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這已經是本月的第幾次了?
手冢一邊着急的看着腕上手表,一邊步履匆匆地從公園的小徑走過。
如果沒有記錯,應該是第六次了吧。
雖然無比明确地知道自己是手冢家的獨子,對家族有着不可推卸的重大責任。可是母親在自己二十四歲的時候,着急地張羅着成家立業的事情也還是稍嫌太早。且不說明裏暗裏的旁敲側擊,光相親就安排了無數次。縱是父母對自己和家族的一番殷切希望,也因了家裏長輩的訓誡而不能推托,但是在繁忙的工作之餘還要操勞這些事情,不能不教人無奈和厭煩。
于是最直接的後果就體現在:每次見面本就鮮有表情的面孔更加的面無表情,然後沉默,失敗,再接再厲,周而複始。
手冢覺得自己已經繞進了名為“相親”的惡性循環。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恐怕都不能逃脫。
今天要見的女子是母親的朋友介紹的,姓松原,在報社做編輯。按母親的話說,便是天生麗質,秀外惠中,難得的好脾性。從家庭來看也相當門當戶對。手冢對這類的話向來不做評價,只是定了時間照去就是。他本是極有分寸的人,向來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若是覺得不适合也不會給對方難堪。以他那淡漠至冷淡的性子,僅是定定立着便有傲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也讓人不敢加以糾纏。
本是約了下午三點在公園中心的咖啡廳見面,卻因臨時的一個急診拖延了時間。而遲到是手冢自小厭惡的行為,所以只能一再加快速度向目的地疾行。
天氣有一點陰,廣播裏說今天是多雲轉陣雨,也不知雨什麽時候會下。但是看垂墜的雲層,足以驅使公園裏閑散的人早些趕回家。公園裏稀稀落落的人使得景色遼闊完整且行進順利,可是即使如此,時間還是來不及了!
手冢望着腕上的表淡淡皺起眉頭,一邊準備再加快些速度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人大呼小叫。
“喂,這位先生!!哎哎!!這位先生!!!”
不知道是在叫誰,手冢也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只顧舉步向前,卻不想衣擺被人拽住,生生止下了腳步。
“這位先生,我叫了您半天,怎麽還走的那麽快??”
“什麽事?”突然被莫名其妙地叫住,手冢有些略微不悅,修長的眉不禁又皺緊些許,看着面前的人。
“呃……那個……”那人似乎有被他的表情吓到,反而一瞬不知要說什麽,“我們那邊在拍照,您就這樣沖過去……呃……廢了好幾張很不錯的景呢……”
回頭看去,果然在剛才走過的路上,擺放着三角架反光板等等專業的攝影器材。想來走的匆忙,根本沒注意到,就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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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徑直沖了過去,給對方造成了困擾。
手冢暗道真是太大意了,一邊盡力緩和了神色道歉,對方倒不介意,只是開始絮絮叨叨。
“……照片倒是好說了,也就是費幾張膠片錯過了幾個景色而已,也算不上什麽大的損失。可是先生這樣怎麽行呢,好在只是公園,如果在馬路上的話,那麽多車,您這樣容易出事的啊。再說不要着急麽,着急容易心情不好,常此以往是會生病的……”
“吶,大石,英二那邊好像有點問題,叫你過去幫忙……”
突然有人從一邊閃出,打斷了頗讓手冢無奈的喋喋不休。目送着喚作大石的人走遠,淡淡開口:“大石是個好人呢,只是有時太過關心……”轉過身來,眉眼彎彎,對上手冢的眼眸,“吶,先生約了人吧,我們這裏就不打擾了。”
心事被如此輕易看破讓手冢不由暗吃了一驚,匆忙之際多打量了幾番眼前的人。栗發修長的男子初看時并不出衆,可是那挂在唇角的微笑清清淺淺,使得整個人淡淡流轉溫潤柔和的光芒,悠悠然遺世獨立的清遠不由讓人的目光久久凝注。他望着那眼睛唇片挑起的明亮弧度一時怔忡,然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從口袋裏掏出名片夾奉上名片,“如果給您帶來損失,請務必告知。”
這回倒是對方吃了一驚,低下頭看看他手中的名片,再擡起頭來的時候,睜開了那笑得彎彎的眼。
手冢看見一對如天空般澄澈的冰藍眼眸。藍得如此純粹,如此悠遠,如此驚心動魄。是如同海洋的廣博,不由讓人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但只一瞬,那方藍色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仍是那波瀾不驚,雲淡風輕的微笑。接過名片,“先生太客氣了吶。”
淡米色印着精致暗紋的名片,上面的名字如同面前的人一樣工整而一絲不茍。
Tezuka Kunimitsu
唇不由再挑幾分上去。
手冢麽?
真是有趣的人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