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拱了豬一踉跄的白菜
夢游時候的我妻善逸實在是氣場太詭異氣息太有存在感, 平靜語氣與以往的反差也令人格外不适應,不僅僅是夜鬥心虛到沒敢再提“我們多搭夥一陣”,連狯岳也沒惱怒反駁“敢替我做決定真是膽大包天”。
面面相觑一會兒,禍津神沒跑路, 還在怒斥下不得不含淚解除了賜名, 目送着還沒捂熱乎就不在屬于自己的神器默默鑽回了不省人事的身體, 灑下了兩行熱淚。
而順理成章的,接下來立刻就面對了宇髄天元的轟炸式提問, 從神明到妖魔問了個遍,其中還夾雜了若幹“華麗”“遜”“老土”之類的感嘆。
既然已經見證到了彼岸,那想瞞着也沒多大可能性, 狯岳心想, 畢竟宇髄天元可是腦子轉動飛快的柱, 又不是一年前從夢游醒來就丢失記憶的我妻善逸,與其打算着蒙混過關,還不如把他想知道的東西都說出來,反正這家夥也肯定要回去和其他柱謹慎讨論一波。
至于這種“結緣”會不會被彼岸此岸的界限自動模糊掉……那就要看鬼殺隊究竟有沒有機會觸碰到彼岸的支援了。
“多半會有。”
雖然別的指望不上,不過這種事情夜鬥還是能說上兩句,猜不透究竟誕生了多久的禍津神難得正色, 語氣正經地說道:
“此岸的鬼觸碰到了妖魔的力量的話, 那麽你們鬼殺隊應當也可以獲得神明的援助,我只需要五錢香火, 其他神明就不清楚了。”
雖然沒明說,但這也就算是很直白默認了有需要會幫忙吧。
于是目前最為麻煩的事情就算暫且擱置了,他們說到底也沒有打起來多久, 打掃戰場的“隐”姍姍來遲, 中途還接了消息讓支援到半路的蛇柱一行人打道回府, 宇髄天元一臉凝重地洋洋灑灑寫了幾大張白紙,上面密密麻麻全是蠅頭小字,拜托他的鎹鴉帶回總部,随後才空出時間來給幾個人休整。
休整的地方就在附近沒有受到太大波及的店鋪,裏面的游女和客人早已經在屋頂上打起來的時候逃走,事後還需要大批“隐”隊員收拾殘局,目前也沒有外人,空蕩蕩的屋子剛好能讓幾個剛經歷了一場大戰的人包紮傷口,又或者是換身衣服。
前者指的是吸入冰霧後感到肺部不适的宇髄天元與竈門炭治郎,上弦貳扇出的霧氣不僅帶毒,還帶着不容忽視的彼岸污濁,于是不得不扔給夜鬥五錢拜托他去神社裏取點水來,給這兩個砍下了上弦六腦袋的家夥灌了個肚飽,嘴平伊之助倒是仍舊精神十足,磨刀霍霍惦記着見勢不妙果斷逃走的上弦之貳。
我妻善逸的夢游狀态似乎并沒有持續多久,閉着眼睛沒一會兒,很快就整個人晃悠一下,下一秒猛一個擡頭,滿臉茫然地詢問“發生了什麽我在哪兒”,随後緊接着察覺到四肢百骸的感受,毫無意外地大聲尖叫起來。
“好痛!我的腿怎麽這麽痛啊?感覺都快抽筋了!血,臉上為什麽會有血?啊啊啊師兄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啊?!!”
多虧這家夥清醒的時候沒有夢游的記憶,要不然還真的很難應付這廢物了解賜名後的大吵大鬧,狯岳不着痕跡地松了一口氣,随後熟練地怒吼回去:“閉嘴吧你!吵什麽吵,這點傷包起來不就好了?”
這廢物額頭撞得不輕,但也僅限于流點血,雙腿似乎是因為中途猛然爆發一次超快的速度,導致肌肉有點拉傷,別的地方都還好,屬于輕傷的一批,傷得最重的可還在邊上灌水呢。
宇髄天元和竈門炭治郎都已經喝到了滿臉想吐的表情,但一旁監工的夜鬥仍舊不松口的狂催“快快快再多喝點,不然活人染上安無就出大問題了”——話是這麽說沒錯,不過這家夥也沒敢提他們喝的水其實是神社裏通常用來淨手的。
神社的水能洗掉安無沒錯,不過通常還是用作傾倒武器上以殺死妖怪,這種用途來使用神社的水當然也不礙什麽事,畢竟誰能想到這股氣息會被吸到肚子裏去啊……
眼睜睜看着這一幕,狯岳的心思糾結了一瞬,也還是默默移開了視線。
——算了,反正這水也挺幹淨的,舀水出來又不會倒回去,類似衛生間水龍頭與廚房水龍頭放出的直飲水的區別,只是名頭聽起來古怪一點而已。
“我先去把衣服換掉。”
狯岳也沒受什麽傷,偶有劃破的也只是表皮,簡簡單單包兩圈繃帶就結束了,甚至都不用專門包紮,随意掃了眼亂糟糟但是都在忙的其他人後,找“隐”要了一套衣服,就選了個空房間鑽了進去——穿女裝是任務需要沒錯,現在任務都結束了,他也沒有什麽讓一群人圍觀自己女裝的愛好,果斷就準備換回去。
“啊,等下,狯岳,你的頭發裏面還有密梳和夾子,強行扯下來會拽壞,還是我給你拆吧。”
另一頭注意到他的夜鬥也跟着站起身,心疼他自掏腰包的僞裝道具,生怕狯岳一個手重把他的東西拽壞,叮囑灌水的兩個倒黴蛋“再多喝一點”後,匆匆忙忙也擠進了門縫。
然而就算神明與神器的關系确實很單純,但因為各種場景特殊以及含糊對話,在別人看來……可能就有點微妙。
眼看着自己·明戀追求中·雖然親過嘴·但還沒睡到手的師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和別的男人共處一室,還把他關在門外,親眼見到隔音很不好的木質拉門在眼前關上,我妻善逸原本的表情開始漸漸消失。
——哈啊?師兄,等等?認真的嗎,他還坐在這裏看着,他都沒進去,你就讓別的男人進去了?你是要換衣服的啊!!!
而且這個混蛋他記得啊!那個分明沒見過兩次卻表現得和師兄多熟一樣的家夥,那個能讓師兄揍人的家夥,危機感爆棚了啊!
酸氣洶湧,我妻善逸的表情扭曲起來,身後浮起了濃厚的怨氣,連給他包紮的“隐”都被吓了一跳,火速纏完繃帶立刻遠離,然而我妻善逸卻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他滿腦子都是這扇門,以及腦補的門裏的場景,耳朵還能聽見裏面傳出隐隐約約的似乎不太對勁的聲音。
“喂,你能不能動作快點,磨磨蹭蹭的。”
“啊?太快了痛的是你吧?”
“直接拽下去不就好了。”
“哎,別亂動,弄壞了怎麽辦。”
“煩死了。”
……
越聽越不對勁,連雙手都顫抖起來,我妻善逸的雙目瞬間瞪圓,兩眼幾乎爆出了血絲,耳邊似乎聽見了晴天霹靂,緊接着是心碎的聲音——啊啊啊啊啊!你們兩個究竟在裏面幹什麽啊啊啊?!!
完全忍不了!還能聽下去就不是男人,我妻善逸表情恐怖地“騰”一下站起來,後背的怨氣幾乎濃重成實質,帶着強烈的委屈以及慌張,怒火中燒地一把拉開了那扇門:“喂!你在對我師兄做什——麽……?”
“……”
拆頭發裏延長頭發的發梳發夾拆到心累的夜鬥&因為頭發和假發纏在一起被拽的頭皮生疼的狯岳:“……”
一片尴尬的寂靜中,夜鬥遲疑地擡手打了個招呼:“呃,師弟,你也來換衣服?”
——誰是你師弟啊?!
發梳本就拆了差不多,狯岳也沒注意這兩個人之間有什麽尴尬氣氛,皺着眉頭拽了把後腦的密梳,在夜鬥“喂你輕點別給我拽壞很貴的”大驚小怪中成功拽下了最後一截,随後利索地把東西往他懷裏一扔,“沒別的東西了吧?”
夜鬥:“……沒有了。”
“那沒你的事了。”
狯岳掃了一眼門口,頗有些奇怪自家的廢物幹嘛一動不動石化在那,眉毛一挑:“廢物,你進來幹嘛?”
我妻善逸:“……嗯……那個……這個……”
總不能說因為聽到奇怪的對話所以擔心自己老婆被野男人拐跑了吧……其實仔細想想也能猜出具體情況,啊,我妻善逸!師兄都已經給親給摟給貼貼了,你怎麽還老是是胡思亂想,太沒用了,盯得太緊的男人不會受歡迎,而且這樣絕對會被師兄揍成豬頭的!
眼看着門口的廢物還在冒冷汗,金褐色的眼睛也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他,渾身還在以超高頻率的赫茲抖動,回想起這廢物在沒清醒時候猶帶酸氣的回絕,以及剛剛那莫名其妙的質問,狯岳逐漸品味出了點東西,青眸一眯,首先看向了旁邊傻站着的某禍津神,眼睛裏浮上了嫌棄。
蒼白修長的食指立起,在空中畫了一個冷酷無情的弧度,最後直直指向了門外,意味自然很明顯——你還在這待着幹嘛,嫌棄自己不夠亮,還不快滾?
夜鬥:“……”
——是他猜錯了,這哪裏是金毛敗犬,這分明是被白菜拱了一踉跄的金豬!
夜鬥識相地滾了,走之前還不忘把傻站在門口的我妻善逸往裏推一把,随後貼心關好門,滿臉唏噓地回去繼續盯着兩個倒黴蛋喝水——嗚嗚嗚,這世道對單身狗太過無情,什麽好朋友,哪裏有男朋友重要,見色忘友的家夥,呵忒。
而門裏,糾結半天的我妻善逸終于也終于憋出了細如蚊鳴的詢問,嗫喏地揪着袖角,遲疑半天才問出了聲。
“……師兄,我睡着的時候,雖然記不太清,隐約也有一點記憶。”
我妻善逸咬着下唇,心底的酸意也并非全是來源于“師兄沒告訴過我的朋友”,小聲開口:
“‘賜名’之後……師兄就要歸屬于神明了嗎?”
為什麽會出現這種光是聽起來就親密得不行的聯系啊?師兄最親密的人該是他才對,一直以來和師兄一同修行的人是他,追逐着師兄的人是他,憑什麽最後師兄還要被打上神明的記號,成為神明的武器啊?
就好像,無論他怎麽努力,也敵不過神明的一個記號,他們之間的關系再親密,師兄也很容易就會被搶走了一樣。
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底揪緊了一樣很不舒服,嘴巴裏也又酸又苦,就算是努力睜着眼睛緊盯地面,也能控制不住出現“啪嗒啪嗒”落到榻榻米上的水珠,就算老是在師兄面前大哭大鬧,但是因為這種事嫉妒不安,也太丢人了吧?
“……只記得一半,還不如你幹脆什麽都記不住。”
按捺下想揪着這廢物領子怒吼“你怎麽不記點有用的東西”的沖動,狯岳耐着性子回答道:
“已經解除了。”
“……哎?”
“哎什麽哎?你耳朵聾了嗎?”
狯岳頂着一腦門的十字路口,咬牙切齒道:
“你的廢物腦子裏都是些什麽東西?我說賜名已經解除了,蠢貨!只記得一半有什麽用?白長了耳朵,蠢死了,白癡!!!”
還真以為他想給手汗神打工嗎,夜鬥可是連飯都吃不起,要他救濟的窮神!況且他當人當的好好的,客串一把神器也不能代表他以後就這個身份了,這廢物在這酸個什麽鬼啊?!
忐忑的心裏突然就踏實下來,我妻善逸呆愣地傻站在那裏,臉上凝固的表情異常可笑,不過大概是吵鬧太多次的條件反射,本能就開始反駁起來:“哎?幹嘛要罵這麽兇啊,明明都說了只記得一部分,這也不是我的原因吧?嗯……好吧,不全是我的原因吧?”
“哈?那你還想說是誰的錯?”狯岳怒氣沖沖地反問。
“……無論換成誰都會不開心吧。”被師兄一副準備揍人的模樣吓到,我妻善逸縮了縮身子,小聲嘀咕起來:“自己喜歡的人突然被神明賜名了,被打上了神明的記號,聽上去就好危險,總覺得會被神隐,或者像被搶走了一樣……”
“只有作為神器的時候會在身上浮出神明的賜名,解除賜名之後當然什麽也沒有了,只有那一陣子,你在這胡思亂想什麽,果然是欠揍了吧?”
狯岳隔着衣服下意識摸了把左肋,随後冷哼了一聲:
“只是你蠢,就算是神明和神器也沒有那種老土的情況,神器不配合的話神明也沒有辦法,怎麽可能是你以為的就成為從屬關系了,除了一個名字會作為記號,其他的事情神可管不着。”
“但那也是有記號啊!”我妻善逸終于揪緊了自己的袖角,滿臉委屈,酸溜溜地吐出了自己真正糾結的、滿心不平、且超級在意的那句話:
“——連我都沒有給師兄打上記號過!”
親親也不許親太久,還不讓動手動腳,睡覺也只允許純睡覺,結果他還沒成功下手,師兄就被別人打上記號了——他甚至都沒啃一口師兄,打上屬于他的記號,憑什麽被別人搶先了?就算只是暫時的,他也好嫉妒啊!
……
“……原來你是這個打算。”
狯岳微微眯起青瞳,目光透出審視,把看似弱勢委委屈屈縮在門口的廢物從頭打量到腳。
身上還穿着可笑的游女服飾,頭頂兩個蠢到家的小辮子倒是拆下去了,換過來的是包了好幾圈的紗布,看上去反而更蠢更好欺負……結果其實全都是僞裝,這廢物裝弱裝到他自己都堅信不疑,偏偏還不忘透出攻擊性,真是看上去就讓人火大。
真是膽子肥了,膽大包天到惦記着給他打記號?吵吵嚷嚷還以為這家夥多委屈,虧他在這耐着性子解釋了半天,結果分明是躍躍欲試想要沖着他露出獠牙——他才是師兄,是前輩,這廢物究竟有沒有點多尊敬點他的自覺?
“你可真煩人啊。”
狯岳嫌棄地啧了一聲,随後拽了拽一側的領口,偏了偏頭,沖着我妻善逸露出蒼白的頸側,大發慈悲道:
“咬吧,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