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花纖塵，雪柳黯1
不知魂已斷，空有夢相随。除卻天邊月，沒人知。－韋莊《女冠子二首其一》
窗外分明還是飄着大雪，可是九天玉空卻是一輪圓月高挂，皓月銀雪，很美卻別是一番離愁之苦。
“明月不谙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雲江月倚窗而立，淡淡光芒在她的臉上踱上了一層銀色光華，顯得更加的蒼白。偶爾有雪花飄落到了她的臉上，很快便融化成了一點水痕，冰冰涼直透到心裏面去。“大雪餘痕，明月有情，只可惜是人不留。”
白術心疼的看着她，那背影是多麽的寂寥和單薄，哪怕是這一冬天的雪氣，也比不上她心裏的寒冷。眼圈微微有些紅，她急忙走了上來，寬慰道：“小姐，夜涼，不要站到這窗子邊了，你的身子本來就不好，再感染風寒就走不了了。”
雲江月緊了緊狐裘，嘴角一揚，“白術，等我們離開這以後你就出去歷練歷練吧，和我一起，你都快變成那些宮裏的老嬷嬷了。如此一來，以後誰敢娶你為妻？我可不想受到萬千男子的唾罵呢。”
白術俏臉一紅，安慰不成反被打趣，急得跺了跺腳，道：“小姐，你又拿我說笑。和你一比啊，白術的容貌都算不上什麽了。都是風公子不好，他讓你傷心了，不，小姐，我不是說他的壞話，他負了你。不，小姐，我的意思是，小姐，我不是有意提起這件事的，我……”她一解釋，反倒越來越亂，慌亂得都快哭了。
雲江月心裏一陣難受，強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他是我姐夫，我自是會放開，你不要擔心了。我沒有事了，你不用自責，一會連翹她們就來了，你最喜歡的玄影哥哥也會來，又是這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欺負你了呢。”
“小姐才沒有欺負我，小姐對我們可好了，就像親姐妹一樣。自從被虞河他老人家帶回來，我們生死便都只是小姐的人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
“小姐，我……”白術還想說什麽，只是遠處天空突然綻放了朵朵藍色煙花，勾勒成了一片絢爛的藍色花海。那是藍蓮，是她心中最美好的期待。
白術轉過頭來看她，激動的說：“小姐，她們已經準備好了。”
“嗯，依記行事，一切小心。”雲江月輕輕的囑咐道，從懷中掏出了山茱萸服下，又用銀針紮了一下刺激藥性盡快發揮。頓時虛汗不止，面色潮紅。
雲江月來到床邊躺好，就聽見了一陣鑼鼓急密的敲響聲，接着傳來了一陣喧鬧。隐隐的，可以看見遠處沖天的火光。那個地方，正是她昨天呆過的閣樓。不止一處起火了，尖叫聲此起彼伏，卻沒有人知道那都是一些小火煙。
雲江月朝白術點了點頭，閉上了眼睛假寐。白術見狀，深深吸了一口氣，急忙叫道：“小姐，小姐，你怎麽了，小姐，你怎麽了，別吓我啊，不要吓我。小姐，小姐。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你別擔心。來人啊，快來人啊，小姐又病重了，來人啊——”
門外的人聽到她的聲音，急忙沖了進來，“小姐怎麽了？”
“小姐全身發熱，流汗不止，是不是又發高燒了，快去請大夫來。”白術的臉色煞白，眼淚一顆顆往下掉，一動一靜演得是惟妙惟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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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人在這裏守着，我去找大夫，你去通知管家。”他說的是管家而不是莊主，可見，雲江月在禦劍山莊是多麽的不受寵。這就是一個巨大的冰窖，将她一個人獨自困在裏面。出不來，走不進中心。
幾個人急忙動了起來，剩下的兩個人剛想退出去，突然的一陣迷煙漫了起來。
“是迷煙，快保護小姐。”白術出聲吼道，這一聲，把兩人的注意力提高到了最佳，拔出了刀，分在兩邊護住了雲江月和白術。
“有膽量就出來，別故布疑陣，做個縮頭烏龜。”其中一人說道。
“呵呵呵……”輕輕的低笑聲穿了出來，迷煙中之時隐約見到一個身影的靠近。“我說，莫不是我走錯了屋子，不過正好，找不到雲逸之那個老狐貍，剛好拿他的女兒玩玩。”
“你，你想幹什麽，這是禦劍山莊，休得、休得你胡鬧。”白術緊張的道，聲音裏出現了一陣顫音。
被她的情緒感染，兩個護院膽子也壯大了不少。“對，我們莊主馬上就來了，你走不了的，還是乖乖束手就擒。”
“你還是快投降吧，禦劍山莊絕對不會為難你一個小賊的。”
“小賊。”來人輕蔑的一笑，“雲逸之做的孽太多了，我是來拿他的狗命的。不過找不到他，拿他的女兒做個暖床的工具，看那老家夥有何臉面面對江湖各大豪傑。”
白術氣急，指着他，“你……”
兩人也被挑起了憤怒，提起劍就沖了上去。男子劍眉一挑，手中折扇一合，“憑你們也和我鬥？”這不是他自大，沒過兩招，兩人皆以是身負重傷。
男子狂妄的從他們旁邊走過，道：“我留你們一挑狗命，告訴雲逸之，我劉志初他日定當來取他狗命。”
“你，你別過來。”白術見他靠近，忙護住了雲江月。“我不會讓你傷害小姐的，你休想對小姐做什麽。”
“倒是個有骨氣的小丫頭，不如也把你帶走。”白術還想說什麽，男子衣袖在她的面前一揮，只聽到“啊”的一聲，白術的手便放了下來。
“主人。”地上的兩人皆是一驚，難道，難道這是失傳已久的攝魂術。
沒等他們反應過來，男子已經抱起了雲江月，帶着白術離開了房間。就在這個時候，一大隊人從裏面沖了進來。為首的竟然會是雲逸之，他們的莊主。
看見房內的煙霧，雲逸之眉頭一皺，大喝一聲：“人呢？”
地上的兩人皆是一怔，忙爬着過來，道：“莊主，人被帶走了。屬下無能，不能保護小姐。”
“你們自是敵不過他的，他有沒有說什麽？”
“他說他定會再來取莊主的性命，還說他叫劉志初。他還說，他既然不能殺莊主，就用三小姐當作是他的，他的暖床工具，讓天下人恥笑莊主。”
“他，他好像還會攝魂術，白術姑娘就是因為這個而失了魂。”
“什麽？這個劉志初是什麽人，我怎麽沒有聽說過。實在是狂妄，管家，你帶人且去搜一搜，肯定還沒有走遠。你們兩個把事情經過給我細細說來。”
“是……”
這是一個寒冷的夜，從此禦劍山莊再沒有三小姐，天下将沒有雲江月，只有醫女江月。既然你們不愛我，不要我，我也不會再留了。
直到坐上了馬車，江月才悠悠轉醒，看見她醒了，白薇激動的叫道：“小姐醒了。”
聽到她的話，白術和連翹忙圍了過來。“小姐。”“小姐。”
“嗯。”身上發熱，喉嚨沙啞得厲害，可是在她們三人的耳裏卻是另一番的感觸，一時間個個都紅了眼。江月努力擠出了一抹微笑，安慰道：“我沒事，只是服了一味藥罷了，你們不用擔心。”
“小姐……”連翹哽咽了，江月感覺到脖頸一涼，原來是小丫頭哭了。
“我不是好好的嗎？你這樣，要是哪天我真的死了怎麽辦？”
“小姐斷不可說這樣的話。”平常冷酷的不善于表露情緒的白薇大聲喝道，發覺自己有些過了，語氣才緩了下來，把頭別到一邊去。“小姐要是真有不測，白薇便随小姐而去。8年前便發過誓言，生死伴随小姐的。”越說道後面，她的聲音越弱。
江月的心裏一陣感動，白薇不善言辭，今日這一番話肯定是因為自己說的話太過了，連忙握住了她的手。“我下次定然不會開這樣的玩笑的，有你們四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還有玄影這麽個美男子在，我怎舍得死呢。”
“小姐玩笑再不許開了，也不可說這個字在自己身上。”白術那個小丫頭急了，眼淚也盡數往下掉。
“你們這樣說，卻一個勁的抹淚，我心裏又是如何過意得去。你們要我寬心，可是你們卻個個這樣，豈不是也讓我随你們一塊哭去？”
“小姐，我們不哭了，我們不哭。”
“對，小姐，我們要永遠快樂的在一起。”
“小姐，你跑不掉的了，我們會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還有我。”蘇葉掀簾走了進來，看見一臉病容的江月，也忍不住眼睛一陣發酸。“小姐，我們不離開你。”
“嗯。”江月伸出手來，把四個人的手放在了一起，“我們，永遠不分開。”
“嗯，永遠不分開。”四人異口同聲的說道，一時間又是哭又是笑的。每每玄影提起，總是免不了一陣冷嘲熱諷。其實，他心裏也是一般的想法。
明月依舊，大雪紛飛，馬車駛離了禦劍山莊，這是另一個人生，屬于他們另一個故事的開始，屬于他們的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