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怎麽不進去？】
一心疑惑地看着站在店門口的初聲晚。
“人多。”
兩元店是玻璃門，上面貼了許多卡通貼紙，能看到裏面人影憧憧，店員正忙碌着。
初聲晚上次帶烏鴉進去，是因為它不能亂飛，且頂在腦袋上不落地。商場規定寵物不能進，主要是怕傷及顧客，弄髒地板等等，但也有一部分商場只要抱着寵物，就可以進。
兩元店過道狹窄，全是小物品，貨架挨着貨架，人多時，像是開小火車呈蛇形狀，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不适合領一心進去。
初聲晚低頭看向開心得搖頭晃腦的一心。
像烏鴉那樣頂腦袋上進店？
那不是一心瘋了，就是她瘋了。
街道上不斷有車輛行駛而過，發出轟轟轟的聲響，不遠處有個紅綠燈，不知是堵車還是今天車太多，鳴笛聲和行人的聲音混在一起，異常嘈雜。
“美女，要買東西啊？”一個男人上下打量了初聲晚一番，又擡眼看了看旁邊的牌匾，眼神意味不明。
初聲晚偏頭看向他，沒接話。
一心鼻子聳動，嗅了嗅，猛然後退幾步遠，不悅地叫了幾聲，“汪汪汪……”
【他身上有好難聞的味道，晚晚，離他遠點。】
“你養的狗嗎？好可愛啊，我能摸摸它嗎？”男人說着，試探性地往初聲晚身邊靠近，伸手要摸一心。
【哦天，他的口味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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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聲晚猜它聞到的是煙味，狗狗一般讨厭帶有刺//激//性的味道，香水，煙味，清涼油等等，都敬而遠之。
她面無表情，淡道：“抱歉，一心不喜歡和陌生人玩。”
【啊，也沒有啦，如果他能去洗個澡的話，還是可以玩玩的。】
一心尴尬地用爪子刨了刨地，似被初聲晚這張口就來的設定驚到。
她真的，好會胡扯。
拒絕之意很明顯了，偏偏男人仿佛聽不懂一樣，自來熟地和人搭話，“它叫一心啊，好特別的名字，是有什麽含義嗎？”
說到名字，一心可就精神了，它聽男人說話，雖然不比聽初聲晚說話那麽清楚易懂，但還是能聽懂一些常出現的詞語。
【代表我是心意專一，不是那種随随便便的好狗。】
【好狗你懂不，就是特別棒！】
【我好棒哦！】
【晚晚，你快像之前那樣，把我的話翻譯給他聽。】
【只要他去洗個澡，我也能叫他好人的。】
初聲晚默默聽着一心的話，不冷不淡道：“心眼不要太多，一個就夠的意思。”
一心：“？？？”
男人：“……”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好似聽出來幾分陰陽怪氣，一語雙關滿是內涵。
可再看面前淡漠的女生，又給人感覺，她不像是會冷嘲熱諷的人。
對方紮着松垮的低馬尾，頸部修長，身材高挑，雙腿筆直修長，裝扮清新自然，氣質絕佳，有種出塵絕世感。
偏偏她又站在兩元店的店門前，顯得格格不入，反差強烈。
男人看在眼裏，心裏鄙夷，沒錢還清高的他見過不少，不就是想擡價罷了。
他神情輕佻暧昧，“兩元店有什麽好逛的，我車就在那邊，要不我們一起兜兜風？”
初聲晚眼眸沉了沉，冷道：“不了，我很忙。”
“別不給面子啊，就聊聊天，交個朋友，沒別的意思。”男人說着，從兜裏掏出來個車鑰匙，看車标是輛價格不低的車。
聞言，初聲晚眉頭微蹙，眼中帶有一絲困惑，問道：“你面子關我什麽事？”
路上見個人就要給面子，那她豈不是要忙死。
男人咬咬牙，“我這是在給你機會。”
一心似能察覺到氣氛不對勁，縮了縮脖子，眼睛偷瞄着男人的體型，判斷自己打贏的概率。
思索過後，它張嘴輕咬住初聲晚褲腿。
真不是它膽小，它只是謹慎，能幹過的才上。
不能打無準備的仗啊，這是戰術性撤退。
【他不像好人，我們走吧。】
初聲晚眼睫低垂落下暗色的陰影，神色淡淡，掏出手機看了眼屏幕上的時間，自言自語道：“原來是周末，難怪人多了。”
畢業以後，在入職萌寵樂園前，她始終沒找到工作，生活過得一片空白。這好像也是當代年輕人的通病，別說星期幾了，就是剛發生的事，可能轉頭說句話的工夫就忘了。
被無視的男人愈發羞惱，眼底溢出惡意，黏膩的視線鎖定在初聲晚身上，忽地伸手要拉她手臂，“你——”
“借過。”
低而清冽的嗓音，在喧嚣熱鬧的街邊，直直砸入耳中。
那聲音有魔力般，好似能隔絕周遭的一切，讓人聽不見旁人的說話聲，也聽不見來往的車流聲，整個世界陷入沉寂。
“你故意壞我好事是吧？那麽多地方不走，專門挑我們中間走……”
張卓然罵罵咧咧的，一轉頭就發現要搭讪的人沒了蹤影，再一扭頭，壞事的人也不見了。
一想到他剛才像個大傻子似的，在街上對着空氣罵了半天，張卓然頓時滿臉羞憤。
不對啊，那人明明就在這，什麽時候走的？
張卓然一怔，拼命回憶方才出聲的人的樣子，卻怎麽也想不起來，甚至連對方是男是女都不記得，毫無印象，好像剛剛只是他癔症了一樣。
不可能，他清楚地聽到有人說話了！
這大白天的，還能見鬼了不成？
或許是聯想到了鬼怪相關的事，張卓然額頭冒出冷汗，汗毛豎起，渾身不自在，左右看看，拿着車鑰匙沖回車裏。
“媽的，真晦氣。”
————
有風席卷而來，裹着夏季特有的熱意，卻未曾吹動衣角半分。
張卓然口中的“鬼”伫立在原地，并未離開。
他是那種侵略感很強的長相，冷白皮，五官輪廓完美，眼尾上挑，即使沒有表情，眉眼間也透着若有若無的色氣，無端生出幾分欲，不分男女的美。
他靜站了許久，仿若才回過神般，邁步走向路中央。
有車輛疾駛而過，眼看着就要撞在他身上，然而司機還在對着手機說着什麽，毫無察覺，徑直撞了上去。
緊接着，重合，分離，接觸的瞬間，有聲音響起。
“我他媽開個破出租車每月往隊裏交錢不說，還分不到好活，單全讓人搶了，能不能來個大單，跑高速也行啊……”
不斷有車輛和人穿透而過。
“我不想再相親了，總是打着為我好的名義偷偷安排飯局騙我來，真的好煩，什麽時候女人不結婚是獨立，而不是沒人要。”
“老天保佑，別讓我挂科。”
“……”
“叮——”
清泠空寂的鈴铛聲驀地铮然鳴動，雜亂的聲音驟然消散。
“鬼”低頭望向手腕處，在那裏纏着一根紅繩，而紅繩上則綁了一顆鈴铛。
他沉默了會兒，低道：“消失了。”
————
此時，已經走遠的初聲晚确定沒人跟過來以後，才放下手機。
她設置了緊急報警電話，方才那個男人如果做出過分舉動，硬碰硬的話，在力氣上女生要吃虧一些。人性複雜，出門在外還是要有點自保措施為好。
本以為那人要糾纏一番，沒想到竟然輕松甩開了。
不過，她似乎忘記了什麽？
初聲晚沒在意這段小插曲，按照原計劃，和一心去了四季公園。
到底是周末，公園人也變多了，就連門口都擺了些攤子，一眼看過去有烤冷面、炸雞柳、臭豆腐等等常見小吃，香味濃郁。
一心嗅覺靈敏，聞着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這才是狗狗該聞的味道啊！】
【肉肉肉，全是肉……】
初聲晚見它被美食絆住腳步，已然走不動道了，幹脆上手在一心腦袋上拍了下，無情開口：“油鹽過量，你不能吃。”
【嗚嗚嗚我的肉……】
公園裏面多了些年輕人，有不少情侶來這兒散步聊天，面積廣闊的湖貫穿公園的中心，增加了娛樂項目，可以劃船觀賞，旁邊還有打槍扔飛镖中娃娃的商攤。
人類總能想到适合的盈利方式，夏天游湖，冬天滑冰，一點不浪費。
初聲晚沿着長廊往草坪那邊走，發現整個草坪呈圓形狀被空了出來，樹上的烏鴉“啊啊”叫着，人們在圈外圍觀。
“哈喽大家好，應粉絲要求，我們今天來看西郊的霸主，其實我本來安排了要去別的地方，剛好西郊離我不遠，就先拍這邊了。”
一個拿着支架用手機錄像的視頻博主，對着手機說獨角戲，“咱們玩的就是真實。”
初聲晚領着一心找了個靠邊的位置，混入圍觀的人群中。
人都有八卦好奇心理，對于緊跟時事，抓住時機的這種行為，無法判定好壞。
初聲晚是比較佩服這一類人的，他們敢豁出去，不在意周圍人的目光，只要不違法不做有違道德的事，那就是努力賺來的錢。
這個博主似乎也不是大博主，設備簡陋，只有他一個人。
單槍匹馬闖烏鴉陣，初聲晚看了，都想誇他一句是個狠人。
一心并不恐懼人多的場合，相反，人越多它越興奮，一會兒看看左邊，一會兒看看右邊，然後它發現大家都在看中間，它也看過來。
【他為啥對着盒子說話啊，盒子裏裝人了嗎？】
【嘿，這位哥，你身上的味道就很正常哦。】
【怎麽樣，要握個手嗎？】
【哈喽哈喽，大家好啊！】
初聲晚：“……”
好吵，還有點丢臉。
沒多久，視頻博主便将手機對準了公園的牌子，用調侃的語氣笑道：“內有惡鳥，非常霸道，我們看看它們有多霸道。”
烏鴉大哥率先出動，張開翅膀，飛沖而下，對準博主的頭抓了一下。
博主是個燙了一頭卷毛的青年，頭發蓬松，烏鴉的爪子沒能擊穿敵方防禦，未造成實質性傷害。
青年不放過任何鏡頭，捕捉到烏鴉威武的身姿。
它通體漆黑，羽毛帶有一些藍紫色光澤，看起來非常帥氣。
美中不足的是它的叫聲，“啊啊啊啊”個不停。
【我算你勇氣可嘉，傻人有傻福。】
【喂，傻人，叫一聲我聽聽？】
初聲晚聽着烏鴉熟練地嘲諷，不禁想起園裏的那只八哥。
不知道這倆遇上會怎麽樣。
另一邊，青年眼神古怪地看烏鴉，他邊錄視頻，邊說話，“聽說西郊風水好，有個清水觀，這邊的動物都很有靈性。”
說着說着，他忍不住嘀咕，“這烏鴉真是要成精了。”
啄頭發行不通，就換地方，幸好來之前他有戴眼鏡做了防護，不然真要遭罪了。
至于烏鴉聚集有什麽預兆，有很多種說法，有人說吉祥，有人說不祥，還有一種說法，在風水學中，它們出現的時辰不同，則代表福禍不同。
青年眼眸一凜，手指在手機背面畫寫着，不料變故徒生。
那烏鴉，頭也不回地飛走了。
青年僵愣住，眼睜睜看見烏鴉掉頭，就差出聲求烏鴉回來了。
別啊，他揍都挨了，它走了，這算哪門子事。
太不講究了！
————
【烏鴉有什麽好看的，它有我可愛嗎？有我聰明嗎？】
【我能明白人類1000多種詞彙，記住2000多個指令，分辨5000多種不同的聲音。】
【它行嗎？它不行，它只是個會嘲諷的傻鳥。】
一心瘋狂推銷着自己，站得昂首挺胸，似要一雪前恥。
它一條一條數着，和旁邊一位路人牽着的狗狗聊起來。
【你去過那邊的草坪嗎？】
【沒有，烏鴉太兇，去那邊會挨打。】
那是一只柯基，小型犬，毛發光滑柔亮，耳朵豎立着，看上去被照顧得很好，屁股修剪出了漂亮的愛心臀，走路一晃一晃的，看得人想去rua一把。
【我去過哦，不止一次。】
【好厲害！】
柯基邁着小短腿圍着一心走，時不時貼蹭兩下，表示友好。
奈何一心不走心，反而躲開了。
【不好意思，我太好了，是不會接受你的。】
這只柯基沒一心那麽聰明，遵循着本能靠近，追着一心聞嗅着。
【我很喜歡你。】
【我值得更好的，那邊的，來聊天嗎？】
一心在這種交友戀愛方面，呈現出驚人的“渣狗”屬性。
初聲晚被迫見證從一見鐘情到秒失戀的狗血劇情，頗為無奈。
相較于人類，狗狗之間的情感表達更為直接，不會有所顧慮，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而人類則心思複雜，表白要糾結，拒絕也要糾結。
就在一心要和其他狗狗聊聊時，一道黑色身影疾馳而下。
一心反應極快，一個閃身，躲到後面。
人類反應終究慢一步，初聲晚正面對上來勢洶洶的烏鴉。
烏鴉嘴上不饒人，沒好氣道：【好你個人類，我說今天怎麽這麽吵，原來是你搗鬼。】
【我離老遠就看見你了！】
初聲晚：“……？”
想必衆人的圍觀，讓烏鴉很是不悅，它又不想認輸放棄這塊地盤，一直憋着火呢。
烏鴉這絕對是遷怒，偏偏還是在這種不能用能力交流的場合。
真百口莫辯。
一心不忍看下去，默念：【祝好運。】
初聲晚身旁的人見此場景，霎時四散而去。
混亂之中，分不清是誰大喊了一句，“她好像是視頻裏被追的那個小姐姐。”
“我去，她到底怎麽烏鴉了，烏鴉這精準攻擊啊！”
“那只邊牧剛才還在前面的，跑得好快……”
初聲晚已經沒有心思去聽其他人說什麽了，下意識擡起手臂擺出格擋的姿勢，念出“禦獸”咒語，至于管不管用，随緣。
“鑽石。”
作者有話說：
晚晚：被動技能（動物語），主動技能（胡言亂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