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太上時代
沈劍就是這樣一個俠客，他的理想在妻子懷孕時湮滅，在生下沈觀蒼後又重新複燃，至此，他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家幾次，就算回家，身上都會帶着大小不一的傷口，最嚴重的一次是整條胳膊都沒了。
胳膊沒了的代價就是救了一個小鎮的普通年輕婦人。
正所謂路見不平一聲吼，沈劍看到婦人被惡霸調戲，周圍人居然都無動于衷，這種事情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屢見不鮮。
不過沈劍卻怒氣橫生，舍身拔劍相救。
他覺得，這才是一個江湖俠客該為的事情。
而那調戲婦人的惡霸是華都有名的世家子，準備前往老家祭祖，正好碰到了這個容貌上等的小娘子，心中也就起了邪念。
沈劍名字雖然有個劍，但他的劍法真的不怎麽樣，被十幾個普通大漢圍攻，就陷入了困境，最後導致失去一臂。
結果，那婦人只是看着流血的沈劍惶恐不安，連一句謝謝都沒有，就逃離了小鎮，至今沒有下落，不知道是隐姓埋名躲起來了，還是被其他惡霸抓起來當了壓寨夫人，又或是死在了回娘家的路途中。
那個時候沈觀蒼才七歲，聽到事情經過後憤怒不已，大問自己父親為何要如此，明知沒有好處，為何還要去做？
沈劍當時沉默，沒有說話，只是用帶着愧疚的眼神看向了沈觀蒼跟他媳婦。
自此之後，沈觀蒼就對向他父親這樣的俠客沒有一點好感，甚至是厭惡，而自己的娘親則是默默看着這一切，沒有說出任何勸阻的話，只有每次他爹回來時，才會臉上布滿笑容，忙上一桌飯菜。
沈觀蒼這輩子只見過自己父親七次，最後一次回來時，他是爬着回來的，手中還緊緊攥着一柄斷裂的劍。
整個人身體都軟了，骨頭盡皆粉碎，如果不是撐着一口氣，想要再看最後娘倆一眼，他早就死了。
那天，沈觀蒼神色冷漠。
“就你這樣子，還想着俠義江湖？說出去我都嫌丢人。”
沈劍龇了龇牙，将斷劍小心的放在了地上，生怕用一點力，這把跟了他三十年的劍就會粉碎成湮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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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地，沒話說了？你知道我最讨厭你什麽嗎？就是不說話！每次你回來都沉默不言，養好傷就出去，我想問下，你是啞巴還是什麽？”
“我……不是。”沈劍艱難的開口，每說一個字，他的精氣神就萎靡一分。
“喲？十八年了，終于舍得說話了，娘啊，你說這人一輩子圖個什麽，拿着一個破劍舞來舞去好玩兒嗎？”
他娘沒有開口，只是蹲下，用袖子擦了擦沈劍臉上的血跡，白色的袖口不到數秒，就被染成了紅色。
沈觀蒼只是冷漠的看着，冷笑一聲，剛想轉身離開，不過似乎想起了什麽，他頓下腳步，問道：“值得嗎？用自己妻子的幸福跟孩子的童年，換了十八年的快意恩仇，值得嗎？”
這次沈劍并沒有沉默，而是躺在地上，擡頭望着夜空，臉色漸漸紅潤，這已經是回光返照的跡象了。
他瞪着眼睛，張着嘴巴，看着渾身骨頭碎裂的父親，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也不顧身上的髒污，一把抱住了他娘，連帶着，沈觀蒼也被拉到了他的身上。
一家三口，十八年來，第一次如此相近。
沈劍摸了摸已經比他高出半頭的兒子，輕笑一聲，說道：
“觀蒼，你爹我這輩子沒啥出息，也對不起你們娘倆，希望下輩子雙倍補償給你們，前提是你娘那時候還願意嫁給我。”
“你這種人，我娘瞎了眼才看上你！”
沈劍沒有在意，似乎時間不多了，他笑了一聲，問道：“嘿嘿，你知道爹這輩子唯一自豪的是什麽嗎？”
不等沈觀蒼搖頭，沈劍就笑道：“是心中有正道，我這輩子救了很多人，你娘也是其中一個，所以我心中無愧，只是有些對不起你，記得我以前問你長大想當什麽，你當時是怎麽說的？說除了不當我，其他你都随便。”
“我聽到這句話很開心，只要你長大了不像爹，那日子就會好過很多，你爹我這輩子活得太累，辜負的人太多，你娘是我最對不起的人，你別怪她為什麽不阻止我闖蕩江湖，不是她不願，而是她不忍，我身為一個劍客，一個俠客，一個大老粗，如果不去行俠仗義，那我這輩子也就不剩下什麽了。”
“希望你以後能好好保護你娘親，不要讓任何人欺負她，如果誰欺負她，你就代替我殺了他！就讓罪孽全加我身好了，爹做不到的事情，作為兒子的，你應該能做到吧？”
能做到吧？
沈觀蒼那個時候已經想好怎麽鐵石心腸了，但看到自己父親慢慢癱倒在地，他的眼淚怎麽也停不下。
“能！”
如今父親死去，娘親也就寝，沈觀蒼抹了抹臉上的淚，呢喃道：“沈觀蒼啊沈觀蒼，你怎麽這麽不争氣，你好歹也是殺人如麻的魔道中人啊，這是最後一次，下次不許哭了啊。”
……
原本療傷的小朱雀還沒等到她恢複，又有三道人影闖入了七竅谷內。
小朱雀估計這輩子都沒有這麽倒黴過，雖說她才剛出生，還沒有成年。
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将小朱雀這輩子的黴運都用光了，先是繼承了自己老媽的職責，壓制在七竅谷內的魔物，導致身上的神火十不存一，其次就是一個讨厭的老頭兒嚷着要收服她，吵都快吵死了，最讓人憂郁的是，那老烏龜的實力真的很強，強到她母親在世時都不一定能打敗的地步。
聽母親說，人類是個既強大又弱小的生物，強大到能主宰天地，弱到連一根蘆葦都不如，在很久很久之前，聽母親說整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蛋糕，蛋糕裏潛藏着無數讓人驚奇發瘋的寶物。
若能得到一個，那整片世界都是他們的。
母親出生在蠻荒，一個萬妖林立，獸族當道的時代。
用母親的話說，那是個精彩紛呈，激流勇進的時代。
那裏高山流水，每個生靈都有各自生存的權利，人類，只是最底層，供這些生靈奴役的群種。
但所有人都小觑了人類，他們身上潛藏的力量足以翻天覆地，翻江倒海。
一位白袍年輕人打破了萬古存在的局勢，他一人一指，将世界所有的氣運都轉嫁到了人類身上，自此，天地倒旋，萬法更疊。
人類越來越強，學習模仿能力更是逆天得讓人發指，漸漸的，人族當中出現了不少能夠抗衡神獸的存在。
母親說她出生時，就被人類奴役，而她的第一任主人，就是那名身穿白袍的年輕人。
年輕人名叫太上王權。
他一手推翻了人類的處在最底層的困境，将曾經強大的種族踩在腳下，并加以限制，那些不服管教的族群則是在他的帶領下屠戮一空。
充滿靈智的神獸開始消亡，那些還未成長的幼獸被當成戰獸，與別的物種結合，誕下的子嗣智慧越加低下。
也就在那時，白袍年輕人不滿現狀，感覺妖獸太多，索性再次帶領人類，将那些臣服的妖魔跟野獸殺的幹幹淨淨，只留下一兩頭用來雜交繁殖。
經過數年的征伐與屠殺，百族林立的時代終結……除了他們這些不谙世事，不入凡塵的良善之輩。
而這個時代，則被老一代神獸稱作，太上時代。
只屬于太上王權一個人的時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