面試了。等我找到工作，我會盡快還你的。”
褚雲乾沒有立刻拒絕，而是問他：“你為什麽要借錢？”
褚念白把白然母親欠債的消息告訴他。
聽說是白然的母親出事，褚雲乾的表情立刻冷漠了許多，還帶上一絲淡淡的厭惡。
他收回目光，一邊搖起車窗，一邊冷冷地說：“能養出一個這麽不知廉恥的女兒，我看這女人也不是什麽好人。要我借錢給你救她？你還不如去做夢。”
“三弟……”
褚念白還想再說話，褚雲乾沒有給他機會。
車窗徹底緊閉，隔絕了他的視線，再也看不見褚雲乾冷漠的臉。
車輛發動起來，飛快離開。
仿佛在這裏多留一秒都不願意。
褚念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車子離去。
他仿佛置身冬天的雪原，渾身冰冷。
這一站，就站了很久。
直到另外一輛車經過他身邊停下。
車窗搖下，露出謝青青滿是驚訝的臉：“念白？你怎麽會在這裏？”
聽見她的聲音，褚念白才從呆愣中回過神，茫然無措地看向謝青青。
視線剛觸及她，他便怔住。
自從離婚後，這是他第一次再見謝青青。
褚念白沒有想到，她的變化竟然那麽大。
以前謝青青只穿款式保守的衣服，發型也中規中矩。
可是這會車上的她穿着一身顏色如火一般鮮豔的紅色吊帶裙，顯得皮膚白皙，五官精致。
她的長發燙了大波浪，卷曲的發絲垂落在她的肩上，像是柔軟的羽毛。
褚念白甚至第一眼沒能認出她來。
過了好一會，他才艱難地擠出一句：“……青青？”
“大嫂出去了不在家，要過一會才回來。先進來坐會，喝杯茶。”
謝青青倒是沒有嘲諷褚念白，還把褚念白領進了褚家的門。
她把他帶回了兩人曾經一同居住的那棟別墅，讓他在會客廳稍等。
一路上褚念白都很沉默。
不知道為什麽，面對着謝青青，他說不出自己想要借錢的話，只說自己找大嫂有事。
盡管外貌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但謝青青本質上還是他熟悉的那個單純溫柔的好姑娘。
她沒問太多，直接就把他帶進來。
踏進自己昔日的家門，褚念白的神色有些恍惚。
可是他很快發現，這裏已經不再是他熟悉的那個家了。
曾經靠南的窗戶邊是他最喜歡的茶臺，現在那裏變成了一張書桌，上面放着不少書，謝青青應該經常在那裏看書。
入戶的牆上幾年來一直挂着他們的婚紗照，現在卻已經被替換成了一副風景油畫。
他在這裏留下的所有痕跡，都已經被謝青青抹除得幹幹淨淨。
……青青應該是讨厭他的吧。
褚念白一下子局促起來，在會客廳裏坐立難安，感覺自己像一個不合時宜的外人。
謝青青把他領進來之後就沒管他，也沒有在會客室陪着他。
她獨自在書桌邊坐着，表情沉靜地看書。
褚念白好幾次都走到會客室門口，透過門上的玻璃往外看，凝視着謝青青的背影。
她依然穿着那身紅色吊帶裙，身體坐得筆直，姿态優雅端方。
……以前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性子都愛靜，時常會一起泡在書房裏面，各自挑一本書，再斟上一壺茶，就可以消磨整個下午的時光。
離婚後，他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再碰過書本。
白然喜歡看各種各樣的電視劇和綜藝，從來不看書，家裏連一本書都沒有——
不，等等！
他在想什麽？！
褚念白猛然一驚，像是被燙到一般，急忙收回目光。
他的心怦怦跳着，頭腦一片昏沉，有些喘不上氣來。
不敢再看門外的謝青青，他踉踉跄跄地走回沙發邊坐下。
雙手緊緊握拳，他逼迫着自己清空思緒，不敢再想這些。
拿白然和謝青青作對比，對兩個人都不公平！
但是思緒卻偏偏難以控制，他腦海中不時浮現出過往的碎片。
謝青青陪他喝茶時，娴熟的點茶手藝……
謝青青和他一起讨論某本古籍裏的批注時，兩人的心有靈犀……
謝青青總是沉靜溫柔的微笑，就像是三十七度的溫水一般舒适妥帖……
還有他提出離婚時，她那飽含不敢置信，閃爍着淚花的雙眼……
就在褚念白無比混亂，忍不住想要奪路而逃的時候，時安安終于來了。
時安安本人也很無奈。
她有心躲着褚念白，架不住隊友不靠譜。
謝青青也真是個傻姑娘，怎麽什麽人都往家裏帶呢！
看見時安安進來，謝青青才放下書本，親昵地挽住她的手，往會客室裏面走。
一邊走，謝青青一邊很自覺地反省：“大嫂，我錯了。我就是剛好看見他在莊園外面，沒忍住多問了一句。其實問出口我就後悔了，我當時就該讓司機一腳油門踩到底，當他不存在！”
她臉上是真的有慚愧。
感覺自己一時心軟，辜負了時安安的教導。
見謝青青認錯的态度很積極，時安安眼中閃過笑意。
她拍了拍謝青青的手臂：“既往不咎，下次努力。”
“遵命！”
謝青青立刻回答。
兩人相視一笑，這才推開門，看向房間中面色有些不對勁的褚念白。
既然人都在這裏了，時安安态度到也挺好，和顏悅色地問：“二弟，你找我有什麽事？”
褚念白擡頭看向門口的兩人。
他的目光裏滿是茫然無措。
本來他的目的就是找時安安借錢。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看着站在時安安身邊的謝青青，他的嘴似有千斤重，根本開口說不出借錢兩個字來。
會客室裏安靜了好一會。
時安安始終面色含笑，态度淡然。
謝青青倒是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她以為褚念白是有什麽私密的事情想要和時安安說，不願意她在場。
于是她自覺地說了一句：“我給你們倒杯茶吧。”
說完她轉身往外走。
一邊走，她一邊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氣。
她其實也不想留在裏面，不想看見褚念白。
謝青青出去後關上了門，房間裏只剩褚念白和時安安。
褚念白神色灰敗，思緒都不知道飄去哪裏去了。
想要借錢的念頭此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用盡全力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我其實也沒什麽事，我就是過來看看。看到大嫂你們都好，我……就放心了。”
時安安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
她嘴角微彎：“二弟，你是不是後悔了？”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失去了才知道擁有過美好。
褚念白今天這麽魂不守舍，很可能跟謝青青有關系。
時安安心裏覺得很嘲諷，問得很直接。
褚念白一驚，下意識地否認：“……不！沒有！”
他想要否認，可是表情卻出賣了他的想法。
時安安靜靜看他。
褚念白的臉色更加灰敗。
過了好一會，他重重嘆息了一聲，坦然承認：“是的，大嫂，我也許真的後悔了……可是這是我選的路，無論如何，我都會堅持走下去。”
哪怕他內心早已明白白然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個良配。
哪怕他發現自己心裏竟然有這麽多關于謝青青的美好回憶。
褚念白依然堅持着自己的選擇。
這倒是讓時安安對他有些改觀。
她其實一直很好奇，褚念白到底為什麽會對白然這麽一往情深。
哪怕白然原形畢露，他也沒想過要放棄。
反正這裏只有她和褚念白兩個人，她幹脆直接問出了口。
“二弟，你到底為什麽會這麽喜歡白然？”
作者有話說：
下章狗血預警！
明天夾子晚上更，夾子後恢複下午三點，比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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