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假扮女友 (1)
簡餘彥照例來買花。葉繁枝精心給他挑選了花朵,漂漂亮亮地包紮好,雙手捧給了他:“簡醫生,謝謝你那天救我。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請一定要收下。”
“好吧,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謝謝。”簡餘彥盛情難卻,沒有再堅持。他拿起花束,走到門口,卻又停住了腳步,轉身說:“葉小姐。”
葉繁枝察覺到了他的欲言又止,遂微笑道:“簡醫生,有事嗎?”
“葉小姐,不知你是否可以幫我一個忙。”
“什麽忙?”
“我想請你做一份兼職工作。”
“兼職工作?”葉繁枝睜大了眼,而後她搖頭說,“簡醫生,你是知道的,我每天做兩份工,就算有心,也根本沒有多餘的時間再做另外的兼職。”
“事實上,這是一份極其簡單的工作。每個月只要占用你幾個小時的時間,工作期間有專職司機接送。至于葉小姐你……全程只要負責吃吃喝喝、微笑如花就可以了。最重要的是時薪特別高。”
葉繁枝有點被他繞暈了:“每個月只需要幾個小時,工作期間有專職司機接送,而我只要負責吃吃喝喝、微笑如花。請問簡醫生,這麽好的工作到底是什麽?”
簡餘彥解釋說:“是這樣的。為了應付長輩,我急需找一個女朋友。所以呢,我想請你假扮我女朋友一段時間。”
此話一出,葉繁枝頓時驚呆了:簡餘彥怎麽可能沒有女朋友?!
“可是……簡醫生你應該不缺女朋友人選啊。”
且不說簡餘彥出衆的學歷和工作,單以他的外貌,追女生可以說是手到擒來。再說了,只要簡餘彥願意,莊依林或者醫院裏的很多女生分分鐘都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
簡餘彥淡淡地說:“如果我想要,确實可以有很多女朋友。但是呢,我是一個非常挑剔的人。哪怕是假扮我女朋友的人,也要入得了我的眼才行。”
不只如此,人品更是要有保證。另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不會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妄想着假戲真做。否則會留下後遺症,處理起來會很麻煩。當然,這些話是簡餘彥後來才告訴葉繁枝的。
簡餘彥救過她,所以她是不應該拒絕的。葉繁枝剛欲開口答應,簡餘彥又說:“葉小姐如果願意接受這份兼職工作的話,我願意付給你一筆可觀的報酬。當然……如果你覺得為難的話,就當我從來沒有說過這個提議。”
葉繁枝這兩天正在為範太太急需的那筆錢頭疼,簡餘彥這個提議正好可以解決她的燃眉之急。但葉繁枝還是說:“簡醫生,我可以臨時扮演你的女朋友。至于報酬就不用了。”
“為什麽不用報酬?你肯答應已經是幫我一個大幫忙了。報酬我是一定要付你的。”簡餘彥見葉繁枝一副為難表情,便把話攤開來說了,“你想想看,就算我去網上租一個假女友,那也是要付費的。再說了,我又不差這點錢。你肯答應,我已經感激不盡了。”
簡餘彥趁熱打鐵:“這樣吧。既然你答應了,時間我們先暫定三個月吧。至于報酬我可以先一次性付給你……”他報出了一個很讓人心動的數字。
“這麽多!”葉繁枝瞠目結舌地望着他,不可置信地說,“那在這三個月內,我具體要做些什麽?”
簡餘彥說:“你每個月都需要陪我去一個地方見一個人或者一些人。假如遇到逢年過節次數增加的話,我另外再加錢給你。”
“就這麽簡單嗎?可這報酬也太高了吧?!”
簡餘彥微微一笑,說:“因為我是簡餘彥。因為我很有錢,比你想象的更加有錢。”
葉繁枝再度被他驚住了:竟然還有這樣回答的。
她想了想:“簡醫生,我可不可以提一個小要求?”
“你說。”
“我假扮你女朋友的事情,除了你的家人,我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葉繁枝想到莊依林虎視眈眈、勢在必得的樣子,心都下沉了幾分。
簡餘彥看出了她的顧慮,說:“我只需要你在我長輩面前配合我。除此之外,你依然是你,我依然是我。”
雖然莊依林等人抱團排擠她,但自打博士生的事情後,葉繁枝發現了一個時間“斷點”,在這個時間“斷點”裏照樣可以接待客戶。那就是中午的午休時間和下班後的一個小時。
中午午休,莊依林等人自然是不會待在醫院的,她們最喜歡去對面逛商場,每每挨着下午上班的點才回到醫院。傍晚時分,到了下班時間,她們更是不願意多待一分鐘的,在下班前三十分鐘便三五成群地去更衣室換衣服聊天,挨到點就急不可耐地離開了。
然而,葉繁枝卻發現,在這兩個時間段,經常會有客戶上門。她手上的好幾個客戶都是在這兩個時間段簽下來的。
發現這個秘密之後,她和家希商量了一下,在家希不上課的時候,她每天下班都會推遲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
星期四這天傍晚,葉繁枝送走了一個下班來咨詢且尚在猶豫中的客戶,并成功地留下了聯系方式。忽然只聽“啪啪”的鼓掌聲傳來,葉繁枝擡頭,看到了靠在柱子上閑适鼓掌的簡餘彥。
“數日不見,刮目相看啊。”
葉繁枝莞爾一笑。
簡餘彥看了看腕表,說:“我們走吧。”
今天簡餘彥說要帶她去改造一下,明晚将要進入正式扮演階段。
李長信與徐碧婷這時從電梯裏出來,正好看到葉繁枝坐上簡餘彥的車遠去的畫面。
徐碧婷不動聲色地拿出手機,拍下了照片。數十秒之後,莊依林便收到了照片和徐碧婷發過來的一行字:“好好考慮我前些天的合作提議。男人是靠不住的,我們女人唯一靠得住的還是錢。”
半晌後,徐碧婷收到了莊依林的回複:“好,我答應和你合作。分成的事我們再具體談。”
車子停在十字路口等候紅燈的時候,簡餘彥側過臉,很認真地對葉繁枝說:“葉小姐,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我一個問題?”
“簡醫生,你說。”
“你為什麽一直避開我?”
這個問題有些尴尬,而且葉繁枝覺得簡餘彥不可能不知道原因,所以她只好裝聾作啞:“我沒有避開你啊。”
“葉小姐,我們都不是小學生了。”簡餘彥刻意停頓了下來,意有所指地說,“是因為某些人嗎?比如我們醫院的某個人或某幾個人。”
看來,這年頭大家都心明如鏡。但葉繁枝也唯有沉默以對。
“葉小姐,我簡餘彥從來不是誰的誰,也不可能會是那些人的誰。”
簡餘彥的潛臺詞是他根本對莊依林沒有任何想法,還是讓她根本不用如此避着他?無論是哪種,葉繁枝都無意也不便與他展開深入讨論,所以只好用微笑以作應答。
幸好不多時,便來到了目的地,簡餘彥準備停車:“據說這家店鋪不錯,提供洛海最頂尖最有品位的禮服。”
“簡大醫生,我們這是要去參加國宴嗎?要不要這麽隆重啊?”葉繁枝含笑轉頭,當看到店鋪精致招牌的那一秒,臉色頓時微微一變。她并不陌生,這裏的老板是洛海城的名媛舒曼。舒曼是個集美貌和智慧于一身的美女,極具商業頭腦,利用自身的名氣和影響力,将店鋪經營得有聲有色,讓這裏成為洛海首屈一指的名媛消費中心。裏面從美容SPA到各種最新款的高定禮服等,只要洛海城名媛感興趣的,店鋪都有提供。
葉繁枝當年的婚紗就是通過舒曼的店跟某位大設計師定制的,所以與舒曼有過數面之緣。
但今天,她很慶幸舒曼并不在這裏。不過想來也是,以舒曼和她男友的實力,在這洛海城能讓她親自出馬接待的人,總共也就那麽幾位而已。
店鋪裏的高級接待人員殷勤地前來招呼他們,并按簡餘彥的要求為葉繁枝提供了尊貴貼心服務。
葉繁枝對接待人員挑選衣物的品位是十分認同的,在接待人員的幫助下稍稍打理了一下頭發,換上了禮服。此時簡餘彥早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西服,得體的西服越發将他的腿襯托得修長無比。葉繁枝第一次試穿出來,簡餘彥便瞠目結舌,半天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雙手抱胸,啞然失笑:“站在我面前的,真的是葉繁枝小姐嗎?”
接待人員亦很是風趣:“簡先生,您放心。确實是仙女本人。”
白色清新如風,黑色端莊大方,海藍色高貴美麗,粉紫色風姿綽約,每一種的風情都叫簡餘彥驚豔不已。
他亦覺得納悶不已:不過是長發微卷,慵懶地披在身後,加上化了點妝,怎麽就像換了個人似的,豔光四射,讓人不敢直視。
“葉小姐和簡先生決定選哪一款禮服?”
葉繁枝望向簡餘彥,讓他決定。畢竟明天去的是簡餘彥的場子,自然什麽都聽簡餘彥的。
簡餘彥沉默再三,猶豫不決:“實在是很難選。”
“葉小姐無論穿哪一款都很出色,這四款中的任何一款都可以跟簡先生搭配成情侶裝。”
最後簡餘彥選了粉紫色。他的理由是黑白兩色太常規了,一個會場每次都有十個八個女子穿這兩種顏色。海藍和粉紫兩種顏色裏面,粉紫色的禮服更有女人味。
簡餘彥又讓接待人員給她配了好幾款日常裙裝。他見葉繁枝有拒絕之意,便開門見山地對她說:“葉小姐,事實上,這些都是工作服。如今打游戲都要配各種裝備了,我們出席不同的場合也是需要不同衣服的,對不對?”
葉繁枝從前也陪父親見長輩朋友,出席各種不同場合,自然明白不同場合對于着裝的不同需要。衣着得體,是對主人家的尊重,也是對自己的尊重。于是,她便點了點頭,不再拒絕了。出來時,葉繁枝換上了其中一條黑色日常裙裝。
徐碧婷和李長信與幾個朋友約的地方是一家新開的西餐廳。李長信與徐碧婷的座位是背對着門口的,吃到一半,只見對面兩個男性朋友的目光明顯一怔。
李長信不明所以地問:“怎麽了?”
朋友笑道:“看到了一個近乎滿分的大美女正朝我款款而來,我職業病發作了,正在分析是先天的還是後期加工的……”
同是一個醫療美容圈的整形美容醫生,本身就是美女制造者,對他們來說真正是對各式美女都司空見慣了,居然還會有這般驚豔表情。這讓徐碧婷都來了幾分興致,轉過頭想看看這美女到底是怎麽個美法。
她這一看,卻是一愣,緩步而來的竟然是簡餘彥。而他身旁站着的,正是長發側分、烈焰紅唇的葉繁枝。
簡餘彥與他們一照面,也驚訝萬分:“李院,徐醫生,好巧啊。”
李長信終于知道對面兩個朋友為什麽會發愣了。稍作打扮後的葉繁枝,将這一條款式普通、裁剪大方的黑裙穿出了絕代風華的味道,一出現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乍然看見李長信,葉繁枝眼裏的愕然并不比李長信少半分。她下意識地往簡餘彥身後挪了挪,想阻擋李長信投過來的銳利逼人的視線。李長信見狀,臉一時有些控制不住的僵硬。
“簡醫生,真是好巧。你這是和女朋友共進晚餐嗎?”徐碧婷未語先笑,意有所指。
簡餘彥笑笑,避而不答。
李長信給簡餘彥和兩位朋友做了簡單的介紹,在為葉繁枝介紹的時候,他稍稍停頓了片刻,才淡淡地說了一句:“這位葉小姐是我們醫院的美容咨詢師。”
簡餘彥與他們寒暄了幾句,便禮貌地颔首:“李院,徐醫生,不打擾你們和朋友聚餐了,你們慢用。”
徐碧婷笑盈盈地說:“我們也不打擾兩位的浪漫時光了。”
朋友握着酒杯目送兩人離開,似笑非笑地說:“長信,想不到你們醫院的美容咨詢師都美到可以做活招牌了。怪不得你這兩年客似雲來,賺得盆滿缽滿。”
“招美容咨詢師當然要找些漂亮的。不然,想整形的人都會對醫院沒有信心。二來,看着也賞心悅目不是。你看,碧婷今晚坐在我對面,我酒都多喝了兩杯。”另一個朋友似笑非笑地看着徐碧婷,但兩人的目光剛一接觸便默契地移開了,其中深意唯有兩人自己知道。
葉繁枝比當年清瘦了不少,今晚這件黑裙将她完美的身材勾勒了出來,将她的腰襯托得越發不盈一握了……李長信突然像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喉嚨一樣,一種陰郁煩悶的窒息感瞬間擴散開來,令他再無食欲。
事實上,他早就發現了簡餘彥經常會去葉繁枝打工的花店買花,兩人私底下的互動頗多。而簡餘彥看葉繁枝的眼神,也越來越不同了。
同為男性,他懂得那眼神代表了什麽。她已經成功引起了簡餘彥的興趣。
但凡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便會想着進一步。風流不羁、浪蕩成性的男人對一個女人感興趣,目的極明顯,就是赤裸裸地想睡她。而一般男人對一個女人感興趣,便是想要進一步深入了解,試圖建立一段穩定的關系,但到最後也是想睡她。兩者不過是在時間長短上略有差別,在過程上略有不同而已,事實上卻是殊途同歸。
至于簡餘彥,無論是從哪一方面考慮,對女生而言,的确都是很不錯的對象。假如他是葉繁枝的話,也會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再說了這種投懷送抱的事情她又不是沒做過,當年就是她主動接近他,主動親吻他的,主動招惹他的……她駕輕就熟得很,只要依樣畫葫蘆,再來一回就行了……
再說了,她只要和簡餘彥在一起,所有的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畢竟,作為簡家三少,自身又是頗具實力的整形外科醫生,完全有這個經濟能力妥善地照顧好她和她大哥。
李長信緊握着刀叉,越想越氣短胸悶。
終于,李長信再也無法控制自己,他驟然起身,不料帶倒了一旁的紅酒杯子,“啪”的一聲清脆聲響傳來,杯子砸在地上,碎裂成玻璃碴。
“長信,你沒事吧?”朋友關切相詢。
服務人員見狀,趕忙過來清理。
“我沒事。”李長信的視線裏出現了一個妙曼身影,他眼神一頓,說,“我去洗手間整理一下,失陪。”
李長信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做了幾次深呼吸,總算是讓自己平複了下來。他有條不紊地抽了紙巾擦幹,又清理了一下袖子,整理了一下領子。
以前上班的每一天,她都會送他到門口,溫柔地替他整理一下衣物,叮囑他小心駕駛,晚上早點回家之類的。
剛結婚的時候,她會親吻他的臉。他當時極度讨厭她,總是冷着一張臉毫不猶豫地避開她。她臉上有一閃而過的難過表情,但很快又揚起了笑臉。後來,大約知道他不喜歡這些親熱動作,便只是替他簡單整理衣領和領帶而已。
可如今的李長信想起,當時的那種厭惡感卻已經淡無蹤跡了。他現在體味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味道。
李長信出了洗手間,才在轉彎處站定,便看到葉繁枝從洗手間出來。她補了點妝,唇上仿佛沾染了春色,明媚嬌豔。
李長信雙手倏地捏握成拳。打扮得這麽好給誰看?自然是簡餘彥。自己所有的猜測顯然成真,她果然在故技重施了!
葉繁枝擡眼便看到李長信正盯着自己,他眼睛裏面好像有什麽東西正激烈起伏,仿佛這東西随時會湧動而出。她整個人頓時一僵,随即垂下視線,禮節性地喚了聲:“李院,你好。”
李長信本就壓着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此時看到她閃躲的眼神,仿佛見他如見了蛇蠍。又被她這麽一稱呼,越發咬牙切齒了。他惡狠狠地瞪了她兩眼,便轉身離開了。
葉繁枝不知自己哪裏惹到他了,站在原地,許久未動。
簡餘彥的車子緩緩地駛進了一座占地廣闊的半山豪宅。此時,天色将暗,整座豪宅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洛海城有兩大豪宅區:一處是環湖路的老豪宅區,正對着日月湖的漠漠平波,環境清幽雅致;另一處則是半山豪宅,可俯視整個洛海城。住在這兩個豪宅區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剛才葉繁枝見車子往山上行駛,便意識到簡餘彥的家境應該是不錯的。他那句不差錢估計還真不是玩笑話。此時一見,她很是驚愕:想不到簡餘彥家世背景竟然如此雄厚。當年擁有葉氏醫院的葉家也算是城中富裕家庭,但跟簡餘彥這種豪富家相比,顯然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昨晚用餐時,簡餘彥才告訴她今天是他奶奶八十五大壽,所以會帶她去給奶奶祝壽。
另外,他直言不諱地告訴她:“我找人假扮女朋友的事情,就是因為我奶奶。她見我老大不小了,每天催我找女朋友。不僅如此,她還費盡心思地給我找各種女生相親。我實在受不了,所以只好想了這個辦法搪塞她。”
他還開玩笑地說:“你可一定要好好配合我演戲。我接下來有沒有好日子過,可都靠你了。”
葉繁枝當時簡單地以為只是簡家的親朋好友聚在一起吃頓飯給老太太慶祝而已。如今一見簡家的陣仗,她想起了莊依林勢在必得的樣子,背脊頓時冒出一層冷汗:現在的簡餘彥在醫院衆人眼裏已然是塊大肥肉了,若是莊依林知道他的家世背景,那還不飛撲而上,把她給大卸八塊啊。
車子一停下,便有身着三件式西服的老人前來開車門:“哎呀,小少爺,你可算是來了。老夫人都問了好幾遍了。”
“今天是奶奶的八十五大壽,我怎麽會不來呢?怎麽,有人巴不得我不來嗎?”簡餘彥的語氣裏飽含了戾氣。
葉繁枝聞言,也莫名詫異。這般陰陽怪氣的簡餘彥,她是頭一回見到。
白管家見了他,本是一副如釋重負的表情,聞言,頓時又緊張了起來:“小少爺,今晚可是老夫人八十五大壽,所以大辦了一回,可不是往年的家宴,你可千萬不能跟先生吵起來。要是在外人面前鬧起來,丢的可是咱們簡家的臉面。”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還不屑跟他吵呢。”
白管家抹了一把冷汗後,總算是把目光投向了簡餘彥身旁的副駕駛位置。他一看到葉繁枝,臉上就像變戲法似的,一下子又驚喜起來:“哎呀,小少爺,這位……這位是你的女朋友?”
簡餘彥點了點頭,向葉繁枝介紹說:“這位有魔音穿耳之術的老頭是白管家,我一直管他叫白爺爺。他這個糟老頭子一點都不可愛,但他有位可愛的老婆,我叫她白奶奶。他要是跟你說話,你自動把耳朵封住就可以了。”
“小少爺……”
葉繁枝禮貌地欠身,喚了一聲“白爺爺,您好”。
白管家眼睛一亮,笑眯眯地做了個“請進”的姿勢:“你好,快請進,請進。”
此時,簡家已燈火通明,觥籌交錯。
“先生,小少爺和他女朋友來了。”
聞言,簡賢同和他身邊的朋友都轉過了身來。
大廳裏有一盞巨大的水晶吊燈,光華燦爛。角落的樂隊奏着低緩悅耳的音樂,與賓客們細細碎碎的交談聲、歡笑聲交織成了一片。
然而這種氛圍,都在簡賢同和他朋友們的轉身之際驟然凝固了。
那個與簡賢同交談的人,竟然是李長信。
李長信怎麽會在這裏?!
生活就是這般滑稽可笑。當你想見一個人的時候,經常是費盡了心力,卻怎麽也見不到。但有的時候,你不想見一個人,卻随時随地可以遇到。
李長信拿着酒杯,本是嘴角含笑,一副溫和的表情。可是,在他看清簡餘彥和葉繁枝手拉手的那一秒,那抹笑意便驀地消失了,眼神更是有些懾人。
簡賢同表情淡淡地說了一句:“來了啊。”這話是對簡餘彥說的,但他的目光卻在葉繁枝身上刻意停留了好幾秒。
簡餘彥說:“今天奶奶大壽,我自然是要來給她祝壽。怎麽?你覺得見到我這個兒子礙你眼了是嗎?你放心,給奶奶祝壽完,我立刻就走。”
簡賢同一下子被這個處處跟自己對着幹的兒子給惹怒了,但考慮到這麽多人在場,他強抑着自己,壓着聲音說:“既然你這麽心不甘情不願的,不如給我回去?”
簡餘彥哼了聲:“回就回。我給奶奶磕過頭,馬上就離開。你以為我稀罕來嗎?!要不是奶奶大壽,你就算是求我,我也不會踏進這裏半步。”
簡賢同臉色鐵青,怒不可遏,從牙縫裏蹦出了一個“你”字。
白管家見兩人又針鋒相對了,忙打圓場:“我的先生少爺啊,你們能不能就和好一個晚上?小少爺,今晚可是老夫人八十五大壽。老夫人難得同意逢五大辦一回。你看在這日子上,也別跟先生怄氣啊。”
“你以為我想跟他怄氣?!你看看他這态度。”簡賢同生氣地說。
白管家雖然名義上是簡家管家,但他一直跟随着簡賢同的父親,一路看顧着簡賢同長大,對簡賢同來說,白管家就如同長輩一般,他素來尊敬有加。簡賢同在白管家的勸慰下,總算是控制住了怒火,吩咐說:“先去樓上見你奶奶,一家人都在等你給你奶奶祝壽呢。”
簡餘彥連應都未應一聲,拉着葉繁枝便欲轉身離開。葉繁枝怕失了禮儀,朝簡賢同欠了欠身:“簡先生,您好。我們先失陪一下。”
這一句問候倒讓簡賢同的目光裏瞬間閃過一絲贊許之意。
簡餘彥這才想起要給簡賢同介紹:“這是我的女朋友葉繁枝。李院也認識的,她是我們醫院的美容咨詢師。”
李長信禮節性地勾唇微笑,拿着酒杯的手卻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簡賢同一愣,随即颔首:“你好,葉小姐,歡迎。”
“你歡不歡迎,我們根本不在乎。”簡餘彥說着便拉着葉繁枝的手要走,絲毫不給簡賢同半分面子,“走吧,我們先上樓去見奶奶。”
簡賢同又氣又怒,偏偏又拿這個兒子無可奈何。他對李長信說:“長信,讓你見笑了。我去給我母親祝壽,先失陪一下。你把這裏當自個兒家,自己招呼自己。”
李長信欠身說:“簡先生,您忙。”
葉繁枝今日所穿的這款無袖禮服,前後都是V領,款式并不性感。從李長信的角度看,能看見她長卷發下那隐約露出的肌膚,初雪般晶瑩白嫩。
視線往下,是簡餘彥與葉繁枝緊扣的手指。
李長信頓覺剛才咽下的那幾口紅酒回味酸澀,毫無簡賢同所說的半分甘醇。
簡老夫人所在的大套房裏,圍着簡賢同的太太郭芳潔和他們的一子一女。
簡家二小姐簡在晶一見簡餘彥便夾槍帶棒地說:“哎喲,我們家最尊貴的三少爺,你可算來了。奶奶盼你可是盼得脖子都長了呢。這不,一家人都等着你一起來敬茶呢。”
簡餘彥掃了她一眼,并不搭話。
葉繁枝注意到了站在簡在晶身旁通身華貴珠寶的婦人并不是簡餘彥的母親。
簡老夫人穿了身杏色底祥雲紋真絲旗袍,一頭白發,膚色白皙,雍容華貴。她一見簡餘彥,便喜笑顏開:“阿彥,可算是來了,快到奶奶這邊來。”
她是舊式大家族出身的大小姐,打小便被父母長輩要求娴靜守禮,溫聲細語。後來嫁進了簡家,也一直被簡老爺捧在手上。哪怕是見了簡餘彥開心至極,說話仍舊是溫溫柔柔的。葉繁枝一見,只覺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仿佛是個精致的瓷娃娃,要小心翼翼地輕拿輕放。
自打見了葉繁枝,簡老夫人的視線便再沒有挪開:“阿彥,這位小姐是?”
簡餘彥在簡老夫人的椅子前蹲了下來:“奶奶,十八歲生日快樂。這是我的女朋友繁枝。您不是說一直想看看我的女朋友嗎?今天啊,我特地帶她一起來給您祝壽。怎麽樣?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聞言,簡老夫人臉上樂開了花,連連點頭:“太意外了,太驚喜了。”
葉繁枝上前說:“奶奶好,我是繁枝。祝奶奶身體健康,福壽綿長。”
簡老夫人見她舉止得體,氣質又佳,與簡餘彥站在一起就如同一對璧人,早已滿意得不得了:“好,好。好孩子,你叫繁枝是吧?”
“是,奶奶。我叫繁枝,枝繁葉茂的繁枝。”
“枝繁葉茂,多子多孫。真是個好名字,好名字啊。”簡老夫人拉起葉繁枝的手,仔仔細細端詳了片刻,才轉頭說,“這孩子長得可真俊啊。”
陪在簡老夫人身邊的白管家夫人聽後,笑道:“老夫人,現在誇人都不流行誇俊了,要說可愛,有氣質。”
簡老夫人一聽:“是嗎?行,我改。這孩子長得真好看,真可愛,真有氣質。”這句話把葉繁枝說得羞澀地微笑起來。
簡老夫人拉着葉繁枝的手,又跟簡餘彥輕聲說話:“阿彥,醫院的工作是不是很忙很辛苦?你看你,怎麽又瘦了。當年你爺爺就說,醫生這一行是個苦活,說以後有你辛苦的。你看,都讓他說準了不是?”
“還好。奶奶,在這個社會上啊,只要想把工作做好,每一份工作都很辛苦。”
“這話确實說得不錯,是這個理。”簡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以後經常帶繁枝回來,我讓廚房給你們多炖點好湯……”
兩人款款說話,旁若無人。簡家的另外幾人除了簡賢同外,臉上的表情都十分“精彩”。
白管家見狀,忙提醒簡老夫人說:“老夫人,家裏人都到齊了,祝壽儀式要不就開始吧?”
“那就開始吧。”
簡家是大家族,祝壽儀式依然奉行下跪敬茶的舊式禮儀。
先是簡賢同下跪奉茶,說了幾句祝福語。簡老夫人接過,喝了一口。而後是郭芳潔帶着兩個孩子,簡老夫人只是微微沾了沾唇,便遞給了白奶奶。簡老夫人把準備好的紅包一一遞給了他們,郭芳潔殷勤萬分地道謝。
接着便是簡餘彥。屋裏的衆人都把目光落在了葉繁枝身上,葉繁枝見狀,一時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便等着簡餘彥的眼色行事。
白奶奶見狀,便湊到簡老夫人耳邊說:“老夫人,讓繁枝跟小少爺一起給你敬個茶吧。”
簡老夫人連連點頭:“好,好。”
簡餘彥便拉着葉繁枝的手,在簡老夫人面前跪了下來,端了茶說:“奶奶,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您一定要長命百歲,要一直陪着我。”
雖然是千篇一律的祝壽詞,但葉繁枝卻從中聽出了簡餘彥對奶奶的深情。在父親面前叛逆的簡餘彥跟簡老夫人顯然感情極為深厚。
簡老夫人含笑說:“好,奶奶一定多活幾年。奶奶我啊,還要看着你娶妻生子,給奶奶添一個重孫呢。”
葉繁枝不經意擡頭,看見了簡賢同眼中隐有淚光。但一旁的簡夫人等人的表情卻古怪得很,隐隐含了羨慕嫉妒以及恨意。
葉繁枝立刻便察覺到了:簡餘彥在簡家并不受歡迎。這簡家裏頭顯然有很多故事。
簡老夫人沒料到簡餘彥會帶女朋友來,少包了一個紅包。她想了想,從手指上摘下了一枚碩大的鑲鑽翡翠戒指,親自給葉繁枝戴上:“好孩子,這就當奶奶第一次見你的見面禮。”
簡夫人郭芳潔和女兒簡在晶一見,頓時變了臉色。
這禮物如此貴重,葉繁枝自然是不能收的。但簡餘彥居然一點客套也沒有,對她說:“還不快謝謝奶奶。”
作為假女友的葉繁枝只得向簡老夫人道謝:“謝謝奶奶。”
家人的祝壽儀式一結束,簡賢同便對簡老夫人說:“媽,樓下來了很多客人,我們先下去招呼一下。”
簡老夫人柔聲應道:“好,你們去吧。”
簡餘彥并不願意與他們一起下樓,做出一番“家庭和睦”的假象,便開口說:“我和繁枝留下來陪奶奶說說話。”
簡賢同點了點頭,他素來對這個兒子既內疚又頭疼,此時聽他說不下樓,也覺得松了口氣,便攜着郭芳潔出了門。
簡在晶跟在他們後面,離開前輕蔑不屑地扔下了一句話:“又來了,就只會在奶奶面前裝乖讨好。真叫人惡心。”
簡餘彥大約是忍無可忍了,面色一沉,針鋒相對地說:“在自己奶奶面前撒嬌讨好有什麽?那種自動倒貼,還讨不到好的人才惡心不是?”
簡在晶是簡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仗着簡賢同和郭芳潔的喜愛,平日裏在家無法無天慣了。她城府不夠,頓時被簡餘彥氣得柳眉倒豎:“你!”
“我什麽我?我媽媽是簡家八擡大轎明媒正娶回來的,我叫一聲奶奶是天經地義的。你呢?回去記得好好照照鏡子!”
簡在晶被他氣得口不擇言:“你不過就仗着奶奶寵你罷了!可惜啊,你的好日子也快到頭了。”
簡餘彥擡手便狠狠地甩了一記耳光過去:“這樣的話,我聽到一次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