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節
案館,那時節将近一半老師還沒搬進去,臨近入夜,樓裏閃爍着寥寥燈光,還有一些乒乒乓乓的裝修聲音,在樓下,有一大塊室外健身場,我一開始站在一只垃圾箱邊等,後來無聊,就跑去練雙杠。
就在剛才,流川看了我寫的這份東西,他評價說我廢話太多,敘事方式也亂七八糟,他說早知如此,還不如交給三井去瞎掰。流川說我寫作沒有選擇性,什麽都往上都亂寫,比如上頭那段,他完全不知道我羅裏羅嗦的扯到雙杠有什麽意義。在我和流川好上以後,流川對我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滿,我已經習以為常。我告訴他說,沒有天生的意義,只有賦予的意義,就像我寫這份材料,它的意義除了給教授交差,還可以被升華為撰寫21世紀某二青年的情感生态歷史,這就有了學術意義。我說,雙杠的意義也類似于此,因為那個晚上,我在等你,它對于我的意義就是在等到自己愛人之前的所有感情寄托;而那個晚上,你讓我等,你必定一直擔心着我等的很着急,而你下樓以後發現我并不着急,正玩雙杠玩得不亦樂乎,它的意義對于你就是,原來讓仙道彰多等也成不了什麽大問題,以後只要讓他在一個有雙杠的地方等就結了(後來流川的确這樣幹過好多回)。當然,教授,看過這些文字後,雙杠對于你的意義,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問題了。
我得說另一個我快要管不了的問題,你要求我把和流川“所有”的不正當關系都交代清楚,這個“所有”折磨死我了。
最初,我和流川的不正當關系不太明顯,白天表現為一塊兒做實驗、吃飯,并排在校園裏走走,偶爾去對方宿舍串門;晚上表現為一起上自習,一起下自習,我送他回宿舍,經過湖邊最幽深的一段小路時牽着手,拐過湖邊第一個路燈時又放開。過了一陣,這種不正當關系有了些變化,表現為在實驗室裏我們當着一夥人合吃一只冰激淋,被怎麽起哄都裝傻;我經常在清早面不改色的出現在流川他們宿舍,麻利的找到他的熱壺倒好一盆水,然後掀開他帳子撓他癢逼他起床;晚上經過湖邊黑路時,我們抱在一起接吻,拐過湖邊第一個路燈時改為牽手。而到了現在,流川說,現在我們沒有不正當關系了,表現為我們合租了一套房,在裏頭幹什麽都順應天理、正當起來。反而在外面倒是規矩了很多,不過也要看心情,我讀研以後各方面壓力都大,有時候為了放松神經,我就拉着流川去學校湖邊的路燈下接吻。
本來寫到這裏,這份材料就該結束了,但三井說我誤解了你的要求,致使最關鍵的部分沒交代清楚。他說,其實你讓我交代“所有”的不正當關系,不是真要我面面俱到,而是暗示我務必不要遺漏床上關系的部分。我懷疑其實是三井自己想看這部分,才慫恿我寫但不得不承認,他的那些話老在我腦子裏打轉。
教授,你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包括一位人比花嬌的師母(她的身材好過我見過的大多數女生)。在你此前的人生中,一定和她共同經歷過無數次金光閃閃的□口,不管從視覺還是聽覺效果上來講,其震撼程度都必定遠遠超過前天晚上你在我房間門口目睹的那點小case。如果讓我寫,我總感覺班門弄斧,但不寫又終歸有些心神不寧。今天我一早上都為這事心煩,中午在食堂碰到師母,她提起你讓我寫這材料的事兒,她讓我別搭理你,根本不用寫,年青人自己的私事寫什麽寫,她說你是個老瘋子,專愛支着學生幹這種蠢事,就在那時,我忽然醍醐灌頂,其實我寫這份材料,本來就帶着很重的個人意願,與其說是為了你寫,不如說是為自己寫,現在反正寫都寫了,幹脆寫個徹底。我就跟師母說,我不但寫了,還打算寫點勁爆的,師母聽了哈哈大笑(她笑起來真豪放),她問我流川同意沒,我說流川同意,她說那也不錯,但她奉勸我比起勁爆,還是寫的美一點,要是我寫得美,今後幹脆就別跟着你混了,天天做實驗多沒勁,不如在她門下讀個文學博士。
我在思考美的問題時,你忽然打電話給我,讓我幫你改卷子,教授,我本來打算花一個下午的時間,構思并完成我和流川床上關系部分的寫作,你存心跟我搗蛋。你說你也沒辦法,這是你參與出題的競賽,你肯定要負責閱卷,但你今天晚上必須出席一個家族的晚餐,你說你的老父老母從老家過來,還有你的兩個親弟弟,你只好把那兩大捆卷子托付給我。
我坐在客廳的地板上改卷子,看了很多奇形怪字,很快就兩眼昏花,我把卷子鋪在地上,最後整個客廳的地面都冒着紅墨水味。流川還是在沙發上剪指甲,剪完就打盹。一般我在的時候,他喜歡靠我懷裏睡覺,如果我當時沒正事要辦,他犯困了,就糊糊塗塗走過來,發出一聲命令:“讓開!”這聲命令不是對我說,是對我的手說,我的手得令後從胸前移開,胸前空出來一塊,他就打着呵欠把腦袋擱上去,他這樣睡就特別沉,有時我拿手捏他臉,捏上半小時也捏不醒,像今天這樣在沙發上睡,他總不時的醒一下,眯着眼問我一句時間,再嘀咕一句,“還沒改完?——差勁。”
後來我改卷子改的意志萎靡,再碰上流川醒來,就對他說,“流川,我要被這些低智商的高中生惡心暈了,快過來讓我抱抱,緩一緩。”
他晃悠悠的從沙發上站起,晃悠悠的走過來,晃悠悠的蹭進我懷裏,然後又要睡,“別睡呀,我改卷子這麽辛苦,幫我打個風捶捶背什麽的。”他理都不理,我只好說,“那親一下再睡。”他眼睛也不睜,伸伸脖子胡亂就在我臉上bia了一口,立馬又倒回去了。我抱着他又改了會兒卷子,後來又走神想怎麽寫我們的床上關系,然後神就走不回去了。我鼻子湊到流川額頭上聞來聞去,聞到風油精和洗發水混合在一塊兒的氣息,橙子的氣息,這都是流川的,還聞到一股發熱的□□,這是我自己的。我嘴在流川唇上磨了磨,對他說,流川,這下你可必須醒了,不醒也得醒了。
流川被我弄醒時,我已經把他平放在地板上,身下鋪着像初冬梧桐落葉一樣厚的試卷,他發現我正在解他的最後一顆上衣紐扣,他呆了呆,然後兇狠的瞪着我:“在這兒?”
我回答說正是,我說,我要把你和這些如狼似虎的競賽題一塊兒幹掉。
流川說,切。切完之後,我們就差不多跟打架一樣撕扭在一塊兒了,在我們過去的很多次裏,除了一次在野外,都沒有這麽寬闊的地盤讓我們周旋,而那次在野外,兩人剛挨在一起看完日落,氣氛寧靜,我把流川壓在身下時他很順從,那一回從頭到尾,我們身體沒有挪動出兩平米。流川這一次非常不合作,他好像并不想做,我一在上面,他就用力的拿胳膊肘拐我,有幾下拐的生疼,搞得我差點發火,有一下我們像是真的打起來了。“你幹嘛啊?”我朝他吼,情況有些莫名其妙,“真想打架呀?”他氣呼呼的回答說,“腳崴了。”“怎麽崴的?”他右腳脖子的确腫了一塊,“你擰的。”
“剛才?”
“嗯。”
“不小心擰的,我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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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生氣了?”
“哼。”
“所以就拐我?”
“就準你擰我?”
“不做了?”
“嗯。”
“真不做了?”
“嗯。”
“我,……還想做。”
“哼。”
我上前抱着流川,在他耳邊說,“好吧,你現在受傷了,就好好休息。”他點點頭,很滿意我向他示弱,我拿藥水幫他塗上,又用紗布纏了兩大圈。然後我接着說,“你休息但我身體狀态還很巅峰,還不用休息,所以——你就乖乖的躺着別動,到時抱緊我就好了。”流川聽到這裏,臉都氣紅了,他還想說什麽,我親過去一下堵住他的嘴,不讓他繼續說。過後我告訴他,當時他早被我脫得一幹二淨,整個人像新月一樣白亮,被我看在眼裏,還滑溜溜的摟在懷裏,我已經如箭在弦,三頭牛都拉不住。
教授,到這裏,材料就真的要結束了,我已經盡我所能,詳細交代了我和流川的問題。現在是下午六點半,我打算在寫完最後一個字後就撥通你的電話,和你約個時間,在今晚之前,把它交給你,當然只是複印件,原稿我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