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危險級小說家

第58章

與同位體共享視野的埃諾在對方被海水吞沒之後便再也看不到內容,  他從觀測儀器旁站起，“又看不見了，不過以之前的例子來看,  他死亡的概率不大。”

“難道是這片海域的原因麽？”

左眼下方印有倒皇冠的白發男子百無聊賴地靠在沙發上，“這樣不就又進入循環了嗎？還有埃諾之前的舉動，貌似沒有多大意義。”

他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盟友了，靠着自身能力現身平行世界只為在不重要的人面前塑造同位體的負面形象，結果到最後相當于什麽都沒做。

xanxus沒死，彭格列九代目沒信，其餘人的态度可有可無，同位體更是不以為然。

“你是在否定我嗎？白蘭。”埃諾面色變得陰沉下來，似是被他這句話觸及了逆鱗，扯起一邊嘴角露出惡意滿滿的笑,  “是因為我把你的所有手下都鏟除幹淨了所以一直心懷不滿嗎？”

白蘭聞言，面上的笑意漸漸褪去溫度,  “你這是什麽話？”

埃諾輕嗤一聲,  雙手交叉環于身前，金眸中滿是不屑,  “別忘了誰才是真正的主宰，若不是留着你還有點用，你覺得自己還能活到今日嗎？”

“所以啊，就像之前一樣，不要輕易質疑我的決定……”

面對自诩為“主宰”的少年笑裏藏刀的威脅，白蘭只能以沉默應對,  不然這個愈發沒有原則的人會幹出更為極端的事。

畢竟對方已經不算是人類的範疇了。

埃諾見他不敢再忤逆自己之後，終于撇開了視線，開始思索同位體的事。

他會選擇出現在平行世界制造混亂,  只是不滿同位體與九代目之間的羁絆罷了。

在他眼裏，只有他和九代目的關系才是真實而不可替代的，所以他否定其餘世界裏同位體與九代目的關系，甚至想親手搗毀。

大概是因為他和同位體擁有的死氣火炎性質的緣故，同位體與他人之間的羁絆沒有那麽容易斬斷，到最後他也只有親手殺死對方這一必然結果去摧毀對方的一切。

看來有必要去那片海域看看了——

……

江野還在下沉，他自從跌入海水中後，就被一種來自海底的無形力量牽引着不斷下沉。

然而随着不斷的深入潛行，他甚至都感受不到海水的壓力，連呼吸都毫無阻礙。

眼前是海洋深處最令他恐懼的深邃顏色，耳邊時常聽見不明生物的低沉轟鳴，他知道聲音的盡頭就是自己尋找的目标，而那個聲音也正呼喚着自己。

這感覺……就像是母親呼喚孩子歸來一般，江野心裏不由生出這樣的想法，于是心中的恐懼慢慢消減。

終于，他來到了海底，腳踩着淤積的沙碩繼續向着聲音源頭前進。

視野裏本來只有一片黑暗，但當他向前走了一段距離後便顯出光亮來。

他擡起頭，看到了沉睡中的那位神明，亦是那個存在的“母親”。

祂的體态複雜到無法用言語去形容，表面映着散發光輝的海水磷光，整具身體随着呼吸緩緩起伏，渾身都在發出類似平穩的鼾聲一般的轟鳴。

這就是原本沉睡在宇宙某處，而被他的小說代入這裏的投影。

江野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也不知道該不該喚醒這個龐然巨物，又或許他根本無法和投影溝通。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向祂走近，試圖模仿對方呼吸的方式發出聲音。

“——”

這聽起來像是無意義的音節，只有江野自己知道，他曾經無意中發出過這樣的聲音，而這也是他與體內的存在與小說造物玩具修理者的交流方式。

“——”他又重複了一遍，随後果然感覺到祂呼吸的頻率發生細微的變化，就像是正在睡夢中的人對現實做出的回應。

不過聽起來更像是呓語。

發出的詢問沒有得到切實的回應，江野以為不會再有變化了，眨眼間便發現自己竟身處浩瀚無垠的宇宙之中。

“！”

璀璨的星河就在眼前，而他在其中的身影是那麽的渺小，比滄海一粟更為渺小。

他不由睜大眼睛屏息看着這一切，恍然間像是聽到深沉而詭秘的聲音自腦海響起——

意識到這個聲音很可能來自于那個沉睡的神明，江野凝神觀察着眼前的景象，待他發覺到什麽之後，神情再次頓住。

這些星系的分布形狀組合在一起看，不正是他在海底看到的投影的模樣嗎？

原來這就是神明的真身麽……

「歡迎回來，我的孩子。」

忽然，江野聽到這樣的聲音傳入自己腦內。

“？”是指一直封存在他體內的那個存在嗎？

「不，你們其實已然融為一體，而你也正一步步喰食他的部分，成為一個更完整的形體。」

“我會取代他？”

「你只會成為自己。」

“……”江野望着無邊宇宙眨了眨眼。

那看來不會有什麽影響，于是他向面前的神明發出詢問：“我可以留在那個世界嗎？”

神明很快有了回複：「只要你想。」

江野有些意外，不過既然自己可以做到，那總要知道怎麽做才行吧。

于是他便這麽問了。

然後，沒有得到回應，反而直接被傳送回海底。

江野：“？”什麽意思？

他看着眼前的投影，半晌後對其伸出手，印着粼粼波光的投影随即産生絲絲波動，向着他的手心擴散。

“……”可以吸收。

江野在波紋進入自己身體後，腦海裏便多了一些信息，那是來自其他世界的、瑣碎的信息。

他更為專注地閉上雙眼，繼續吸收其中的能量。

越來越多的信息灌入他的大腦，有各個平行世界的，也有自己所處的世界的，其中還有通過設備連接着的他的原生世界。

他的眼球在閉合的眼皮下快速轉動，将每個信息都一一浏覽，一個呼吸間便掌握了極其龐大的信息量。

接着，他在與原生世界互為平行的世界看到了一個暫停的時空，其中就有無意識造成這一結果而沉睡在粉色肉球中的另一個自己。

就是他嗎？

自以為是世界的主宰？

未免也太好笑了。

另一頭，埃諾降臨到江野所處的太平洋海面上空，殊不知自己所做的一切以及如今的行蹤全都被其掌握，便一頭紮進海水中，企圖找到江野。

結果顯而易見，他什麽都沒能找到，只能心存芥蒂地铩羽而歸。

吸收這些投影所花的時間比想象得要久，但江野在這之前就學會将兩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歸于統一，雖然他感受不到時間的流逝，但他的身體卻一直在生長。

直到這個時候，他終于明白過來為什麽十年後的夏油傑再次見到的江野會是青年模樣了。

而為救夏油傑剖出心髒被犧牲的複制體死亡，那麽回到原生世界的江野又怎麽樣了？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江野随即明白，聯系着這個問題的波函數正在不斷發散，只有他自己面臨那種情況後才能得知其坍縮的結果。

于是他不再探究這個問題，專注于目前還未結束的吸收上。

随着時間的流逝，他看到織田作之助受到國外組織的威脅，看到森鷗外為了一張異能開業許可證設計織田一步步走進自己的圈套。

他意識微動，當場讓mimic的首領夢見不可直視的存在，直接令其喪失了理智，十分輕易地被織田作之助制服……

在這之後，他看到太宰治受到此事影響與森鷗外産生不可彌補的隔閡，随後帶着織田叛逃過上洗白的生活。

他的意識連接着現實，改造現實貌似是件易如反掌的事，然而被改變了軌跡的事實所産生的反差會反映在他自己身上，那是一種摧殘意志的酷刑。

接着他又看到夏油傑和他那些詛咒師夥伴們制定出了一個調虎離山的計劃，發動“百鬼夜行”分散了他的戰力，以至于被一個新生重創失去右臂。

就是這裏了——

江野的意識出現較為強烈的波動，算起來現實裏的時間已經過去六年，他還差最後一點便能吸收完所有能量，但是夏油那裏卻等不起。

他必須立刻趕過去。

于是，江野抽出了自己的意識留在這裏，讓意識操縱着身體前往夏油所在的地方。

夏油傑受到致命傷害，右臂缺失，心髒受損，最終只能靠在牆角等待執行死刑的人到來。

然而他等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口口聲聲說會盡快回來卻姍姍來遲的江野。

不過這個江野的外表看起來更為成熟，昳麗的容貌長開來後變得愈發淩厲，腦後長發披散頗有風情。

“江野……”夏油傑看着向他走近的人，不免回憶起當初見到的成為屍體的江野。

如今這情況，看來他還是要和對方再次分別。

江野扛起夏油傑的手臂便帶着人瞬身來到盤星教內部自己的手術室，讓夏油躺在手術臺上扯開他胸前被血浸染的布料露出波及心髒的致命傷後，随即脫下自己上衣，俯身在對方唇角印上一個吻。

“我會回來的，所以你要等我。”

夏油傑默默看着青年為他打上麻藥，然後在越發模糊的視線中看到對方含笑的嘴角，以及毫不猶豫劃破自己胸膛的舉動。

等他意識回籠，再次睜開眼時，便發現身邊正靜靜趴伏着一個失去溫度的長發青年……

江野處于深海中的意識看到夏油傑親自埋葬了自己的複制體後，這才滿意地繼續加快進度，不久後順利吸收完所有能量回到原生世界。

意識驟然回歸，不大的房間內忽地刮起旋風，所有計算機設備包括連接身體的粉色肉球都被盡數摧毀。

而位于飓風中心的人長發飄逸，金眸微轉便來到另一個平行世界。

這個世界被他的同位體無意間暫停了時間流動，他在屬于揍敵客的房間內掃視幾眼後，意識微動便恢複了時間的流動。

他擡腳走到巨大的肉球前，伸手把處于其中的人硬生生揪了出來。

埃諾脫離了裝置後記憶回歸，看着面前笑容和善的青年睜大眼睛，“！！？”

同時，親眼看見盟友直挺挺倒下的白蘭面露訝然，“哦呀？”

江野張開手臂将埃諾抱在懷裏，聲線冰冷：“該醒過來了吧。”

“什……”埃諾本來沒覺得哪裏不對勁，随後卻發現自己正在一點點被對方吞噬，登時掙紮起來，“？？！”

然而禁锢着他的手臂宛如鋼鐵鑄成一般難以撼動，他只能眼睜睜得看着自己慢慢融合進對方的身體，直至徹底失去意識。

做完這一切，江野的身影便消失在原處。

他完全成為了與神明極為相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