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赤道
宋郁臉頰紅得火燒火燎, 嗓子眼裏有些幹幹的。
她輕咳一聲,背靠在身後的棕榈樹幹,手腳一時不知道怎麽擺放, 才想起自己是來吸煙的,夾着細煙的食指微微抽搐了一下。
打火機重新點火,宋郁點燃煙,吸了一口。
空氣裏散發出煙草的味道,讓她整個人稍微鎮定了下來。
裴祉凝着她抽煙的模樣。
夾煙的手指纖細, 藕節一般的腕子雪白。
舉止優雅散漫,眼眸眯起, 隔着灰白色的煙霧, 又添了幾分性感與慵懶。
男人的喉結上下滾了滾。
突然, 一只小猴子突然從水裏鑽了出來,掀起一陣的水珠, 扒拉着男人寬厚的肩膀。
朱迪察覺到岸上多了個人,扭頭去看她,眨巴它圓溜溜的眼睛,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打破了原本靜滞的氣氛。
裴祉掐着它的後脖子,将猴子提溜起來,用當地的語言說了什麽, 不算溫柔地拍拍它。
朱迪小臉皺成一團,頗不高興地一躍上岸,鑽進叢林裏消失了。
沒了朱迪的吵鬧, 周圍的環境又重新恢複安靜。
裴祉一步一步往岸邊走, 精瘦的腰身蕩起水波紋。
水波紋四散開來, 一圈一圈向後, 像是流星的尾巴。
他脖子挂着的那串鏈子,墜着彎彎尖尖的白色牙齒,随着動作輕輕晃蕩,晃得宋郁心裏癢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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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墜怎麽沒戴?”他問,聲音低沉緩緩,很有磁性。
宋郁撇撇嘴,輕聲地嘟囔:“丢了。”
裴祉走到河岸邊,聽不太清她說的什麽,“你走近一些。”
宋郁對上他的眸子,幽沉深邃,仿佛磁石一般攫住了她。
手裏的煙自顧自地燃燒,落下的煙灰,在她手指肚上燙了一下。
理智仿佛不複存在,她像是被什麽操控了一般,再次越過了界限。
宋郁蹲了下來,和男人拉近了距離。
“丢哪兒了?”他問。
“丢了就是丢了。”宋郁回得敷衍,像是在負氣,對他兩次不告而別,走了那麽久感到不滿。
聞言,裴祉仰頭盯着她看了一會兒,也不生氣,低低輕笑,“那下次給你再做一個。”
“......”宋郁看着他唇角淡淡的弧度,低緩沉沉的嗓音像是羽毛撓在她的心底,于是很沒出息的,忘記了自己的立場。
“你找到阿波塔拉族了嗎?”她主動搭話。
裴祉搖搖頭,“沒有。”聲音裏帶着歷經旅途卻一無所獲的疲憊。
“那你為什麽回來。”宋郁輕輕問。
裴祉和她對視,平靜無瀾的眼睛裏藏着他自己都不确定的東西。
為什麽回來呢。
他在這裏停留的時間已經過長。
這兩個月裏,他一個人在原始的森林裏穿梭,饑餓、疲憊是常态,他早就習慣。
但卻是第一次覺得孤獨難以忍受。
煙燃了半截。
裴祉沒有直接回答,視線微移,落在了那根煙上。
“能抽嗎?”他問。
宋郁聳聳肩,食指抵在煙上,輕輕彈掉了上面的灰燼,遞了過去。
裴祉手是濕的,不想拿煙,伸手扣着她的細腕扯到面前,就着她的手,吸了一口煙。
宋郁愣了愣,手腕處濕潤溫熱的觸感讓她差點沒拿穩煙。
男人的手掌很大,指腹上有薄繭,摩挲着她的肌膚。
煙草的氣味充斥肺部,帶着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裴祉感覺整個人清醒了,在雨林裏經歷磨難後的麻木消失,心髒開始了跳動。
“我怕你等的太久沒有耐心。”他回答。
天色已晚,玫瑰色的夕陽霧霭漸漸散去。
宋郁怔怔地凝視他,望進他漆黑的瞳孔裏,昏暗的光線下,仿佛暗藏圖謀的獅子,眼睛明亮銳利。
耳機裏,電影還在播着——
女人的嗓音低啞,她問:“你喜歡動物勝于人嗎?”
“有時候。”男人語氣漫不經心,“他們做每件事都像是第一次,工作、獵食、求偶。”
“只有人類做的最差,只有人類會感到厭倦。”
“......”
又是許久的沉默。
裴祉問:“最近都做了些什麽?”不鹹不淡,像是閑聊。
“沒做什麽,和卡西學了幾句部落的語言。”不過以卡西不着調的性子,就沒教她幾句好話。
聞言,裴祉挑了挑眉,“學了什麽?我聽聽。”
宋郁張了張嘴,嗓子眼裏幹得不像話。
耳機裏男人的聲音繼續——
“動物它會說,聽着,我了解你對我的感覺,你也了解我對你的感覺。我們互相了解,所以讓我們躺下來開始做吧。”
“......”
從胸腔處升起一股燥意。
有一種情緒突然頂到了大腦,占據了原本理智的位置。
宋郁伸手摘掉了耳機,耳機線扯着衣服口袋裏的手機掉到了地上,發出沉悶的落地聲。
她沒去管,目光直直地看向水裏的男人,像是另一頭試探的獅子。
宋郁唇齒緩緩輕啓,學着部落裏男人向女人發出愛情游戲邀請的調子。
語氣裏含着輕佻與冒犯。
她将煙嘴抵到唇邊,就着剛才男人抽過的地方,同樣深吸了一口煙。
煙霧在他們面前緩慢的升騰,在這一瞬,好像文明的界限消失,回歸到最原始。
裴祉眼眸微眯,瞳孔漸深,沉得仿佛無垠的夜色。
他從水裏伸出手,扣住宋郁的腳踝,一把将她扯下了水。
河水平靜而遲緩的流動,拍打在宋郁的手臂上,被太陽炙烤過一天,水溫沒有想象中的冰冷,反而帶着一股暖暖的溫度。
男人架着她的胳膊,将她提起來。
宋郁從水裏冒出頭,着實沒想她就是稍微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會那麽直接,原始得徹底。
水順着她的頭發往下流,她緊閉着眼睛和嘴巴,腳踩在河床柔軟的泥土裏,一時找不到重心,剛剛穩住的身形又向後倒去。
裴祉手掌抵在她的後腰上,禁锢着不讓她往後仰。
兩個人的距離很近,隔着被打濕的衣服布料,薄薄一層。
宋郁能夠清晰感受到男人手掌的溫度,胳膊緊致結實,力道裏很有安全感。
她的心髒在劇烈地跳動。
水的浮力讓她處于和地面上完全不同的狀态,整個人輕飄飄的。
仿佛是一種回歸,回歸到了最原始的過去,人類還沒有從水裏走向陸地的蠻荒時期。
宋郁擡起手擦去臉上的水漬,她睜開眼睛,眨了眨,密密長長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還滴着水珠,像極了一只驚慌失措的小鹿。
“你做什麽啊。”她的嗓子眼裏濕濕潤潤,帶着嗔怒,但聽得出來,倒也沒有很生氣。
宋郁的呼吸有些不平穩,急促起伏。
裴祉把她從水裏又往上提了提,騰出一只手,将她散在臉頰旁的碎發捋至耳後。
“讓你清醒一點,”男人的聲音低啞,“知道剛才在說什麽嗎。”
宋郁仰着頭,眸子裏濕濕的。
根本沒有因為被水澆了而讓她清醒,還是一腦門子的熱,還有被對方氣勢壓一頭的不服氣。
她伸出手,撩起一陣水珠,扯住了男人脖子上的牙墜兒,不算客氣地往下拉。
裴祉被她牽制着,彎下背來,兩個人臉貼得很近,鼻尖幾乎碰到鼻尖。
“清醒了就什麽事也做不成了。”宋郁唇角微微勾着,眼皮微垂,嗓音裏帶着蠱惑人的意味,溫溫懶懶,“你說是嗎?”
這回換裴祉怔了怔。
反正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宋郁也很直接到底。
她的手并不安分,松開了牙墜兒,兩條細白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食指和拇指在他的耳垂上輕捏。
男人的耳垂很薄,形狀好看,甚至能看到纖細的血管,這會兒紅得厲害。
宋郁忍不住又多揉了兩下,帶着一股惡劣地挑釁意味。
裴祉倒吸了一口氣。
胸腔随着她的動作,劇烈地共振。
他保持清醒,擡手抓住宋郁作亂的手,牢牢锢在前面。
“別鬧了。”裴祉聽見自己的聲音嘶啞得不像話,又低又沉。
禁锢住她腕處的大手力道很重,宋郁試着掙脫,一點用也沒有。
對方越是故作克制,她就越是想去招惹。
“誰先鬧的?”把她拉進水裏的不是他。
知道是自己占了上風,宋郁輕笑起來,因為站立不穩,整個人重新往他身上栽去。
裴祉的眼眸幽深,仿佛世間最深的井。
他目光灼灼,凝着眼前的女人。
該死的欠收拾。
事情的發展并不是他所預期的,明明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在之前坦白。
裴祉張了張口,聲音卻極為嘶啞遲滞,“我有事要和你說。”
宋郁皺了皺眉,一點耐心也沒有了,“我現在都不想聽。”
她掙開被男人锢着的手,踮起腳,圈住他的脖子。
“你只能做一件事情。”宋郁眼眸輕挑,溫熱的呼吸噴灑在他頸間。
“做你最想做的。”
裴祉盯住女人的唇齒一張一阖,飽滿濕潤,像是一朵初綻的玫瑰,出現在野蠻生長的叢林裏,顯得那麽惹眼,以張揚肆意的姿态,等人采撷。
仿佛再也忍不住了一般。
裴祉掐住她腰的手猛地收緊,像是要把她揉進骨髓。
他傾身下去,吻上了這朵驕傲的玫瑰。
晚上,明明已經過了雨季的森林,又下了一場大雨。
豆大的雨珠落在農場木屋的屋頂,順着棕榈樹的葉子流下來,滴滴答答,發出快節奏的聲響,時不時有震天的電閃與雷鳴。
兩頭獅子,在互相的試探裏,一步一步走近彼此,回歸原始。
空氣潮濕悶熱,在氤氲的水汽裏,夾雜着清冽的雪松味道。
偶爾劃過天際的閃電帶來一瞬的白光,照亮漆黑的木屋。
借着光,能看清男人寬闊後背,道道抓痕明顯。
作者有話說:
要說還得是宋導
小朋友們六一快樂!
下章發文在今天淩晨,本章留評前50有紅包~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tameless. 10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