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今晚和誰睡
雷一門向來雷厲風行, 直率幹脆,相較于大部分師徒關系中等級分明尊崇謹慎的身份區分,例如師兄對師弟屬于森嚴的前輩階級, 師父對徒弟又擁有理所當然的斥責權利,對比之下的雷呼其實要更加的……不拘小節。
理解為沒大沒小也不是不行。
就像我妻善逸會直接管師父叫“爺爺”, 也會扯着嗓子爺孫二人互飙高音,而狯岳堅持稱呼桑島慈悟郞為老師, 也一直都堅持恭敬對話, 已經是雷一門裏最重視這種近似上下階級的表現了, 不過一旦脫離他真心尊敬的老師,面對鬼殺隊中貨真價實的以“前輩”自居的部分劍士, 他其實也沒少開嘲諷, 在隊中人緣普通的原因也由其占了大頭。
于是,就在這麽不太區分上下尊卑, 沒大沒小的雷呼一門中, 我妻善逸和桑島慈悟郞這對師徒兼爺孫,為了争奪師兄/大徒弟今天晚上和誰睡的權利, 吵了個不可開交。
“你師兄現在需要人看護!都變成這麽大點兒一只了,怎麽能放心他自己待着,自然應該由師父來照顧!”
桑島慈悟郎“篤篤”地用拐杖末尾敲着地面,沖着自己的小徒弟吹胡子瞪眼:
“需要照顧的小孩兒和長輩待在一起, 這可是天經地義!”
“不行!師兄晚上要和我一起睡!!!”
我妻善逸當即一聲慘叫, 死死撲過去摟住了面無表情又跑回病床上的黑色豆丁, 兩腿拖着跪在地上,洶湧的眼淚一瞬間就噴了出來, 濕漉漉的臉狠命去蹭神色開始不太妙的小不點鬼的胸前布料, 只有音量只增不減, 在耳邊尖銳地飙起來:
“就算是爺爺也別想搶走師兄!師兄一定要和我一起睡的!一直也和我一起睡的!這麽小的師兄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也沒有吸過,所以只有這個絕對不可以讓給爺爺!!!”
“善逸!你怎麽照顧得好你師兄,我可是清楚你半夜睡覺喜歡翻身磨牙說夢話,還夢游,萬一把你師兄吓到怎麽辦!你半夜翻身幅度太大,把你師兄壓到又怎麽辦?”重點是一不小心壓死了怎麽辦?
“嗚嗚嗚師兄才不會被吓到!又不是沒睡過,師兄只會把我踹醒讓我去角落睡,爺爺的說法很奇怪吧?師兄很聰明的,自己也不會被壓到!”
爺孫兩個熱火朝天吵了起來,完美發揮了雷呼一門的大嗓門,震得宇髄天元都不得不暫避鋒芒,表情古怪看了狯岳一眼後果斷推門走人,留下他自己在這……被争奪“撫養權”。
狯岳:“……”
他只是因為抽血抽太多所以變成了更為省電的幼童形态,又不代表他真的是幼童,老師和廢物究竟在吵些什麽鬼東西,居然還要陪他睡覺……這兩個人以為他連智商都一起跟着退化了嗎?
而且,什麽叫“這麽大點一只”,什麽叫被吓到,什麽又叫廢物翻身會把他壓到,“沒吸過”又是什麽惡心的意思,他有那麽脆弱嗎?
變成鬼之後的身體強度可是比起之前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就連蟲柱給他抽血的針頭都戳不進去,需要事先用日輪刀劃個小口子,才能采到他的血樣……他們兩個吵的內容乍一聽像在看護什麽動物幼崽一樣,完全忽略了他其實是個很靠譜的成年人吧?
看在老師的面子上,狯岳耐着性子聽了兩句,結果越聽越離譜,争吵內容甚至已經扯到誰來給他喂飯誰來幫他洗澡上,聽得狯岳太陽穴突突直跳,最後實在忍無可忍,黑着臉一腳踹飛了死黏着他不放的金色不明物。
“好歹也搞清楚,我是變成了鬼,不是變成了嬰兒吧?”
在我妻善逸連吭都沒吭出來一聲,就毫無征兆猶如炮/彈一般砸進病房的牆裏的背景下,狯岳格外惱火地“啧”了一聲。
“鬼又不能吃人類的食物,這點也應該很清楚對吧?”
還要給他喂飯,喂哪門子的飯?你們兩個割肉飼鬼嗎?他可好不容易壓抑住鬼血對人類的渴望,這是打算讓他功虧一篑嗎?
眼看着自己的大徒弟準備發飙,桑島慈悟郞立刻開始長籲短嘆,拄着拐杖假模假樣地裝作咳嗽:“咳咳咳咳,唉,老夫現在也沒別的願望了,就是希望能抱抱小娃娃——”
他一句話還沒說完,另一頭的狯岳面無表情恢複了原本的體型,手腳生長拉長,飛速長高,肩膀撐起原本松松垮垮的衣服,面部輪廓也鋒利起來,原本小小一只黑團子時看起來像可愛貓貓臉的虎紋也徹底轉換為了妖異危險的模樣,襯着一張不耐煩的俊臉,當真如同妖鬼在世,随時準備啖活人血肉一般。
桑島慈悟郎:“……”
師門不幸,師門不幸啊!他桑島慈悟郎究竟要什麽時候才能抱到可愛的人類幼崽,兩個徒弟也不争氣,他想抱孫子啊!
桑島慈悟郎氣得直吹胡子,最後還是唉聲嘆氣地頓了頓拐杖,帶着自己已經破碎的“抱孫子代餐願望”,落寞地離開了這間病房。
最後的“贏家”終于把自己從牆裏摳出來,揉着自己臉上格外明顯的一只小腳印,傻笑着湊了過去。
“師兄,那今天晚上和我睡?”
然後就被揍了。
……
實際上,鬼屬于不會感受到疲憊的物種,大概是更為熟悉的鬼也只有竈門炭治郎的妹妹,所以也就給了我妻善逸一種錯覺,他師兄也是需要睡覺的。
不過用睡眠來彌補抽血造成的大量消耗也不是不行,畢竟鬼如果不吃人,那就勢必要通過一點別的途徑來獲取能量,就連神器和神也是要吃飯的,鬼終究還是沒有脫離出此岸生物的範疇,同樣擁有比較麻煩的困擾。
而對于狯岳來說,目前最為麻煩的困擾……大概就是也有點搞不清我妻善逸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了。
“廢物,你在幹嘛呢?”
重新恢複成了更加省電的幼童形态,狯岳爬上桌子,頗為納悶地看着這個廢物難得專心致志握着一根木條在刻着什麽,原本毛躁的邊緣已經被打磨光滑,不見一根毛刺,現在看上去倒是越來越像個短點的擀面杖……
挺奇怪的,按照狯岳對他的理解,我妻善逸應該沒什麽耐心坐下來幹這麽細致的活,就連這廢物會遍花環,也只是因為他手速太快……所以這廢物現在是太閑了嗎?
其實不止廢物閑,他也挺閑的,鬼殺隊這一陣子和接觸的神明打的火熱,似乎馬上就要商量出來“獵鬼行動”要怎麽分配,根據夜鬥偷偷給他的小道消息,鬼舞辻無慘已經被一系列光是聽上去就讓人心驚膽戰的神明給盯上了。
因為有很多被鬼吃掉的人類死後轉化為神器的緣故,即便神器不能得知自己死前的記憶,但是神明可是全部将其接納,以前因為不能跨越界限才視而不見,現在所謂的“鬼”這一群體居然自找死路踏上彼岸的門檻……那随随便便動下手,對閑出蘑菇的神明來說也是個不錯的消遣。
包括但不限于打醬油的夜鬥,暴怒的毗沙門天,甚至就連學問之神菅原道真,七福神中的惠比壽,年長者更愛供奉的壽老人,以及聽說很喜歡小孩子的荒吐神,都打算過來摻和上一腳,隊伍陣容極其豪華,甚至如果這幅陣仗放話要打高天原,都能将端坐雲端不肯下來那群神給吓個夠嗆。
連神都擋不住的陣容,更別提鬼了,鬼舞辻無慘的死期大概只能拖延到他被發現的那個時候,如果不是鬼之始祖實在行蹤隐蔽太能茍,估計早就有一隊神明興沖沖殺過去攢業績了。
這麽一想,還真的多虧了那只化為妖魔的上弦之貳,為鬼殺隊的畢生願望出了這麽大一份力,真是一只好鬼啊。
“你如果沒事幹,就去找老師訓練。”
狯岳沉着臉環起胸往桌子上一坐,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目前的大小乍一看上去好像個專門用來賣萌的擺件,青瞳一眯,挑剔地掃了眼被很專心磨去木刺的棍狀物:“或者我也可以給你制定訓練計劃,在這磨什麽木頭。”
“師兄,這可不是普通的木頭。”
我妻善逸故作深沉地回答道,話音剛一落下,就興沖沖地舉起這根小木棍,遞到了桌上“吉祥物”的眼前,躍躍欲試問道:
“師兄,你喜歡空心的還是實心的?其實我覺得空心的口感更好點,但是總是很擔心太容易被咬壞,牙齒一定很尖吧。”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做成筒狀,只是因為祢豆子妹妹咬的就是竹筒,所以下意識開始考慮筒的形狀……感覺球狀也可以啊!說不定還可以做成镂空,就是總覺得這樣做出來有點怪怪的,可能會被師兄打成豬頭……
狯岳:“?”
“對了,還有箱子。”我妻善逸又自顧自嘟囔了一句,随後兩眼直放光,繼續問:“師兄,你喜歡多大的箱子,祢豆子妹妹那麽大的行嗎?”
同樣都是鬼,同樣會變成小不點,祢豆子妹妹有的,師兄也要有!他我妻善逸一定要把師兄背在身上,可以這樣每天都背着老婆,就算訓練也不覺得疲憊了!
背老婆,嘿嘿,背老婆!
狯岳:“???”
這下子,就算是完全沒有什麽考慮的狯岳也能猜出我妻善逸究竟是什麽打算了,直接氣得他開始“咯噔咯噔”磨牙——我還沒揍你,你就想把我裝箱?
下一秒,幼童大小的鬼面無表情抓住了我妻善逸伸過去的手,揪着手指往自己面前拽了拽,随後毫不猶豫張開口,露出屬于鬼的尖銳利齒,惡狠狠一口啃了上去。
“……”
只聽見很痛的“嘎嘣”一聲,随後便騰起了響徹雲霄的尖叫。
“痛——痛痛痛痛痛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