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節
歡聲笑語!”“今夜星光燦爛!”“明天會更好!”“祝世界和平!”“地球,我愛你!”“初二(12)班,我愛你!”……
随後我們一起來到學校的大操場,此時天空已收起了落日的餘晖,幾顆早出的星星明亮地綴在藍黑的天幕上,顯得特別高遠。我們來到操場的中央,幾個高大的男生拉着孔明燈的四角,裴菲和小雨負責點火。慢慢燃起的火光映紅了她們的手和臉,慢慢映紅了周圍的人。随着火勢的變大,整個巨大的紙燈像燈籠一般**起來,暖暖的橙光充滿了紙燈的空間,随着火苗的搖擺,燈開始輕輕地浮動。
“可以放手了!”拉着紙燈一角的田坤說。在他們松開手的瞬間,孔明燈馬上飄飛起來,像一朵美麗的焰火直上天穹。
“噢!成功喽!”“飛起來喽!”學生們又叫又跳地歡呼,一些女孩子則默默地站着,默念着心中的願望。裴菲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希望能永遠和你在一起。”我轉向她的臉,她的望向夜空的眼睛明亮,虔誠,深遠。
孔明燈越升越高,帶着我們美好的祝願和希望飛向遙遠的高空,大家都默不作聲地擡着頭,目視它與夜空完全消融。
“聖誕節快樂!”“平安夜快樂!”我們互相拉着手告別。平安夜,一個讓我們難忘的美好的夜晚。願我們每個夜晚都平安,願我的學生們一生平安。我在心裏默默地說。
學生解散後我回到了辦公室,同事們已經全走了,其他搞活動的班級也早燈熄人散。從辦公室下來,我發現裴菲還沒走,她正站在我窗外的玉蘭樹下。還是那個習慣性的笑容,那個習慣性的動作,白色的衣服讓她在夜晚裏也明亮飛揚。
“怎麽還不走?”我故作輕松地明知故問,這個晚上她已經把我攪得一塌糊塗。
“等你啊。”她咧了咧嘴。說着就松開握在身前的雙手,拉起了我的雙手。我望着她夜色下柔和飛揚的眉,溫情含笑的眼,還有微張的唇,好像總是在述說着什麽期待着什麽的唇,好像一直在等待着我親吻的唇。
她的溫暖綿軟的雙手傳遞着一種熱流,讓我瞬間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在沸騰着四處奔流。“裴菲”,我緊緊地握着她的雙手,“我愛你!”我感覺到她整個人的微微震動。“我愛你!裴菲。”我張開雙臂緊緊地抱着她。她本能的也伸開雙臂環抱着我,我感覺到她的年輕的心髒在我的心髒旁劇烈地跳動着。我緊緊抱着她,兩行眼淚迅速滑了下來,而且一發不可收拾。裴菲,我愛你,我這樣愛你,怎麽辦啊……
第二部分 雨幕低垂 一、沒有陽光的春天
在跟學生的相處中,我常常會引用雪萊的詩句:“冬天已經來了,春天還會遠嗎?”可是,我現在寧願永遠留在冬天裏,我寧願這樣的春天永遠不要來。
因為快樂的裴菲已經永遠留在了那個剛過去的冬天,因為在春天裏我再看不到陽光。
聖誕節以後,裴菲好像變了一個人,她不再對我展顏歡笑,不再動不動就跑過來找我,不再對我說那些親密的話,她的眼睛也不再總是那麽明亮。她開始躲避我的目光,開始刻意避免與我有任何的身體接觸,課堂上她也比過去沉默多了。
看着她的這些我是那麽心痛,那麽後悔,那麽內疚。裴菲,為什麽我就不能忍住,為什麽我就說出了那三個字,為什麽我就這樣無所顧忌地擁抱了你,為什麽我就在你面前不可抑制地淚流滿面……
我跟她說對不起,我一如既往地對她燦爛地笑,我很小心地克制自己不再有任何暧昧的言行,可是,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那些純淨的快樂和歡笑已經不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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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是植樹的季節,也是學雷鋒月,我們接到了學校的任務:分批到幾個點植樹,派幾個學生到大街上搞衛生,派幾個學生到養老院慰問老人,派幾個學生到大橋底下協助交通,派兩組學生到本區最髒的民房參與勞動。這些活動不能影響到課堂學習,必須利用半天時間完成,而且必須明确重點:此次活動主要是為了拍照和拍錄像,填補過去在這方面的欠缺,以迎接即将到來的全市中小學的級別評比,因此必須“作”得像樣一點。“把這麽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班,是因為你們班是全級的重點班,學生的形象比較好。”德育主任對我說,“所以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得漂亮。”
說實話,我很不喜歡接這樣的任務,形式主義,表面功夫,弄虛作假。但又不能不這樣做,因為所有人都在這麽做,所有的學校都在這麽做,整個社會都在這麽做。
活動前我做了一番積極正面的鼓動,讓學生熱情愉快地去表現自己美好的一面。“沒問題!我們絕對會做得好!”他們個個拍着**。
可是活動的第二天,他們就個個都垂頭喪氣的,連語文課也上得無精打采,令我不得不停下來弄清事情的真相。
“老師,你騙我們。”田坤很喪氣地說。
“怎麽回事?”我愕然。
“我們根本不是在植樹,完全是在作秀。”他說。
“怎麽這麽說呢?”我皺着眉頭。
“團委的老師并不要我們好好種樹,就把我們擺來擺去的照相!”
“就是!還分慢動作來照。”
“最搞笑的是把裴菲抓到一棵已經長得很高大的樹下來照。”
“是啊,是啊,她還解釋說那是很多年前種的樹,因為當時沒拍照片,所以現在補回來。”
“老師,裴菲就當了一回多年前的某一個學生了!”田坤哈哈大笑。
“小雨也是啊,只不過她沒有裴菲那麽‘老’。”慧翎說。
“他們玩我們!”很多人激動地叫起來。
“我們才無聊呢,那個拍照的老師就讓我們在大街上擺出幾個掃地的動作,照完了就帶我們到交通燈那裏,看哪個老人要過馬路,就要我們過去攙扶,讓她照相。”
“怎麽都沒我們憋氣,那個搞宣傳的老師扛着攝像頭跟着我們,那些民房又髒又醜,地上都在流着黑色的水,我們正搞得滿頭大汗的時候,突然就叫我們停下來,說有兩個女孩子捏着鼻子,這個形象不好,要我們重複前面那些他認為好的動作。”
“還有啊,他為了拍到我們勞動後的效果,就讓我們反反複複搞一小段路和一兩間房,其他那些地方還是那麽惡心,都沒來得及搞就說到時間了。”
“老師,我們學校怎麽這樣啊!這不是在教我們弄虛作假嗎?”
“老師,我們做的跟你之前說的完全就不一樣。”
“就是,我們本來想去做好事的,結果感覺自己做了壞事。”
“好啦,都別說了!這個社會本來就是這麽假的!”突然一直不愛出聲的庾鴻大聲說。
我猛地打了個冷戰,我感覺到我深深地傷害了他們,我因為這樣的結果感到非常心痛。我們的教育方式和內容常常是與目标背道而馳的,我最不願意看到的是這樣的結果,但這種事情不是一個普通的老師能掌控的。其實他們說得沒錯,可是我必須挽救他們的失落。但是我應該如何去挽救呢?就憑我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說嗎?還是一番體貼的安撫?在現實的面前,語言的力量能有多大?
在我調動了所有的積極的細胞和語言以後,他們終于把憤憤不平收了起來,可是我知道,這件事對他們造成的陰影已經無法消除。同時我也在為他們感動,從教這麽多年來,我已見慣了那些麻木不仁的随波逐流的可憐可悲的孩子,還會憤憤不平,還能追求真善美的孩子已經不太多。
“無論世界怎麽樣,我們的心都要向往美好,無論碰到什麽憂傷,我們都要告訴自己我們追求的是快樂。”我望着安靜下來的他們,“還有,希望我們都擁有一顆無限包容的心,理解和包容許多無奈。”
我發現他們的眼睛慢慢亮了起來。
幾天以後,德育主任給了我一個電話:“慕老師,鐘校長讓你十點鐘後到他辦公室去一下,有事要跟你談。”我很奇怪,校長找我什麽事呢?最近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事啊。
由于我約了一個家長十點半見面,所以過了九點半我就往校長室走。正要敲門,聽到校長室傳出了德育主任和教導處主任的聲音,我只好走到旁邊的小陽臺等候。
“怎麽會出這樣的事呢?慕晨雨沒做好學生的思想工作嗎?”是鐘校長的聲音。
我不覺愣了一下,想走開但又忍不住想聽下去。
“我已經叮囑過她了,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