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期待的溫度 (2)
健身。我們2組能贏,那真是奇跡了。”
葉繁枝頓覺失望:“真的嗎?”
簡餘彥湊了過來,一臉狐疑:“看你的樣子,莫非你真的在想象我跳脫衣舞的畫面?”
“啊……菜好了,我要盛出來……”
第一道出鍋的菜是蒜香排骨。一掀開蓋子,整個廚房便充滿了香氣。
“好香啊。”簡餘彥忍不住取了一小塊,美其名曰:先替同事們“試毒”。他咬下第一口便驚呼起來:“天哪,葉大廚,這也太好吃了吧。看不出來啊,你居然還有這等手藝,太讓人吃驚了。”他吃完後不顧形象地舔了舔手指,又取了第二塊排骨。
若是白奶奶在這裏,估計要摸着心口哭了。簡餘彥小時候身體很虛弱,整個人瘦得只剩骨架子,她為了讓簡餘彥多吃幾口飯菜,那真真正正是用盡了心思,絞盡了腦汁。但好像所有菜都是一個味道似的,簡餘彥吃什麽都是淺嘗即止。
簡餘彥直到啃完手中的排骨,才想起問她:“你這麽好的廚藝是在哪兒學的?”
葉繁枝淡淡地說:“熟能生巧而已,多做做就會了。我以前還在早餐店幫過忙。”她說得那般雲淡風輕,仿佛從來就沒有過那段為了誰認真學習做菜的日子一般。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啊。”
簡餘彥有些心疼,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別發呆,有空就幫我打蛋……”
“遵命,葉大廚。”
兩人配合默契。很快地,一道道香氣撲鼻的菜就出鍋了。每道菜簡餘彥都會試吃一口,每每豎起大拇指,贊不絕口。
李長信所在的1號木屋在他們2號木屋隔壁,廚房與廚房是相對的,只要擡頭便能從對着的窗戶看見兩人之間所有的舉動。比如簡餘彥剛才給葉繁枝系圍裙的親昵舉動;比如兩人絮絮低語,葉繁枝開心的笑容;比如簡餘彥站在葉繁枝身後看她做菜,站得那般近,偶爾從葉繁枝肩上探頭過來,很是親熱;比如葉繁枝端着盤子,簡餘彥低頭從盤子裏取菜試吃,兩人不時交流,仿佛一對鳥兒,親昵不已;又比如,此刻的簡餘彥大約想要試着做菜,拿着鍋鏟,也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葉繁枝在一旁搖頭嘆息加失笑,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這樣明媚的笑容,自從再遇後,李長信從未在她臉上看到過。可她現在都一一展現給了簡餘彥。她在簡餘彥面前無比放松自然,怪不得她不讓他提那件事情。因為她怕耽誤和簡餘彥的發展。
且不說簡餘彥是簡家三少這個身份,單單就整容醫生的工作,以及簡餘彥不亞于當紅偶像的五官,就已經令很多女生中意了。若是易地而處,他是她的話,也會牢牢把握這個機會。
葉繁枝一通忙碌下來,晚餐的菜總算是做了十之七八。她正準備在炖煮着的雞湯裏加佐料,許諾突然出現在了廚房門口,打斷了兩人:“繁枝,李院讓你到我們1號組幫忙做個涼拌幹絲。”
驟然聽到這個,葉繁枝愣了愣,沒有反應過來:“什麽?”
“李院讓你幫忙去做涼菜。他說你會做,讓你過去幫他忙。”
簡餘彥也覺得莫名詫異。他疑惑轉頭,一眼看到了正站在窗口望着他們這邊的李長信。他蹙眉問道:“李院怎麽知道她會做涼拌幹絲?再說了,我們這兒還有好幾個菜等着下鍋呢。”
許諾撩起了袖子,自告奮勇地說:“簡醫生,剩下的菜,我來幫你吧。但李院讓繁枝過去幫忙。我就一傳話的,繁枝不去,我交不了差啊。”
葉繁枝只好去了1號組的木屋。李長信見了她,不言不語,依舊是那副冰冰冷冷的疏離模樣。
葉繁枝只想着把涼菜做好早點回去。于是,她悶頭用油鹽醬醋調汁,而後将調好的醬汁倒入了大盆中,再放入幹絲拌勻。
為什麽李長信那晚決然離去後,又要在她們花店下訂單,并指定她去他家布置呢?她不明白他已經如願以償地和徐碧婷在一起了,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她?
葉繁枝每每想起,總是叫她心潮起伏,難受不已。但她卻總是想不明白,弄不懂。
如今李長信默不作聲站在不遠處,看着她的一舉一動。兩人單單是這樣的相處,葉繁枝已然覺得胸口發悶發漲到了疼痛的地步。
“給我嘗一下味道。”
葉繁枝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擡頭見李長信走近,才意識到剛剛确實是他在說話。她看了看四周,廚房裏還有人在切菜,葉繁枝遲疑了片刻,用戴了一次性手套的手取了一點遞到他嘴邊。她的眼神則無措地移到了別處,根本不敢看他。事實上,自打她進來到現在,兩人的眼神都沒接觸過。
手上的食物沒有動。葉繁枝一直舉着,覺着手酸不已,便轉頭看向他。只見李長信正一錯不錯地看着她,葉繁枝被他看得莫名心驚,正欲收回手。就在這時,李長信張口咬住了她的手指。
他咬得很重,惡狠狠地仿佛要把她的手指咬斷吞下一般。
葉繁枝差點叫出聲,可她怕引來注意,硬生生忍住了。她做賊似的環顧了一下四周,另外一人不知何時離開了。此時的廚房裏頭,只剩她和李長信兩人。
葉繁枝用力扯着手指,李長信總算是松了口。一次性的塑料手套已經被他咬破了,可見手指上的深深牙印。李長信細嚼慢咽地吃了口中的幹絲,面無表情地說:“太淡。”
葉繁枝也不說話,默默地拿起鹽瓶又撒一點鹽拌勻。
隔着兩重玻璃窗,簡餘彥把一切看在了眼裏。因兩人背對着窗戶,他看不到他們具體的動作與表情。但他敏感地察覺到了兩人之間的怪異……這種感覺非常奇怪和不對勁。
“長信,這花好看嗎?”徐碧婷的聲音驟然打破了這個畫面,下一秒,她看到了葉繁枝,沒好氣地說,“她不是2組的嗎?怎麽在這裏?”
“她過來幫我們做道涼菜。”
葉繁枝低頭默默裝盤。她裝好了一盤涼拌幹絲,脫下了一次性手套:“李院,涼拌幹絲做好了。這盤我給我們2組端去了,算是我們2組過來幫忙的報酬。”說罷,她端着菜越過徐碧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當晚,葉繁枝的菜獲得了一致好評,最後一碗雞湯被簡餘彥搶到了。
丁翔大為不服:“我們球隊流了那麽多汗,怎麽也得讓我們補補啊。”
簡餘彥則是趕緊捧起碗,“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我等下要跳脫衣舞,不僅需要體力更需要勇氣,所以我更加要補啊。”
想到飯後有脫衣舞的福利,大夥也就忍了。
瞿醫生嘗了一塊土豆,連呼好吃:“想不到葉繁枝做的菜這麽出色,我好想把她娶回家,這樣我以後就不用頓頓叫外賣了。”
簡餘彥被雞湯嗆到了,好大一陣咳嗽:“瞿醫生,先來後到。要娶的話,怎麽也應該先輪到我娶吧?什麽時候輪到你了?”
衆人一陣哄堂大笑。男同事們争先恐後地起哄說:“對啊,怎麽也應該是我排在簡醫生後面啊?瞿醫生,你排在最後頭。你慢慢排!”
一頓晚餐美味豐盛又輕松愉悅。莊依林和李琪嫉妒得咬碎了一口的牙,但偏偏又無可奈何。
度假村在晚上有一個篝火晚會,這是他們這裏的特色之一。2組吃完飯,來到廣場的時候,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早已經将篝火點燃了。衆人打開了音樂,在此起彼伏的起哄聲尖叫聲中,簡餘彥潇灑地把薄外套脫了。這一吵鬧,頓時把另外兩組的人都吸引了過來。簡餘彥的好身材引來了陣陣喝彩。
“想不到簡醫生身材這麽棒,六塊腹肌。”
“真正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啊。”
“你看咨詢前臺的那個莊依林,感覺恨不得撲上去了。”
“聽說咨詢前臺的那個葉繁枝就因為簡醫生得罪了她,一直被她整呢。”幾個小護士湊在一起八卦。
“怎麽得罪她的?她為什麽這麽厲害?”
“為什麽這麽厲害?因為她手上客戶多,業績好。咨詢前臺的人拼的就是客戶和業績啊。至于為什麽得罪她,不就是A喜歡B,B喜歡C啊。”
新來的小護士一臉疑惑的表情。
有人不賣關子,道出了實情:“哎呀,就是莊依林喜歡簡醫生,簡醫生喜歡別人。”
“那個別人就是葉繁枝!你知道我們醫院的男醫生統共就那麽幾個,能力又強又有型的就更少了。所謂僧多粥少,競争激烈啊。”
新來的小護士終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另一頭,大夥看熱鬧不嫌事大:“簡醫生,繼續脫啊。繼續啊。”
簡餘彥脫了一件薄外套和一件T恤後,堅決不再繼續了,表示剩下的要留給女朋友私享。衆人起哄了一陣也不起作用,只好圍繞着篝火開始跳舞。
醫院裏大都是年輕人,三三兩兩地拖着夥伴,手牽手地跳了起來。
徐碧婷也拉着李長信要去跳:“長信,我從來沒有跳過這個呢。”
另一頭,簡餘彥正興致勃勃地過來邀請葉繁枝:“繁枝,走,我們一起跳。”
葉繁枝搖頭說:“我不會。”
“來嘛,很簡單的,一學就會了。你看,大家跳得多開心。”簡餘彥抓住了她的手臂,拉她進了跳舞的人群。
音樂節奏歡快,舞步簡單易學,兩人很快融入其中,随着節奏與大家共舞。
“你看,舞步多簡單。”
火光中,簡餘彥看到了葉繁枝唇邊那抹淺淡的微笑。哪怕在這樣歡快的時候,她眼裏也是沒有任何漣漪的。哪怕有快樂,也是非常稀薄的,仿佛一陣微風吹來,便會把它吹散了。
簡餘彥有種奇怪的感覺:葉繁枝過得很不快樂,這也并不是她真正的樣子。
那麽葉繁枝真正的樣子是怎樣的呢?開心的時候,她會眉眼彎彎地大笑嗎?難過的時候,她會號啕大哭還是會嗚咽哭泣?到底是什麽讓她變成現在對什麽事情都無動于衷的樣子的呢?
簡餘彥有一種很想了解的沖動。
也是在這一瞬,簡餘彥知道自己是真的完了。
他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愛上葉繁枝了,所以無時無刻不想着接近她,想知道她所有的過往,也想走進她的內心。
李長信看着彼此對視微笑的簡餘彥和葉繁枝兩人,片刻後,收回了視線,對徐碧婷說:“走吧,一起去跳舞。”他與徐碧婷手牽手,徑直走向了葉繁枝和簡餘彥。
葉繁枝一直跟着簡餘彥的步伐。忽然間,右手邊同事松開了她的手,顯然是有人加入了跳舞隊伍,葉繁枝不以為意。
下一秒,那人很用力地抓住了她的右手,仿佛洩憤一般的力道,令葉繁枝察覺到了不對。她轉過頭,赫然發現扣着她右手的這個人是神色冰冷到了極點的李長信。
葉繁枝想要抽手離開,換來的卻是李長信更用力地扣緊。他不讓她離開。她的右手被他捏握到了疼痛的地步。
李長信似乎很生氣。至于為什麽生氣、生什麽氣,葉繁枝就不知道了。就像她不懂這麽多的同事都圍着篝火在跳舞,他為什麽非要在她身邊。雖然夜色昏暗,火光亦不可能照到每一個角落,但葉繁枝也不好強力掙紮,怕把衆人的目光引來,便只好任他用力捏握着。
簡餘彥不知內情,還隔着葉繁枝與李長信颔首打了一聲招呼:“李院。”
葉繁枝如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被他拉着跳了一圈,在李長信另一側察覺到異樣的徐碧婷不樂意了:“長信,我不想跳了。”
“好,你去休息一下。”李長信并不願離開,緊扣住一再試圖掙紮離開的葉繁枝。
“你陪我去休息,好不好?”
“我再跳幾圈。”李長信拒絕了她。徐碧婷怏怏不樂地離開了。
又跳了數圈後,是簡餘彥拉着葉繁枝說要休息了,葉繁枝才得以逃脫。她一離開隊伍,便逃也似的離開了火光沖天的大廣場。
度假村西北角有好幾個秋千架。此刻,度假村所有的人都在參加篝火晚會,這裏空無一人,靜谧安寧。
葉繁枝坐在秋千上,低頭看着右手。仿佛被那人捏着的脹痛之感還依然殘留其上。
她出神了半晌,而後,默默地仰望無垠天空。
天上,無數星星閃閃爍爍地綴滿黑藍蒼穹。篝火晚會的熱鬧聲音遙遙傳來,将這裏襯托得越發靜谧。
“你在這裏賞月還是賞星?”簡餘彥的聲音在身後響起。簡餘彥擰開水瓶蓋,把水遞給她,随即在對面的一個秋千上坐了下來:“真是羨慕你,現在還可以賞美男。”
葉繁枝靠在秋千繩索上,不覺莞爾:“美男是指你嗎?”
簡餘彥一副“廢話,舍我其誰”的表情。
葉繁枝啞然失笑,喝了口水。
“要不要再去跳一會兒?大夥很難得這麽開心放松。”
葉繁枝搖頭。簡餘彥無聲地凝視着她,好一會兒後,他才輕輕開口說:“繁枝,我不知道你過去經歷過什麽,讓你變成現在這樣子。但事實上,你還是可以對有些人、有些事情有所期待的。請你一定要相信,并不是所有的人和事都會辜負你,讓你失望的。”
事實上,簡餘彥站在角落很久了。他看着葉繁枝落寞地坐在了秋千上,又看着她愣神了好久,深覺自己再不能這樣下去了。
葉繁枝目光漸怔。
“比如我。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對我有所期待。真的。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會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讓你失望的……葉繁枝,我喜歡你。”
葉繁枝愣在那裏,不言不語。整個世界仿佛靜止了一般。簡餘彥等了良久,等到的卻是葉繁枝緩緩搖頭的畫面。
“那我等。好不好?”簡餘彥伸出手,慢慢地觸碰到了她的頭發,“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走出你的小天地,重新想要對生活對未來有所期待,希望你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我。”
葉繁枝垂下眼簾,輕輕地說:“簡醫生,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真的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很多時候,我們自己也無法控制。就像我們無法強逼自己去愛上一個人,也無法控制自己不要去愛上一個人。”
“那麽現在……在你的心裏是不是還住着人?”
葉繁枝不答。但這樣的不答卻仿佛是欲蓋彌彰。
“沒關系,你不要有壓力。就像你說的,感情的來去都不是人為能控制的。我也一樣無法控制自己,讓自己不去喜歡你,對不對?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喜歡你。我真的很認真地思考過這個問題。畢竟我這麽帥,條件這麽好,身邊的女生,個個也都不差。”
最後一句倒是大實話。葉繁枝忍不住微微一笑。
“大概是因為你讓我覺得未來可期吧。我唯一知道的是我喜歡和你在一起時的那個快樂放松的自己。那是跟別的女生在一起時從未有過的感覺。所以,你不要急着拒絕我,好好考慮一下。好嗎?”
李長信來到角落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簡餘彥無比溫柔地撫摸着葉繁枝的頭發,對着她絮絮低語。
葉繁枝并沒有躲避。她只是怔怔地望着簡餘彥。兩人之間的氣氛溫馨美好。
葉繁枝雖然身材性感面容妩媚,但內心卻是極其保守的。她從不輕易跟人接近,也不會讓人随便碰觸。如當年的房俊、董博文等人,她從不曾給過他們任何暧昧的機會,更別說暧昧的肢體接觸了。
除非是有心。
她有心讓簡餘彥接近。
第二天下午的團建活動是竹筏漂流。
醫院的每個人都是一樣的白T恤、藏青色短褲,加上都穿上了救生衣,密密麻麻的一大片橙紅色。李長信卻一眼看到了葉繁枝。她身旁站着的又是簡餘彥,他低頭正幫着她調整救生衣的帶子長度。
“好了。”
葉繁枝道謝:“謝謝簡醫生。”
待工作人員講解了注意事項後,所有人便按所在小組的秩序依次上了竹筏。
山清水秀,兩岸青山夾道歡迎,一路繁花相送。衆人欣賞着美景,時不時還與另一竹筏上的同事揮手問好,遙相問答。
“竹筏上的各位朋友,我們的竹筏馬上要到山溪的激流處了。這一段水路很危險,請大家坐穩了,不要随便亂動。那一帶經常有人掉下水。每年都會出事。”竹筏上撐着竹竿的工作人員細心叮囑大家。
不多時,便到了水流湍急的地方,竹筏在激流中左右搖擺,颠簸起伏,甚至連方向都穩不住。
“這裏很危險……大家坐穩了,不許亂動,也不要起來……”竹筏上工作人員再三提醒,可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只聽到“啊”的一聲驚呼以及“撲通”一聲,竟真有人落水了。
工作人員急得大喊大叫:“抓穩……大家抓穩了……我下去救人。”
竹筏上的其他同事也看到了這番動靜:“天哪,前面竹筏有人落水了……”
“誰掉水裏了?”
“是咨詢前臺的葉繁枝。”
“葉繁枝掉水裏了!”
水流湍急,葉繁枝随溪流而下,轉瞬便離落水處數米之遙。
只聽“撲通”“撲通”兩聲響動随之傳來,左右的竹筏上有人跳下了水。
一片驚呼聲傳來:“又有人落水了嗎?”
“有人跳下去救人。”
“誰啊?”
“是李院……還有簡醫生。”
強大的暗流将李長信和簡餘彥兩人一直往下沖,李長信試圖接近葉繁枝。有幾次,都只差寸許之遙,但湍急的水流一沖,便又将兩人沖散了。
葉繁枝随着溪水載浮載沉,已然是意識迷糊了。顯然剛掉下去的時候,喝了不少溪水。
又是一個手臂的距離。李長信估測着距離,腳在溪石上用力一蹬。腳底板傳來了一陣鑽心劇痛,顯然蹬到了尖銳石頭,被尖石所傷,但李長信無暇他顧,一借力,終于是抓住了葉繁枝的救生衣。他用盡了全力拽着,生怕一松手,她便會随着急流而下。
簡餘彥奮力游了過來,一起幫忙拉住了已然昏迷的葉繁枝。此時,另外兩個救生員也游靠了過來,四個人合力拖拉着葉繁枝游向了岸邊。
李長信将懷裏的葉繁枝輕輕地放倒在溪水邊的草地上,跪下來查看她的口鼻是否有異物。
簡餘彥看着青草上的血滴,說:“李院,你的腳在流血。你先處理一下腳上的傷口,我來急救。”
“不用,我來。”李長信忙解開葉繁枝的救生衣,擡高葉繁枝的下颌,并進行胸外按壓。
簡餘彥在一旁,有種很想拉開李長信、自己親自動手急救的沖動。電光石火之間,他忽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在醫院與李長信共事這麽久,無論多重要的手術,他都是從從容容、冷靜理智面對的。唯一一次見過他這般緊張的是在醫鬧那次,葉繁枝被人挾持的時候……這次亦是葉繁枝。難道真的只是巧合不成?!
他又想起昨天傍晚兩人在廚房的氣氛,晚上跳篝火舞……分明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兩人之間的接觸平常得很。到底哪裏怪異,具體他又說不上來。
葉繁枝一直沒有動靜。工作人員怕擔責任,急得團團轉:“确定不用打120嗎?萬一出事,我們和度假村可都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簡餘彥本就心急如焚,被他們問煩了,便直截了當地說:“我們就是醫生。如果我們兩個都不能把人救醒的話,急救趕來也沒用。”
李長信低下頭準備給她做人工呼吸。
簡餘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李院,我來。”
“你走開!”李長信不容分說地推開簡餘彥,捏住了葉繁枝的鼻孔,開始給葉繁枝做人工呼吸。
簡餘彥被李長信這一把推得後退了一步。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李長信,內心湧起了一個隐隐約約又有點莫名篤定的念頭:莫非李院也喜歡葉繁枝?
葉繁枝吐着水,漸漸醒了過來。
“繁枝,繁枝,你醒了嗎?”是簡餘彥的聲音。葉繁枝努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是李長信緊張焦急的一張臉。
葉繁枝眨了眨眼,緩慢地側過頭,目光尋找到了簡餘彥,虛弱地開口:“簡醫生,可不可以請你扶我回去?”
聽到這句話,李長信整個人僵在了那裏。
“當然可以啊。”簡餘彥攙扶起她。
李長信濕漉漉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兩人遠離。
半晌後,他才察覺到腳底傳來的陣陣疼痛。
李長信匆匆洗了個澡,自己草草地給受傷的腳消毒包紮了一下。之後,他站在窗前靜默了良久。最後,他來到了2號組的木屋。其餘人員還在進行着活動,整幢木屋很安靜。
李長信在葉繁枝的房門前站了片刻後,才擡手敲門。
“是李院啊,請進。”是簡餘彥開的門,他轉身對房裏的葉繁枝說,“李院來了。”
簡餘彥這是把自己當成了葉繁枝房間的主人。就算李長信早料到簡餘彥會在房裏,但此時都忍不住表情一僵。幸好簡餘彥早已轉身,并沒有看清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葉繁枝已換上了幹淨清爽的衣物,濕淋淋的長發也已經被吹幹了。她坐在沙發上,身旁的木質茶幾上有一個托盤,上面擱了一碗熱氣騰騰的姜茶。
“葉小姐,你好點了嗎?”因有簡餘彥在場,李長信說的每個字都很公式化。
“謝謝李院關心,我沒事。”葉繁枝垂着眼,恭恭敬敬地回他。
這番客套話後,兩人之間便再無任何可交談的了。
簡餘彥端起了姜茶,遞給了葉繁枝:“快趁熱把姜茶喝了,涼了效果就打折扣了。”
葉繁枝道謝後,乖巧地喝了一口。姜味又辣又沖,她一下子被嗆得咳了起來。簡餘彥一直留心着她的舉動,見狀,搶先她一步抽出了紙巾,體貼地塞到她手裏:“是不是太辣了?我把廚房剩下的姜全部放進去了。姜茶就是這樣的,不辣就沒有效果……”
“沒事,我只是嗆了一下。”
“你小口喝……就不會被嗆到。”
“好。”
兩人之間這般旁若無人的對話,叫李長信覺得自己在這裏就是一個多餘的人。
之後,葉繁枝果真聽話地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了起來。
李長信越發胸悶氣急了。
幸好葉繁枝喝完後說累想休息,簡餘彥識相地與他一起離開了。
葉繁枝是個進醫院不久的小咨詢師,本應該是與其他女生合住一間的。但她們組就五個女生,其餘四人已經兩兩約好了要住同一房間。最後她陰錯陽差地獨享了一個單間。
晚餐的時候,又有人來敲門了。這回竟然是李琪。
“呃……也不知你喜歡吃什麽,我去酒店大堂買了蛋糕和鮮榨的橙汁。”她見葉繁枝不說話,便垂下頭,讷讷地說,“真是對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當時水勢急,我沒坐穩,滑了一下……所以才不小心把你撞下去的……”
李琪這般開門見山地說明了情況,直認錯誤,又跟她道了歉。葉繁枝也只好說:“如果事實真的就是這樣的話,我接受你的道歉。”
“謝謝你接受我的道歉。我當然不是故意的啊。你如果吃不下蛋糕,就喝點橙汁,補充維生素C的,對身體好。我給你擰開……你現在估計還打不開這瓶蓋呢。”
“謝謝。”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早點休息。”
也不知李琪的這番道歉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但在生活工作中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
葉繁枝早早地就睡了。夢裏像是裝了一塊大屏幕,不斷地播放着過往的一切。父親葉半農,大哥葉繁木,與李長信的初見,與李長信的初次親吻,曾經的婚禮,婚後的日子,父親出事,大哥車禍,深夜時分她握着電話哭泣,她排在長長的人群後面等待面試,工作中被人陷害開除,大哥朝她大發脾氣,與李長信再相遇,與李長信一起工作,李長信的熱吻,李長信一聲聲地喚她的名字……
葉繁枝被熱醒了過來。
手機顯示的時間已是深夜兩點多,四周很安靜。葉繁枝只覺口幹舌燥,拿起李琪帶來的那杯橙汁喝了起來。她睡前本就喝了小半杯,當時随手就擱在了床頭櫃上。由于此時太燥太熱了,便“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可是越喝越熱,整個人不明所以的灼熱難受,怎麽也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葉繁枝披了件開衫,準備到廚房去找水喝。
“怎麽?半夜三更地,準備去簡醫生的房間嗎?”
葉繁枝一打開門便被這道突如其來的冷厲聲音驚吓到了,倏地轉頭望向了樓梯處。那裏是個死角,一團漆黑,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有道暗影從裏頭出來,一步一步走近她。
是李長信。葉繁枝後退回房,想關門。李長迅速伸手,一把抵住了門。葉繁枝踉跄後退的同時,李長信已經進來了。她想逃已來不及,被他用雙手扣在牆壁上。
他的呼吸中有薄而清涼的酒意:“為什麽不來找我?”
葉繁枝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恍若看着一頭怪獸。
“你只要大喊一聲,你的簡醫生肯定會過來。你喊啊!你怎麽不喊呢?你怕你的簡醫生知道嗎?”
“你就不怕你的徐醫生知道?”
“徐醫生?我為什麽要怕?”他繼續說,“怎麽?你真不叫你的簡醫生過來?他就住在二樓。”
此時的葉繁枝根本無法抵抗李長信的攻勢,只覺自己被燃成了一團大火,随着他燃燒殆盡。
而外面的黑暗大廳內,有個男人壓低了聲音問:“徐醫生,我們現在怎麽辦?”
徐碧婷面目猙獰地瞪着緊閉的房門,眼裏滿是惡毒。
徐碧婷等人在橙汁裏下了藥,暗中做局要設計她。但她們怎麽也沒料到最後拍到的是李長信與葉繁枝的照片和視頻。
簡餘彥一早就來到葉繁枝的房門前,敲了許久的門,發現裏面毫無動靜。于是,他便去度假村的自助餐廳草草地吃了早餐。
回來的時候,葉繁枝的房門大開着,有工作人員的打掃推車停在門口。簡餘彥看見,便上前敲了敲門。
有個工作人員從洗手間探頭出來:“你找誰?”
“住在這裏的客人呢?”
“那個客人已經退房了。”
“退房?不可能啊。我們是一個團隊的,還有兩天才回去呢。”
“不好意思。我只負責打掃,不清楚具體情況。我只是接到前臺通知,說這裏退房了,讓我來查房并打掃。”
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簡餘彥在廣場的涼亭裏遠遠地看到陳越,便追了上去:“陳主任,葉繁枝怎麽退房了?”
陳越說:“葉繁枝感冒發燒了。碰巧李院有事,要回洛海,所以他順便帶葉繁枝一起回去了。”
“一起回去了?”簡餘彥一時愣了。他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後,撥打了葉繁枝的電話。
然而,葉繁枝的電話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這一關,就關了好幾天。
葉繁枝其實是被李長信脅迫着回去的。
淩晨時分,李長信三下兩下幫她整理好了私人物品:“走吧,我們回洛海。”
“我不回去。”葉繁枝昏昏沉沉地掀開眼皮。
“你敢不回去,我就打開門告訴所有人我們兩個人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再說了,就你現在的樣子,明天怎麽參加團隊活動。”
李長信這般霸道不講理的樣子是葉繁枝從未見過的。他也不怕被徐醫生知道,結不成婚嗎?可是他不怕,她怕。就算她要離職,也不想在漫天的桃色緋聞中離開啊。
葉繁枝目瞪口呆地望着他,張了半天的口,卻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李長信替她穿好了衣服,趁着微亮的天光,離開了度假村。
葉繁枝累極了,裹着薄毯在副駕駛座上沉沉睡去。她覺得身體一會兒發冷一會兒發熱,整個人暈眩不已,在車子裏睡了一路。
隐約記得李長信中途停了車,喚她:“我們在這裏吃個早餐再走。”
葉繁枝口幹舌燥,喉嚨處像是燃了一把火,火燒火燎地發疼,想說不吃,但一開口,發出的卻是難受的呻吟聲。
“怎麽了?”李長信覺得不對,探手摸了她的額頭,頓時一驚。
好在後備廂裏備着常規藥物,他也不知去哪裏弄來了一杯熱水,耐心地吹了吹後,小口喂她喝水,又喂她吃藥。
“都是我不好。”李長信愧疚地向葉繁枝道歉,可惜葉繁枝難受地側着頭,早已經昏沉沉地睡去了。
葉繁枝是在一片安靜中醒來的。陌生的卧室,陌生的家具擺設。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裏?她怎麽來到這裏的?她最後的記憶應該是在李長信的車上。
葉繁枝赤着足拉開了門,熟悉而又寬敞的客廳便映入眼簾。
這裏是李長信的家。
李長信拉開廚房的移門,看到的便是她站在客廳茫然四顧的模樣。
“你醒了?頭還暈嗎?”他匆匆地把手裏的白瓷盤放在餐桌上,便過來摸她的額頭,“已經不燙了。”
“怎麽沒穿家居鞋?別又着涼了。”他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