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塵封已久的信件
“這些箱子裏裝的是什麽呢?”
“那要不今天我們把這些拆了吧。”唐七七想給孫沂茹找點事情做做,這樣她就不用再糾纏于一些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都拆了?”
“嗯,都拆!”唐七七認真地回答,并且從行動上表明了她的堅持,順手就把幾大箱子搬出了房間,堆在了客廳的沙發前。
“搬家前真沒想到這些年陸陸續續收到了這麽多的禮物,用了好幾個箱子才運出來。”孫沂茹邊打開箱子邊從箱子裏掏出這些包裝的五顏六色的禮物堆放在一邊,仿佛方才的問題已經不存在。
“怎麽想到把這些帶出來,我看你連一些以前買的貴重東西都不見了。”唐七七好奇地問道,順手從箱子裏拿出一個正正方方偏大的包裝嘆了一口氣道,“哎呦,這麽大的尺寸看來是一幅畫,給畫家送畫還真有勇氣。”
“……”孫沂茹頓了頓,順手接過唐七七方才拿出的禮物,拆開後才緩緩說道:“現在這些對我來說才是無價的,其他的都不重要。其實……”
“其實什麽?”
“那些值錢的被他拿走了。”
“真夠龌龊的。”
唐七七一愣,有些憤恨,沒有立刻注意到孫沂茹此刻內心的悲傷,當她扭頭看了一眼她黯然的目光時卻因為手機震動而轉移了注意力,她瞥了一眼是一條微信,但沒有理睬。
“是姐夫吧?”孫沂茹問道:“怎麽不回信息?”
“沒事,無非就是問睡了沒什麽的?”
“你今天又要留宿在我這兒了?”唐七七已經陪着孫沂茹住了很久的酒店了。
“怎麽,你不願意啊?”唐七七糾結了一會說道:“你這離公司近,明天還有早會,這麽晚了就不回去了,回去也只是睡個覺而已。”
其實唐七七想找個理由留下,因為不放心,更何況她與丈夫之間似乎存在一些問題,只是她閉口不談,也不希望自己的事情令孫沂茹煩擾,畢竟她已經夠累的了。
“你住這能陪我,我當然高興,可要是以後見到姐夫,他肯定要說我,老是拐走他老婆,影響你們的夫妻生活。”孫沂茹異常敏感,她察覺到一些問題,只是沒有明說。
“嗐——哪有什麽夫妻生活啊……”唐七七不經意間說漏了嘴,卻不自知。
“什麽?”沂茹一向心思細膩,想得多,不免有些懷疑。
“哦?我是說,還真是一幅畫,看起來像是一個學生畫的。”兩人在談話的間隙,唐七七就把這個大的包裝好的禮物拆開,還真是一幅畫,但似乎完成度不高。
“嗯,是個美術生吧,筆法還蠻娴熟的,只是一些細節的部分沒處理好。”孫沂茹鑒賞起來,突然想起了自己提筆的情景,只是現在連面對大衆的勇氣都還欠缺。
“咦,這裏居然還有一封信,還真特別,咦,日期是11年的,那一年你不是剛剛才有點名氣麽?”
唐七七的話将孫沂茹從回憶的思緒中拉回,她問道:“信?”
“嗯,可能是一個仰慕你的粉絲寫的吧,怎麽拖了這麽久才拆,這可是十年前的東西。”唐七七把信遞給她說道:“還蠻特別的,你要不拆開看看裏面寫點啥?”
“十年前?這不可能,這些都是我這幾年收到的。”孫沂茹打量着它,這是一封古銅色的信封,封口處是一個印着花紋的火漆印,她皺了皺眉,“我好像以前見過這個花紋。”
“你見過?什麽時候?”
“嗯?”孫沂茹回憶着。
……
18年前,當時的孫沂茹只有17歲,還是個上高中的女學生,卻已經是一個天賦極高的美術高手了。
“恭喜我們班的孫沂茹同學,她代表學校參加市裏舉辦的‘雛鷹杯’美術比賽并且榮獲第一名,為學校争光,大家用熱烈的掌聲恭喜她!”班主任陳華在講臺上興奮的宣布,能教出這樣為學校争光的學生他也很是欣慰。
掌聲如雷鳴般響起……
“大家都要向孫沂茹同學好好學習,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光發熱,多為學校争光,也為自己的将來做好打算。”陳華語重心長地教導着臺下自己所有的學生。
孫沂茹沒有仔細聽,她心裏想着的是:“過幾天美術比賽獎金發下來就可以給奶奶買一些好吃的調理身體……剩下來的錢存起來上大學用。”
學校裏的一天很快過去,當最後一個下課鈴聲‘叮鈴鈴——’響起時,學生們便拿起早已經收拾好的書包飛奔出了校門,女生們逗留在了校外的小賣部,男生們群聚在了充滿汗水的籃球場。
而孫沂茹習慣拿出不久前存錢買的一個二手MP3插上耳機安靜聽音樂一個人走回家。如果晚回去,外婆會着急的。
她正凝神聽着音樂,沒有看見前方迎面向她走來的一些人,不湊巧的她踩到了一個人的腳,腳底下是白色的NIKE板鞋,是她路過商店時一直很喜歡很想買的一雙鞋,可惜價格很貴,要存很久的零花錢。
“喂!你瞎啊,知不知道你踩了我的鞋。”說話的是一班的女生張婷婷,身材比較高也比孫沂茹壯一些,原本就偏瘦小的孫沂茹在她面前簡直就是一個小孩。
“對不起,對不起……”孫沂茹連忙收了腳,一個勁在道着歉,她不想惹是生非,她要趕快回家。
“孫木頭,光道歉就算了麽?”另一個女生突然插嘴,孫沂茹看了一眼,她知道這個人,同為二班的同學。坐在教室裏最後一排靠教室後門的位置,她叫鄧麗莉,印象裏很兇。
當時的年代,家長很喜歡給自己的孩子用疊音字取名,好記。學校裏也流行互相取別稱,‘孫木頭’是同學幫她特意取的,因為功課好但不愛表達也不合群,所以課間休息也不帶她玩,同學說她:除了讀書什麽都不會,像個木頭人。
“……”孫沂茹不說話,她不知道自己班的女生能和別的班的玩這樣好。她們兩個在她面前互相使着眼色,而一旁的幾個女生也只是默默看戲,雖然沒有太多的表情,但她們的眼神告訴她:別以為我們會幫你,我們和她們是一夥的。
“你踩了我新買的鞋,還踩得這麽髒,不得還我一雙新的麽?”
這是在勒索麽?孫沂茹皺了皺眉,新鞋得很多錢吧?
“你這是什麽表情,在嫌棄我的鞋?”
“不是……”她誤會了。
“不是什麽?你不是很喜歡出風頭的麽?不就拿了個第一名麽,我們班主任到處說你的好,誇你品學兼優、年紀第一什麽的,要我們學習你,學習你什麽?真的是煩不煩?學習你父母離婚,被遺棄和老奶奶生活麽?我告訴你,你這樣的好學生,真是令人讨厭!”
“……”
說話很難聽,孫沂茹看到了也聽見了這些人心裏的聲音,滿滿的惡意。可是,為什麽要讨厭我?明明什麽都沒有做,而且她沒有被父母遺棄,只是被放在了外婆身邊養而已。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你怎麽不說話。”
“婷姐,我看她就是嫌棄你。”鄧麗莉不忘煽風點火和添油加醋。
這些人是存心來找她麻煩的,孫沂茹不想回答是因為她認為欺負人是不對的,她們是不對的,可是她不敢說。
僵持了一會,突然一個聲音從孫沂茹的後面傳來,“這麽欺負同班同學不太好吧?”說完話,一只穿着黑色球鞋的腳就越過了孫沂茹,踩上了張婷婷的白色板鞋,繼續說道:“現在踩你的鞋是我了。”
“你是誰?幹嘛無緣無故踩我鞋。”張婷婷一看是一個清秀的男生,便有些生氣,但這個男生長得還挺好看的,一眼就很喜歡的感覺,她有些心動。
“你的鞋,我踩了,故意的。”他說話間看了一眼低着頭的孫沂茹,又看向張婷婷繼續道:“所以我賠就行,她嘛好歹是你們同班同學,不對,應該同年級的同學,應該友好一些,不然明天全校都知道你們欺負了這個品學兼優為校争光的好學生可不好。”
“……”聽完這些話,她們似乎覺得很有道理,面面相觑,張婷婷說道:“那行,你留個聯系方式,我把鞋的尺碼和型號發給你,要賠也要一模一樣的鞋。”
“沒問題,明天一早,你的課桌裏會出現一雙一模一樣的新鞋。”他拒絕留下聯系方式,“聯系方式嘛,我看還是算了。”
……
“謝謝。”孫沂茹很有禮貌的說了一聲便準備離開。
“喂這位同學,你不想知道我叫什麽?”他跑到她的跟前,攔下她說道。
“不是很想。”她繞開了他。
那個人沒什麽特別的,她瞥了一眼,男生都是奇怪的生物。
……
“哈?奇怪的生物?天哪,為什麽這麽美麗的邂逅,你連聯系方式都沒要?你瘋了?而且那時候你都17歲了,還有什麽好奇怪的?學校裏又不是沒有男同學。”唐七七像聽着一場王子與公主相遇的故事着迷了,而孫沂茹講述着以前故事時,仿佛忘卻了現在的悲傷。
“當時我一心只想着畫畫,而且我沒手機,要聯系方式幹嘛?”孫沂茹再說‘沒手機’時一臉的窘迫,現在回想起來,當年你的自己還真的算是一個很木頭的人。
“那他也沒追上你,這擺明就是特意來替你解圍的呀!”
“也許是湊巧,後來就沒再見到他了,而且我也沒仔細看他長什麽樣?只是覺得應該算是好看的。”
“你不好奇這個人?”
“……”孫沂茹回想起當時的,她笑笑:“可能也只是好奇了一下下,就來不及好奇下去,因為當時正在考大學。”
“哇!這劇情不對啊!”
“哪裏不對?”
“不是應該你倆自此以後就認識,然後水到渠成,相親相愛自此相伴終老麽?”唐七七美滋滋的憧憬着,她一定是戀愛類的偶像劇看多了,俨然像個少女一般腦海裏已經勾勒着一份柏拉圖式的愛情。
“相伴終老的話,哪還會有現在的離異女畫家啊……”孫沂茹竟然調侃起自己來。
“……”唐七七被這樣的話語迅速打回現實中來,她忘了這個新鮮的傷疤了,迅速轉移話題:“咳咳咳……那劇情裏也沒出現這個火漆印啊!”
“哦——因為那天之後的第二天我的書桌裏也出現了一雙新鞋,鞋盒裏有一封信,封口處就是用的這個火漆印。”
“什麽什麽?這麽浪漫?擺明是這個人送的。”
“浪漫我不覺得,當時覺得這人挺無聊的。”
“這還不浪漫?話說,信裏寫了什麽?”唐七七追問。
“寫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麽話?示愛的?”
“當然不是!”孫沂茹皺眉,她沒心思開玩笑。
“究竟信裏寫了什麽?”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麽?就這句。”
“啊?”
“嗯。”看到唐七七驚恐的表情,孫沂茹無奈地笑了笑。
“嗐——也難怪你記得這麽清楚,确實有點莫名其妙,我看也不是什麽正常人。一般不是應該直接把自己的聯系方式寫在信裏麽?”唐七七有些惋惜,絮絮叨叨地說着話,手裏還翻箱倒櫃的整理着東西,“咦,這還有一個但只有信耶,這麽久你居然都沒拆開看過?”邊說邊把信放在沙發的一邊,摞了起來。
孫沂茹搖搖頭,成名之後生活也變得忙碌起來,也經常害怕,害怕這些喜歡也只是短暫的喜歡而已,所以收到的禮物經常就放在一邊。
後來就是結婚,變得更加忙碌,婚姻有時候讓她忘了她是誰。
時鐘在滴滴答答的走着,唐七七和孫沂茹整理了很久,終于把這些塵封已久的粉絲之禮全部整理出來,而那些特別的信被堆放在了沙發的一側。
“這些信似乎很有規律,不過按照道理來說從04年開始就是每年一封,那到15年為止應該有十二封信,咦?為什麽只有十一封?最奇怪的就是你剛才說是近幾年才收到的東西,為什麽這些信上的日期都是很久以前的?”唐七七數了數,念叨着,“字寫得這麽好看,畫畫也算不錯,看來他也是個美術生,不會是你同行吧?”
同行嘛?這個念頭蹦出時,那句‘你真的不想知道我叫什麽’的話又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會是誰呢?
唐七七瞅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一轉眼就已經是淩晨了,她打着哈氣,說道:“時間不早了,明天我還有一個早會要開,沂茹,你也不要整理了,還是早點休息吧。”
“嗯。”孫沂茹點點頭,應聲道。
“那我先去洗漱了。”
“好。”
淩晨的月光照耀着堆放在沙發上的信件,古銅色變成了金色,那紅色的火漆封口格外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