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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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血安神……”我随便回了一句。
她轉過身把我看了好一陣子,還是那一句“你怎麽知道的?”好像這是多高深的問題似的。
“我是天生奇才。”我打趣道。
“什麽時候你也去我家裏,我做飯給你吃。”她突然“熱情好客”地邀請。
“好啊。你也會做飯啊?”我笑呵呵地說。
“我當然會啦!”她大聲說,好像懷疑她不會做飯是很恥辱的事一樣。
“嗯,我很期待呢。”我望着她笑。
到吃飯的時候,她就像餓了好幾天似的吃得嗒嗒有聲的,像一個很小的孩子。
“你怎麽就看着我吃呀?”她把眼睛從飯桌上擡起來。
“沒有啊,我在看着小貓吃呢。”我呵呵笑着。
“我喜歡吃你做的飯,好好吃啊。”她竟然對我的笑話滿不在乎,只一心夾菜吃飯。
飯後裴菲做功課,我靠在沙發上看書。
“裴菲,該洗澡睡覺了。”我望了一下專心作業的裴菲,已經九點半了。
“你先洗。”她頭也不擡說。
我洗完澡以後就把她趕進洗澡間,然後打開那張備用的沙發床,拿出新的枕頭和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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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睡這裏呢?”洗完澡出來的裴菲望着我。
“我啊,你去睡我的床吧。”
“這樣不太好呢。”她的眼睛含着笑容和羞澀。
“這樣會睡得香一點,客人當然要睡床啦。”我解釋,其實我是一般都不會跟女孩子一起睡覺的,也不會讓一個孩子睡沙發。
“‘這樣’是怎樣呢?”她還是那樣的笑容,那樣頑皮的逗引我的語氣。
“分開睡啊。”我奇怪她怎麽會這樣問。
“可是我想和你一起睡。”她說着就走到我身邊,從背後抱住我。
我一下子呆住了,繼而緊張起來,被她笨拙地帶着粗魯地緊緊抱着的感覺那麽好,好得我在擔心她什麽時候會放開手。我被自己的這種想法我吓了一跳,我這是怎麽了?
“我總是一個人睡覺,小時候奶奶都不肯跟我睡。”她嘟哝着。
“你不跟媽媽睡嗎?”我有點納悶。
“不跟,從來不跟的。”她淡然說,很顯然的不想再跟我談有關媽媽的話題。
“那我們一起睡床,把沙發靠到床上吧,這樣寬敞一點。”我拍了拍她的手。
“噢——”她大聲答應了一句,然後放開我,迅速跳到我的床上,拉過我的淺藍色小熊抱在懷裏。
“這個小熊好柔軟啊,”她把臉貼到它的毛毛上輕輕**着,“抱着你是不是也是這樣的感覺呢?不過你要大一些。”她突然又說。
我奇怪她的腦子是怎麽轉的,我跟那只小熊相差十萬八千裏,毫無關聯。但是她的這句話卻讓我不自覺地心跳起來。為了平靜心情,我打開了那張具有放松和安眠作用的伴有海浪聲的CD。
“好美啊,我躺在了大海上了,被大海輕輕地抱着,搖啊搖……”她閉上眼睛,彎彎的眼睫毛愉快地抖動着。
你是一個多大的孩子呢,我凝望着她的臉,有時像十三歲,有時和我同齡,有時才五六歲……我該如何去給你定位?
由于我刻意地跟她保持一定的距離,結果一個晚上都沒睡好,快到天亮的時候才朦胧睡着了。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很高了,正把它溫暖的光亮亮地印在床邊的窗簾上。
“你很能睡懶覺呢,我才知道,老師也是很會睡懶覺的。”裴菲見我醒來就說。她竟然還在床上,正靠着牆看書。
“嗯,你醒來好久了嗎?”我望着她精神煥發的臉。
“當然了,我從來不睡懶覺的。”她愉快地說。
“嗯,是個好孩子。”我誇獎着,“肚子餓了嗎?”
“嗯,不過我要走了。我想帶這只小熊回家,天天抱着它睡覺。它好軟好香,有你身上的味道。”她抱起小熊使勁地吸着鼻子。
我的心莫名地疼起來,仿佛被某個溫柔又傷感的夢輕輕碰觸……
六、風中百合
五月的南國已蟬聲陣陣,它們伏藏在密葉深處長一聲短一聲地脆鳴,這個混聲合唱團的數目難以計算,尖利明亮的聲音仿佛滿綴枝葉的光亮耀眼的群星。他們此起彼伏的忽長忽短的聲浪又形成了各自的獨立世界,那是一蟬一世界,一葉一乾坤。五月的清風把濃密的綠色和明亮的蟬聲吹遍了校園,搖得滿天滿地都是。
那是活動課的時間,我帶班上的寫作活動小組到校園觀察“初夏的風采”,散開活動後,我來到那棵最大的如蓋的“群星閃耀”的樹下,随意砌放的幾塊大石頭光滑地立在樹幹周圍,似乎在邀請我來做客。
我靠在粗大的樹幹上閉目養神,春困好像還沒走遠呢。
“慕老師!慕老師!——”一個聲音在響亮地喊,仿佛穿破雲層在大地上爆炸開的綠石:晴朗裏帶着潤澤與清亮的。
裴菲從對面跑過來,嘴巴臉蛋眼睛眉梢都在燦爛地汗津津地笑。
“你真會找地方!坐在這兒最享受!”她來到我身邊,一下子坐到靠着我的那塊較高的石頭上。
“我要比你高,要享受更多的風!”她擡頭看着大樹得意地說。
“好啊,還要享受更多的聒噪。”
“什麽啊,那是歌唱!”她反駁道,“蟬是用生命歌唱的!他們要完全地擁有一個夏天!”
“那是生理特點,生命的自然過程。”
“那也是偉大的,生命本來就是偉大的嘛!”她不服氣。
“是啊,我很偉大,你也很偉大。”我擡頭看着她笑了笑。
她俯視着我,低垂着的又長又密的彎彎的眼睫毛精神而溫情,像赫本的眼睛,純淨,明朗。
“你的笑容像春天。”我脫口而出。
她一愣,倏忽垂下眼簾,臉一下子紅了。
“你是哪個季節出生的呢?春天?”我轉開了視線。
“三月。”她的聲音帶着春天的水分。
“哦,春暖花開的季節。”我笑了。
“我不喜歡春暖花開的說法,太俗!”她恢複了神采,聲音亮了起來。
“那就水面初平的時候吧。”我調侃着。
“嗯,這還差不多。”她又咧開嘴。
“你呢?你是哪個月出生的?我想知道你的生日。”她把手放到我的肩上,撫弄着我頸脖上的長發。
“八月。”
“哈哈,月朗星稀的季節。”她學着我的樣子說。
“不,夜空不能因為我隐沒了星光。”我開玩笑。
“天高雲淡,水落石出?”
“我不是石頭,我冰雪聰明着呢!”我哈哈大笑。
“呵呵呵,大言不慚!”她搖着我的兩肩,在我的脖子上掐了一下。
“是初霜臨清曉的時候。”我幽幽地說。
“什麽?”她一下子沒聽清楚。
“就是開始結霜的時候,我披着露珠清靈靈地來了。”
“哈哈哈……”她大笑着喊,“好!好!”
“你水面初平,我清曉初霜,咱們對偶啊。”我說。
“職業病,你這語文老師沒救了!”
“應該說,這才是真正的語文老師。”我繼續開着玩笑。
“你應該叫晨霜而不是晨雨。”她突然說。
“霜的一半就是雨啊。”
“那就是下了半天的霜啊?”她探詢地看着我。
“哈哈哈,霜能下半天那麽了不起的啊?”我大笑起來。
“那怎麽叫晨雨的嘛!”她急了,看到我這麽笑覺得很不爽快。
“那天早晨就下了那麽一丁點的霜,還沒完全變成霜它就化成水了呀。”我望着她的小船似的眼睛。
“有這樣的事啊?”她也笑了起來,一邊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好玩地撫弄着我的脖子。
“慕老師,你們在這裏觀察什麽?那麽開心!”遠處跑來我那群猴子。
“我們在觀察拽着春天的尾巴牽引向秋天的清晨的季節。”我高聲說,一邊站了起來,裴菲卻還坐在原處,臉又紅了。是一個害羞的赫本,我心裏想。
那天晚修結束後,我又到那棵大樹下靜坐,今晚有月亮,很明亮的月亮,挂在大樹的斜上方,像別在母親頭上的瑩白的花,外婆去世的時候,母親就別着這樣一朵白花,母親去世的時候,我也別着這樣一朵白花。春天很難見到這樣的月色。
“終于找到你了!”一雙暖暖的手從背後捂上了我的眼睛。我知道,是裴菲。
“欣賞月色也不叫上我,平時還常說美文美事要共賞呢!”她小聲嚷嚷着。
“嗯,誰知道小孩子懂不懂欣賞月色呀。”我說。
“什麽啊,我哪是小孩子!我從小就喜歡賞月。而且像周國平寫的白兔那樣,是賞月的行家呢!”她依然站在我的身後,彎下腰把雙手放在我的肩上。
“說來聽聽。”我靜靜地說。
“我是一只獨具審美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