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今憶往昔
楚辭制作的解靈器能借由歸墟的力量探測到不屬于世上的特殊力量,?但絕不會致人于死地,此前他察覺耶律肅和諸師晏都是神魔轉世,想探查對方的真實來歷,?就将歸墟水中的物質分離,?放入了解靈器中。
按照赫烙族族內典籍記載,?那種不屬于人世的能量能激活神魔靈體,?讓其顯露出真實的一面。
适才耶律肅神貌有異,身周現出雀鳴,?還有青色風環護佑,?加之目現重瞳,耶律肅的真身也就明了——原型為龍雀的風神。
風神是原小說中并未出現的人物,楚辭只覺思緒變得更加紛亂,?他揉了揉眉心,看着這位神明轉世所用的軀殼。
一身紅裙,?面容安詳,若不是毫無氣息,看起來真像一個美麗的女子在沉睡。
眼見得楚辭看着耶律肅的神色極為認真,鐘離煊抿了抿唇:“他只是回到了該去的地方,?勿需擔心。”
鐘離煊的聲音毫無起伏,?與平時截然不同,楚辭回神看過去。
鐘離煊和楚辭對視,薄唇下意識繃緊,下巴微擡,?是個微妙的不讓人生厭的高傲模樣。
那雙冷漠的眸子對上楚辭的視線,?青年下颌繃緊,越發顯得那雙唇鮮妍若染上胭脂,帶着一種別樣的顏色。然眼前人眼神清冽含雪,?又沖淡了若有似無的豔色。
青年周身氣息孤高冷肅,雖極力掩飾但還是掩蓋不盡,如冬日寒霜般沁入楚辭周身。
楚辭眼神微微一黯,他起身走向鐘離煊,擡手摸了摸鐘離煊的臉頰,拇指輕觸青年緊繃的唇瓣,輕輕地按壓,直讓那雙抿住的薄唇顏色越發鮮活豔麗。
就像他們親密時被唇齒研磨到紅腫的模樣。
鐘離煊眼神一晃,神色隐隐帶着不悅,又似是局促,那雙眸子也垂了下來,睫毛顫動,頭微微側了一下。
竟是下意識躲開了楚辭的觸碰。
楚辭見狀,神色越發難明,他輕聲笑了一下,音色暗啞,鐘離煊只覺那笑意輕輕地撩撥着自己的心弦,他微微啓唇想要說什麽,卻在一瞬,舌尖觸碰到了楚辭的手指。
鐘離煊一僵,受到驚吓般往後一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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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回應,楚辭面色稍緩,眼見得鐘離煊神色越發羞惱,他順勢抽回手,手指劃過青年的下巴,上移撚了撚雪白通透的耳垂,一手按住青年纖細勁瘦的腰肢,一手扣住鐘離煊的後腦勺。
高大的男人低頭,溫熱的吐息拂過鐘離煊的側頸,楚辭吻了吻鐘離煊發紅的耳垂,聲色沉沉:“小煊,你可是想起什麽了?”
“唔——”
鐘離煊狠狠一抖,擡手揪住了楚辭的發帶,脖頸揚起,喉結滾動着,發出的聲音依再也持不住冷漠。
“沒有……你別……”
敏感的耳朵被含住,逗弄,慣來冷靜自持不越雷池半步的男人驟然變了副模樣,是挑逗也是試探,縱是本體意識已經恢複,可鐘離煊如今依舊是人身,他轉世為人這些年戀慕楚辭,只是被如此觸碰,凡間所有的記憶就全部複蘇。
瞬息攫取了他的心神,讓他心蕩神馳難以自持。
與此同時複蘇的,還有逆轉乾坤之前他縱容自己迷失的那一切。
那時,楚辭也是如此,攻城略地毫不猶豫,此間潰不成軍,鐘離煊連自己真身為何都忘了,只願沉溺于人世間中,使出渾身解數留住眼前人,與自己如叢生的藤蔓般糾纏。
但眼前人口口聲聲他們只是好兄弟,發生了那種事情,竟寧願自裁也不願接受他。
因想起那時淩亂的過往,鐘離煊的心徹底亂了,一道亂了的,還有他的眸光。
再擡眸,那雙清澈冷漠的眸子便含上水汽和怒色,帶着恨色盯着楚辭落在自己肩上的長發片刻,擡手揪住楚辭發帶,一拽。
黑色發帶被解開,黑發傾瀉下來,在鐘離煊鎖骨頸窩間肆意流淌,鐘離煊擡手接住這人的長發,咬住唇瓣,手指緩緩沒入了楚辭的發間。
楚辭先是一頓,而後輕輕咬了鐘離煊耳垂一下,擡起頭來,擦掉唇邊沾染的點點水漬。
“生氣了?”
鐘離煊雙目頓在楚辭含着絲笑意的唇上,眼前人徹底和上一世壞心眼将他作弄哭的男人重合,鐘離煊只覺腦中瞬間充血,他擡手扣住楚辭的後腦勺,惡狠狠地咬向這人的下巴。
“你這個混蛋!”
明明記得上一世的種種,那時候那般孟浪的是他,醒來要自己動手殺人的也是他,他原以為這人是厭惡男子之間的情事,哪料重生後,這人卻能毫無異樣的待這一世的自己如此溫柔。
讓他越發深陷,徹底無法離去。
什麽破情劫,什麽恢複意識回歸神界,只一瞬,鐘離煊就被誘得忘卻了神界種種,只願做楚辭身邊那與他能肆意纏綿的凡人。
因而,縱然恢複了本體意識,鐘離煊也無法在如當初所想那般斷情絕愛,他自天地而生,無人親近,也無人敢親近于他,慣來是能忍受這世上最深的孤寂的,奈何在轉世為人最脆弱的時候,遇到的都是楚辭。
每一次将絕境将他帶出的,也是眼前這個凡人。
點點滴滴積累起來,就算是最風流多情的人也會被誘入情網,何況鐘離煊這般生來就不曉得何謂情愛的,遇到了楚辭,當真是他的劫了。
楚辭,楚辭……
這是只待他不同的楚辭阿!
鐘離煊的眼神帶上了水色,也帶上了不同以往的決絕——既是情劫,那這人就只該是他的了。
若是剛轉世之時,得知自己就然會和一個凡人糾纏,自己的轉世會因一個凡間男子而神魂颠倒,鐘離煊是極為不屑的,上一世扭轉乾坤多少有些被這人欺辱後相負的惱羞成怒,可是重來一世……
哪怕是恢複了本體意識,他還是連放開這人的念頭都生不出絲毫。
鐘離煊身軀發顫,雙目緊閉,眼尾染着一層薄薄的緋色,越發顯得青年昳麗鮮妍,宛如染上了這世上最豔的桃花般動人心魄。
楚辭憐愛之意頓生,是以,雖猜到了這人因歸墟水的緣故恢複了一些本體記憶,也無法真将他與神界那位冷漠無情的天帝陛下混為一談,他尋思對方可能只是被耶律肅歸位了引動了部分記憶,再不忍心試探,憐惜的吻了吻鐘離煊的額頭,輕笑一聲。
“是,我是個大混蛋,那你還願和我這個混蛋共渡餘生麽?”
鐘離煊擡起頭,眼神極為複雜,他盯着楚辭的眼睛許久,露出個冷笑:“餘生?不,你永遠都是我的。”
鐘離煊毫不掩飾自己的占有欲,一瞬又恢複成楚辭熟悉的那個青年。
楚辭松了口氣,慶幸天帝陛下還未徹底恢複本源意識,眼前還能是他的小煊,餘生倒像是從天帝歷劫間隙偷來似的,也越發讓他珍惜起來。
“好,我永遠都是你的。”楚辭擡手理了理他垂下的烏發,掃一眼風神歸位時随手丢下的軀殼,皺眉道,“好歹是東胡小王子,就這麽不明不白還穿着女裝死在我身邊,要是被旁人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這……”
鐘離煊也卡殼。
神明轉世時還真沒想到他們在凡間的軀殼該怎麽處理,他們會經歷生老病死,死也死得其所,但現在因為楚辭弄出了個解靈器,耶律肅提前歸位,這倒完全打亂了計劃。
就算是戰俘,耶律肅也是東胡正經王儲,皇甫靈本意是将之關押起來,待她不想做女王了,再把東胡丢給耶律肅功成身退。
現在耶律肅死了……
鐘離煊躊躇一陣,想着要不要告訴楚辭自己和耶律肅本來的身份,讓他不要擔憂,他逆轉乾坤前因和楚辭雙修過,情劫渡過,實力增加不少,已經能跳出人神魔三界讓本體部分意識回歸。
就怕他顯露身份後楚辭會避開他。
鐘離煊擡眼看向楚辭,視線描摹過青年俊秀無雙的眉眼,最後落在楚辭慣來冷漠但只對自己顯露笑意的眸子。
是的,楚辭是極為冷漠的,這人雖平素溫柔,但是對旁人慣來不放在心上,只對他格外不同。若楚辭這般明目張膽的顯出對一人的偏愛,哪怕是石頭人都會被撩撥的心動不已吧?
鐘離煊擡手捂住胸口,眼神閃過一絲暗光。若是他告訴楚辭自己的身份,這人無法接受想要逃離也無妨,大不了……
大不了他拿上一世已經發生的事情将這人拴住好了!
反正,楚辭至今也不知道他能千杯不醉,上一世種種皆是他故意縱容的,這傻子還以為是他酒後失智輕薄了自己,卻不想想他當時是皇室影衛,要制住醉酒的楚辭本就是輕而易舉。
鐘離煊想着,冷白如玉的面上現出緋色,他反握住楚辭的手:“楚辭,我有事要告訴你。我……”
“轟——”
一聲炸響打斷了鐘離煊的話,房間四處響起叮當的鈴聲,楚辭側耳聽着鈴聲傳來的方向,将鐘離煊擋在身後,擡手舉起槍,擡手she出幾槍。
但是來人速度極快,又是一聲炸響,地下通道被炸開,一人踏着煙塵現出身來,那人動作輕靈如鬼魅,閃身躲開楚辭的射、擊,一眼看到耶律肅的屍身,他登時目眦欲裂,揮着彎刀斬向楚辭。
“諸師晏,你來遲了。”
楚辭攬着鐘離煊閃躲開。
他知道琴樓有諸師晏的眼線,帶着耶律肅來琴樓會引出諸師晏,哪知道事情就這麽不湊巧,耶律肅前腳神魂歸位,後腳諸師晏就到了。
諸師晏閃到耶律肅屍體邊,探了一下耶律肅的鼻息,身形一晃,雙目登時充血。
“你們,殺了他!”
諸師晏一字一頓,聲音森寒。
“這是個意外。”楚辭無奈道。
眼看的來人怒意不似作假,楚辭倒是有些意外,他得知諸師晏投靠了東方雅,本以為這人也是一方勢力,沒料到耶律肅來自神界,是天帝的下屬,諸師晏卻真的願冒死來救耶律肅。
諸師晏換了一身衣服,慣常穿着遮住半張臉的黑袍被換下,臉上赫烙族的花紋也被清洗幹淨,碧色眼眸,青灰色的長發,身形高大,單看樣貌竟比耶律肅還秀美幾分。
諸師晏容色的俊美又與鐘離煊的清俊戛然不同,華美到竟乎豔麗,一瞬就能讓人想到某種求偶期花枝招展的生物。
被激怒後,這華麗的容貌似驟然淬了毒,諸師晏一掃往日木讷的模樣,揮着彎刀就砍殺過來。
楚辭舉qiang回擊。
諸師晏招式毒辣,絲毫不留餘地,動作更是快如閃電,楚辭打出的子彈全被他用彎刀擋住。
鐘離煊見狀冷哼一聲,擡手拎起一旁牆壁上懸挂着的長劍,踏出一步,舉劍封住了諸師晏的攻勢。
楚辭和鐘離煊對視一眼,眼神一掃解靈器。
鐘離煊就算恢複記憶,也沒猜到師晏的來歷,此時就想借由解靈器試探一番。
楚辭明白鐘離煊的意思,點點頭。
他看得鐘離煊穩穩地壓制住諸師晏便不再擔憂,抽身檢查了一下被耶律肅損毀的解靈器,發現解靈器核心完好,快速将玻璃導管替換完畢,修複好解靈器注入備用的黑水後,楚辭又打開了另一個機關,對鐘離煊示意。
鐘離煊恢複了當暗衛時的記憶,身手碾壓諸師晏,他随手幾招就将諸師晏逼到了解靈器邊,而後一劍飛出,直将諸師晏的衣領釘在了解靈器上。
解靈器上布帶彈出,捆住了諸師晏。
諸師晏悶哼一聲,他擡手徒勞地想抓住耶律肅的屍體,卻只攥住了耶律肅的一角紅衣,即使被束縛在解靈器椅子上,諸師晏也并未松手。解靈器中歸墟之水流動,一縷縷裂紋似的紅色花紋攀附上諸師晏的軀殼。
那花紋從諸師晏皮膚上掉落,墜地就化成一朵朵虛幻的紅色花朵,花朵通透,沒入地下,一種夾雜着柴火燃燒後的幹燥氣味混合着腥甜的花香在室內飄蕩開來。
鐘離煊擡手一撈,浮動的花朵虛影就落入他手中,變成一朵紅色晶石纏繞出的奇異花朵,鐘離煊看着這花朵眼神一沉:“彼岸花。”
再轉頭看向諸師晏,鐘離煊的眼神就變得極為複雜,“黃泉引路花,你果然是歸墟中的邪神。”
邪神也是神明,只不過他們生來就與神界有異,神界衆神無法回歸歸墟已經過了無數年,無人知道如今的歸墟又誕生了怎樣的邪神,諸師晏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在歸墟水流淌之際,諸師晏本體意識就已經逐漸恢複,他與耶律肅情狀又截然不同,顯是本體意識與轉世後的軀殼意識是共存的,聞言也不掙紮,他只一蹙眉,側頭看了一下解靈器內黑色液體,又低下頭來盯着手中那一角黑色布料出神。
紅色紋路在手指間蜿蜒,諸師晏十指合攏,被如此對待也不惱,反而好整以暇道:“最初神界衆神也自歸墟誕生,為何同樣生于歸墟的我,只能被稱作邪神?”
鐘離煊看着那神色冷酷中帶着天真的人,搖頭道:“歸墟已經被污染,如今誕生的神明,殺戮和破壞是本能,你們自歸墟掙脫,會傾覆三界,對于歸墟之外的生靈來說,你們就是災禍。”
身為天帝,他為守護萬物而生,自是會将會帶來災禍的歸墟邪神封印。
諸師晏聞言未反駁,他掃了一眼楚辭,挑眉道:“你是神界中人,那你可知道,三千世界,有多少橫死無法進入輪回的魂靈被牽引入歸墟,在萬水之淵沉浮?那你可能說,那些魂靈,也都是惡魂?”
鐘離煊一瞬想到楚辭身上帶着的歸墟的烙印,雙手猛地握成拳,他神色冷凝的看向諸師晏。
鐘離煊的神情取悅了諸師晏,他唇瓣勾起,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看來你是知道的。總歸你們是要明白的,天神也好,邪神也罷,何處來的,總是要到來處走一遭的。”
說完,諸師晏站起來,捆縛住他四肢的布帶穿透了身體,原來在彼岸花出現之時,諸師晏就化成了虛影,他擡手一招,解靈器內的歸墟水就化成細細的水流沒入虛影中,諸師晏揮袖在解靈器上一抹,巨大的機器也化成了虛無。
楚辭驚愕,諸師晏看了他一眼,碧色的眼眸浮動着缥缈的霧:“這物什倒是有趣,本尊且先借用一番吧。”
諸師晏竟能無視人間和歸墟的壁壘,鐘離煊見狀神色一變,他揮手襲向諸師晏,然攻擊穿過了諸師晏身軀,這人搖搖頭,緩步走向耶律肅的屍體,将耶律肅舍棄的軀殼虛虛環住,一聲嘆息溢出。
而後,耶律肅的凡間軀殼和諸師晏的虛影就一道消失在原地。
楚辭盯着空無一物的地方神色空白,直到鐘離煊擡手後怕的握住了他的手腕,楚辭才回過神。
“楚辭?”
鐘離煊擔憂道,他對諸師晏所言還覺後怕,嘗試探查楚辭神魂,卻見楚辭神色恍惚地收回了手。
楚辭看着空無一物的房間,眉峰蹙起,但很快神色就舒緩開,他遲疑了一下,拍拍鐘離煊的肩膀:“我無礙,只是想起了很早之前的一些事。”
只是沒說他此時究竟想起了什麽。
諸師晏離開後,楚辭和鐘離煊都有些心神不屬,兩人離開地下,到了樓上,卻見樓上衆人并未察覺耶律肅不見,就連皇甫靈都沒有詢問。
仿佛一瞬耶律肅的存在就從天地間被抹去了般。
鐘離煊和楚辭對視一眼——顯然,是諸師晏離開時做了什麽。
此時,皇甫靈正在和一個戴着帷帽的女子說話,那女子看到楚辭,連忙下拜行禮,輕聲道:“拜見公子。”
女子聲音若初啼的黃鹂,婉轉清亮中帶着一絲嬌嗔纏綿,聽她聲音,莫說男子,就連女子都感覺渾身發酥,皇甫靈握着那女孩的手,拍了拍,笑道:“都是熟人,你還這麽客氣做什麽,論輩分你是姨母,楚辭小子該向你行禮才是。”
那女子年紀和皇甫靈相差不多,聲音卻如少女般悅耳清脆,她笑道:“是楚公子救了翠煙,救命之恩,翠煙沒齒難忘。”
“翠煙姨母折煞楚某了。”楚辭回了一禮,“聽娘親說,當年是你相助,她才能從佟家逃離,姨母是娘親的救命恩人,楚某當年也只是順手為之,姨母不用如此客氣。”
那女子又笑了一下,撩起遮臉的白紗,露出一張妩媚動人的面孔來。
這人正是當年在佟家地牢被救的女子之一,那個當年一曲名動秦淮後,被贖身嫁給情郎,但被佟家擒住後就與情郎情斷的苦命女子。
若是有三年前皇甫正則從避暑山莊回京時圍觀的人在場,看到翠煙必是會大吃一驚——這自稱是翠煙的女子,竟是那日随着皇帝回京,三年來受到皇帝獨寵的寵妃莺歌。
原來那年翠煙自地牢逃生,卻被情郎抛棄無處容身,是時楚辭在京城安家落戶,就派人去山陽嶺尋了當初被佟家所害的男女老少,其中無法謀生的那部分就被楚辭帶了回來,他将之安置在京城別院,給這些人些許活計維持生計。
翠煙就是那時候被尋回來的。
旁人獲救後大多渾渾噩噩,但翠煙被佟家父子折辱多年,決意要報複佟家,苦求楚辭多日,楚辭就尋名醫醫治好了翠煙的嗓子,又尋來能人異士為翠煙調理容貌,最後借由周志川父子的人脈,将翠煙送到了避暑山莊。
翠煙出身秦淮,是數年前名動秦淮的歌姬,術業有專長,不消幾日,她就吸引住了皇甫正則,化名莺歌,成為了皇甫正則的寵妃。
翠煙是琴樓的探子,皇宮中種種動向翠煙都會告知楚辭,三年來毫無間斷,楚辭這些時日來琴樓不光是要調試組裝解靈器,更重要的是和翠煙協商要事,只是沒想到皇甫靈見了翠煙,兩人才知是當年的故人。
楚辭和鐘離煊和翠煙閑話兩句,兩人因為耶律肅和諸師晏離去都有些不安,遂早早地離開琴樓回去休息。
只留下皇甫靈和翠煙敘舊。
多年前皇甫靈被設計陷害,差點淪落入煙花之地,幸而她遇到了歌姬翠煙,翠煙護住了皇甫靈,而後兩人聯手,皇甫靈才脫離東方雅等人的監視,随着耶律安前往東胡逃出生天。
沒曾想數年之後,翠煙卻因為天生一副好嗓子,被喪心病狂的佟家父子折辱囚禁。
想到那不堪的過往,翠煙秾麗的眉眼中就劃過恨色,她沉聲道:“那佟家和東方雅狼狽為奸,現在東方雅還假裝成姐姐的模樣要送佟俞白上位。聽聞侄兒已經回來,東方雅還命人向皇帝進了奏折,意圖污蔑侄兒身世,可是要我澄清一番?”
“污蔑麽?”皇甫靈聞言頓了一下,她搖搖頭,“且讓她呈上奏折好了,你不要替我澄清,只需坐實了這事就好,不僅如此,我這裏還有證據,你順勢全都轉交給皇帝好了。”
皇甫靈取出一沓信,遞給翠煙,翠煙看到信上落款一驚:“這是,你和前朝叛軍的書信?”
皇甫靈輕笑一聲:“是,我和前朝叛軍有所往來,不,應該說是‘皇甫靈’正是前朝叛軍的主謀,東方雅不是要将自己摘除的幹幹淨淨為佟俞白鋪路麽,我為何不遂了她的願,将這一切坐實?”
那封信不光坦白了那場遺禍多年的叛亂因何發生,還将佟家和東方一族的關系也坦白開來。
只不過,信中的主謀東方雅,全都變成了“處心積慮”的皇甫靈。
“靈妹妹,這萬萬不可!”翠煙大驚,雖然她想要複仇,可是若是皇甫靈背上謀逆之名,皇甫靈有性命之憂,鐘離煊怕是也會被殺害的。
皇甫正則疑心甚重,若是查到十幾年前的謀逆舊事,皇甫靈定會被株連九族!
皇甫靈聞言笑了:“有何不可?我只是從大漠而來的李玲花,如今和忠王兄妹情深,在宮中作為皇帝嫔妃的皇甫靈的生死,與我何幹?”
是的,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皇甫一族,那個身份是她的父母用生命換來的,她寧願自己是父母健在的平民李玲花,而不是無父無母寄人籬下的皇甫靈。
若是東方雅喜歡這個身份,那她就将這個身份送給東方雅,畢竟,東方雅在“皇甫靈”這個虛僞的身份下堆積了太多污濁灰暗,為了她的大業不遺餘力的抹黑“皇甫靈”,如今不若就讓她自己嘗嘗這個身份背後的東西。
這可不就是東方雅想要看到的嗎?
而她,自此以後都只會是李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