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兔子不吃窩邊草
蘇芽再一次見證到，在學校裏不茍言笑的季學神，正兒八經笑起來，是什麽樣的惑人模樣。
皮膚冷白，額前頭發柔軟輕輕搭在眉間，遮不住深邃眼眸。
他笑了那麽一剎那，嘴角彎起時，右邊唇角有個小小梨渦。
他睫毛還很長，不比女孩子遜色，黑白分明的瞳仁有時候看着不冷，反而像個大狗狗，漂亮又濕潤。
——請我玩。
——地點你選。
蘇芽感覺有股電流，仿佛從心髒開始，嗖得電了她一下。
她指尖輕顫，唇抿着，聲音就弱了下去。
“那能不來書店嘛？”
今天買的這些輔導書和卷子，夠她做到學期末了。
和數學題物理課打架的感覺，挺磨人的。
季菱川唇角微勾：“可以。”
“手機給我。”他忽然伸手，手掌修長。
蘇芽不解他要幹什麽，還是乖乖交出手機，像小學生被逮到吃零食，上交給老師。
少女乖到這個模樣，季菱川眼神一動，眼神又柔和了幾分。
“我添加了緊急聯系人。下次手機丢掉，或者被人撿走，會自動發出定位和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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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芽電子産品碰的少，聽這些就全程懵懵的點頭，似懂非懂。
半晌，她想起來小聲問：“緊急聯系人是誰呀？”
少年垂眸，漫不經心看她一眼：“我。”
回去的時候，蘇靖羽剛從家裏打了一局游戲出來，看到蘇芽拎着的試卷和輔導書，他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是逃過一劫，不用被季學神拎着做卷子的快樂！
蘇芽看到他，忍不住說了今天差點丢手機的事情。
蘇靖羽愣了一下，伸手rua了一下小堂姐腦頂，像rua一只小雞崽。
“你最近有點倒黴啊。”
昨天才車胎壞掉，今天又差點丢手機。
他是知道這小堂姐的，從小在小事上就不太順，隔三差五出個小意外。
他們姐弟倆雖然從小不在一塊兒，但有電話聯系，從小感情卻是好的。
蘇芽抿唇，可憐兮兮：“…也不是最近，是一直倒黴。”
蘇靖羽：“……”無法否認。
比如走在路上，從天而降一坨鳥屎掉衣服上；小時候吃魚，差點被魚骨頭卡死；從來不去河邊，一去就掉河裏差點溺死…諸如此類的事情，不勝枚舉，令見者同情，聞者落淚。
“不然給你去找個幹媽認一下？”
他們這裏有這樣的說法，認了幹媽，事情就會順。
忽然想到什麽，蘇靖羽猛地看向一旁的季菱川，靈光一閃。
“诶？你介不介意多個妹妹，讓你媽收芽芽做幹女兒？”
蘇家姐弟兩雙眼睛，都亮晶晶的看向季學神。
向來平靜的少年，指尖緊了緊，唇抿緊。
“封建迷信。”
蘇靖羽想想也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點頭：“姐，以後盡量別單獨出門，旁邊陪着人。”
這樣也好蹭一蹭別人的運氣，不至于那麽倒黴。
少女乖乖點頭。
要出門時，季菱川看着身高差一截的少女，垂眸開口。
“蘇芽。”
季學神不愧是衆多小女生喜歡的男神，猛不丁出聲說話，聲線動聽撩人。
蘇芽覺得自己的名字，從人家嘴裏說出來，格外好聽。
“嗯？”她擡眸看同桌，一雙杏眼幹淨明亮，像初生小鹿。
少年睫毛纖長，冷白的臉五官輪廓精致清俊，看着她時，要微微俯身。
“沒有人一帆風順。”
“運氣的總量是恒定的。”
“負負得正，否極泰來。”
季學神難得一口氣說那麽多話，蘇芽愣在那兒，反應不過來，像個呆掉的小團子。
半晌，少女回過神來。
同位兒在鼓勵自己！
她彎起唇笑：“嗯！我記住了！負負得正，否極泰來。”
“謝謝你，季菱川。”蘇芽笑得像朵毫無陰霾的小向日葵。
少年眸光微動，将這笑容牢牢印在了心底。
轉眼到了國慶，蘇芽想回去看看媽媽。
蘇靖羽有些不放心：“國慶人多，你坐火車擠來擠去的。”
蘇芽露出小虎牙，梨渦軟軟的笑：“沒事的呀。我就是坐火車過來的，再坐回去也是一樣的嘛。而且我媽媽說她這幾天有空，說帶我去臨江古城玩幾天。”
父母離婚後，蘇芽一直是保姆照顧，幾乎從未有過和父母獨處的時間。
媽媽難得有空，蘇芽太珍惜這樣的機會啦。
蘇靖羽聽到這個，欲言又止，不再說什麽了，看小堂姐的目光，也帶了幾分憐惜。
小叔叔和小伯母離婚以後，沒兩年就遇到了一場事故走了。
他這個小堂姐，本該是在父母的千嬌百寵下長大，這些年卻吃了很多苦。
不僅蘇靖羽不放心，蘇國華和孫芳，也對這唯一的侄女很是疼愛，在她出發前千叮萬囑。
“你手機放好，把這些錢拿着，書包随身放。你媽媽接到你了，記得給我們說一聲報平安。”
因為工作繁忙，蘇國華夫妻倆也有些愧疚，這些天都沒什麽時間陪侄女。
他們都是體制裏的一員，享有了穩定收入和福利，也同樣的對手裏的工作有責任，這兩年基層扶貧工作量大，節假日也不免要工作，所以抽不出時間好好招待蘇芽。
孫芳愧疚道：“你來了一個多月，我們都沒帶你去哪玩過。”
蘇芽卻很理解，還反過來安慰大伯他們：“大伯大媽，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們放心。等我和小羽大學畢業了，應該我們請你們去旅游，帶你們四處玩。”
“現在你們先工作，我呢，和小羽學習，以後有的是機會一起出去。”
她拍着小胸脯，很有志氣的陽光模樣，倒是把幾人逗笑了。
……
蘇靖羽送了蘇芽去火車站，看着小堂姐進站時，依依不舍。
哎。
國慶他又變成孤零零一個人了。只能去打游戲了啊。
他找季菱川開黑，然而季學神卻拒絕了他：“有事，不在家。”
蘇靖羽羨慕到心裏塞滿檸檬：“你不會也跟你父母出去度假了吧？”
季菱川不可置否，不用細問，猜到蘇芽也跟父母出去玩了。
*Hela
此時，火車将要停靠在A市站臺，季菱川身邊的中年夫妻，手挽着手，一副恩愛的模樣，看着四周擁擠人群。
“好多年沒來了，正好這次有空，來看看老彭。”
季父經商多年，各地人脈很多。到了這把年紀，更重視一家團圓，這次國慶，索性就推了手頭公司的事情，特意帶着妻兒出來轉轉。
一家三口都是容貌出衆的人，季父和季母當年自由戀愛，眼光很高，彼此外貌登對，三觀談吐也很不俗。
因為經濟條件不錯，兩人即使人到中年，依然在人群中很顯眼。
尤其季母，結婚後就專心做了全職太太，閑着練練書法，沒受過什麽苦，心态天真，外貌還有着少女的幾分單純。
她挽着丈夫的胳膊，俨然是一個沉醉在幸福中的小女人模樣。長相是有幾分出衆的，很清秀白淨，眼神格外幹淨。
而跟在一旁的少年，戴着深黑色口罩，只有柔軟頭發下的丹鳳眼，露在外面。
他身形挺拔修長，身材比例極好，氣質也冷凝幹淨，站在夫妻倆身邊，一看就是一家子。
季菱川這副長相，完美結合了父母的優點，眼睛深邃黑亮，像季父，而天生冷白的好膚色，卻像季母。
A市是個旅游城市，靠近臨江古城，火車到站出來，人群熙熙攘攘，大家吵吵嚷嚷的往出站口走。
季菱川個子高，下車時，視線略過衆人，遠遠的，他忽然被一道奪目的紅色，奪去了注意力。
12號車廂外面，蘇芽拎着自己耀眼的紅色小箱子，像個将要出門流浪的小紅帽。
少女瓷白小臉精致又可愛，看着有股不谙世事的單純。
她擡眸看看快暗下來的天色，掏出自己的手機，給媽媽發消息。
季菱川視線落在她身上一頓。
季母挽着季父，走了兩步，一回頭，見兒子還站在原地，開口道。
“川川啊，怎麽不走？”
她順着季菱川的視線看過去，也瞧見了蘇芽小小一個人，站在人來人往的站臺那裏。
紅色箱子很醒目，而少女奶白的一個小團子，清麗漂亮，很能攫取人的目光。
季母心中一動：“那小姑娘是你認識的朋友嗎？”
季菱川沉默的收回視線：“走了。”
季母掩住笑意，心說，這孩子還害羞，明明認識人家，卻不好意思去打招呼。
一家三口順着人流，緩緩走出了站臺，下了樓梯。
少年在踏上電梯時，不由自主又回眸看了一眼。
急匆匆的人來人往中，蘇芽像個迷路了的小朋友。
她手裏的箱子松開了，在那兒低頭戳着手機屏幕，嫩白的腮幫子微微鼓着，像是在編輯短信，極為專注。
那模樣心無旁骛的，小小一個，“單純好騙”四個字，仿佛寫在了臉上。
仿佛沒人看着，下一秒就會被人拐走弄丢。
季菱川視線掃過四周，眉頭擰起。
她父母呢？
蘇芽對這一切還渾然不覺，她超興奮超期待！第一次和媽媽出來玩呀！
她們約好了直接在A市碰頭的，因為媽媽這兩天在這裏談生意，就索性在附近臨江古城玩一玩。
嗯，問問看，媽媽在哪個出站口。
天色暗下來了，季父帶着妻兒直接去了老友家裏拜訪。
老彭是季父的老戰友，年輕時交情很深，如今也攢下了不少家業，就在A市這裏定居。
別墅區靠近郊區，但山清水秀，是個好地方。
季菱川跟着父母過來，全程沉默，到長輩家裏時，摘掉了口罩。
這下，惹得老彭那剛上高一的閨女，盯着他直看，臉也紅紅的。一副想過來說話，又不好意思的樣子。
好帥呀。
爸爸老戰友的兒子，怎麽會這麽好看。
老彭看在眼裏哈哈笑：“讓孩子們玩，我們去聊我們的。欣欣，帶這個哥哥去轉轉。”
女生立刻主動道：“那…你跟我來吧。”
季菱川很沉默，幾乎不搭腔說話。冷白的側臉，線條精致，卻有股淡漠和冷峻。
這模樣讓女生看着既想接近，又有些不敢。
季菱川被帶到了娛樂室，就默默一個人看手機。這讓彭欣看了，很是幽怨。
這小哥哥帥是帥，就是不搭理人。
這年頭帥氣小哥哥都這樣高冷嗎？
…
蘇靖羽游戲剛組了一局結束，起來喝水休息，就聽手機叮咚響。
季學神發來的消息，問他蘇芽幾點的火車。
蘇靖羽嘿了一聲，發了語音過去。
【你問這個幹啥？不會真瞧上我家芽芽了吧，兔子不吃窩邊草，何況她還小。】
季菱川沒點開語音，全部轉換成了文本。
【幾點的？】少年狹長丹鳳眼閃過一抹焦慮。
蘇靖羽瞧着兄弟盯着這個問題問，愣了愣，想着也沒什麽好瞞的。
【五點半啊。】
季菱川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皺眉。
九點了。
【她到了有人接？】
蘇靖羽見這少爺，是真着急自家小堂姐，也不知道是該欣慰，還是提防。
【有，我小伯母。六點芽芽就給我發消息說過了。我還能不關心我小堂姐？】
六點？
季菱川臉色沉了下來，白皙清俊的臉，一瞬間冷到極致。
一旁一直偷看他的彭欣，下意識縮了縮，懷疑是自己纏着對方找話題說話，惹惱了他。
少年跨步朝外走，回頭時，墨玉般的眼瞳頭一次看向彭欣，聲音冷淡。
“我有事，出去一下。”
彭欣愣了愣：“诶，你…你要去哪兒啊？”都這麽晚了，九點多了。
她追出去，卻沒追上。
少年腿長，跑出去很快就沒了影。
出站口，蘇芽一直等啊等，等到了八點，終于接到了媽媽的電話。
“我這邊有情況，臨時回了T市，芽芽，媽媽太忙了，這次不能陪你了。你買票回大伯家吧。那先這樣，我有電話進來了。”
剛結束一場會議，蘇母甚至沒功夫仔細解釋太多。
蘇芽低頭，臉上一直綻着的笑容淡了下來，慢慢消失。
“好…那媽媽你…”
電話挂掉了。
少女拎着自己的紅箱子，站在出站口，眼眶有些紅了。
她已經和小羽說了，媽媽接到了自己。
難道現在再回去嗎？
出站口熱熱鬧鬧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天完全黑了下來。
蘇芽低頭看着手機，好幾次點開媽媽號碼，想再打回去，可是想起來剛才電話裏，媽媽急促的語氣。
她一定又是生意上遇見什麽麻煩了，而且還在開車。
這會兒再打回去，只會讓媽媽分心。
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蘇芽。”
少女懷疑是幻聽，猛地豎起小腦袋。
不是幻聽…
出站口站着熟悉的少年身形，是她同位兒。
季學神身高優越，那張臉清俊明朗，就是…好像比平時要嚴肅。
他怎麽在這兒啊。
蘇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挪到人家面前的。
望着臉色難看，顯得冷冰冰的季菱川，蘇芽抿唇：“季菱川你…”
少年打斷了她的話，接過了火一樣紅的箱子，垂眸問她。
“有地方去麽。”
蘇芽一怔，被這句話戳中心房，差點哭出來，卻還強忍：“…有的。”
少女聲音哽咽，眼眶也紅紅的，一看就是剛才像個小可憐一樣，在這裏偷偷哭過了。
季菱川眸光暗沉，似是看破了少女的謊言，卻沒說什麽。
他拖着蘇芽的紅色行李箱，帶着少女往旁邊走。
走了兩步回頭，見蘇芽還怔在那兒，少年頓了頓。
他耐心的看着蘇芽，眼眸深邃：“怎麽不走。”
少女抿了抿唇，手無措的摳了會指甲：“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呀？”
她明明沒有告訴堂弟，自己沒被媽媽接到的事情。
季菱川微微俯身，和少女視線平齊了，才淡聲道：“父母有事，看到了你。”
咦。
這麽巧嗎。
季菱川和自己一樣？
看着蘇芽小臉上生動的表情變幻，少年默了片刻，伸手揉了揉她腦頂柔軟的頭發。
“你選地點。明天帶你玩。”
少年臉部輪廓立體，黑眸溫柔，像是俊秀又善良的獵人，雨夜裏找到了離家出走的小紅帽。
滿滿安全感和可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