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是他親手為樓觀雪準備的be劇本
花顧容只是遲鈍,但他不是傻子。
樓觀雪寵他慣他喜歡他他全看不出來,那是因為從小到大對他好的人真的太多了,所以他對旁人的好便習以為常,甚至覺得理所應當。
可鬥篷下,一觸即分的雙唇上還殘留着彼此的餘溫。他沒想樓觀雪是不是喜歡上了他,而是想樓觀雪是不是看上他身子了,畢竟他生的這麽好看,哪個男人見了不心動?
這就是妖魔之性,淫字當頭,感情什麽的都得靠邊站。
于是從沒開過葷的花顧容擡頭,順從地拉着他袖子,又吻了上去。他沒嘗過這滋味,覺得甚是好玩,便任由灼熱的呼吸将他吞沒,像個安靜的擺件。
“該回宮了。”
樓觀雪退開時,眼睛都紅了。低沉的嗓音有些喑啞,他擡起手,抹去花顧容唇上的水漬,像是有些心疼他被搓磨得過分紅潤的嘴唇。
入了秋,天氣開始轉涼。
孫美人從入宮到現在見過皇帝的次數就沒超過一只手,樓觀雪也沒将她弄去勤政殿,所以她還是日日煩着花顧容。花顧容簡直不堪其擾,頭疼的很,火一上來,直接又給樓觀雪弄了幾個千金小姐進來。
他本來想着這樣孫美人就煩她們去了,自己有更多時間說服樓觀雪去修仙。
結果好了,煩他的從一個孫美人變成了一群。
花顧容最終忍無可忍,将話本往地上一摔,告訴敬事房:“去把她們幾個的名字做成綠頭牌,讓皇帝輪流去她們宮裏,這樣總不能還來吵我了吧!”
綠頭牌做的很快,樓觀雪人來的更快。
躺在美人榻上看書的花顧容被擋了光線,一個擡頭的功夫,手裏的話本就沒了。
樓觀雪看起來臉色不怎麽好看,沉着面色,問他:“她們是你弄進來的?”
花顧容理所當然:“陛下不覺得開枝散葉這種事,人多才能力量大嗎?”
“你覺得這應該是你操心的事嗎?”
确實不應該,可花顧容真的被孫美人吵煩了,他伸手從桌上拿起另一本書,十分敷衍地勸道:“沒事,就走個過場,陛下專寵一人就好。”
寵一個,愛一個,後面死了才更痛苦。
樓觀雪上手握住他手腕,不讓他看書,等他不耐地擡頭了,才繼續問:“那敬事房的事呢?”
“我不是怕她們打起來嗎?這樣每月都輪一次,很公平,而是陛下也可以享受不同的滋味,這樣不是很好嗎?”
樓觀雪的表情看起來可不像是覺得好,甚至有些愠怒,淡淡道:“我該誇你大度嗎?”
花顧容想不通他在生什麽氣,甚至想着想着他自己也不開心了起來,畢竟都大半年了,也沒看樓觀雪去見過孫美人幾面,再這麽下去,樓觀雪就該回天上去了。
到時候還修個屁的仙!
他冷着臉問:“孫美人還不夠漂亮嗎?你到底喜歡什麽樣的?”
“我喜歡什麽樣的你不知道?”
“我要是知道還犯得着給你找這麽多嗎!”
兩人從沒發生過這樣激烈的争吵,宮女太監早在樓觀雪進來那刻就出去了,可即使在外面聽見,也吓得幾乎是魂飛魄散。
終于,樓觀雪松開他手腕,将他扔回美人榻上,眼神冰冷:“你就是個沒心肝的絕情種。”
他絕情種?
花顧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氣的想笑。他一個無欲無求幾十萬年的老光棍,泡在女人堆裏都沒見支棱起來,也好意思說他絕情種?
花顧容不顧桃子阻攔追出門去,将那本話本照着樓觀雪就狠狠砸了過去,面容冷厲:“樓觀雪,我再絕情種好歹也沒害死過對自己掏心掏肺的人!”
話本砸在筆挺的背上,随後掉落在地。
滿院子的宮女太監呼吸都停了,慌忙跪下。
樓觀雪被砸後背影一頓,還沒說話,倒是花顧容的臉先白了一層,面色難看得就像是被人迎頭捅了—刀。
顯然他意識到了,他剛剛下意識說出來的那個掏心掏肺的人,是白浮。
或者說,是他自己。
桃子最先發現他的不對勁,慌亂道:“姑娘,你怎麽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
樓觀雪已經快步走了回去,擡手要去摸他的臉,被花顧容側着臉躲開了,他恢複了先前的冷漠與平靜,說出的話沒有半點溫度:“我說錯了,陛下不是絕情種,陛下是癡情種。”
耳朵再聾的人都聽出來他語氣裏的陰陽怪氣了。
樓觀雪似乎嘆了口氣,将他拉回屋子:“生什麽氣?本來就是個沒心肝的,說你說錯了嗎?”
醒來後第一次見樓觀雪他只想打死他,可自從被雷劈後他就老實了,便自然而然不管樓觀雪做出什麽令他不适的舉動,都不會再動手。
這便有了樓觀雪眼裏的乖巧,旁人眼裏的愛慕與遷就。
花顧容面無表情地坐在美人榻上,裝死:“你可以走了。”
樓觀雪沒動,仿佛沒聽見般問他:“如果你同凡人在一處,會受罰嗎?”
花顧容冷聲:“這跟你有關系嗎?”
“有。”
“什麽關系?”
樓觀雪沒回答而是,回頭看着他,問:“花朝節那日,為什麽不推幵我?”
花顧容愣了下,顯然是沒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麽時候的事,他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樓觀雪看他茫然的樣子,就明白了七八分,上身越過桌子,垂下眼簾,望着他的眼睛低聲說:“你是神仙,不知情愛很正常,所以……”
“所以?”花顧容好奇。
“所以需不需要我教教你?”
縱使再遲鈍愚昧,花顧容也從他溫柔缱绻的眼神裏讀懂了那話裏潛藏的意思。樓觀雪不愛孫美人,他愛的是他。
多麽可笑的一件事情。
花顧容沉靜半年的心仿佛被投下一座山峰,怒浪濤天,然後冰封萬裏。
所有表面的和平都在樓觀雪的愛意暴露後化為灰燼,花顧容不承認自己會是白浮那樣懦弱膽怯又無能的人,他甚至不承認自己就是白浮,所以當樓觀雪親手将殺人的刀遞到他手裏時,他還回去的絕不會是感激涕零的眼淚,而只會是不留餘地紮向心窩的狠狠一刀。
既然你那麽愛我,那我就只好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了。
入冬後,天氣冷了。
花顧容更喜歡窩在美人榻上不動了。
樓觀雪比從前來的更勤,幾乎是夜夜宿在蒼蘭殿,桃子非常開心,都開始做小孩子的衣裳了,日日念叨花顧容什麽時候生個小太子來,就能一躍成為皇後了。
只有花顧容知道自己生不了,且不說他是男的,最重要的是樓觀雪沒碰過他。
花顧容不讓他碰,很簡單,一上床就得露餡。
變身術不可能讓他完全變成女人,頂多有兩坨肉,否則今天變個男的娶妻,明天變個男的嫁人,世界早亂套了。
可桃子還在做春秋大夢,喜滋滋地摸着自己做的小衣裳:“等小太子生下來後,姑娘就不必受孫美人她們的欺負了,就能徹底揚眉吐氣了!老爺也會為姑娘高興的!”
“對了姑娘。”桃子坐在小凳子上,忽然擡頭:“陛下有說什麽時候封你做皇後嗎?”
她看得出來陛下對姑娘不是一般的喜歡,寵得幾乎沒有下限。
花顧容卻像是被提醒了什麽,意味不明地笑了下:“對,沒錯,該立皇後了。”
傍晚趁人沒人,花顧容去了皇家道觀。老道士正在給一個年輕人講經,看見他,趕緊站了起來,恭恭敬敬地賠笑:“乖徒,來啦?”
有人在,他就這麽稱呼花顧容,主要被打怕了。
說實話老道士這人挺賤,你弱他就強,甚至蹬鼻子上臉,可你要對他拳打腳踢,他對你能比對自己親爹還恭敬親熱。
花顧容越過他,看向年輕人,剛覺得有點眼熟,年輕人就笑着跟他打了招呼:“白姑娘,好久不見,來看國師大人啊?”
花顧容想起來了,這人是半年前觀音廟裏,跟着樓觀雪的那個和事佬書生。聽桃子後來提起過,這人是去年的新科狀元郎白溫其,朝中新貴,目前在大理寺當值。
他點點頭:“嗯,來看我師父。”
白溫其非常識相:“我想起府裏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了。國師大人,你方才的經文說的非常有意思,有空我再過來叨擾。”
觀音廟裏時,白溫其是唯一一個把老道士當人看的,于是這滿肚子壞水的家夥對他還挺有好臉色的。
“嗯,去吧,下次還有什麽困惑白施主盡管來找貧道。”
老道士送走白溫其後,回頭就看見花顧容變回男身坐在了桌子上,還翹着個二郎腿,顯然被平常的女裝憋壞了。
他撿起杯子倒了茶,邊吹邊說:“幫我個忙。”
老道士腆着劍笑嘻嘻:“說什麽幫不幫,都是分內事,您說。”
“告訴滿朝文武,就說你夜觀天象,發現危月燕沖月,禦花園東南方向無父無母之人不詳,不宜伴駕。再想個辦法,讓所有人都相信,孫美人是龍宮神女下凡,是命定的皇後。”
老道士聽呆了,“您是不是說反了?”
“沒有,照我說的做。”
幾日後,樓觀雪來的果然不勤了。
花顧容坐在院子裏看桃子繡花,對此非常滿意,心想帝王果然都信這一套,相信不出三兩天,樓觀雪應該就會迎娶孫美人為後。
彼時自己再裝個一哭二鬧三上吊,樓觀雪不答應,他就一頭碰死在柱子上。
非常好,任務完成,樓觀雪為了找自己的魂魄肯定會信老道士的話去修仙。
捋完思路的花顧容滿意地笑了,他摸了摸手裏的話本子,心說裏面的故事編得真好。
要江山還是要美人?
這可真是個虐身虐心的好問題。
愛恨糾纏天人永隔,是他親手為樓觀雪準備的be結局。
結果下午的時候,孫美人就哭哭啼啼沖進了他宮裏,對着她破口大罵:“你不過是個來路不明的野丫頭!不過有幾分姿色!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麽?我是神女下凡,是命定的皇後,你憑什麽同我搶?”
花顧容懵了:“我跟你搶什麽了?”
孫美人哭得更加厲害:“陛下要封你做皇後……我不服!憑什麽?一定是你個狐貍精教唆得陛下!”
花顧容:“……”
樓觀雪他娘的怎麽不按劇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