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阮煦是跟在賀闌的身邊進入晚宴現場的。
作為自幼連高塔都沒有踏出過的雄蟲,他見識過最熱鬧的場面,就是當初高塔被攻破的那天,一大群雌蟲踏着塵埃轟開高塔的門,端着武器沖進來的場景。
那時候的阮煦感覺到最多的是驚慌,根本沒來得及去為即将到來的自由而驚喜。
而此時此刻,阮煦切切實實地感覺到了人群帶給他的熱鬧感。
尤其是當他們踏進大廳之後,有那麽一瞬間似乎許多人都停下了動作,他們當中有的人打斷了正在交談的話語,有的人頓住了正在拿食物的手,還有人手裏面端着酒杯,連酒水被碰灑了都沒有注意到。
大家就這麽表情古怪地注視着走進門來的阮煦和賀闌,神态或多或少令阮煦感到了不自在。
阮煦在賀闌的面前,從來都不會有不自在的時候,他知道賀闌是自己的雌蟲,所以理所當然地向對方交付自己的信任,再丢臉的事情也不覺得如何。
可是踏出家門之後,阮煦卻不得不顧忌起來。
他顧忌的是自己會不會給賀闌丢臉,畢竟他是個從小在高塔裏,沒有見識的雄蟲,而他早就已經聽說過,賀闌是新蟲盟的首領,在蟲盟有着相當大的影響力,用知煊哥哥給他解釋的話來說,就是賀闌是整個蟲盟最備受矚目的四個人之一。
自己可不能給賀闌丢臉,阮煦默默在心裏想着。
他邊這樣想,邊忍不住側目看了眼身邊的賀闌,雖然早就知道賀闌名氣很大,但看到這樣的情景,他心裏面還是忍不住為賀闌的人氣而震撼。
賀闌才剛進門,竟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家雌蟲果然很耀眼,所有人都知道他很厲害。
阮煦心裏面因此微微升起了滿足感。
在這樣的滿足之中,阮煦又往賀闌更靠近幾分,湊到他耳邊小聲地說道:“這麽多人看你,我這個樣子跟在你身邊,會不會給你丢臉呀,果然穿成這樣不太适合我吧,還是之前在家裏穿過的那套裙子更……”
“不要再惦記你的女仆裝了。”賀闌表情複雜地打斷了阮煦的話語,同時又迎上衆人的視線,往四周看了眼才說道,“你真的覺得他們都是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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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煦點點頭,理所當然地說道:“當然,他們又不認識我。”
賀闌:“……”
不過賀闌也沒再說什麽,他沒打算在宴會廳的大門口逗留,很快帶着阮煦要往樓上走去。
這個時候宴會廳裏的人們才像是終于從靜止的時間裏走出來,接着幾名衣着華貴看着像是這場宴會主人的雌蟲,快步從人群中走出來,迎到了賀闌和阮煦面前。
他們熱情地招呼了賀闌,言談中對賀闌極其尊敬,但同時不知道為什麽,又帶着幾分畏懼。
阮煦挽着賀闌的手,煞有興趣地在旁邊看着,邊在心裏贊嘆賀闌的震懾力,邊忍不住再次滿足于自己雌蟲的強大優秀,心裏面美得像是盛了蜜。
不過同時他也有些不明白,他家賀闌這麽好,脾氣好又有趣,為什麽這群雌蟲看着那麽怕他的樣子?
他們是不是對他家雌蟲有什麽誤解?
正在阮煦這麽費解着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大家的交談停了下來,接着大家的視線突然都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阮煦惶恐地眨了眨眼。
這時候站在最前面的那名雌蟲往前走了兩步,看模樣想跟他說話,但又有所顧慮,那雌蟲先是仔細看了看賀闌的藍色,接着又轉過頭看看四周,過了會兒才終于把視線回到阮煦臉上,用拿糖果騙人表情說道:“那個,您好,請問您就是高塔的……阮煦殿下嗎?”
阮煦脫口問道:“你認識我?”
他驚訝于這個雌蟲脫口就能說出自己的名字,不過他轉念想想,想到自己身為賀闌的伴侶,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好像也不是太稀奇的事情。
當然,為了不給賀闌丢臉,阮煦也迅速擺出了笑臉回應道:“是我,你好啊。”
不過不知道為什麽,看阮煦這麽笑着回答,那名雌蟲又結結實實怔了下。
阮煦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這家夥為什麽像在怕自己的樣子。
他長得這麽可怕嗎?
可能是真的被吓到了,那名雌蟲沒敢看阮煦太長時間,也沒有去握阮煦遞出來的手,飛快低下頭後輕咳了聲說道:“兩位能賞光參加今天的晚宴,我真是太高興了,兩位快請,其實黎逞首領也到了,現在就在裏面。”
他說着飛快吩咐仆從,迎着阮煦賀闌往裏走去。
賀闌端着沒有表情的臉,似乎沒興趣寒暄,而阮煦好奇地看看周圍的狀況,心思也慢慢放到了別的地方。
他聽到了黎逞這個名字,覺得有些耳熟,他仔細回憶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這究竟是誰。
黎逞是和賀闌地位相當的新蟲盟首領之一,當然也是當初闖進高塔的雌蟲之一,就在不久之前,這個雌蟲才從高塔裏接走了阮煦的哥哥星予。
阮煦想到這裏,頓時欣喜起來,如果黎逞來了的話,是不是代表星予哥哥也來了?
星予哥哥是他們當中最注重儀表打扮的那個,即便是在清冷的高塔裏面,也總是光彩照人,他如果到了晚宴現場,肯定會是最奪目的存在。
這麽想着的阮煦不時往旁邊張望,打算尋找星予的身影,可惜看了半圈他也沒有發現自己熟悉的那道身影。
難道他其實沒有來?
阮煦蹙眉不解,心裏面雖然有些惋惜,但還是暫時放棄了尋找的想法。
他打算回頭向賀闌詢問,然而等回過頭之後,阮煦才發現原本陪在他身邊的賀闌已經不見了蹤影。
不光是賀闌,剛才那群簇擁着他們的護衛,還有作為晚宴的主人迎接過來的雌蟲,他們全都消失不見了,阮煦獨自站在擁擠熱鬧的金色大廳中間,周圍是他從沒接觸過的陌生面孔。
而到現在阮煦才注意到,這些人中有許多,正将帶着奇怪意味的視線,聚焦在他的身上。
阮煦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嘴裏忍不住叫出了賀闌的名字。
但他的雌蟲伴侶并沒有回應他。
·
賀闌現在正坐在宴會三樓最裏面的房間裏。
這個房間被精致的擺件和暖燈修飾成了華麗的模樣,是為了迎接最尊貴的客人而準備的房間。
而此時此刻,這房間裏只有兩個雌蟲面對面坐着,坐在左邊姿态優雅端着酒杯的是賀闌,而坐在右邊的雌蟲身材勻稱修長,在這種正式場合下卻只穿了身再簡單不過的黑衣,雖然相貌俊美,但因為神态頹然帶着倦意,所以形象看起來十分随意,與賀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賀闌低着頭,抿了口杯子裏的酒,淡淡說道:“所以你是說,你的雄蟲他去拍星劇了?”
坐在他對面的雌蟲聽到這裏也覺得好笑,輕哂了下才說道:“是啊,聽說他以前在高塔裏的時候,就已經創作了很多歌曲,通過星網成名了,不少娛樂公司都找過他,他那時候誰也沒搭理,唱過的歌都火到第八星系之外了,但誰也沒見過他長什麽樣子。”
賀闌聽着這消息,也不怎麽感興趣:“現在那些人知道他什麽樣子了。”
雌蟲好笑地聳肩道:“是啊,你是沒看到星網上面,那群雌蟲都瘋了,甚至好多雄蟲都在發瘋,大家都在催他趕緊開演唱會呢。”
賀闌聽到這裏,擡頭瞥了他一眼:“黎逞,跟大明星成為伴侶你不高興?”
黎逞挑眉說道:“我又不喜歡他,他是不是大明星跟我有什麽關系?”
賀闌懶得理他:“所以你來找我訴苦?”
黎逞抹了把臉頰,嗤笑起來:“別說得像你是個好的聊天對象,是你自己問我才說的,我不指望你這家夥能說什麽好聽的話,我來這裏只是想補個覺而已。”
賀闌:“家裏雄蟲纏着你睡不好?”
黎逞:“……”
他欲言又止地擡起頭,想了想還是問道:“你對雄蟲是有什麽誤解?什麽雄蟲能讓雌蟲睡不好?”
賀闌原本自若的臉色在這時候有了瞬間的僵滞,不過他很快就調整了回來,面癱着臉絲毫不露破綻地說道:“所以你是怎麽回事?”
黎逞沒放過他,追問道:“你家雄蟲又是怎麽回事?”
賀闌不耐地看了黎逞一眼。
他的體力當然比雄蟲好,被纏着也沒什麽,但因為這段時間因為克制能力越來越差,他總是忍不住去碰阮煦,導致手邊堆積的未處理文件越來越多,休息時間越來越少……
這種事情他當然不可能讓黎逞知道。
賀闌不回答黎逞的問題,作勢起身要離開,黎逞這才撓了撓臉頰,煩躁地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我就是不想見到那個雄蟲的那張臉。”
賀闌聽他的說法,蹙眉仔細回憶了下那個名字叫做星予的雄蟲長什麽模樣:“那張臉怎麽了?”
黎逞喝了口酒,糾結着頓了會兒才說道:“太像了。”
賀闌沉默下來,他想起來自己曾經聽過的某些傳聞。
不過他對黎逞過去的私人感情沒有太多興趣,在房間裏待了這麽會兒時間,他擡頭看看挂鐘,覺得差不多了,于是重新披上外套打算往外走去。
黎逞在後邊懶懶問道:“你去哪?”
賀闌眸子沉冷,唇畔帶着戲谑的笑容說道:“看看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少爺,現在是不是還能樂觀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