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節
事情我想問你……啊,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啦,剛剛有個女人來過這兒對吧?」
「是啊。」
「那女人叫什麽名字?以前我工作的店裏有個女人很像她。」
「我不知道她姓什麽,但她的名字叫雪江。」
千枝撫摸着小貓的頭,陷入沉默。
「是您認識的人嗎?」
千枝曾當過娼妓,她工作過的店應該就是妓館了吧。即使聽說雪江曾在妓館工作,德馬也不驚訝,甚至覺得這樣還比較符合她的樣子。
「名字一樣。十歲左右的我還在那裏受姐姐照顧時,店裏挂頭牌的娼妓與剛剛那個女人長得非常相似……算起來,她如今應該已年近四十了,不過方才那女人看來才二十歲上下,說不定是那頭牌娼妓的女兒。」
「抱歉問了你們奇怪的問題。」千枝說完便回去了。然而德馬很在意剛剛那些話,于是追在她後面跑到庭院裏。
「什麽事?德先生。」
「呃……關于曾與您一起工作的那位娼妓,能再多告訴我一點她的事嗎?」
千枝歪頭想:
「沒什麽特別的。往昔曾有位與剛剛那女子很相像的娼妓,名叫雪江,長得美又擅長床上功夫,所以非常紅,有不少客人都是在與那女人性事正酣時死去的。」
德馬咕嘟吞了一口唾沫。
「有時候的确會有一些客人在與女人上床時『升天』,然而發生在雪江身上的也太多了些。而且她非常淫蕩,片刻都不能忍受沒有男人,最後甚至跟同僚娼妓的情夫上床,弄死了對方,所以大家都讨厭她,暗地裏罵她鬼女。」
千枝宛如回憶起來似地低語:
「雖然長得美麗,卻很薄情,感覺上對男人是用完就丢。說來,成為那女人『旦那』的男人,好像精力體力全被吸光似的,每個都瘦得像蜻蜓,就像剛剛追在那女人後面的年輕少爺一樣。」
雖然亮一郎說「再也不管那個色迷心竅的人」,德馬心頭卻忍不住記挂着原與雪江,說不定是因為從千枝那兒聽說有個女人與之相似的事。德馬想看看那兩人的狀況,便遣小鬼桑葉前往原的家。
黎明時,窗外傳來桑葉「喵嗚」的聲音。他溜出寝室,打開後門,帶銀條紋的貓飛奔進來,在廚房變回鬼的模樣,用紅色的舌頭一下一下地舔拭着嘴巴周圍。
「你讓我看到了精彩的好東西,那兩人纏綿了一整晚呢。」
德馬的耳朵唰地紅了。
「是嗎?」
「但是……」桑葉嘟哝:
「那學生離死期不遠了哦,因為精力氣力都被那女人吸走了。」
心髒瞬間冷涼如冰。
「你是說原先生會死嗎?」
「他已經被女人吸得差不多了,再幾天吧。剛剛忘記說,那女人可不是人類哦。」
德馬緊咬牙根,桑葉眯細眼睛:
「你應該也是因為有些許成應,才讓我去看看狀況的吧?光憑外表看不出來,但那副皮相下是妖怪啊。」
雪江強烈得不祥的誘惑力已超越人類的範疇,再加上那觸感與巨大的力氣,總令他覺得哪裏怪怪的。還有千枝說的那些話——若妓館裏的人是雪江,那她殺死許多男人、到如今依然長保青春,這些也都很合理了。
「你能吃掉她嗎?」
桑葉回答「不行」:
「那妖怪相當古老,比我還強,似乎是因為她喜歡吸食男人的精力與氣力,有了這點,我就無法吃掉她了。」
「那麽,讓原先生遠離那妖怪不就好了?」
「那個沉溺于色欲的學生離得開妖怪嗎?」
「還有其他方法嗎?」
「唔唔……」桑葉歪頭思考:
「那妖怪的本體應該在其他某處,女人只是她幻化而成的形态。」
在妖物精怪一類的東西中,有些是以本身行動;有些則是本體待在他處,僅有靈魂離開化成人形而行動。附在原身上的妖怪,本體應該在別的地方。
「如果我們對付她的本體,就可以幫助原啰。」
「是啊。」
「桑葉,你知道雪江是什麽妖怪嗎?」
「她變化得那麽像人,我看不出來,但我認為應該與人相距不遠。」
桑葉嘟哝着「我要睡了」,然後回到德馬掌中。廚房也亮了起來,德馬便直接開始準備早餐。
得知原被妖怪附身,德馬便無法放他不管。這樣下去,原應該真的會死吧。盡管當下的他正沉溺于色欲,看不到周圍,但原本是個很不錯的青年。
要是原死了,自己那位說「再也不管那個色迷心竅的人」的主人,一定比任何人都要傷心悲痛。
當天,德馬送亮一郎出門後就開始準備外出,他想去原家根除那女人的本體。雖然不知道那樣的妖怪是從什麽東西裏産生出來的,但桑葉曾說與人類相距不遠,這樣說來,德馬便推測可能是家中的「某樣東西」。
不只長命的狐或貍,古老的櫥櫃或古老的家、甚至舊鍋子、舊桶子也都會變成妖怪。若這東西并不很大,說不定用自己的手就可以破壞它。
之前他曾與亮一郎一起前去拜訪原家,所以知道他租的房子在哪裏。以大學為中點,原的家剛好與他和亮一郎住的長屋位在大學的相反兩側。因為離車站近,車夫(注48)與做學生生意的便宜食堂店面相連,舊衣店與日用品店也很多,充滿生氣。
「哎呀,是德先生。」
一回頭,千枝站在唐物屋(注49)前朝他揮手。
「真難得啊,在這一帶看到你。」
「我也是。您怎麽在這兒呢?」
「朋友身體不适病倒了,所以我從昨天起代替他顧店。」
千枝擦拭額上的汗,然後盯着德馬的背後直看:
「你這副模樣,是要到山上去割草嗎?」
德馬背上背着大大的簍子,裏頭裝着斧頭、報紙以及裝在瓶子裏的油、火柴等東西。由于打算找到「那個東西」後可以用來破壞它或燒掉它,他便在家中收集了這些東西,卻沒辦法說自己是要去「鏟除妖怪」,只好暧昧地含糊其詞「嗯,算是吧」。
「話說……昨天對你說了奇怪的話,真不好意思。」
「奇怪的話?」
「哎呀,就是她很像我以前工作的妓館裏的女人那件事啊。我擔心跟你說了那些恐怖的話,會不會讓你不舒服。」
千枝低垂眼眸,德馬笑說「沒關系啦」。
「其實我想問關于那女人,有沒有什麽怪異之處呢?」
「怪異之處?」
「除了與她扯上關系的男人會死,有沒有什麽地方讓您覺得她跟其他人相異呢?」
「這嘛……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麽,有沒有什麽東西是她很重視的呢?」
千枝頻頻側頭思索,似乎想不起來。如果知道她重視的東西,便能找到關于她本體的線索,然而看來并不順利。
「因為我讨厭那女人啊,而且在我開始接客之前她就消失了,像是神隐一般呢。」
「消失?」
「妓館一片大亂,但都找不到她。」
「我倒記得……」千枝用力眨動眼睛:
「大概是那女人不見的同時吧,有株山茶樹不見了,樹在妓館後院某個大草叢裏,所以大家都沒注意到。那株山茶很不可思議,一年到頭都在開花,我問老師的時候,雖然他告訴我世上沒有一年到頭都開花的山茶,但我常常在那樹下玩。妓館老板注意到這株山茶,說『這真罕見』,便将它連根掘起賣往某處去,女人剛好也是在那段時間裏消失不見的。」
德馬朝千枝匆匆行個禮便跑走了……山茶……他聽說過,山茶一旦長成老樹,就會變成妖怪。變成妖怪的山茶會誘騙人類。如果那名叫雪江的女人是山茶妖,在樹不見的同時從妓館消失的這點便很合理。
德馬來到原的家前面,把一封信遞給在隔壁家門前游玩的女童,上面寫着「前一天對您非常失禮,我想向您致歉,能請您來風來橋一趟嗎? 田中德馬」。
女童拿着信,打開原租住處的格子門,片刻之後就回來說信已經遞了。德馬給她糖果當做工錢,她高興地走開了。他藏在圍牆一角窺探狀況,看到雪江快步走出門。确認已經看不到雪江的背影後,德馬悄悄進入格子門中。這時間原到大學去了,女人又被他叫到橋邊,家裏空無一人。
原租賃的家很大,他曾聽說原的老家在鄉下也算是大商家。
德馬看也不看玄關,就跑到西側的庭院裏。這裏的庭院也很大,幾乎可以再建一棟房子了。
廣大庭院裏種滿了植物。沿着圍牆邊有櫻花或木蘭等大樹,靠近一點的地方則有蔥蘭(注50)韭蘭(注51)等小型花草正在開花。這庭院之前經人維護整理,很整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