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想我了嗎
大理寺的牢獄裏, 顧晴坐在路重對面,已經從早起的慌張中緩過神來,頂着一張頤指氣使的臉, 瞪着路重:“你們憑什麽抓我!”
路重翹起二郎腿:“憑什麽?林夫人自己做了什麽事,自己不知道嗎?”
顧晴冷聲反問:“我今日一覺醒來, 剛出門就看到了滿院的屍體, 我還沒處說理呢, 路大人這是何意?那些人可不是我殺的,我一個弱女子, 還能赤手空拳與殺手搏鬥不成?”
路重讪笑一聲:“誰知道呢?”
“你!”
“林夫人急甚?本官也沒說那些人是你殺的,林夫人這是迫不及待招供嗎?”路重把玩着手上的皮鞭, 像是不懂自己正在挑釁。
顧晴對這人真是氣到牙癢癢, 你對他兇,他就巧言令色, 你對他笑,他就伸手打笑臉人, 油鹽不進。
路重輕啧一聲:“人雖不是你殺的, 但顧夫人同這些人,關系匪淺吧?”
顧晴額角一跳:“……路大人在說什麽?民女聽不懂。”
路重嗤笑:“聽不懂沒關系, 來人,把他們帶進來。”
哐啷一串聲響,鎖鏈刮過門檻, 獄卒壓着人進來了——鼻青臉腫的人被壓得跪倒在地,身上的夜行衣已經破了, 露出裏面皮開肉綻的鞭痕, 獄卒揪着鎖鏈往後扯住他的脖頸, 才讓他露出那張标志性的國字臉, 可面上的兇惡早已蕩然無存,他赤紅的眼底寫滿了奄奄一息。
顧晴認得他,是她前幾日聯系過,派去教訓姜辭的殺手。
三根金條外加一份契書被擺在桌上,路重拿起一塊金條,掂了掂重量:“顧夫人辦事,還是挺規矩的。”
顧晴連忙撇過臉:“我不認識他。”
路重踢了踢那人,同他說:“她說不認得你。”
黑衣殺手被嚴刑拷打了一晚,早就乖了,伏在地上高聲招認:“沒事,沒事!小的認得她,就是這個女人給了我們三根金條,讓我們給江夫人一點教訓,還說對江夫人做什麽都行,只要別死,讓江夫人生不如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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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說完,路重擡腳踩在了他臉上:“沒叫你說這麽多。”
修遠侯府還有人在外頭呢。
殺手被踩得龇牙咧嘴。
顧晴看着這兩人你來我往,像是已經認定了她是雇主,只得故作鎮定地扶了扶淩亂的鬓發:“那又如何?這只能證明我确實買兇了,但我又沒殺人……而且想來教訓什麽的,也是沒影的事,這就好比我想偷錢卻沒偷到,這不犯法吧?既然如此,路大人憑什麽把我抓進大牢裏來?今日死了這麽多人,路大人不追查死因,反而查到我這個軟弱婦孺身上,這不是舍本逐末嗎?”
路重微微揚眉,對她的說法點頭表示贊同:“林夫人還真是孤陋寡聞。自從三年前,常敬廬的案子出來後,當今聖上最忌諱的便是私養親兵、圈養死士,你買兇能買到這幫人身上,說你與他們牽連頗多不為過吧?”路重哼笑一聲,“就憑這點,本官就能讓你牢底坐穿,如此,林夫人還覺得自己不無辜嗎?”
顧晴被路重這話吓得渾身一顫,嘴硬道:“我哪知這些人是死士,碰巧遇上罷了……”
“那林夫人還真是幸運,不過……”路重懶得聽她說,聳了聳肩:“誰說林夫人沒有殺人?”
顧晴瞳孔一縮,緊接着一袋銀錢被扔到她面前——這是那日章媽媽給那倆老夫妻的!
“本官聽聞前幾日有兩個外地夫婦上淮安伯府尋女,可惜後來找錯人了,本官還聽說,是林夫人善心大發,說要把兩位老人送回家?”
顧晴不知他們連這個都查出來了,顫巍巍的:“……是,是啊!還不許人做好事了?”
路重一皮鞭抽到顧晴旁邊的地上,破風聲與脆響把顧晴吓得跌倒在地,他的聲音跟着沾染了寒意:“人死了,林夫人可知?”
“不,不知……”顧晴全身一抖。
“不知?就在當夜,他們的馬車行過山道時,山頂一塊巨石滾了下來,馬夫避之不及,于是巨石連人帶車,直接滾下了數十米的山崖,這就是林夫人所說的,護送回家?”
路重這話徐徐說開,像是帶着顧晴回憶了那一晚的場景,顧晴忍不住渾身發冷,用力地閉着眼:“天有不測風雲,若是當真如此,本夫人也替他們難過,若,若是他們尚有親人在世,我顧晴願意替他們奉養雙親……”
“林夫人還真是大大的好人。”
顧晴剛想松一口氣,誰知路重突然俯下身來:“那林夫人最好給本官解釋一下,為何我的人,會在山頂發現林夫人的鞋印呢?”
話音剛落,顧晴瞬間撲了上來,低吼:“你胡說!”
這一聲,只有聲壓,并未對路重造成損傷,因為她還沒移動半步,就被兩個衙吏壓住了。
路重絲毫不動,揮了揮手,緊接着,側門開了,長箋站在門邊,領着一個瘸腿婦人進來。顧晴尋聲望去,下一秒,瞳孔一縮——是焦媽媽!
她竟然還活着!
焦媽媽進來後,一眼不看那顧晴,直直跪在了路重面前。
路重盯着顧晴,饒有興致地問焦媽媽:“焦氏,聽說你與那兩位老人相識。”
焦媽媽:“是的大人。”
“也是你向官府報案說,是顧晴殺害了兩位老人。”
焦媽媽:“正是。”
“你放屁——”
路重擡聲:“林夫人一個官太太,說出的話,還真是不雅。”
然而顧晴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怒言向焦媽媽,與她辯道:“你憑什麽說人是我殺的!”
焦媽媽深吸一口氣,話裏帶着深深的怨恨:“……因為林夫人先前就是這般殺害我的!”
路重挑眉,露出滿臉意外的神色:“林夫人為何要殺你?”
“賤婢!你敢說出來,我定要把你碎屍萬斷!”
焦媽媽絲毫不為所動,直直地看着路重:“因為,顧晴根本不是鎮北将軍顧策的女兒——”
顧晴只覺得頭皮發麻,看着一旁在做記錄的評事,大喝:“胡說!姜辭已經承認了我是她親姨母,你膽敢空口誣陷!”
焦媽媽跪地俯首道:“世子夫人之所以沒說,是因為顧晴對世子夫人的娘親顧青思有過救命之恩,奴婢今日膽敢直言,也是因為顧晴蛇蠍心腸——顧晴怕奴婢将她的身世公之于衆,故意設計陷害奴婢,将奴婢逐出府去,還在城外派人追殺。”
“以奴婢多年在顧晴身邊侍奉,對她的了解,奴婢敢肯定,顧晴定是覺得那倆老夫婦威脅了她,才會下此毒手,而且她之所以買兇對付世子夫人,也定是因為害怕世子夫人将此事說出去!”
顧晴怒火中燒,只想撲上來咬她:“你有什麽證據!你憑什麽這麽說!”
焦媽媽高聲道:“老奴沒有證據,老奴除了自己被追殺之外,再無其他可以證明的,但唯有兩點,一是顧晴不是顧老将軍的女兒,老奴可以作證,二是這些事雖沒有證據,但按老奴的說法,全都說得通,所以若是顧晴有可以證明自己無罪的實證,也可以拿出來與老奴對質,不然還請大人判定她是就是兇手!”
路重還真沒想過焦氏竟有這般巧舌如簧的本事,倒是省了他不少功夫,他支着手,坐在太師椅上,細細品味,半晌:“本官覺得……焦氏說得對,那麽現在就請林夫人自證吧。若是證明不了,那就請林夫人在我們這大理寺的牢獄裏,小住幾日,前些個令千金住過的牢房,還空着呢。”
顧晴哪裏證明得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焦媽媽和那些人根本就是一夥兒的,都想要置她于死地!
顧晴心亂如麻,可到底是沒辦法了,只得高聲道:“我要見伯爺!我可是淮安伯的夫人,我還是陳子酬的岳母,你們憑什麽抓我!快放我出去!等我見到伯爺,見到閣老,你們膽敢這麽對我,有你們好看的!”
就在顧晴聲嘶力竭的時候,石破匆匆進來了。
進來時,淺掃了一眼坐在地上的瘋女人,才走過去在路重身邊低聲道:“在淮安伯府,又查出了別的東西。”
路重聽完,神色一凝,再看顧晴,面上已經收起了玩世不恭,冷白的皮膚在單薄的油燈下,像是玉面羅剎,他難得寒了聲:“如今,淮安伯怕是自身難保,本官倒是想看看,誰能護你?”
一句話,叫顧晴心思百轉千回,終于,像是想起了什麽,一下子跌坐下來。
彼時,宿醉剛剛趕回來的林鴻鳴已經被人按在了牆上,雙手無助地掙紮,只能靠面色猙獰,阻止蕭睿和江逾明進去。
可他那一段一段的殘聲沒有絲毫的震懾力,蕭睿讓人破開了密道的門,帶着人,從入口處滿是竹木位置往下走,下頭有一個密室。
江逾明走在蕭睿後面,剛從樓梯下來,便聽到深處傳來的隐約嗚咽,以及看到了下頭微弱燭光。
一行人一邊戒備,一邊往下走,在下一個轉身時,眼前豁然開明——整個環境幽暗而壓抑,偌大的空曠裏,只點了兩個火把,四面都是鐵籠,一個累着一個,疊了兩層,看不清裏頭的東西是什麽。
蕭睿把燈點着,整個密室瞬間亮了起來,大夥再往鐵籠看,裏頭竟全是人!
二三十個孩子,齊齊被塞在鐵籠裏,看着都是七八歲的年紀,男女皆有之,他們縮在籠裏,看着外面的人,奄奄一息又盡是麻木。
蕭睿讓人把那些小孩放出來,自己繞着密室走了一圈。
牆上挂着各異的皮鞭,角落還放着帶鎖的木桶,整個環境除了透着一股血腥氣和濕冷之氣外,還有一股酒氣,讓人非常不舒服。
正在這時,一衙吏從籠裏抱出一個小男孩時,那男孩竟扒着欄杆不放手,整個人咿咿呀呀地叫喚。
衙吏同他說話,問他為何不走,他依舊咿呀作喊。
蕭睿覺得不對,走過去,擠開了他的嘴巴——他沒有舌頭!
衙吏吓了一跳,手上一松,男孩差點由于慣性摔下來,還是江逾明手疾眼快扶住了。
還沒來得及說什麽,旁邊一個剛被衙吏抱下來的小姑娘跑了過來,伸手擋在他們面前,把那男孩護在身後:“不許動我哥哥!”
江逾明何蕭睿對視一眼,江逾明蹲了下來:“我們不是來抓你哥哥,也不是來抓你們的,我們是要把你們送回家。”
小姑娘警惕地看着他們。
江逾明便先問:“你們為什麽被關在這裏?”
小姑娘捏捏鼻子:“我們都是被家裏賣掉的,還以為能去做丫鬟奴婢,不想卻來了這兒……”
“來這兒要做什麽?”
“……來這裏被打。”
在場的人因為這一句話,全都愣了。
江逾明摸摸她的頭,把她打結的頭發分開:“是誰打你們?”
小姑娘說話脆生生,她見江逾明這麽白的手,碰她那髒兮兮的頭發,忍不住躲開了,過了半晌,才咬着下唇道:“這裏有個壞男人,隔三岔五就來打我們,還總說我們不聽話,不給我們飯吃……他每次來都醉得臭臭的,心情好時,只是坐在那裏叫罵,心情不好就拳打腳踢,再再不好的時候,就拿鞭子抽我們、把我們鎖在木桶裏踢,他還捧着我們的臉說,遇見我們他好開心,可是我們一點都不開心……”
江逾明掏了方帕子出來,遞給她:“哥哥為什麽不能說話了?”
小姑娘沒接又擡手把人護住:“因為我們是新來的,因為哥哥想跑,他跟這裏的人說這人是大壞蛋,叫大家都跑,但沒人理他,他只能帶着我偷偷跑到上面……那天我們看見了太陽,但也看見了那個女人……”
“我們不知道她也是壞的,還隔着門板叫她,女人沒救我們,還把男人叫來了,哥哥為了保護我,被壞男人發現了,他還說哥哥既然那麽能叫喚,那就,那就……”剩下的,小姑娘不敢說,只是一味地垂着眸,自責起來。
上頭的男孩似是感覺到了,趴在籠子裏,一只手撫在她的頭頂。
小姑娘握着哥哥的手,另一只手想扯又不敢扯江逾明的袖子,覺得那個料子好漂亮,半晌,問道:“哥哥,你真的是來救我們的嗎?能不能把我哥哥也一起救出去?”
江逾明沒說話,把兩個小孩抱了起來,帶他們見到了太陽。
出來時,杜衡已經到了,面上的神色也是嚴肅,但他們只是颔首示意,再多的就不用說了。
江逾明給他們檢查了傷勢,眉心的愁雲一直沒散:“得給他們請個大夫。”
杜衡點頭。
沒有人去看林鴻鳴,他自己也沒想着跑,一個人頹唐地爬在草地裏。
淮安伯府被大理寺圍了起來,在江逾明要把孩子們送上馬車時,那個小姑娘扯了扯江逾明的袖子,低聲同他說:“哥哥,密室裏頭還有一個小房間,但不是誰都能進去。”
江逾明神色不變,也輕聲問她:“誰能進去?”
小姑娘在他耳邊說:“一些長得漂亮的大哥哥和大姐姐……”
江逾明拍拍她的手:“哥哥知道了,好好養傷。”
小姑娘坐在馬車的最後面,偷偷掀開車簾同他揮手,嚷道:“哥哥記得來看我們!”
江逾明沒應,他一半站在日陽裏,一半站在陰影處,許久之後,問人借了燈籠。
路邊茶肆處,今日熱鬧非凡——
茶博士高聲道:“你們可知,淮安伯府被徹查了!”
“我也聽說了,聖旨剛下!說是把淮安伯,不,如今該叫林鴻鳴了,皇上把他被貶為庶民,亂棍打出京了,真是大快人心!”
“今日他被騾車游街示衆時,不少百姓扔爛菜葉子,都快把他人給埋了!”
“你們可能沒聽說啊,這個林鴻鳴可真不是個東西,他堂堂一個伯爺,去花樓吃酒還賒賬,老鸨問他要錢,他還打人!打女人!”
“打女人算什麽?他還打孩子呢,六七歲的小孩從府裏抱出來,身上都沒一塊皮是好的了,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瘋病!”
“除了林鴻鳴,還有他夫人,謀殺親生爹娘,簡直罪大惡極!”
“他夫人不是顧老将軍的女兒嗎?怎麽她還殺了顧老将軍?”
“不是不是!那女人根本不是顧老将軍的女兒,是顧老将軍抱養的!”
“那她先前還見人就說顧家苛待她?自己不是親生的不知道啊?插身鳳毛還真當自己不是雞了!”
“大理寺審了一晚,那人才招的,別看大理寺辦案手段雷霆,管用就行,這些個壞人,就得好好治治他們!”
“這個顧晴,怎麽攀判啊?”
“判了絞刑,還真是惡人有惡報。”
……
這日還沒到暮色,大理寺和宮裏接二連三傳出的消息,讓整個奉京都震了一震,畢竟好多年都沒聽到這種熱鬧了,只是在大家的熱鬧喧嚣背後,無人記起淮安伯府還有個大小姐,林婉儀。
昨日出事的時候,林婉儀便從家裏跑出去找爹了——前日陳家上門提親,兩家叫喚了庚譜和定情信物,然後爹就跟着陳子酬一道出門吃酒去了,整夜都沒回來。
林婉儀出去找了一圈沒找到,再回來時,官府的人已經來了。
她認出那些人是大理寺的,不敢回去,也不能回去,只能繼續去找爹,可爹沒找到,找到的東西,讓她觸目驚心——
陳記酒樓旁邊的巷子裏,林婉儀帶着帷帽匆匆路過時,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退了回去,确認不是別人,正是剛跟她訂了親的未婚夫,陳子酬。
可分明是她的未婚夫,現如今未婚夫正把他的小娘壓在巷道裏親吻,另一只手還不規矩的到處游走。
林婉儀驚住,瞬間退了回來,整個人頭皮發麻——陳子酬和他娘私下竟是這種勾當!那她怎麽辦?他們已經定親了,而且他們還已經……
她想到這裏,全然忍不住,下一秒生生地嘔了出來。
再次振作起來時,林婉儀整個人面色煞白,她扶着牆想回家,可好不容易回到府裏時,才發現已經物是人非——院子裏跪了一地的下人,到處都是官兵……
再後來,她聽說爹因為虐童,被貶庶民,亂棍打出京城了,娘還殺人了,不日便要絞刑,而且她真不是顧策之女,她還能去哪?
夜深了,林婉儀站在長安街上,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舉目無親,她不想回族裏被人戳着脊梁骨罵,也不能忍受再見到陳子酬,她站在泾水橋上,第一次覺得這條河是這麽幹淨……
夜裏開始下雪了。
這是今年的初雪。
姜辭一邊坐在榻上看書,一邊豎着耳朵聽江逾明和長箋說話,聽到一半,書都掉了。
江逾明聽到動靜,讓長箋先回去。
“這麽不專心?”
姜辭滾到床榻裏側,又從裏頭滾出來,滾到江逾明身邊:“哪有,我已經看到游者舉着火把,進山洞了。可他們進到一半,便害怕了,說‘不出,火且盡!’,然後就打了退堂鼓。”
江逾明把書拿了過來,繼續給她念。
姜辭枕在江逾明的腿上,故事很精彩,但沒一會兒,姜辭便開起了小差——
那日,他們兩人商量好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計劃,姜辭便佯裝自己要去虞府,但其實馬車行到一半,她便接着駛過拐角的功夫,在一個視線盲區,下了馬車。她和江逾明當初也只是想把那些人揪出來而已,沒想過後頭還會有這麽多事,也沒想過表面光鮮的淮安伯府,背地裏竟會有如此多的龌龊……
但好在一切終歸水落石出,惡人已經伏法。
江逾明念到一半,發現她不專心:“在想什麽?”
姜辭答:“在想這些日發生的事,如果寫成傳奇或演義一定很精彩。”
江逾明低頭輕輕吻她,這是一個不含情|欲的、安撫的吻。姜辭這幾日的睡不好裏,江逾明都這麽吻她。
這個吻很長,把姜辭親得暈乎乎的,枕在他膝上,眼睛懶懶地睜不開,江逾明重新給她念書。
游記不長,打退堂鼓的人并不一是沒有收獲,至少念着念着,姜辭睡着了。
奉京的初雪很美,也很安靜,飄了漫天的鵝毛,丈量了長空到陸地的距離。在姜辭下一次醒來時,江逾明問她:“你平日睡不着的時候,都在想什麽?”
她猶豫地說:“……什麽都想。”
“想我了嗎?”江逾明把人團了團,拖進懷裏。
聽她肯定道:“我總是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