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下午, 驟雨停歇,屋內的動靜也消停了有一會兒。
江野靠坐在床邊噴雲吐霧,似是做好什麽打算, 偏頭看向倚在床頭的夏油傑,目光落在對方尚且用紗布包紮着的斷臂上。
“我會修好夏油的手臂的。”
“像玩具修理者一樣的修理手法嗎?”夏油傑扯了扯嘴角。
“我和玩具修理者能是一樣的嗎?而且只是局部,沒必要如此大動幹戈。”江野解釋得煞有介事。
夏油傑悶悶地笑了兩聲。
江野見狀側身躺下,腦袋枕在夏油傑的腿上,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對方的臉,“你已經不是教主啦?”
“嗯,之前行動大費周折,我也被重傷,盤星教在這之後就被咒術師聯合清剿了。”夏油傑左手撩起淩亂伏在江野臉上的發絲,随後将它們一縷縷向其耳後梳理。
“那你還要繼續‘殺光普通人’的計劃嗎?”江野蹭了蹭那只手, 像是在無言地示意。
夏油傑答非所問,“你希望我繼續嗎?”
“這不是你自己的想法麽?”江野随即稍稍撐起上身, “但是我剛為了你修補好世界的隐患, 雖然說消滅那部分人只是一彈指功夫的事,你想要所有位面裏的普通人都消失也不是問題。”只是他要承受相應的代價罷了。
“雖然我依然厭惡那些自以為是的猴子, 但想要殺光他們的念頭已經沒有那麽強烈了,再說了你不是剛做了那麽多事麽?現在又把你修補好的世界推翻,未免顯得我過于刻薄了點。”
江野一直清楚夏油的溫柔所在,所以也就當他是為了自己的辛苦付出暫時擱置計劃了,這麽想着面上浮現淡淡笑意。
“那既然這樣,夏油一定會有一大把時間可以和我玩吧?”
夏油傑聽見“玩”這個字眼, 眸色漸深,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剛剛結束的那場“游戲”。
“嗯,你想怎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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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野朝他眨了眨眼, 頗有欲擒故縱的意味,嘴上卻故意不露底,“等手臂修好你就知道了。”
夏油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确實,要是兩只手的話想怎麽“玩”都行。
當天下午,江野把公寓裏一間空房間收拾成臨時手術室,各色手術所需的器具與材料也像變魔術一樣一一羅列在消過毒的手術臺上。
菜菜子和美美子聽見動靜順便幫了把手,但是在即将開始手術之際,江野回絕了她們想要輔助手術的請求。
“只是局部小手術而已,你們在外面等着就行。”黑發青年這麽說着,便随手合上手術室的門扉,轉身走向坐在可調節擔架床上的夏油傑身邊。
江野手腕套着夏油傑的發繩,擡手将過長的黑發梳成一束高馬尾,接着熟練地戴上手術用橡膠手套,“這次我也會給你打麻藥,不然連接神經的時候怕你吃不消。”
夏油傑纏在右側肩膀的紗布被拆下來,裏面猙獰的慘狀徹底暴露出來,他淡淡地瞥了眼那處,擡眼對江野說:“這次我不想用麻藥。”
江野眉心一擰,有些不解,“為什麽?沒必要平白受這種苦頭吧?”麻藥又不要錢。
“你之前‘換心’的時候不就是直接剮開自己的胸口的麽?沒可能不覺得疼吧?所以我也想感受和你當時一樣的感覺……”夏油傑的目光緩緩移向江野的胸口,那裏現在自然是沒有新鮮的疤痕,但在他眼裏,那塊疤一直在。
“挖心是挖心,只是破開皮肉、挑斷血管而已,你的手術可是需要連接最敏感的神經,性質完全不一樣。”江野雖然有些動容,但還是堅持用麻藥。
夏油傑撇開視線,沉吟片刻後故作糊塗道:“是嘛,但是在我眼裏都一樣啊,不過只是皮肉之苦罷了。”
“……”
江野手裏捏着已經準備好的麻醉針,手指收緊又放松了幾個來回後終于把針筒丢到一邊,“你說的對,而且在不麻醉的情況下更能準确地連接神經,還省了我不少精力呢。”
“這樣啊,那挺好的。”
江野回過身,手裏多了幾個泛着冷光的工具。
“我要開始了,記得深呼吸——”
手術一直持續到深夜,江野把最後一片與人類皮膚極其相似的仿真人皮縫合在義肢的表面,拿剪刀剪斷近乎透明的銀色絲線後将線頭捏在指尖,輕輕撚了一下後再拿開,那根線頭便消失無蹤。
而整個義肢以及義肢與夏油傑身體的接合處已經完全融合為一體,仔細辨認也無法看出義肢與真實手臂的區別所在。
簡直是宛如神跡的技藝。
經歷了一場頗為驚心動魄的手術,夏油傑額前的發有些汗濕,嘴唇也因為連接神經時産生的痛徹心扉的劇痛而發白。
他在手術結束後還有些恍惚,試圖動了動義肢的手指,發現就像天生屬于自己的手一樣靈活自如,而且能感覺到指端傳遞來的觸感。
江野褪下手套,随後來到夏油傑身體右側,捏起那只右臂細細檢查了一番後又收回手,眸光落在夏油傑臉上,勾起一抹笑,“恭喜你夏油先生,經過我最先端技術的修複,你的右手不僅具備活肢的所有功能,還能與身體保持恒溫。”
“你還滿意麽?”
聽見江野故意擺出的腔調,夏油傑笑着将這個高馬尾美青年攬進懷裏,“你的成果,我當然滿意。”
江野坐在他大腿上,不置可否地撇撇嘴,對于說完話就湊上來親他的人卻伸出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微微偏過頭表示拒絕。
“?”
“其實上午的時候就想說了。”江野看過來,手指滑向夏油傑的下颌處,柔軟的指尖在那摩挲了兩下,“夏油的胡茬冒出來了哦,親在身上真的好紮人。”
夏油傑緩緩用下巴上的胡茬蹭着對方柔嫩的掌心,“本來今早起來是要刮的,但你正好回來,就留到現在。”
江野被蹭得心頭一跳,想收回手卻被對方一手握住,“我知道,夏油的事我都知道。”
“所以你一直在看着我?”之前也說裏裏外外都看光了,是字面意思還是另外有含義?
“嗯,一直在看。”江野毫無芥蒂地點頭承認,“要不然怎麽能在關鍵時候來到夏油身邊?”
“多久?你所說的‘一直’是多久?”
“六年吧。”
“就是說這六年,你一直在某個地方偷偷看我,一直在等待‘換心’的時機。”
江野:“你這麽理解也行。”
“要不要先檢驗一下義肢的功能?”
“?”
話題突然跳躍到這上面,江野感受到對方穿進自己指縫的五指後才有所反應,“我已經檢查過了,不會有什麽問題。”
夏油傑見他回答得認真,另一只手按着江野的後頸,身體前傾,在對方印有痕跡的白皙頸側附上濕熱的舔吻。
這下江野明白過來他所說的“檢驗”是怎麽一回事了,随即說道:“你剛做完手術還有精力做這種事啊?我倒是有點餓了,難道你不餓嗎?”
“餓。”夏油傑在他頸側說道。
“要不先吃點東西再……”
“那不如吃你好了。”
又過去了一段時間,待結束後已是半夜,再過三四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江野經過一場十分耗費精力的手術,又被精力過剩的夏油傑反複折騰,到最後幹脆放任自己陷入沉睡,事後的處理都交給對方算了。
于是,一直從傍晚等候到這個點的菜菜子與美美子見手術室的房門終于打開,迎面走出來的竟是看上去雙臂完好、容光煥發的夏油大人。
而對方健全的手臂懷抱着的,正是執行這場手術的江野先生。
江野先生身形欣長高挑,縮在夏油大人寬闊臂膀中的模樣竟顯得有些嬌小,而他身上正搭着一件來自夏油大人的長外套,全身被遮得嚴嚴實實只露出上半張臉,連一根手指頭都看不到。
夏油傑走出來,兩個小姑娘紛紛迎上來,見江野閉着眼呼吸清淺便自覺噤了聲。
“你們早點去睡吧,有什麽事睡醒後再說。”夏油傑壓低了聲音對她們說。
“是,夏油大人。”菜菜子和美美子小聲回應。
夏油傑遂抱着江野回到自己的卧室,先是來到浴室,在浴缸裏放好适量熱水,撩開蓋在江野身上的外套後,露出一具毫無衣物遮蔽的、滿是斑駁痕跡的雪白身體。
他同時也褪去自己的衣物,抱着人一同坐進溫度适中的清水中,随後用雙手為對方一點點清洗身體。
他的手多次拂過對方的心口,那裏本是一片白得能反光的細膩皮膚,此時卻布滿鮮紅的齒印與吻痕。
直到現在,他的腦海裏還能夠閃過江野眼含情動的水光,扭過纖細的脖頸牽動出誘人的線條,微顫的指尖推拒着他,啞聲控訴那裏并沒有疤痕的事實。
夏油傑眸光晦暗地看着軟軟靠在自己肩膀沉睡的青年,數秒後又繼續梳理着對方腦後被浸濕的頭發,清洗完後再用幹燥的毛巾将其身上的水珠細致地擦幹,包括頭發。
做完這一切,他便摟着對方一齊躺在床上,感受着彼此傳遞的溫度陷入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