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回到家,直接脫了外套的吳均就叫阿木放水,想把身上的髒東西快點洗掉。
阿木應下一聲,剛要動身,就在看清跟在吳均身後一起回來的人是誰時,不由一愣。
他看了引策幾秒,最後在吳均又一不耐煩的瞥眼後,急乎乎跑去做自己的事了。
嗐喲,他就知道自家公子不是個心狠之人。這不才過了一天不到,他就把引策帶回來了?
而且雖然自己身上是一身的泥濘,引策的身上還是幹淨如初,跟昨晚被趕出府時一樣潔淨。
吳均啞然。
這不廢話嗎,背這小子的那段路,他可都是特地脫了髒衣服的。
眼中塵土不染的引策一雙眼眸滴溜溜轉着,小心翼翼跟在吳均身後打量将軍府的同時,一刻不停記得觀察吳均的去向,生怕一步跟慢了,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演變到了後面,完全亦步亦趨一顆心放在好好跟着眼前人的引策,忽被突然轉身的吳均吓了一跳,連連後退幾步直接蹦到了邊上柱子後面。
吳均無語:“你……你就不能自己去玩會兒,別老是這麽跟着我嗎?每次我洗澡你不看一眼,是不是就渾身不舒服?啧,但是拜托,你舒服了我就不舒服了好嗎!”
引策無辜眨着一雙眼,泫然欲泣,看得吳均一愣一愣的。
他咬牙一跺腳,指着引策不可思議地吐槽:“喂拜托!不要我什麽都沒指責你的情況下,就裝出這副可憐樣來好吧!關于你偷看我洗澡屢教不改這事,該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
躲在柱子後,只微微探出半個小腦袋來的引策聽了,眼眶淚水凝聚的更為濃多,欲掉不掉的挂在眼角,任不知情的人看了都會覺得是吳均欺負了他。
吳均無奈扶額:“你這家夥……分明失憶了,還是該不掉刻在骨子裏的腹黑啊喂!”
話消片刻,吳均又睨眼對面的人,再次在心裏盤算引策這家夥是不是壓根沒失憶過,或者其實他早就恢複記憶了。
“吳……吳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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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擰眉思索着,就看見在柱子後探出小半張臉的引策薄唇動了動,模樣委屈地小心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一瞬間,吳均忽然釋懷了,相信了引策真的失憶了這件事。不然,就憑那家夥的身手和頭腦,應該不可能會被陳慶他們拐去。
想罷,他徑直轉身走去,打算去好好洗個澡,去去身上的污穢。
才脫完衣服坐進浴桶,吳均就下意識掃了眼四周,想找出那雙帶着狡黠的桃花眼。
——未果。
吳均抿了抿唇,扭頭之際又飛快轉過腦袋,想看看引策是不是跟往常一般,就藏在某處看着自己,實現他那點刻在骨子裏的惡趣味。
——沒有。
“奇怪……”呢喃出聲的吳均轉回腦袋之時,再次故技重施,飛快往身後瞄去,接着再轉過周圍一圈,生怕有遺漏的地方視線沒有掃到。
——還是沒有。
挑了挑眉,吳均嘴角噙笑,有些安心地開始手心順水擦拭身體起來。
一邊洗着自己顯得有些髒髒的地方,一邊小聲哼哼,語氣話音間盡是欣喜:“真好,那家夥被綁了一遭,總算是知道順着點我的脾氣,不再做些——”
未沾沾自喜地自語完,從屋頂上頭滴落下來的一滴雨水似的液體就掉在了自己肩頭,觸感有些冰冰涼涼的。
剛開始,吳均還不以為然,不過在第三次肩上同個地方遭受這種顯然不同于溫熱浴桶內水的冰涼時,他倏然擡頭不耐煩向上看去,嘴中怒罵:“什麽破屋頂!信不信老子分分鐘把你給拆了!”
話落,才大聲罵完這兩聲,直視着那雙滿目癡情望着自己的桃花眼時,吳均忽癟嘴無語地閉了口。
悄然深吸一口氣緩解心中怒火的吳均陡然問引策:“你下次看,能不能不要爬到那邊?或者爬到那邊看的時候,別滴口水?”
只見,呆愣兩秒收回視線的引策突然起身就跑。頓時,屋頂上的腳步噠噠噠響個不停,由近至遠。
浴桶中的人十分無奈,已經不想去追引策,試圖去教訓他了。
他發現,事情發生後再去追究往往沒有什麽用。等洗完澡,等引策以為這篇已經翻過的時候,在下次他再要洗澡前,直接先發制人逮住将引策打一頓比較好。
想着,吳均嘆了口氣,對這樣的引策不置評論、啞口無言。
沐浴完畢,弄幹淨了自己,才踏出房門,吳均餘光便掃了躲在不遠處柱子後的引策。
他兀自翻了個白眼,邊走邊默默在心裏計算着秒數。
一、二、三。回頭,就撞見了被自己抓包,一臉驚慌想逃的引策。
吳均憤憤瞪了他一眼,抓住他的手腕就不讓他走:“說幾遍了,別跟着我!”
引策結結巴巴的,窘迫地不知道說些什麽好。許久,他才支支吾吾地開口:“你……你怎麽知道我在你後……後面的。”
聞言,吳均只冷冷掃了眼比自己高半個頭,臨近站在自己身後影子便足夠蓋過自己的家夥,嗤鼻道:“因為我聰明。”
剎那間,引策努嘴一副驚訝的樣子,瞪得有些圓圓的眼睛裏也寫滿了不可置信。
吳均惱怒甩開了他的手,徑直轉身想走,卻被引策一把拽回了手腕,反推壓在了邊上柱子,滿滿的脅迫感。
見勢就想反手制住引策,動用武力将引策的臉壓在柱緣上摩擦的吳均二話不說,怎麽想的就開始怎麽出手。
可無奈,每一招,都被引策很好地躲了過去,并且巧妙化解了。
兩手都被引策抓住的吳均彼時正被禁锢在引策胸前的一方小地,憤怒之情溢于言表。
“你又要幹嘛?!”對踢腿這動作有着不小陰影的吳均,與引策僵持着并不踢他,“我救你回來是為了抵除你之前救我的事,不是為了讓你再繼續對我撒潑,以行動侮辱我的!”
引策被吳均呵斥地有點懵,眼眸中立刻水氣氤氲地蒙上了一層薄霧。
他有點委屈:“我……我就是想抱抱你,沒有別的意思。”
“不行!”吳均氣惱地試圖抽手,兩只手卻依舊被引策抓得牢牢的,絲毫沒法動彈,“只要是你,就不行!”
吼完這幾聲,眼角紅紅的引策就沒了聲響,垂下腦袋模樣看起來有點受傷。
他只小聲問:“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吳均偏過腦袋,聲音平靜了很多,但其中語調也冰冷許多,“反正只要是你,就不行。”
說完,像是看出引策沉默裏的悲傷,他又不鹹不淡加了幾句:“我喜歡女人。不然你以為,我當初為什麽會進怡春院,然後偶然遇到你?因為我喜歡女人,我只喜歡女人。”
良久,引策從鼻音間扔出一個字:“嗯。”
末了,他便松開了吳均,轉身離開了。
當天,吳均沒再去武訓,躺在家裏睡大覺。
朦朦胧胧之間,他聽到外面有人叫他,但一心想睡覺的他并沒理,翻了個身就接着睡。
又過了會兒,外面喊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再度響起,且比剛才往上拔了幾個響度,直擾得他輾轉幾番,無法入眠。
愕然撲騰兩下腳丫子,憤憤跳下床的吳均便直沖門外,奪門而出直接擡腳将鞋子甩在了出聲的那家夥身上。
“嘭”的一聲,被引策及時拽來擋鞋的阿木就着了道,大午後的休閑時間被自家少爺的鞋子砸中腦袋。
正開口想罵,吳均眼瞧被砸中的是阿木,歉意沖淡了幾分怒氣,也倒沒那麽劍拔弩張一副要生吃人的樣子了。
他眉心微微蹙着,不滿引策在他正做着美夢的時候來騷擾自己。
他問:“你又要幹嘛?”
引策一臉的笑嘻嘻,全然沒有不久之前的低落情緒,吐了吐舌頭顯得有些俏皮:“你猜啊。”
吳均攥緊了拳頭,擡了擡下巴示意阿木走開,別攔着自己教訓人。
心領神會的阿木才擡腳想走,就被身後的引策一把又拽了回去。他的語氣十分強硬:“阿木你不準走!不然少爺他又要責罰我了!”
吳均無語,心說還知道他做了錯事自己就會責罰他呢,而且每次責罰,他都憑着一身靈活,從來沒有真正領過罰好不好!反之,他練就的一身逃跑本事,倒是越來越運用娴熟了。
不提這個還好,提起這個,吳均就更顯無語。
出口聲音因壓抑的憤怒而顯得有點低沉:“別耍嘴皮子了,你到底要幹嘛!”
引策委屈巴巴朝臺階之上的吳均瞄了眼,随即松開阿木,小心翼翼道:“我……我也想跟着少爺練武。”
“少爺?”吳均聞言輕哼一聲,“這會兒你倒是不直呼我大名了。”
完了,他又雙手抱着臂,歪頭饒有趣味地看他:“怎麽突然想着跟我練武?你那身靈活的輕功,可連我都追不上啊。”
被暗怼的引策聽了,不自覺絞纏在一起的手指更加用了點力,惹得指骨微微有些突出。
他斟酌幾番,才在心裏總結出自己想說的,盡量精簡地将話一口氣說了出來:“因為我失憶了,什麽也不記得,所以想除了能逃跑的一點小輕功,也練點能防身的招式,不拖少爺的後腿。”
吳均思忖着瞧了他一會兒,最後點頭:“行,你明天跟我一同前去武訓,跟着武學子們一起學。”
引策疑惑:“武學子們?不是少爺你教我嗎?”
吳均只是笑:“沒事,都一樣。我就是武學子,武學子就是我。武學子教你,意思就是我教你。”
聽完遲鈍一下,然後豁然開朗的引策臉上綻開笑顏:“好!”
一旁的阿木腹诽自家少爺變得有些愛捉弄人了,這牛頭不對馬嘴的解釋也能忽悠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