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炎柱
“……”
狯岳先被這一陣隔了不知道多遠仍舊有沖擊力的氣浪給震了個頭暈目眩, 然後才緩過神來,語氣飄忽道:“聽見了……”
聽見了,聽見了, 當然聽得見, 如果連這種音量都聽不見, 那就已經不是耳朵好不好用的問題了, 那人估計就是個聾子。
在這一陣頭暈目眩過去之後,狯岳甚至還本能地揉了揉耳朵,這音量已經是“柱”級別了吧?連我妻善逸飙高音估計都沒這麽中氣十足,那家夥也只是吵,這個聲音聽起來堪稱“震”啊。
“我說,廢物,你耳朵還好嗎?”
狯岳回過頭皺着眉看了一眼自己的廢物師弟, 這家夥現在眼睛裏都快沒有神采了, 表情還凝固在剛才問他聽沒聽見的驚恐上,如果對着額頭推一把,說不定直接吭都不吭一聲, 直接倒下去……該怎麽說,畢竟這可是能把普通聽力的人都震住的聲音, 善逸這種耳朵,稍微有點危險啊。
“還, 還好……”
我妻善逸露出了夢游的表情, 雙眼無神地喃喃着:“好大的聲音啊, 感覺耳朵裏都在嗡嗡叫了, 究竟是什麽東西, 竟然好吃到會讓人發出這麽大的聲音……”
狯岳:“……”
都快被震暈了, 你居然還能想着吃, 某種程度上也挺厲害的。
“既然你說你還好,那就繼續往前走吧。”
狯岳頗為無語地挪回了自己的目光,他覺得他剛才勉強升起來那點擔憂簡直被喂了狗,擔心我妻善逸還不如擔心他自己的血管,他的廢物師弟總能在一些奇怪的事情上刷新他的認知。
炎柱長什麽樣狯岳倒是不知道,宇髄天元曾經提過一次,但也是格外抽象的“華麗的人”這種過于具有個人特色的形容,完全猜不到會是什麽樣——難不成炎柱長得就像宇髄天元的鑽石護額?這家夥也堅定認為那一塊東西也很華麗來着。
和狯岳對接的隊員只說“見到的話一定能認出來”,狯岳就放棄思索了,既然見到就能認出來,那他還問什麽問,說不準就是那種顯眼到臉上頂着“炎柱”兩個大字的人。
狯岳是這麽想的,但等到真正見到炎柱煉獄杏壽郎的時候,他也不得不承認,對接那位隊員說的完全沒有什麽問題——炎柱的确能夠一眼就認出來,并且臉上也沒寫字。
就算是坐在那裏,身邊擺了高高兩大摞的空便當盒,甚至此刻還在一邊大吃特吃牛鍋便當,一邊“好吃”“好吃”稱贊個不停,旁邊站着二臉懵逼的竈門長男與野豬頭,也無可否認那渾身宛如烈焰升騰的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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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看,就像是一團烈火在眼前灼燒,不僅精神十足,甚至單單從面相上看,就是極為熱情正直的類型……就是莫名覺得有點像貓頭鷹。
“請問……是炎柱嗎?”
狯岳愣了一下,目光在格外好認的鬼殺隊制服上轉了一圈,心裏暗啐一聲怎麽除了他沒一個人想起來僞裝的,才略有些微妙地上前開口道:
“我是——”
“唔姆!我知道你,你是宇髄的繼子吧!”
還沒等狯岳把話說完,這只大貓頭鷹就幹脆利索把手上幾秒鐘就空了的便當盒往旁邊搖搖欲墜的一摞上一放,然後腦袋轉過來,表情仍舊是面對便當的熱情洋溢,中氣十足說道:
“和宇髄見面的時候聽他提到過,他很看好你啊!居然這麽快就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繼子,看來我也不能輸給他!”
這麽自顧自說着,這家夥就在所有人都沒上他思路的情況下燃起了汩汩熱血,無比豪邁地一拍胸脯。
“所以,我也打算收繼子!”
狯岳:“……”
啊?這家夥究竟在說些什麽?誰問他收不收繼子了?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節奏裏了吧?雞皮疙瘩要起來了,究竟有沒有打算和他交流一下情況啊?!
怎麽這些個柱一個兩個都這麽莫名其妙,富岡義勇就不用提了,宇髄天元滿口“華麗”,蟲柱蝴蝶忍倒是比較正常,但是總覺得很喜歡看熱鬧……現在又來了這麽一個熱血到能燙人的炎柱,柱裏還有正常人了嗎?
“嗯,嗯……”
狯岳勉強應了兩聲,就想要撤了,他總覺得這個炎柱也不太正常,不是他能夠友好交流的類型,于是随手把縮在他身後的廢物師弟往那邊二傻那裏一推,就準備擡腿走人。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先去車尾了,這樣更方便分散保護普通人,也——”
“來吃一份便當怎麽樣?宇髄的繼子,便當非常美味,美味到我停不下來在說‘好吃’!”
然而炎柱似乎沒有打算聽他說再見,無比熱情地往他手裏塞了一盒便當,然後繼續又一拍胸脯,情景再現:
“我準備收三個繼子!”
——你收幾個都和他沒關系,告辭。
狯岳深絕自己應付不來這種類型,就好像他無法适應竈門炭治郎那種心思過于澄澈的家夥一樣,對這種熱情過頭的人他也很頭痛。
事實上,能和他友好相處的人也算得上另一個極端,富岡義勇講話能把人氣出毛病,宇髄天元熱衷于說話給他添堵,夜鬥臉皮厚到令他拜服的程度,所以也可能是天生相性不合,狯岳單是看着這麽熱情似火的人就覺得渾身不舒服,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樣,哪裏都覺得不自在。
“……我先走了。”
于是狯岳捧着便當盒生硬道了個謝,緊接着立刻轉身就走,看背影似乎還帶了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啊,師兄……”
我妻善逸呆滞地看着自家師兄毫不猶豫就抛下他離去,慢了半拍才回過神來,露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随後,他小碎步蹭到了煉獄杏壽郎身邊,語氣遲疑地問道:
“那個,炎柱先生……”
“我的名字是煉獄杏壽郎!”
“好的,煉獄先生!”我妻善逸從善如流地改口,又下意識擡頭看了一眼已經沒了人影的車廂過道,才帶了點“沒想到在這裏打探到消息”的意思,略有激動地開口:
“煉獄先生,你剛剛說我師兄是‘宇髄的繼子’,那個‘宇髄’是誰啊?”
事實證明,和不善應對的人待在一起,會令人格外緊張不适,在離開了那間連氣溫都上升了好幾度的車廂之後,狯岳立刻就覺得身心舒暢了起來。
就連再看待整輛火車裏這濃度超标的負面氣息,也沒覺得怎麽令人厭惡,雖然說也還是挺讨厭的。
不過根據接引他那位隊員得到的情報,這輛車在短時間內接連失蹤了四十多名乘客,甚至就連派來的幾名鬼殺隊劍士,也相繼失蹤,甚至來不及傳出一絲一毫的消息——這輛車肯定有問題,說不準人就是在車裏被鬼吃掉的,死去的人怨恨與恐懼太重,如果那只鬼再是喜歡折磨人的一種類型,說不準就會因為死氣與怨氣太過濃郁而吸引妖怪。
夜鬥也說了這裏産生過風穴和時化,一旦鬼與妖怪造成的影響一同發生,那才是結果最為惡劣的情況。
随便在車尾找了一節人少的車廂,在偏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狯岳一邊心裏思忖着有可能導致的最壞結果,一邊在用指腹輕輕摩挲重新斜挎在腰間的日輪刀刀锷——先前的刀貼着脊背藏了起來,但目前看來車上也沒人管,就連大大咧咧露在外面那三傻都沒引起騷動,他也就換了個位置,挂在腰間,頗為随意地用羽織罩着藏了起來。
乍一看也看不出來什麽,換個位置也沒什麽所謂,畢竟藏在後背實在不方便坐下,就算他自認為自己體力充足,但行進列車上不肯坐下,也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還是更為隐蔽一些比較好。
說起來,炎柱之前說他是“宇髄的繼子”……因為太不擅長和這種人對話,所以什麽也沒注意,跑得飛快,現在想想的話,宇髄這是還沒和他說,但已經在自己的同僚圈子承認他的身份了嗎。
就這麽在心裏思緒百轉,中途由一臉病殃殃氣息的列車員剪了車票,随後就一直什麽也沒發生,安穩地随着列車一起晃動。
眼看車窗外的顏色也從黃昏的橙黃變為了漆黑,列車頂部的燈泡接觸不良,“滋啦滋啦”閃了好幾次,狯岳盯着車窗映出來自己的倒影,不知不覺間打了個哈切。
稍微……有點困了。
……
“很好,狯岳,雷之呼吸的第一型你已經掌握完全了,明天的話我會教導你第二型的用法。”
桑島老師的聲音順着耳朵鑽進來,原本有點昏沉的意識頓時一個激靈,倏地清醒過來,狯岳本能瞬間睜大雙眼,潛意識中的不對勁令他心生警惕,猛然擡頭張望了一下四周。
他記得,他似乎是有點困,然後……
“狯岳,不要走神!”
一根拐杖敲在了他頭上,尖銳的痛感頓時拉扯回了他的思緒——對了,他在和桑島老師進行修行,因為鍛煉雷之呼吸第一型耗費了太多力氣,所以體力消耗太大,聽老師的叮囑剛聽了一半,就開始控制不住地犯困,剛剛甚至還打了個盹。
“是的,老師。”
狯岳規規矩矩地回答,随後就看見桑島老師抖了抖胡子,露出了欣慰和滿意的神色。
“狯岳,你是我天賦最好的一個徒弟,一定能習得雷之呼吸的完整六型,繼承我的衣缽,成為優秀的鬼殺隊劍士,接替我鳴柱的責任。”
有那麽一瞬間,狯岳覺得這幅景象假到令人不可思議。
“……”
但鼻尖能嗅到桃山特有的果香,皮膚能感覺到空氣吹拂,一切都真實得不可思議,剛剛一瞬間覺得這是虛假的想法,應該是錯覺吧?
狯岳心想。
不過還是感覺很奇怪,老師所說的話,一直以來都是他的期待以及目标,按理來說,獲得了來自老師的首肯,狯岳應當感到開心才對,但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孤零零站在桃樹下聽着老師的稱贊,卻總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麽。
狯岳有點茫然地仰起頭,青瞳盯着桃樹枝頭透進來的一束金色陽光,總覺得這個顏色格外熟悉。
金燦燦的光斑照在樹幹上,留下一圈燦爛的金邊,和與褐色樹幹混合成的金褐色,看起來總覺得很亮眼又很吵鬧,甚至連耳邊也響起了什麽很大聲的噪音——但當他注意到這點的時候,所謂的噪聲又好似幻覺,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狯岳的目光放空了一瞬。
總覺得缺了點什麽……缺了點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