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漫長又值得 (1)
說是休假,簡餘彥的腦中卻一直盤旋着李院和葉繁枝的事,根本無法好好休息。
這天下午,陳越打來了連環電話:“簡醫生,醫院出事了,有警察來醫院帶走了李院和葉繁枝。”
他才休假了兩天而已,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簡餘彥猝不及防之下,驚呼出聲:“什麽?!這到底怎麽回事?”
“具體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說有個整形的客戶死了,警察現在将他們帶走,協助調查……副院又帶隊去團建,現在醫院一團亂……簡醫生,你來醫院看看吧。醫院現在需要一個人來主持大局……”
簡餘彥挂了電話後,二話不說,拿起車鑰匙便往外沖。
醫院群龍無首,已亂成了一鍋粥。簡餘彥一把抓住了丁翔:“到底怎麽回事?”
“有個在我們醫院咨詢過隆胸的客戶死在了手術臺上。手術地點是在一所普通民房。衛健委的相關領導和工作人員已經趕往現場……據說……”丁翔吞吞吐吐,不肯再說了。
“據說什麽?快說。”
“醫院裏的人都在傳,說是葉繁枝私下把人介紹過去的。”
“絕對不可能。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警察應該是已經掌握了一些證據,才會把她帶走的……”
“她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的。”簡餘彥對葉繁枝深信不疑!
“很多整形美容醫院的醫生和美容咨詢師私底下都做這種拉皮條的事情,提成特別高。一個月介紹兩個就超過上班收入了……”
簡餘彥厲聲打斷了他的話:“就算所有人都會,葉繁枝她也不會這麽做!”
簡餘彥的表情從未有過的銳利嚴肅,丁翔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簡餘彥終于是拉下了臉,打電話找了父親簡賢同,并通過父親聯系了洛海城的一位名律師,約好了在公安局見。
那律師姓榮,見了面,聽了簡餘彥一報葉繁枝和李長信的名字,便怔了怔:“葉繁枝?”
李長信倒是只做了筆錄便出來了,見到簡餘彥急匆匆地開口便問:“葉繁枝呢?”
“她還在裏面協助調查,榮律師已經去詢問情況了。”簡餘彥又向李長信問起了具體情況,“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死者是一個大二的女學生,是個兼職模特,平時有接不少平面和淘寶的活。由于她收入不錯,所以隆胸這件事是在父母不知情的情況下進行的。大概是為了平時工作方便,死者從大一開始就住在校外,獨來獨往,加上個性冷傲,與學校的同學聯系不多。只有一個關系稍好的女同學知道她隆胸的事情。手術當天,死者也是一個人前往手術地點的,并沒有任何人陪同。之後,她的女同學就再也聯系不到她,去了她的出租屋也找不到人,最後才選擇報警的。”
“這麽說來死者确實來我們醫院進行過美容咨詢嗎?”
李長信點頭:“不錯,确實在我們醫院咨詢過。不過警方現在已經掌握了不少證據,能證明這件事情與我們醫院無關。”
“死者來我們醫院咨詢時接待的人是葉繁枝嗎?”
“警方确實有證據證明當時接待的這個人是葉繁枝。報警的那個女同學也說看到過死者在微信裏與葉繁枝聯系。因為葉繁枝的名字很特別,所以她一下子就記住了。”
簡餘彥說:“絕對不可能,繁枝她不會這麽做的。”
李長信堅定地說:“我也相信她。”
“衛健委這邊怎麽說?”
“屍檢報告未出,但此事已經超過了衛健委的能力範圍了,警方已經介入調查,他們暫時也無法做任何處理。現在警方正調查租民房的人,以及做手術的醫生等人。現在也只有等警方的調查結果。”李長信頓了頓,說,“應該是手術中麻醉出了問題。”
“為什麽不搶救,不報警?!事實上有的時候,去正規醫院進行搶救還是來得及的。”簡餘彥狠狠地說。
公安局位于長街一角,對面是清一色的店鋪。簡餘彥去對面的咖啡店買了兩杯咖啡。兩人無味地喝着咖啡,在大廳又等了良久,直等到天色漸暗,才見有警官和律師陪同着葉繁枝出來。
警官客氣地說:“謝謝你配合我們的調查。如有需要,我們會再請你過來的。”
葉繁枝神色疲倦地應了聲“好”。
“繁枝。”
葉繁枝聞聲轉頭,看到了快步而來的簡餘彥和他身後的李長信。
“你沒事吧?”兩人同時出聲。簡餘彥的關切溢于言表,而李長信則只是默默地站立一旁,只用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牢牢地鎖着她。
葉繁枝搖了搖頭:“沒事,只是問了我一些問題。可是我什麽都不知道。”
葉繁枝身邊的律師卻是李長信認識的。正是葉繁枝花店老板吳家希的男友——榮勵華。
榮勵華伸手與他相握:“李院長。”
“榮律師,今天麻煩你了。”
簡餘彥很是訝異:“你們認識?”
榮勵華言簡意赅地說:“我與李院長曾有過數面之緣。”
簡餘彥對葉繁枝說:“放心吧,現在的警察工作能力強,效率特別高,很快便會把事情調查清楚的。你在裏頭待了這麽久,餓了嗎?我們先去吃個飯吧?”
“我很累,我想回家了。”
李長信此時才開了口:“那走吧,我送你回家。”
簡餘彥說:“李院今天也辛苦了一天。就不麻煩李院了,我送繁枝回去就行。”
李長信目光深邃地迎視着簡餘彥,緩緩地說:“我一點也不覺得麻煩。”
到了這個地步,就算是簡餘彥再傻,也能清楚感覺到李長信散發出來的明顯敵意了。很顯然,一直以來他感受到的那些隐隐約約的敵意都是真的,并不是他的錯覺。
最後,是榮勵華打破了兩人的對峙:“還是我來送繁枝回家吧。”
兩人異口同聲說:“不用,坐我的車就行。”
“那就謝謝榮哥了。”
榮勵華對簡餘彥說:“簡先生,接下來若是需要我出面,随時給我電話。我先告辭了。”而後又與李長信握了個手,“李院長,下次再見。”
車子行駛了幾百米,榮勵華寬慰葉繁枝說:“你放心,你把你所知道的情況據實告訴了警方,警方會根據你提供的線索進行調查……”
葉繁枝的手機響了起來,是李長信。葉繁枝望着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名字,按掉了電話。
一秒後,電話又響了起來。這一次是簡餘彥,葉繁枝挂掉電話,并且關機。
葉繁枝不肯接他電話。李長信只好發信息給江一心告知葉繁枝正在回去的路上了,讓她幫忙好好照顧一下她。
江一心焦灼不安地在家等待了一天,她為了怕葉繁木看出異樣,便開始打掃整理房間來使自己忙碌起來。現在收到李長信的信息,整個人便稍稍放松了些許。果然不久後,便聽到門口處有動靜,她急急忙忙地打開了門,果然是繁枝。
葉繁木不知內情,正在陽臺上舉啞鈴,見繁枝回來,詫異地問道:“怎麽這個時間點回來?”
葉繁枝說:“我有點不舒服。所以就跟家希請了個假。”
葉繁木一聽,便放下了啞鈴,關心地問:“哪裏不舒服?”
葉繁枝被問住了,支支吾吾地說:“沒事,我就是覺得累,想回家早點休息。”
江一心忙幫着掩飾:“女孩子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會很不舒服的……”
“哦。”葉繁木明白了過來,“那你快去睡一會兒。”
葉繁木心疼妹子,把她趕回了房間休息。江一心給繁枝倒了杯熱水,借着送水的機會進了房間,問起了整件事情:“那死者真的是你接待過的客戶嗎?”
“是,她來醫院咨詢過,當時是我接待的。她很感興趣,說回去考慮一下,然後再決定。但後來,她就再也沒有聯系過我。”說到這裏,葉繁枝惋惜地說,“她是一個很漂亮很有氣質的女生,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錐子臉,但眉眼很有自己獨特的神韻,所以我印象很深。”
“那她怎麽會去那種民房做手術呢?消毒設施都不一定過關,怎麽就沒有一點安全意識。任何整形美容手術都一定要在正規的醫院由專業的醫生做。”
江一心亦說起了咨詢前臺的事情:“對了,莊依林和李琪今天又沒來上班。今天我們咨詢前臺的美容咨詢師是一個人頂三個人用。聽陳主任說,她們兩個人的手機一直都打不通……對了,聽說徐醫生從團建回來就沒來上過一天班……”
李長信很是锲而不舍,撥了一個又一個電話,但是葉繁枝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态。他只好發短信給她。
他又撥出了一個電話:“簡醫生,如果你現在有時間的話,我們找個地方喝一杯吧。”
這是李長信有事要談的意思。簡餘彥簡短地回複了他一個“好”字。
簡餘彥按照約好的時間在酒吧等李長信。曾經有一段時間,他習慣下班後流連于酒吧。今日一推開門,素來熟悉的環境竟令他覺得有種奇怪的陌生感。
他知道李長信找他是為了葉繁枝。李長信對葉繁枝表露了極強的占有欲。他的直覺告訴他:他們兩人之間有可能并不僅僅是同事這麽簡單。
李長信從門口進來,目光游移,正四下尋找他。
李長信點了杯酒,開門見山地說:“簡醫生在追葉繁枝嗎?”
“李院覺得我一直以來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簡餘彥笑着喝下了一口酒後,緩聲說,“莫非李院想要跟我一争高下?”
李長信把杯子裏的酒一口喝完:“我是來勸你撤退的。”
“至少從目前看來你我兩人勝負未分,我為何要輕易退出?這個世界上,要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是很難的。這麽多年來,我只遇到了一個葉繁枝。”
“簡醫生,我今天來就是想要告訴你:葉繁枝是我的。”
“不知李院哪兒來的這種錯覺?李院的女朋友不是我們醫院的徐醫生嗎?”
“我和徐醫生之間只是朋友和同事的關系。”
簡餘彥淡淡一笑:“李院解釋的對象弄錯了吧?我相不相信并不重要。”
“我确實要跟繁枝好好解釋一下。我和她之間浪費太多時間了。”
浪費太多時間。簡餘彥似乎抓住了一個重點,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李院今天約我出來,想必是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個清楚。既然這樣,不如大家就開門見山,直接說吧。”
“想來簡醫生還不知道我與葉繁枝之間的關系吧?”
“那你們到底什麽關系?”
“你問的是從前還是現在?”李長信好整以暇地反問他。
簡餘彥被他問住了,不由愣了愣。
此時,李長信擱在桌子上的手機驟然跳出了“許諾”的來電顯示。李長信拿起手機接電話,對方也不知道在電話那頭說了什麽,他面色立變,騰地起身,對簡餘彥說:“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要走了。下次再聊。”
幾分鐘後,簡餘彥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簡餘彥一坐進車子,便第一時間滑開了手機,翻來覆去地看丁翔剛剛傳過來的視頻,一時覺得自己五髒俱焚,都快要瘋了。
葉繁枝和某個男子在房間裏待了一整晚的視頻已經在醫院私下被傳開了,現如今醫院裏的好多人都看到了這只有短短兩分鐘的視頻。
視頻裏的地點一看便知是團建的木屋,女主角是葉繁枝,男主的臉部被刻意地打上了馬賽克,加上光線較暗的原因,從目前的視頻來看,只能從短頭發這一點瞧出不是簡餘彥。但按時間點來算,怎麽也應該是醫院裏的某個男同事。
背着“男友”簡醫生和另外的男同事偷情,這簡直是無恥下賤,十惡不赦!所以整個醫院都沸騰了,各種針對葉繁枝的流言蜚語四起。
但簡餘彥一眼便認出了,這個人是李長信。怪不得剛才李長信會說“想來簡醫生還不知道我與葉繁枝之間的關系吧”這種話。
葉繁枝很是疲累,明明是想睡的,但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許久,卻怎麽也無法入睡。她索性就把手機開機了。
一開機,突然跳出了李長信發來的信息:“繁枝,別怕。無論發生什麽,都有我在。你要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葉繁枝怔怔地瞧着這幾個字,鼻子一點點地泛酸了起來。
“繁枝,你別怕,一切都還有爸爸在呢。爸爸會保護你和你大哥的。”當年葉家出事之前,父親把她叫回家談話,臨走之時,就曾經對她說了類似的話。
那夜淩晨,天色将明未明之際,她接到了“父親猝死”的電話通知。那頭冷冰冰的每個字仿佛都幻化成了一把又一把的鋒利長劍,劃破她的整個世界,也生生地穿透了她的整顆心。
言猶在耳,可父親卻不在了。那個說保護她的父親永遠不在了。
爸爸,你不在了,我怕,我好害怕。
哪怕過了這麽久,我依然還是害怕。
此時此刻,李長信對她說了幾乎一模一樣的話。可是,她能相信他嗎?
從前的李長信對她棄如敝屣,從來沒有什麽好臉色。如今也是,依然忽冷忽熱,古裏古怪。
她實在是弄不懂他的。
比如這兩天上班,他明明對她視而不見。可是,警察在醫院把兩人帶走調查,一坐上車,他卻又伸手過來,牢牢地握住了她的手,強行與她十指相扣,直到下車才肯松開。
臨下車時,他一把攬住了她的肩:“放心,沒事的。”
這般溫柔款款,小心呵護,仿佛她是他的愛人一般。
與此同時,江一心接到了章漳的電話:“一心姐,一心姐,又出大事了。”
“什麽事?你別急。慢慢說。”
“是關于繁枝姐的。我發你,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數秒後,江一心驚住了。
葉繁枝從一心手裏看到視頻的時候,只覺腦中“嗡”的一聲,一時便蒙了。
怎麽會有這樣的視頻?誰拍的?下一秒,她便想到了李琪、莊依林、徐碧婷等人。
當時李琪給她拿來的飲料肯定有問題,所以後來她才會出現那般異樣……
葉繁枝可以肯定的是,這視頻是徐碧婷放出來的。
她本就打算好了要辭職,如今這件事一爆出,倒是直接促使她下了決定。
她打電話向陳越提出了辭職。陳越說自己做不了主,表示要請示上頭。
才挂斷電話,簡餘彥的電話便進來了:“繁枝,明天一早我來接你。聽說有一家網紅三明治店特別棒,我們一起去打卡吧。”
簡餘彥半句不提視頻之事,好像不知道這件事一樣,但葉繁枝知道他為何要這麽做。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表達對她的支持。她真心實意地向他道謝:“謝謝你,簡醫生。不過不用。你放心,我沒事,我很好。”
簡餘彥自然是不信她所說的話。
就像李長信自然是不會批準她的辭職一樣。
“不許辭職!你明天一早必須給我來上班。你要是敢不來,我就去你家裏把你拖到醫院。”
葉繁枝握着手機一直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敲了敲她的房門。她不應答。那人锲而不舍地繼續敲。
“是我。”
怎麽會是李長信?!葉繁枝愣了愣後,慌慌張張地拉開了門。她環顧四周,發現大哥和一心都不在家裏。她松了一口氣,推着李長信說:“你怎麽在這裏?你趕快走。”
“我陪你。”
“你走。我不要你陪。”
“你再不讓我進去,你大哥随時會回來。你若是想讓他知道如今我們的關系的話,我不介意站在這裏跟你一直聊下去。”
葉繁枝咬着嘴唇,看着他,終于後退了一步。
事實上,李長信能進來,自然是得到了江一心的幫助。他打了江一心的電話,向她再三保證之後,江一心才答應了下來。她把葉繁木帶去了對面自己的屋子,美其名曰:讓繁枝好好休息。所以,葉繁木一時半會兒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但李長信太了解葉繁枝了,若不如此脅迫她,她定不會讓他進去。
本就狹小的房間,李長信一進來便越發顯得狹小了。
“你哭了。”
葉繁枝別過頭,并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狼狽無助的模樣。
李長信的手伸了過來,觸碰到了她的眼角。葉繁枝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避,想要躲開。李長信只是溫柔無聲地擦去她眼角殘留的淚痕,之後他雙手捧起她的臉:“不許辭職,聽到沒有。以後無論有什麽事,我們都要一起面對。再不要像以前那樣,總是一個人擅自做決定。”
葉繁枝怔住了,她覺得應該是自己幻聽了。李長信怎麽可能用這般溫柔的口氣對她說這些話呢?
“你是不是覺得當年葉家出事,我一定會離開你?!但你不是我,為什麽要替我做決定呢?”
那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實嗎?!這樣的話,他不就可以擺脫自己嗎?可李長信為什麽這般憤怒?!葉繁枝不懂。
“你以為自己是我肚子的蟲嗎?你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嗎?”
李長信越說越咬牙切齒:“要和我在一起的人是你,要跟我結婚的人是你,要跟我離婚的人也是你。一直以來,你把我當作什麽了?!葉繁枝,你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嗎?!你以為我是你的人形大玩偶,沒有任何感覺的嗎?”
葉繁枝愣愣怔怔地望着他,腦中浮起了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她第一次鼓起了勇氣,勇敢地問出了口:“你為什麽這麽生氣?那時候的你一直最想做的事情不就是擺脫我,跟我離婚嗎!?”
“我哪裏生氣了?對!你說得太對了!……我一直就想擺脫你!你跟我離婚,我終于如願了,我高興還來不及,巴不得放鞭炮來慶祝……”李長信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起來。
他看到了葉繁枝的眼眶一點點地紅了起來,看着她咬着唇倔強地別過了臉。他止住了口,凝望着她,輕輕地說:“可是我居然沒有,我很憤怒很生氣很暴躁很傷心很難過,恨不得跟所有的人都吵一架打一架……我覺得我自己就是一件玩具,被人玩舊了玩壞了就丢掉不要了……”
葉繁枝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搖着頭後退了一步。她退一步,李長信就進一步。房間狹小,數步之後,葉繁枝的背便靠在牆壁上,被李長信圈在了方寸之間。
他溫柔地吻住了她,令葉繁枝有種李長信“真的很愛她”的錯覺。
最後,李長信放開了她,雙手捧着她的臉說:“葉繁枝,我當年不知不覺地愛上了你。”只是當時他自己也不明白,加上年少氣盛,一直憋着被逼成婚的那口窩囊氣,所以一直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葉繁枝似乎一下子無法接受,傻呆呆地愣了良久,才輕輕地問道:“那如果當年我不替你做決定,你的決定是什麽?”
李長信毫不猶豫地說:“我會與你一起面對。”
“那徐醫生呢?”
“我們之間的事情跟她有什麽關系?”
“她一直以來不都是你女朋友嗎?你當年不是恨我拆散了你們嗎?”
“那都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我跟她在美國求學期間确實是談過戀愛,但我在回國之前已經和她分手了。我當初跟你那麽說,只是不想被你們葉家威脅着結婚。這世上哪個男人願意被逼着結婚!可那只是我們剛剛開始的時候,後來……總而言之,學成歸國後,我和她之間便只是朋友關系,從未再進一步。”如今細細回想,他當初對葉繁枝并不是毫無感覺的,但只是對被她脅迫着結婚這件事耿耿于懷,以至于後來一直被這種情緒所左右而忽略了被掩蓋的真實。
過了不知道多久,葉繁枝出聲說:“你不是都跟她求婚了嗎?”
李長信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誰求婚了?我跟徐碧婷嗎?我怎麽會跟她求婚?我和她現在只是朋友和同事的關系。再說要求婚早求了,怎麽會等到現在?!”
“她說……”葉繁枝反應了過來,她又被徐碧婷設計了。
“她說了什麽?”
“她說你跟她求婚了,說你們準備結婚。她讓我離開醫院,否則……”葉繁枝第一次在李長信面前坦誠地說出了一切。
李長信面色突變:“視頻背後的人是她?”
“那爸爸出事的賬本呢?是你交給周家的嗎?”葉繁枝問出了心底最在意最害怕的事情。
李長信搖頭:“不是我。”
在信安整形美容醫院裏,咨詢前臺的章漳慢慢地啃着面包。這是她昨晚做的,松軟可口,但此刻吃在嘴裏,卻味同嚼蠟。
華詩妍不懷好意地湊過來:“章漳,面包好吃嗎?”
章漳瞪着小兔般圓溜溜的眼睛戒備地看着她,而後“噔噔噔”地後退了數步。華詩妍暢快地大笑:“好吃你就多吃點,你的靠山倒了,以後有的是你啃幹面包的日子。”
章漳默默地用嫌棄的眼神瞪着她。忽然,只見華詩妍露出了一個極為吃驚的表情,随即又轉為厭惡:“她居然還有臉來上班,真是佩服。這臉皮莫非比樹皮還厚?”
章漳順着她的目光望去,一眼便看到了相伴而來的葉繁枝、江一心和簡餘彥。章漳放下手裏的面包片,喜滋滋地跑上前去:“繁枝姐,一心姐,你們吃早餐了嗎?我昨晚做了蜂蜜面包,可好吃了……”
咨詢臺的其他人嫌惡地附和華詩妍說:“終于明白了什麽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賤則無敵!”
“依林姐和李琪姐這幾天怎麽就不在呢……”
李長信在天色微亮的清晨,再一次被葉繁枝“掃地出門”了。
“今天一定去醫院,聽到了嗎?”一副她不答應他就不離開的架勢,葉繁枝不得不點頭。
“我去找徐碧婷談一下。”
昨晚,兩人都沒睡。李長信一直抱着她不肯放。
“在那兩年裏我就是這樣一點一點地喜歡上你了。但你讓我愛上了你,你卻不再愛我了。我不準你這樣子。我不準你不愛我!”
他一再問她和簡餘彥之間的事情,葉繁枝實在受不了他的連環追問,終于是如實相告了。
“以後不許再扮他女朋友,更不許與他牽手,更別說擁抱了。上次我看到他牽着你、摟着你,你知道我想什麽嗎?”
“想什麽?”
李長信再也不掩飾自己的醋意:“想把他的手剁成肉醬。”
……
“從今天開始,你要牽手只能牽我的手,要抱只能抱我!別的人誰也不許!”
葉繁枝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李長信冷靜理智的另外一面是如此霸道無理。
江一心一早做了她最愛的早餐。葉繁枝并沒有什麽食欲,但是為了不辜負一心的一番好意,拼命地往嘴裏塞。兩人用完早餐,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與大哥葉繁木道別出門。
“繁枝。”有人喚住了她。葉繁枝轉過頭,看見了推開車門下車的簡餘彥。
簡餘彥揚了揚手裏的紙袋子:“我買了昨天電話裏說的網紅三明治,還有咖啡。快上車,我送你們去醫院。”
簡餘彥很想問葉繁枝視頻裏頭的那個人是不是李長信。事實上,簡餘彥有很多問題想問,但很多話他都無法問出口。但他知道,有些事情若是說破了,便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了,還不如不問。
一整個清晨,所有經過大廳打卡上班的醫院員工都忍不住向咨詢臺的葉繁枝投去了或好奇或八卦或訝異或厭惡的目光。
李長信的進展并不順利,他并沒有找到徐碧婷。徐碧婷的家裏沒人,手機亦關機。
整個上午,咨詢臺非常“平靜”。大約是莊依林和李琪兩個領頭人不在,其餘人哪怕再針對再鄙視葉繁枝,也沒有人跳出來挑釁。
午餐時分,葉繁枝、江一心、章漳三人一進入餐廳,原本喧鬧嘈雜的偌大空間驟然安靜了下來。江一心只做不知,拉着葉繁枝如常地排隊取菜入座。
簡餘彥說:“繁枝,今天食堂的蟹不錯,個大飽滿……”
“她吃螃蟹會過敏,會起疹子,然後會發癢。她忍不住就會把皮膚抓破,弄得全身都是小紅斑……”李長信不知何時端着食物來到了他們桌邊。
他這番話讓葉繁枝瞬間臉紅耳燙。
附近餐桌的同事将這番話聽得一字不漏,頓時面面相觑。
餐桌四周的氣氛亦古怪到了極點。
李長信把吸管插進了酸奶裏,遞到了葉繁枝面前。
衆人漸轉為震驚不解,一時不明白劇情的起承轉合。
“李太太,你有告訴大家,你是有老公的人嗎?”
葉繁枝瞠目結舌地望着李長信,這就是他所說的解決之道嗎?!
“跟老公在一個房間待一晚有什麽好害羞的。這只能說明我們夫妻感情好而已。”
此話猶如深水炸彈,在醫院食堂轟然炸開。
葉繁枝竟然是李長信的妻子!
一整個晚上加一個上午的猜測終于揭曉了謎底。整個餐廳陷入了鴉雀無聲,衆人的臉上都帶着不敢置信的表情。
李長信拉起了葉繁枝,落落大方地給大家介紹說:“各位同事,大家都來重新認識一下,這位是我太太——葉繁枝。至于你們看到的視頻裏的男主角,自然就是我本人。身材不好,加上半夜三更黑漆漆的,根本沒有任何可看性。請大家多多見諒。”
衆人的下巴都掉了一地,回過神後,又頻頻向簡餘彥投去了“無限同情”的目光。
至于簡餘彥,他則保持着驚訝的表情,再沒有動過分毫。
葉繁枝實在受不了餐廳的怪異氣氛,掙脫了李長信的手,落荒而逃了。
整個餐廳,只有江一心從從容容、平平靜靜地用餐,似對這一切早已經了如指掌了。
淩晨時分,李長信接到了江一心的電話:“李院,繁枝是和你在一起嗎?”
“沒有。”他意識到了不對勁,脫口而出,“發生了什麽?”
李長信黏着葉繁枝一起吃了晚飯,送她去花店。最後葉繁枝實在受不了他了,把他從店裏趕出來,說他打擾她工作了,讓他回家休息。
李長信深覺委屈。他不過是在一旁看着她而已。她整理訂單的時候看她,她修剪花枝的時候看她,她包紮花束的時候看她……還搶着幫她澆水、搬花材……他哪裏打擾到她了?
可如今把多年的心跡說清後,李長信已然成了妻奴。他小心翼翼誠惶誠恐,對葉繁枝的話莫敢不從。
他又磨蹭了片刻,照舊是被葉繁枝不留情面地“掃地出門”了。
江一心說:“繁枝到現在還沒有回家,手機也關機了。我聯系不到她。”
“什麽?!”此時已經是近子夜一點了。
“我和花店老板吳家希聯系确認過了,繁枝早已經從花店離開了。但是,她似乎離開得很匆忙,并沒有像平時一樣把第二天要跟花圃訂購的清單發給家希……家希也覺得奇怪,繁枝從來沒有這樣過。她做事情從來都是有交代的。家希見她沒有發清單過來,從十一點多就開始發信息問她,但繁枝一直沒有任何回複……”
如此說來,十一點之後葉繁枝就發生了什麽,令她無法回信息。
十一點到現在已經一個多小時了,一個小時中可以發生很多很多事。李長信腦補了無數的可能和場面,立時便出了一身冷汗。
李長信随即撥打了簡餘彥的電話,在得到簡餘彥并沒有和葉繁枝在一起的确認回複後,他便意識到了一個事實:葉繁枝失蹤了。
他立刻驅車來到了葉家。
葉繁木見他瘋了似的沖進來,面色十分不虞。他怒道:“李長信,你還有臉來?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你早去哪裏了?看我們葉家垮臺了,就抛棄繁枝。你給我滾!枉費我爸對你這麽好,盡心盡力地培養你……你這個白眼狼!滾出去……”
葉繁木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大罵。李長信自知心中有愧,便一聲不吭地任他罵。
江一心拉了拉葉繁木的袖子,弱弱地勸道:“別罵了,現在是找繁枝最緊要!”
李長信說:“等找到了繁枝你再罵我,到時候怎麽罵都行。”
葉繁木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才收了聲。
所有人都到了花店,這是葉繁枝最後出現的地方。
簡餘彥見了與吳家希一起來的榮勵華,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榮律師早就認識繁枝了。”
他随即對衆人坦承說:“我在晚上九點左右的時候來過花店,我與繁枝說了幾句話就離開了,離開的時間大概在九點十分到十五分之間。”
簡餘彥當時是特地過來找葉繁枝的:“怪不得李院知道你會做涼菜,怪不得團建那幾天我打不通你的電話,怪不得李院說你是他的,怪不得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一直覺得李院對我有敵意。”
一整個下午,簡餘彥把所有的信息和疑惑之處都結合在一起細細地想了一遍,便知道李長信所說的話都是真的。但他沒聽到葉繁枝的回答,總是不甘心。
“繁枝,那個讓你變得再沒有任何期待的人,就是他嗎?你是不是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