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當着廢物的面點別的女人
越是往下聽下去, 狯岳越覺得古怪。
什麽“今天剛來”、“新人”、“頭發很特別”……以及最後堪稱決定性定位的“善子”昵稱,聽到後面,狯岳的臉頰已經忍不住抽搐起來了。
不會吧, 就這麽巧嗎?前腳剛分開,他還撂下了“我要去點女人”的話,導致兩人當着宇髄的面大吵一架,結果這剛過了沒多久,他們就又要在一家店鋪裏以不同的身份碰頭了嗎?
哦, 甚至這還算不上碰頭, 應該是太過巧合, 在詭異的連環撞情況下要以這麽微妙的尴尬身份面對面……一方作為“客人”, 一方作為“游女”, 就算是并不怎麽在乎某些氛圍的狯岳,也不由得心情複雜了起來。
不過說起來, 也不一定是那廢物吧,宇髄給畫的那張臉但凡擺出來都會把男人吓得興致全無,如果真的是那家夥,京極屋又怎麽可能把他放出來接客,不怕吓走生意嗎?
心裏這麽猶疑着,狯岳跟着老鸨的指引往前走,踱過了幾件敞開着門大致是在教導插花技藝的房間,在拐過下一個轉彎時, 耳朵裏突然捕捉到了三味線的音調。
三味線的彈奏對于狯岳來講,枯燥的程度比起聽琴都要有過之而不及, 他怎麽也無法欣賞那種慢吞吞撥動三根弦的空洞音樂, 但此時傳入他耳中的音調, 卻聽起來要有許多不同。
氣勢恢宏, 音調铿锵有力,弦音密集并且強盛,宛如大雨傾盆,嘩啦啦帶着一股要掀翻天際的強硬氣勢,單單是從樂聲中就能聽出那猶如掩藏在火山底蓄勢待發的岩漿,聽在耳中仿佛能感同身受這股怒意和決心——能彈出這種三味線的女人可真是不容小觑,一定能作出一番大事業吧?
能把三味線彈成這種搖滾電吉他的技術可不一般,這種有氣勢的音樂是他喜歡的類型,狯岳凝神聽了幾秒,露出了頗為感興趣的神色。
——反正點別的女人也是聽彈琴,要不就把這個彈奏三味線的女人點了吧,套誰的話不是套,與其聽那種會讓人睡着的琴聲,還不如聽這麽一首暢快淋漓的三味線,最起碼的确有享受到音樂。
這麽想着,狯岳被老鸨引着踏在了響着氣勢恢宏三味線曲調的門外,透過大開的拉門,還聽到有女人在偷偷讨論“這孩子想要抛棄她的男人刮目相看”,随後目光越過規矩坐了一排的游女的背後,看向了門內。
“……”
大抵是作為老師的女人抱着一副三味線,目瞪口呆地看着彈奏中的金發“女孩子”,一同坐在一旁練習的游女們更是連撥弦都按不住,在這種猶如驚濤駭浪下的曲調中根本彈奏不出完整的樂曲,整間學習彈奏的房間仿佛已經變成了個人演奏的專場,主角自然就是正中央滿臉猙獰的……善子“姑娘”。
表情扭曲,面帶怒意,滿臉糊着厚厚的粉,看起來不僅煞白,甚至還透着一股青灰,眉毛粗壯如同漆黑蠶繭,兩頰血紅,顏色飽和度奇高無比,嘴唇也紅到吓人,口脂甚至都塗出了唇周邊際,用一句話來總結的話,那就是醜到不可思議。
——切,果然是這廢物。
老鸨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這麽醜,怎麽買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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狯岳在旁邊倒是挑了下眉,也怪不得宇髄說他有辦法,沒想到這廢物還有這麽一手彈琴的本事——只不過他為什麽從來都不知道?這廢物從來沒在他面前彈過三味線吧?
大概是以為狯岳看到這種長相還想要推薦給他的“新人”會感到惱怒,老鸨立刻擦着汗陪笑道:“這位大人,不如我帶着您去隔壁插花的房間挑選一下?那裏的姑娘也——”
“——不用了。”
狯岳毫不猶豫地說,甚至連目光都沒挪回來,環着胸靠在門邊,毫不躲避地和注意到他這邊的聲音後注視過來的“善子”對上了視線。
驚濤駭浪般的曲調一頓,随後猛地拐了個彎,帶上了點莫名其妙的激動,似乎還有微不可察的威脅,聽起來倒是有一種“快點選我,敢點別的女人你就完蛋了”的錯覺……可能也不是錯覺。
“就在這裏挑。”
狯岳漫不經心地說,目光仍舊和死死盯過來的廢物師弟對視,随後停頓了一秒鐘,冷笑一聲,穩穩擡起手,指向了妝容醜陋,表情也格外扭曲的金發善子……
……旁邊的女人。
“就她吧。”
手指的方向僅僅只差一個小小的弧度就可以指過去,但他為什麽要點這個廢物?
會彈三味線這件事他不知道,擅自跟着宇髄來花街這件事他也不知道,甚至還要眼看這家夥女裝去作為游女任憑別的男人挑選(雖然估計沒人會點他)——但是這廢物都可以抱着女人的大腿求婚,他又憑什麽不能點女人去聽琴曲?
狯岳沖着我妻善逸扯出一個猶帶惡意的笑容,在徒然嘈雜起來的三味線聲中勾了勾嘴角。
呵呵,在剛吵完架不歡而散的情況下,還真的以為我會選你嗎?
就要當着你的面點別的女人,滾去彈你的三味線去吧,廢物。
……
我妻善逸覺得自己的心情格外糟糕。
驟然發現師兄竟然曾經來過花街,并且絕對和女人相處過,所以身上才會有屬于女人的脂粉味,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可謂是晴天霹靂一般的打擊。
師兄被他強吻後也沒有揍他(雖然是吓愣了),仍舊願意正常地書信往來,雖然在信裏氣沖沖地罵了好久,不過再怎麽看來,這都是局勢很明朗的情況吧?很顯然師兄也對他有想法……用稍微禽獸一點點的說法,感覺自己只差一次找機會強推,如果能把人睡到,被揍成什麽樣也值啊!
畢竟是師兄,那種循序漸進的追求方式根本不起作用,勇敢地直接A上去才更實在一些,親也親了,意思也表達出去了,師兄也根本沒有拒絕,這不就四舍五入可以結婚了嗎?
倒也不是想不到師兄更大的可能是潛入收集情報,但又為什麽不告訴他?認為這種事沒必要和他解釋嗎?
在目送着師兄毫不留戀轉身離開之後,我妻善逸陷入了郁結和悲憤的心理。
他可是很認真地想要成為師兄的伴侶,也的的确确有着很強烈的占有欲,老是把他排除在外,好像他們之間的關系甚至生疏到不足以延續“師兄師弟”的程度,就算是他,也會覺得很生氣,有一種“自己的師兄要跑走”的感覺啊。
明明是他的師兄,明明連初吻都已經被自己拿走了,除了和自己在一起之外絕對不可以有其它伴侶人選,只要可以滿足這些,師兄無論是嘲諷還是斥責都可以,唯獨這種已經觸碰到外人有可能參與的邊緣線的情況,是絕對不允許的。
憋着一口怒氣,就連被教導三味線的時候也壓抑不住,他的耳朵很靈,只要聽過一次,無論是什麽樂器都可以做到很擅長的地步,就這麽一邊在音樂中釋放心中的不滿和怒意時,我妻善逸卻突然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是已經徹底被記在心髒裏的心音,只要響在距離不遠的位置,他都可以瞬間分辨出來,這是師兄的聲音!
我妻善逸猛地擡起頭,赫然看到正抱着手臂冷冷盯着他的師兄,從兩頰垂下的漆黑的發絲,淺淡的青瞳,蒼白的皮膚,脖頸上用藍色細繩纏繞的金色勾玉,以及穩穩擡起來,向着他這邊的方向指來的手——
“就她吧。”
幹淨好看的指尖剛好錯開一個身位,完美避開抱着三味線的我妻善逸,靠在門邊的師兄挂着顯然是帶了惡意的冷笑,準确地點了他旁邊的女人——這絕對是故意的!
表情在那一瞬間變得更加扭曲,我妻善逸覺得自己的臉頰邊緣幾乎都鼓起了青筋,眼睛瞪到到要爆出血絲的程度,甚至手下彈奏的三味線都一個不小心,被崩斷了一根弦。
他腦子裏好像也跟着崩斷了一根弦。
——師兄竟然當着他的面,去點別的女人?!!
被點那個琴女似乎就是狯岳上一次點的家夥,雖然說狯岳完全沒留下什麽印象,但也可能是第二次的巧合帶來了什麽誤會,琴女表情羞澀地要求先去換一身得體的服飾,再過來“服侍”客人。
狯岳:“……”
哦……好像花街的确有這樣一種潛規則,如果兩次都點了同一位游女,那麽就是暗示了需要某種服務了,但他真的只是來刺探個情報,實在沒有必要。
最後有點不自在地坐在京極屋二樓的房間等待,也不知道因為什麽,總覺得有點坐立難安,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了一樣。
說起來,那廢物好像被氣得夠嗆來着。
空氣太過安靜的時候就容易胡思亂想,一個人靜靜地待着,狯岳皺着眉,環胸沉思了一小會兒,随後得出了結論。
——活該。
誰要管廢物怎麽想,那家夥所做的一切都是擅自的,想和女人結婚的時候就去抱着大腿求婚,莫名其妙歪掉了之後也是直接就膽大包天撞過來啃他的嘴巴,從未對他說過什麽喜歡,他也分明也沒給過什麽回應,偏偏這廢物就覺得有理由指責要求他了……自以為是,自說自話,憑什麽要順着廢物的想法來走啊?
抱着這種想法,狯岳便心安理得了起來,先前莫名其妙的心虛也壓了下去,表情冷靜地盯着關緊的窗戶看了一會兒,才慢悠悠站起身,一把打開了窗。
“你是變态嗎?扒在別人窗戶外面偷窺。”
就算沒打算發生什麽,被這麽盯梢也覺得格外古怪,更何況還是先前挑釁了的廢物師弟……現在這家夥像只風幹的金色麻雀一樣挂在窗戶外面,只為了偷窺他們這裏會發生什麽事,大概狯岳也有點昏頭,他竟然覺得這廢物這幅努力的模樣有點可憐。
“變态才不會只偷窺。”
然而廢物的反應卻和預料中有些不同,被發現後幹脆沉默一下翻身鑽了進來,梗着脖子和他面對面瞪着眼,模樣看起來可氣又可笑。
“是嗎?那你還能做點什麽。”
狯岳毫不留情地諷刺了一句,随後轉過身準備去拿一旁桌案上的茶杯,實在是看見廢物這張臉就需要喝點茶壓壓驚,醜到過分了。
“光是偷窺這種愛好就已經很變态了,怎麽,不去彈你的琴,頂着這張臉是打算以醜出名嗎,善子?”
最後叫了“善子”是顯而易見的嘲諷,不過我妻善逸的表情卻出乎預料的平靜,目光在他端起的茶杯上停留了一瞬間後,突然毫無征兆地暴起。
先前發生過的事似乎并沒有讓狯岳吸取教訓,所以仍舊對于距離沒有什麽概念,一直到自己的衣領突然被揪住,被孤注一擲狠狠拽過去了之後,他才恍然意識到,對廢物不太設防,似乎有點容易出問題。
“廢物你他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