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
楚意是誰??
周昀骁腦袋裏寫滿了困惑。
他注意到自己呆的這張床頭右邊擺了面一米多高的落地鏡,映出他頭上包着紗布的身影。對方一身玄黑古裝,同樣一臉茫然。
這個他認識,叫鏡子。
那……楚意是什麽?
周昀骁緩緩思考了幾秒,百思不得其解。
他認識自己身下的這個東西,是床。他呆的這個地方也記得,叫醫院。
可腦子卻偏偏空蕩蕩如同被點了删除,把所有東西都忘得一幹二淨。
除了他的名字,還有這個叫楚意的不知道是誰的人。
明白了,楚意是人。
周昀骁一瞬間仿佛被打通了奇經八脈,有什麽東西一個字一個字地從他腦海深處蹦了出來,大書特書了一番。
并緩緩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金色感嘆號——
主!線!任!務!
周昀骁頓時精神一振,覺得自己這下算找對路了。
他立刻掀被子下床,拉開圍着病床的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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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間段急診室似乎沒什麽病人,空蕩蕩的,也沒人注意到他已經醒了。周昀骁藏在簾子後一陣左顧右盼,這才放心地從簾後出來,順了個口罩戴在臉上。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之前那個呱呱直叫的男聲又回來了。
他邊走邊哭:“不不不放哥你聽我解釋,真不是我串通昀哥故意搞事。昀哥剛剛還說要推約呢,我沒必要啊。哎、放哥,放哥——”
聽到他的話,周昀骁眉頭微皺。
這個男聲顯然是認識他的,可惜他卻對這個人沒有一點印象,還覺得很煩。
直覺告訴他此刻應該扭頭就走。
于是他也沒有猶豫,拿起床頭的手機轉身便跑。
一陣風瞬間從哭哭啼啼回來的曾澤身邊閃過。
他愣了一下,只覺得好像有點眼熟。
又過了幾秒,曾澤回過味兒來,趕緊兩三步沖回病房,看到空空如也的病床翻了白眼:“啊啊啊啊放哥啊啊——!!!”
任放差點沒被他一嗓子嚎聾,怒急攻心:“又TM怎麽了啊?!”
“我草草草草昀哥不見了啊啊!!!!”
而此刻蒸發不見的周昀骁,正濕淋淋地坐在一輛出租車上。
他運氣不太好,出來就遇到了一場瓢潑大雨,把他裏裏外外澆了個濕透。
還好這個時間段打車的人不多,他站大雨裏淋了一會兒,倒也順利攔了幾輛車。可惜幾個車主一看他這身奇裝異服還被雨澆的水淋淋的樣子,就搖頭猛拒,直接踩油門跑了。
只有最後攔下的一輛車把他載了上來,不過要加點錢。
因為他看起來實在是太狼狽了,洗車麻煩。
開車的司機是個大叔,五十六七上下,操着一口離奇的方言,十分山寨。
看見周昀骁戴着口罩坐在後座上一臉冰冷,他便頻頻透過後視鏡望來,熱心中透着警惕:“小夥子這身衣服害挺俊,是幹啥子去了嘛?”
周昀骁思考了一下腦中剛蹦出來的詞,滿臉謹慎:“打仗。”
“噢噢,是退伍了嘛?”
“尚未。”他矜持地答,“賊寇不除,何以家為。”
大叔頓時肅然起敬,也不知道是理解到了哪裏去。
他沖周昀骁遙遙比了個拇指:“好小夥,有志氣,以後我們國家崛起就指望你了!”
周昀骁含蓄地點了點頭。
大叔接着又問:“那你現在是要幹啥去嘛?”
周昀骁:“找老婆。”
大叔看了眼他被淋得宛如孤魂野鬼似的打扮,忍不住委婉地說:“小夥子,你的這身衣服……恐怕不太适合回家見媳婦兒吧,你媳婦兒不會生氣嘛?”
不合适?這身打扮哪裏不合适了!?
這可是自己登基時穿的打扮!!
周昀骁有點不太高興,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楚意上輩子臨終前躺在自己懷裏,讓他一定要問鼎天下的畫面,心裏痛楚又難過。
楚意怎麽會覺得他這身打扮不合适?
能看見自己登基,他肯定別提有多高興了!
周昀骁本來想發火,但旋即又想到自己已經登基,自然需要愛護臣民。便克制了一下情緒,耐心解釋道:“他不會生氣的。”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約定,他看到會很高興的。”
大叔:“……”
您家品味可真夠奇特的。
這番奇特的品味自然引起了司機師傅的注意,不由便憑借着自己多年跑江湖的經歷敏銳地頻頻觀察起後座的男人來。
古裝,不打傘,瘋瘋癫癫,前言不搭後語。
——好家夥,碰到了個精神病啊這是!
腰上還挂着劍套,看起來還挺危險的。
司機大叔立刻謹慎起來,還留了個心眼悄悄打開了錄音。
不過周昀骁說完了這句後就一臉恹恹,靠在後座上滿臉拒絕溝通的樣子。
又過了一會兒,目的地到了。
周昀骁這才忽地又來了精神,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滴”的一聲刷了前面司機放着的二維碼,付費下車。
司機瞪大眼睛瞅着他,眼睜睜看着周昀骁熟門熟路地翻牆進了小區,活似個不露聲色的江洋大盜,吓得趕緊抄起了電話。
“歪,警察同志是嗎?我看剛剛XX小區裏翻牆進去了個神經病……”
“對對,拿着劍,看着怪兇神惡煞滴,還嘀咕着來咱這兒收複失地。我有點擔心小區住戶安全啊……”
“對對,XX路XXX號,手機號就是我這個。我姓劉,辛苦同志了啊,好嘞好嘞。……”
周昀骁全然未覺自己已經被當成神經病給舉報了。
他一臉沉重地按着記憶往小區深處走,思考等會兒自己和楚意再見的時候該說些什麽。
楚意根本不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發展。
他只知道自己分完手後一覺醒來,仿佛連天空變得都明媚了,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簡直快活得爆炸。
他神清氣爽地從床上翻下身,找個紙箱子把周昀骁留在家裏的東西都打了個包。
接着打電話叫了個快遞,準備把箱子寄去給對方公司。
因為經常寄快遞,快遞小哥已經和楚意混了八成熟。
他把這個略顯沉重的紙箱子收走,随便打開看了一眼:“今天寄的是什麽啊?”
“生活用品。”
楚意叼着水筆蓋填單,“不要了,剛好寄出去廢品處理。”
“啊?這不是還新的,就不要了嗎?”快遞小哥有點懵圈。
楚意想了想:“前男友就該被塞進垃圾桶裏。”
小哥一臉茫然。
楚意嘆氣:“所以真不要了。”
其實楚意還挺遺憾的。
畢竟網上連個周昀骁喝過的紙杯都能賣出高達四位數的價格,這整整一箱子的雜七雜八,加起來還不知道能賣多少。
不過算了,他也沒窮到要賣前男友送的禮物的程度。
小哥滿頭霧水。
不過有個東西他算聽明白了——楚意失戀了,現在心情不好。便“噢噢”了兩聲,臉頓時紅了,也沒好意思再追問下去。
倆人拿膠布把箱子給纏結實了,貼上快遞單。
等一番折騰完,太陽都落山了。
楚意關門告別了快遞小哥,回屋去做晚飯。
難得一次好心情,楚意幹脆把冰箱裏的食材都掏了出來。也不管吃完吃不完,高高興興做了一整桌菜,擺滿了整張桌子。
他正往外端菜,擱在冰箱上的智能音響忽然響起了播報:“準點熱搜新聞:今日,有網友爆料稱某古裝劇片場疑似發生事故,導致該劇某位重量級主演受傷入院……”
楚意眼睛都不眨:“下一個。”
智能音響閃了閃光,疑似卡殼。過了好幾秒,才顫顫巍巍切到了下個消息:“緊急通知,本市今夜到明天将出現大到暴雨,預計降水量可達到……”
話音未落,便聽見外面“轟隆”一聲巨響。
接着,雨就啪嗒啪嗒地砸上了窗戶。
楚意眨眨眼,心說這雨來的可真夠猛的。
難得一見天氣預報才剛播報,外面就嘩啦啦地下起了暴雨。
這種天氣最适合睡覺了。
楚意一邊想着,漫不經心地打開了手機。他本來打算随便瞅兩眼就關,誰知剛點開微博,就被一大片刷出來的消息給爆了首頁。
【爆爆爆爆爆——聽說B市有劇組的主演出事了,你們猜猜可能是哪個劇組?
A.《王朝末日》B.《落花流水春去也》C.《皆過客》】
底下罵聲一片。
【??這種東西有什麽好猜的??為了紅不要臉了?】
【狗屎營銷號想炒作給糊比引流就引流,別拉落花下水,我們落花好着呢。發這種惡毒新聞咒人也不怕折壽,你家主子必糊:)】
【前面倆我還認識,最後一個是啥啊?】
【強行碰瓷擡咖吧?講道理我覺得落花也有點擡……畢竟王朝是宋義的新劇,投資在那兒放着,還有周昀骁挑大梁】
【扛起我昀哥連夜爬上火車,我們雲朵不約!】
跟周昀骁戀愛這幾年裏,楚意順便就關注了一下娛樂圈,也多多少少學會了些術語。
因此雖然他并不追星,但并不妨礙他圍觀這場罵戰圍觀得津津有味。
雲朵是周昀骁的粉絲昵稱,這個楚意熟。而宋義則是出了名的鬼才大導,各項電影節獎杯拿到手軟。
這回《王朝末日》算是他第一次跨界拍攝電視劇,請的還是清一色的影帝老戲骨,把大家的期待值都拉的很高。
楚意咬着筷子繼續往下翻,發現這個新聞裏,氣氛最和諧的就要數周昀骁家的雲朵了。
對比其他家被氣得瘋狂辱罵的樣子,雲朵們情緒穩定,甚至有空開起了玩笑。
【哎有啥事故能搞定我昀哥啊,沒見我昀哥上次見義勇為,最後把歹徒揍得抱着警察叔叔的褲子痛哭流涕,恨不得當場被關進監獄嘛?】
【哈哈哈哈哈哈對對對!我昀哥,一朵行走在塵世的高嶺霸王花!不懼人間風霜!!】
【事故看到昀哥有多遠跑多遠,別問,問就是怕反向受傷】
【哈哈哈哈你們這群黑粉夠了啊!】
這就有點吹大噓了。
那次見義勇為楚意剛好在場,目睹了事件發生的全過程。他覺得大概是粉絲濾鏡,所以雲朵們覺得小視頻裏的周昀骁宛如神祇天降。
但實際上滿打滿算,那歹徒見到警察最多也就是看到失散親人的程度。
痛哭流涕主要是因為那貨在逃跑的時候摔了個狗啃泥。
把門牙給磕掉了,管不住。
楚意刷了一會兒覺得沒意思,便把手機關掉了,專心吃飯。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電閃雷鳴,活脫脫一副前方有道友渡劫的景象。楚意把用完的碗筷丢到洗碗機裏,站在窗戶邊欣賞了一會兒屋外雨景,就打算轉身回屋洗漱睡覺。
結果,樓下一個模糊的身影突然吸引了他的注意。
對方穿着一身奇裝異服,披頭散發,被大雨淋得落湯雞似的,連把傘都不撐。
楚意站在窗戶邊上看他,不經意間,和那個站在雨裏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大雨刷刷地下,噼裏啪啦砸在玻璃上,組成了一片模糊的水幕。
男人在雨裏站了一會兒,看着他,忽然緩緩抽出了腰間佩劍。楚意頓時一個激靈,還以為他要斬白蛇起義,剛準備細看,便瞧見男人滿臉凝重地将劍抛了出去。
可憐的長劍劃過一個抛物線,“咚”的一聲摔到地上,劍尖指向了分岔路裏楚意在的方向。
男人滿意地點了點頭,彎腰拾起佩劍,朝劍尖所指的方向冒雨走來。
楚意:“……”
行,這人還挺有浪漫細胞的。
比周昀骁浪漫。
楚意心情複雜地把窗簾拉上,決定眼不見心靜,早點滾去睡覺。
沒想到半只腳剛踏進房門,接着就聽到了一陣咚咚咚的急切敲門聲從屋外傳來。
誰啊這是?他也沒點外賣啊?
楚意一肚子疑問,走到玄關高聲道:“你好,有事嗎?”
外面的人不說話。
只敲門。
楚意有點糾結,猶豫着要不要開。
他家大門沒裝貓眼,電子門鈴剛好也拿去充電了,沒放外面。
這大半夜的一通狂敲,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不過小區治安一向不錯,過去也沒見業主遇到過什麽事情。
猶豫了一小會兒,楚意還是給他開門了。
緊接着,一個慘兮兮的落湯狗瞬間映入眼簾。
男人穿着一身長袍,玄黑衣袖幾乎都卷到了身上,露出勁瘦流暢的腰脊。那頭黑色的齊腰長假發已經全部濕透了,水淋淋貼在臉上,露出他被低溫凍得有些蒼白的皮膚。
他連睫毛也是濕漉漉的,漆黑濃密,像被濡透的鴉羽。
雨水順着他高挺的鼻梁往下流去,他動了動唇,透黑的眸注視着楚意,隐約透出了幾分可憐的味道。
楚意當場就被震住了。
他回憶起剛剛樓下那個在雨裏拿着劍亂舞的傻逼,難以置信地看了看眼前人身上的長袍,又瞅瞅他腰上沾了泥水的佩劍。
——完、全、重、合。
連他媽連連看大師都找不出比這更難找的茬了。
人型落湯狗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像委屈,又有點心虛似的自閉。嗫嚅了半晌,忽地半啞着嗓子冒出來一句:“意意。”
哦,意意。
楚意欣慰了一秒:還行,這人還記得他。
沒想到下一秒,眼前的人型落湯狗忽然張開了雙臂,兩眼放光朝他撲來:“抱抱!!!”
楚意:“……”
???????????
???抱???
不是,請問你誰啊???!
我認識您嗎???!!!
作者有話要說:
攻失憶前:高嶺之花!電影圈頂流!史上最年輕的三金影帝!
失憶後:社死組最大的咖,全國最佳房屋建築師,年度最搞笑新聞沒你我不看
沙雕文圖個樂呵,不要太計較上的細節問題哈哈哈麽麽!
留評都有紅包呀,感謝大家啵啵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