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上窗

第45章 章節

候，我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她來了，一套白色的便裝，那麽精神，那麽灑脫，那麽美，我曾經的愛人，曾經屬于我的女孩。她要走了，要永遠地離開我了，從此，我只能躲在一個黑暗的角落，看着她，想着她，想象她在別人的世界跟別人幸福生活。

她一直目不斜視地往前走，腳步很快，一直到入閘的瞬間，她猛地轉過身來，目光掃過所有的人群，最後她回過頭去，過了安檢，低着頭一直往前走，直到從我的視線消失。

裴菲，我愛過你，我還愛着你，只愛你。我在心裏默念，眼淚瞬間流了滿臉。

飛機開始滑行，離開跑道。

再見了，我的最優秀的孩子，再見了，我的最純真的愛人。

當飛機鑽進雲層，我想起了她說過的那句話：在雲上的感覺真好！讓我想起了那一次騎着你在郊外飛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從機場回到家的，只知道出租車司機帶着我飛過很多路，窗外飛過很多樓房，很多樹，還有一架飛機，那架飛機一直在窗外的藍天上跟着我飛。

從出租車出來，我全身軟綿綿的，不知道該怎樣移步回家。

“慕小姐！有你的信！”有人在喊，我晃了一下腦袋，不知自己怎麽就産生幻覺了。

“慕小姐！你的信！”還是那個聲音在喊。我愣了一下，茫然望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小區保安手裏揚着一封信，正朝着我笑。我機械地也向他笑，他見我反應那麽遲鈍，就快步過來把信遞到我手上。在我說“謝謝”的同時，我看到了信封上的字：慕晨雨收。我的手在發抖，心髒似乎停止了跳動，是裴菲的字跡！

我也不明白我怎麽那麽快就回到了家，一邊打着哆嗦，我關上門在門邊靠了好久，等我終于能安靜下來的時候，我靠着沙發坐到地板上，展開了她的信：

慕晨雨：

你現在一定不知道怎麽辦了吧，我的藍水晶藍鑽石，我的最傻的傻瓜。可是，我現在很快樂，我又在藍天上了，在你藍色的懷抱裏，我還是想和你說：在雲上的感覺真好！讓我想起了那一次騎着你在郊外飛馳……

你是世界上最笨的女人，怎麽可以随便放棄自己一生的幸福呢？你以為這樣就能成就我嗎？沒有你，沒有快樂，我還能做什麽？我還能成就什麽？這樣來傷害我傷害你自己，你真笨，還是個老師呢，一個不合格的笨老師。

我一直不相信你會放棄我的。可是你的話，你的冷漠和沉默，讓我恐懼，尤其是你們的“浪漫約會”，讓我一個晚上都在打冷戰，你這個壞蛋，真是殘忍得舉世無雙啊。我在床上躺了好幾天，迷迷糊糊回到了泸沽湖和麗江，那十天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你愛我，你每分每秒都在愛我。我又回到了在你那裏的那個星期，你還是愛我，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愛我。又回到了六年前，六年了，你一直沒停止過愛我……我清醒了，你不會變的，你不會變得那麽快的！這個想法讓我一下子有了力量，我發誓一定要弄清真相。我就天天到你樓下守你，每天保安都說沒見到你回來，我又懷疑你和她在一起了，還樂不思蜀呢。你不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氣才沒嫉妒得發狂。你這個壞蛋，我一定要讓你也嘗嘗這種味道！

那個傍晚你終于回來了，帶着你的“女朋友”。一見到你們倆一起從小車下來，我好冷啊，冷得快死掉了。後來她朝車上喊：“老公，你先回去吧，我再陪晨雨一陣子，幫她整理一下屋子。”我才暖過來，我開始仔細看你，你好瘦好瘦，好虛弱，眼睛深深凹了下去，一點神采也沒有。我好想沖過去，緊緊抱住你。但是我不敢，我怕我一過去你就又跑了。我悄悄跟着你們，聽到你“女朋友”安慰你：“不要再想那麽多了啊？都已經決定了，就放下來。”“她會恨我一輩子的。”你哭了。“你不就是要她恨你嗎？不恨你她怎麽出來呢？別再讓我們擔心了，你還有我們這些朋友……”我無法離開，又不敢見你，就留在你小區，等你朋友出來。

你肯定想不到，你最信任的朋友“出賣”了你，我們整整談了兩個小時。好丢臉啊，我在她面前又哭又笑的。不過，我好自豪，覺得自己好棒，真不愧是你的高徒呀。慕晨雨，我愛你，這一輩子我就賴上你了，你哪裏也不許去，不能辭職，不能躲起來，你一定要開開心心地乖乖地呆在學校，一直到我畢業，不能到處亂跑到處受罪，記住沒有？那是我們認識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有故事有愛的。還有，你不知道，以前我們班的同學多喜歡你，他們覺得你才是真正優秀的老師，你就讓更多的學生感受你的優秀吧，我不在這幾年，我批準你愛他們多一點。我的好老師，好愛人，為了我，你就再忍耐四年吧！我不在乎是否在政府部門和大公司工作，我相信我們倆的能力，我們一定能找到我們的位置。

知道真相以後，我重新充滿了信心和力量，開始冷靜思考未來。我決定接受我爸爸的計劃。這樣我會有更廣闊的天地，我會把自己打造得更好，将來我們就能更好地在一起生活。我會努力半工半讀，我要每一年都能回來一次。

告訴你啊，這段時間我還發現了一個很大的秘密。

有一天我進到我爸爸的房間想跟他談留學的事，他出去了，我很奇怪，以前他每次出門都會鎖房門的，在我很的小時候就這樣，我從來沒單獨留在他房裏。我好奇地坐到他的轉椅上，随便翻開桌上一個筆記本，結果我被吓壞了，趕緊合起本子跑回我房間。

我爸爸也是同性戀！就是因為這樣，我媽媽才和他離婚的。

這件事更堅定了我的信念，我想，只要我們努力，爸爸最終會祝福我們的。我奶奶一直都很疼我，我覺得她沒問題。

走前我很想去見你一次的，但是見到你我肯定就走不了了，所以要讓你痛苦多幾天，誰叫你那麽冷酷啊。

慕晨雨，我們是相守了幾十億年的星星，我們是明亮溫暖的，所以一定要快樂。

我愛你，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還是來世，我們是注定要在一起的，好好愛你自己，好好等我，快樂幸福地等我。

裴菲

我把信讀了一遍又一遍，眼淚一直在流。午後的陽光從陽臺照進來，整個屋子明亮而溫情，在透明潔淨的陽光裏，我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們是兩顆星星，最親密的兩顆星星。我們相守了幾萬年幾億年幾十億年了……

“沒有你的日子，我很孤獨很寂寞，我要來找你啊……

“沒有你我就不會方向了，我急了，就到處亂撞，繞多了好多個圈子呢……

“我們是光做成的，不是水做成的，我們都要很明亮，很快樂！是永恒的明亮和快樂！”

後記：大夢無邊

香港電視連續劇每集開頭必然會打出的幾個字：本故事純屬虛構。

以前不以為意，現在覺得很有深意，我就用這句話來結束這個故事吧：

本故事純屬虛構。

純屬虛構。

李煜在《浪淘沙》裏說：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夢裏不知身是客，一饷**。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流水落花春去也，XX人間。

我是夢裏的客，總是一饷**。

屠格涅夫的愛情小說寫得好，因為他從未真正完全的擁有過愛情。

馬克?吐溫無法寫出一部以愛情為主題的名作，因為他的生活裏愛情總是呈飽和狀态。

三毛撒哈拉沙漠的故事純美得成為傳奇，後來有人考證出那是她用想象建構的世界。

當渴望過分強烈的時候，我們喜歡畫餅充饑。

我是一個很另類的畫家，我描畫的是玄冥世界裏無法觸摸的愛情，我給自己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真實的可觸摸的世界，實際上是：

二十五歲那一年，也就是我母親去世之前半年，我結了婚，母親終于安靜地閉上了眼。

我有一個傳統的丈夫，有一個六歲的孩子。

我生命的一部分停留在九歲。沒有安全感，黑暗恐懼的九歲。

一部分停留在十三歲。第一次被欣賞被喜歡，也被利用的十三歲。

一部分停留在十七歲。注定了我愛情方向的十七歲。

還有一部分停留在二十三歲。我明确此生與愛情無緣的絕望的二十三歲。

我從來沒有長大，我一直還只是一個孩子。我又從來就不是一個孩子，我的思想似乎生來就是這樣，孤獨，執迷不悟。

我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