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你要負責啊!
“哈?”
狯岳頓時露出了看垃圾的眼神,一臉不可思議地反問:
“為什麽要和你一起睡啊?你是還沒斷奶的廢物嗎?”
孩子都多大了還不敢自己睡?如果是四五歲的小孩子也就算了,但是這廢物兒子可是已經十五了!在這個時代,很多十五歲的人可是連婚都結了,善逸要是真的連自己睡覺都不敢,那就是真的養成廢物了吧?!
就算狯岳老是廢物兒子廢物兒子地叫着,也不代表他真的準備把兒子養成廢物啊!
“不行,絕對不行。”
于是狯岳毫不猶豫地說道:
“給我收一收你腦子裏的廢物想法,也不看看你自己都多大了,我可不會陪你睡覺,好惡心。”
本來以為并不會遭到拒絕的我妻善逸:“……”
哎?啊?他是聽錯了嗎?師兄剛剛說的什麽?拒絕晚上和他一起睡覺?師兄是打算放任他被半夜翻窗進來的妖怪抓走吃掉嗎?!
我妻善逸的表情逐漸變得驚恐起來。
——什麽情況啊?!為什麽狯岳師兄會拒絕啊?!這不應該吧?!!師兄之前可是真的有做出來半夜把他綁去自己房間睡覺這種事情的,甚至還給他掖了被角!無論怎麽想都不會出現現在這種“斬釘截鐵拒絕”的情況吧?!究竟這是為什麽啊?!!
這根本不對勁!師兄不是會出現妖怪師兄的狀态嗎?為什麽不需要的時候妖怪師兄就跑出來,等到需要妖怪師兄出現的時候他又沒有動靜了?現在才是最需要妖怪師兄的時候啊,正常的師兄跑出來湊什麽熱鬧啊!他現在是真的很需要師兄陪他睡覺啊!如果沒人保護他,妖怪真的把他抓走吃掉怎麽辦?!!
“所以為什麽啊?!!為什麽要拒絕我啊!!”
此時此刻,對于“妖怪”的恐懼徹底戰勝了對于師兄的恐懼,我妻善逸立刻嚎啕着撲上去,死死抱住了自家師兄的一條胳膊,任憑狯岳怎麽爆着青筋往回縮手都不松開,恨不得整個人直接長在人家胳膊上,完全化身了一只尖叫中的金色樹袋熊。
“明明師兄你之前還叫我和你一起睡過覺!究竟是誰晚上把我抓去自己的房間啊!你要負起責任來啊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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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保護他的話,他真的會死的!會被妖怪抓走!被妖怪吃掉!頭骨被撬開,腦髓被吸幹,甚至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喂!你給我松手!所有人都在看着,你——別往我衣服上蹭眼淚啊混蛋!!!”
狯岳簡直倒抽一口涼氣,他完全沒想過廢物兒子居然還能幹出這種事,當街嚎啕大哭也太丢人了吧?!
而且聽聽他說的究竟是什麽話!之前會叫他一起睡覺根本就是因為剛被雷劈所以腦袋不對勁,況且媽叫兒子一起睡一覺怎麽了?現在都已經恢複正常這麽久了,這廢物兒子為什麽還要記住那個時候的事?
——記住也就算了,在大街上嚷嚷什麽?!聽起來莫名其妙,都快引起圍觀了!
狯岳的腦門上青筋在“突突”直跳,周圍看過來的目光簡直快讓他恨不得整個人都鑽進地底,他本來就不怎麽擅長接受過多的注視,現在這種情況對他來講簡直就是酷刑,被無數震驚或微妙的眼神淩遲的酷刑!
“我說你現在給我閉嘴!”
狯岳趕緊揪着正嚎啕指責他“不負責任”的廢物兒子領口,滿臉崩潰地用力晃了晃,只不過毫無作用,我妻善逸自從發現自家師兄不會真的對他動手之後就徹底放開了膽子,不僅敢大聲哭,他甚至還敢一邊哭一邊連珠炮一樣地指責,明明前不久還在叫人家善逸寶貝,還會給人家掖被角,為什麽現在就要罵人家廢物啊?
狯岳:“……”
這為什麽越聽越奇怪呢……
狯岳的額角接連蹦起了好幾個十字路口,最後實在是覺得被衆人圍觀廢物兒子嚎啕大哭太丢人,不得不沉着臉,磨着後槽牙陰森森地開口道:
“可以,我同意了——所以你立刻給我閉嘴,或者我現在就把你的嘴給打爛。”
效果立竿見影,也不知道是因為達成了自己的目的,還是真的害怕被揍,剛剛還嚎得像個開水壺的廢物兒子立刻收了聲,兩把就抹幹淨眼淚,松開了已經被他揪得皺皺巴巴的羽織袖口,戰戰兢兢地退到一邊,甚至還在偷瞄他的臉色。
“……”
狯岳提着自己皺得像鹹菜一樣的袖口,背景都冒出了黑氣。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看這廢物兒子根本就是欠揍了!
狯岳沉着臉想道,但凡廢物兒子剛剛收聲慢一點,他的耐心都已經突破了臨界點,到時候別說是母愛了,就算再來十八層老母親濾鏡也別想攔着,他一定要把這廢物兒子狠狠收拾一頓,最好揍得起不來床!
至于到時候會不會被圍觀……應該說幸好他們不是鳥取本地人,最多能在這停留幾天就會離開,不用太擔心丢人丢到家的情況,畢竟圍觀的全部都是生面孔,說不定轉頭連他們長什麽樣子都不記得,也不會出現什麽特殊的——
視線掃過人群,在一衆駐足圍觀發現已經沒有熱鬧後三三兩兩離開的人流中,雖然只是湊巧瞟過來一眼,但卻剛好與直勾勾盯過來的冰藍色眼瞳對視了一瞬,狯岳的心裏突然一跳,先前因怒火上湧而被忽略的“異常”感覺也後知後覺翻騰上來。
——不對勁。
擦過的目光重新迅速挪了回來,青綠色的瞳孔幾乎燃燒着磷火的光,死死盯住了剛剛察覺到“異常”的地方。
……
有着一雙冰藍色眼睛的“人”面無表情地站在人群中,看起來似乎是介于少年與青年間的男性,微微泛藍的黑發半長不短,在腦後松松紮起一個短辮子,身上穿着的是破舊的和服,鋒銳的氣息明明與周圍格格不入,但來來往往的人流卻仿佛本能會忽視掉一樣,沒有一個人投過去打量的目光——除了狯岳。
狯岳的唇角微微向下墜去,最後抿成一個緊繃的弧度,青綠色的眼睛裏充斥着警惕與戒備,甚至右手已經下意識按在了藏在羽織後日輪刀的刀柄,空氣中的氣氛格外緊繃,仿佛繃緊了弦的一張弓,只要再多施加上一絲力道,脆弱的弓弦就會驟然斷裂,打破此時安靜的氛圍。
——這裏為什麽會出現一個神?
狯岳的心神此刻高度緊張,他甚至完全來不及疑惑自己為什麽能認得出“神”,本能的警惕與排斥令他心神不寧,大腦都在嗡鳴着叫嚣“危險”,肋下的一小塊位置微微發燙,各種層面都讓他感覺十分不好受,就仿佛面前匍匐了一只已經擺出攻擊姿勢的猛獸,只要稍一動彈,就會被瞬間咬斷喉嚨,抹殺生機。
殺意凜然,血腥氣濃重,即便是并沒有針對狯岳,那名“神”的周身也環繞着這種危險的氣息——這甚至還是一名禍津神。
如果是普通的神明,其實反倒無所謂,畢竟除非必要,彼岸很少會主動幹涉此岸,但能夠遵守這種“潛規則”的只會是不涉“災禍”一類的神,對于危險的禍津神而言,他們存在的根本就是源于人類的厮殺與恐懼,渴望着鮮血與恐懼,不僅僅整日混跡在戰場屍堆,甚至就連同為彼岸的存在也會下手。
所以,為什麽這裏會出現一名禍津神?!
狯岳的手心已經微微出汗了,精神高度緊繃,甚至就連身後察覺到他不對勁小心翼翼問他“師兄你怎麽了”的我妻善逸都沒給予關注,目光死死盯住人流中表情漠然的禍津神,試圖捕捉其的一舉一動。
……只要是神,那即便是八百萬神明中的末位,也不是他能夠應對的,身份上就代表了絕對的差距,人類甚至都無法注意到神明的經過,又怎麽能敵對身經百戰的禍津神呢?
就算這名禍津神身邊沒有神器……
等等,沒有神器?
狯岳迅速将目光四下一掃,然後得出了結論——沒錯,的确沒有神器,這樣一來禍津神會對他們造成的威脅就大大減小了,畢竟神明的主要戰力基本都要依托神器來進行施展,一旦身邊沒有神器跟随,那麽戰鬥力也就會大打折扣。
禍津神的身邊沒有神器,按理來說,這本應該是會令人放松的好事,但不知為什麽,狯岳竟然莫名其妙覺得更緊張了——那可是禍津神,在附近沒有神器的情況下什麽做不出來?強行賜名其他神明的神器,使之被迫成為野良也不是不可能,比起剛才,這才是更危險的情況吧?
不過說起來……野良又是什麽東西?
陌生的詞彙又一次充斥大腦,在精神高度緊繃的情況下使得狯岳忍不住恍惚了一瞬間,而就在這短短的一瞬間過後,猛然抽回心神,再度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流中已經消失了禍津神的身影。
“……”
死死攥着日輪刀的掌心裏已經全是冷汗,在确認那名禍津神已經離開之後,狯岳才松了一口氣,察覺到羽織後擺傳來的小心翼翼拉扯的力道。
“……什麽事?”
于是狯岳斂着眸回過頭,看見滿臉都寫着擔憂和緊張的金發師弟,他似乎是糾結了幾秒鐘,然後才擡起金褐色的眼睛,疑惑地盯住了狯岳的冷綠色瞳孔,小聲問道:
“師兄,那個,你剛才……在害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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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過一條街,睜着冰藍色眼瞳的夜鬥納悶地捏住了下巴,感覺格外疑惑。
此岸的氣息與彼岸的氣息混雜在一起,行走在街上完全沒有被人類所忽視,甚至還和一個貨真價實的金發人類小鬼看上去關系親密,若非氣息不對,不然都不好判斷究竟是人還是神器。
好奇怪啊,那家夥。
——天神那個老頭只收女性神器,所以不可能是他的,并且這附近似乎也沒有其他的神明……那這個奇怪的神器究竟是誰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