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原本還閉嘴不說話的吳均,聞言眉頭悄然舒展開了些。
随即他起身,利落給出一個字:“走。”
一時間,沈衛有點後悔剛才自己的提議。那讓自己隐忍挑了半個月大糞的地方,害得自己精神氣磨滅的差不多快要步入棺材的地方,他實在有點——
不太想去。
可吳均手裏又事關自己想要的重要情報,外加彼時在吳均手下不得不低頭等等這些,都讓咬緊了牙關攥緊了拳頭的沈衛,再次吞下一口怒火,切齒着僵力上下動了動腦袋,算作是認同的回應。
吳均很奇怪,按理說以引策給自己的感覺,那塊令牌絕不會是如此簡單的象征,但又為何,那處村落由沈衛帶給自己的消息來看,卻像是非常合理的存在?
想不通,他實在想不通。
再說,在當時那種荒唐事後,引策好端端的幹嘛給自己一塊……一塊他偏遠家鄉,屬于一塊小村落的包半月挑大糞牌子?
到底,是他有病,還是自己有病啊?
到了村落,沿途一直在暗暗觀察的吳均到了那地後,反倒也沒有太多的驚訝。
站在村口,遠眺面前荒蕪貧瘠的村落,心中一種別樣難以描述的情緒,油然升起。
還真跟沈衛所說的一樣,有些細枝末節的地方,無法通過言語描述出,只有自己親眼來看看才能體會到。
同情?這點吳均倒可以肯定,絕對不是。
對于那樣羞辱自己的引策,這種主角應有的悲慘遭遇,并不會惹起他的情感。畢竟,他自己本身的背景也好不到哪裏去。
說起來,比起一本書中編造的經歷,自己的那些凄慘經歷,反倒更能讓自己對自己生出同情感。
半寐着眸子,情不自禁又出神到九霄雲外的吳均,忽被一道蒼勁有力的聲音拽回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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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衛吶,你回來了呀。”聲音夾着笑意,聽來只像是與遠歸回來的孫子打了個招呼。
沈衛快速瞥了眼身邊沒什麽表情看向自己這處的吳均,随即露出個笑對老人打了聲招呼,接着便無不避免地又和其他過路的人們打了幾聲招呼。
一邊走,一邊不時停下來與人寒暄幾句的沈衛手撓撓頭發,竟然出奇顯得有點腼腆。
吳均好笑,倒也沒有開口催促什麽,只是招呼了一聲邊上的阿木,轉而擡步朝村內更深處走去。
拖引策那家夥的禍福,吳均現在的防禦能力還可以,就算打不過,逃跑也是足夠用的。
所以為了不引起過多人注意,他除了一個貼身随從阿木,便沒再帶人。
說起這禍福,吳均竟然還有點想笑。因由上次那件引策兀自羞辱自己的事,兩人的親密度剎那間提升了不少,順利得到了原先系統和自己說得隐藏人物獎勵——撲克牌技能。
想到這,吳均自嘲撇了撇嘴。他現在連自己的性命都沒有那麽看重了,現在給他個什麽隐藏任務獎勵的什麽破撲克牌,他得來還有什麽用?
若是那時候那個死小八可以懂得變通些,把撲克牌換成防禦能力之類的什麽,早點交予他手中,說不定那件事也就不會……
算了,吳均阖眼不再去想。
再睜開眼的時候,視野便闖入一抹熟悉身影,至遠處樹林一閃即過。
吳均眯眼,停下步子以一種探究的目光,朝那處盯去。
看了會兒,卻又什麽動靜都沒有,只像是剛才那一眼,是自己看錯了什麽。
保險起見,吳均喚來了一旁還在與人交談的沈衛,二話不說便拽過他小聲道:“你們探子,還有多少人在此地附近?”
沈衛眼睛地下邊角瞟了眼,接着迅速擡眸重新直視吳均的眼睛:“沒有啊,這附近的探子,就我一個人。”
吳均抓住沈衛衣領的手緊了緊,語氣放得比剛才還要低幾分,低氣壓一下子便朝沈衛席卷而去:“你以為在怡春院我是怎麽一眼認出你的。”
要想辨認人群裏夾雜着的探子,吳均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這或許得花費好一段時間,而他現在看來,自己或許并不能将時間浪費在這種無用的找人事情上。
沈衛怔愣一瞬,随即妥協:“好吧好吧,反正算起來,現在你我也是合作的屬上關系。”
說着,沈衛吹個口哨的功夫,幾個原本混在人群的探子都朝這邊沉臉看了眼,似在向吳均暗示他們各自的存在。
不止如此,沈衛還悄然伸指虛點了下某處山頭:“那處,也有我們的人。”
吳均扭頭,面朝那處深深瞧了眼,繼而輕輕點了點頭。
再次轉過身來,他附耳沈衛道:“幫我個忙。”
——又是一副半死不活模樣回來的沈衛撐着拐杖,一進門就直接癱倒在了一邊的椅子上,任憑吳均如何向自己投來嫌棄的目光,他都不曾動搖自己半步。
緊随其後的,是同樣累得不輕的阿木。只是阿木的累,并不同于沈衛。
阿木一進門,便癱坐在了與沈衛相對的另邊座椅上,完全沒有一點府內對待吳均的嚴謹。
他粗喘不停,擺擺手示意吳均,“少爺,這村子、這村子阿木屬實吃不消待呀。”哪有上來就要人去村口挑大糞的。
吳均掩鼻,笑而不語。
睨眼沈衛後,吳均便毫不避諱直接開口:“調查的如何?”
阿木以為是在問自己,先是楞了一下,繼而擡起些腦袋茫然地看向吳均。迷糊中,就聽對面的沈衛深吸一口氣後,徑自開了口。
“樹林确有鋒利刀刃劃割過的痕跡,而且這削木如泥的銳利,你們這些公子哥手中真正擁有這種寶刀的,怕是只有一位。”
吳均并不在意沈衛話裏夾帶的揶揄,聽了便沉下目光認真思索起來。
特意強調“寶刀”,且還用了“公子哥”這類詞,剎那吳均便明白過來沈衛口中的人是誰。
若是成義亮也在這,那應該就沒錯了,之前他瞄到的那個身影大抵就是陳慶沒錯。奇怪的是,他們也到這來做什麽?
若是查探到引策什麽事,按照陳慶他們那行人的性子,應該早就命人來這找過一遍才對吧,怎麽會到現在還出現在這?
而且,這兩位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到底是為了這的什麽,才會如此強忍不适,親自來這挑大糞專項的小破村莊?
想不通啊想不通。
看着吳均幾次皺起好看的眉頭。懵圈處在狀況之外的阿木終是忍不住了:“少爺,新來的,你們都在說什麽呀?為什麽我一點都聽不懂呢?”
沈衛聞言扭頭瞪了阿木一眼,譏他:“你這榆木腦袋能聽懂些什麽?”
阿木不服氣,驀地坐直身:“什麽叫我這榆木腦袋能聽懂些什麽?!分明是你和少爺壓根就沒告訴我些什麽好不好!還有,你這新來的,口氣怎麽這麽沖呢?!”
他可一點也不爽這新來的态度,對少爺的和對自己的都不爽,令他頗覺不适。
空降就算了,能得到與自小照顧吳均長大的他并肩伴随吳均兩側的機會,沈衛這家夥不驕傲就算了,竟然還是這副高高在上,好像對誰都看不太慣的态度是怎麽回事?!
怎麽,你很牛嗎?!放下你的身段!你只是個比我來得要晚得多晚得多的少爺第二仆從!我阿木才是少爺身邊的第一仆從!
沈衛看着阿木極其豐富的倔強小表情,作嫌地觑着他撇嘴,心說這小厮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麽有的沒的東西。
“行了,”吳均把話題拉回來,“沈衛你趁早叫你那些人把他們趕趕走吧,我們有我們的事需要做,如果他們在,難免人多眼雜有礙行動。”
沈衛無所謂地聳肩:“這有什麽大不了的,就為了這麽點小事我已經幫你跑過兩回腿了,區區幾個雜碎,到底有什麽好影響你吳大少爺的。”
“新來的你怎麽說話的呢?!”阿木先步跳了腳,為自己家少爺打抱不平。
吳均擡手在空中虛按兩下,示意他們好了不要再吵了。
說起來,吳均是不怕這種程度的什麽。雖然陳慶那邊有擅自改過原作枝節的賈烨,但終歸這改動還是在自己原作的基礎上,說起來其實該怕的說不定還得是他們。
再者,自己還有個系統。嗯……雖然現在可能已經鬧掰了,加上原先抱着的那條大腿也是。
不過嘛,來這有段時間,也經歷了些刀尖上舔血的明裏暗裏的争鬥,他的心态比剛來這裏時稍微好了點,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吓得大腦空白一片,整個人瞬間當機。
他仔細想了想,既然陳慶他們還沒有什麽動靜,而且自己這次來,也只是單純想看看引策故鄉,算起來确實沒有什麽一定要趕走他們的必要。
于是,開口決定重新說出自己想法的吳均輕笑一聲,說重點前同樣趁機揶揄了回去:“反正你也沒從我這得到過什麽有用的好處,所以這頭個命令在你眼裏也就成了孩童過家家般的話罷。”
說着,吳均還擺擺手:“行了,不用叫你的人去。你和阿木再歇息會兒,我們過會兒動身去附近轉轉吧。哦,這轉轉,還得勞煩沈衛你給我們帶帶路啊。”
沈衛手抱着腦袋倚在凳子上,聽了吳均這番話只是“切”了聲,其中還裹挾着不小的鼻音。
好笑,他在這待得半個月,除了打探消息就是挑大糞了,哪有多餘心思去琢磨村子的路?
讓自己帶路,就等着到時候小爺我把你們帶進地溝裏去吧!
沈衛忿忿頂了頂腮幫子,篤定腦內這一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