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河岸邊看完這一場煙花大會,這是不可能的,他們在零點過後看了十幾分鐘,實在覺得冷,還是坐上車回了家。
回家的時候,薊雲暖先坐上了駕駛座,範初陽拗不過他,把車鑰匙給了他,最後他先送了她回家,而後才回自己家。
時間已經來到淩晨兩點多,範初陽蹑手蹑腳回了房間,簡單洗漱過把自己塞進被窩,才有空看手機。
新年祝福自然是收到很多條。
其中必須要回的有林玲、周琦、崔砥、荀故前還有幾位熟悉的導演和舍友們。
零零總總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個人。
還有一條意外的手機信息,如果不是想清理下信息,她還看不到。
來自幾百年前的,快要完全消失在記憶角落差點沒有想起來的前前前男友,信息不長,僅僅幾個字:初陽,我是駱華年,新年快樂。
範初陽盯着這條信息看了一會兒,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已經好幾年不聯系,突然的新年祝福沒有讓她感到欣喜,反而她讓她覺得不知所謂。
她手指動了動,把這個號碼拉入黑名單。
沒有必要理會的人。
過了會兒,薊雲暖的微信彈出來,他到家了。
這下,她更是将前一條信息抛之腦後,專心回複起來。兩個人沒有聊很久,已經很晚了,該是入睡的時間。
第二天一早起來,自然是要去拜爺爺奶奶的年,每年都是少不了的。同樣,每年也少不了會收到一個大大的紅包。
範初陽今年原本想好了拒絕的理由,說她開始拍戲,片酬不少,已經長大就不想收紅包了。
然而老人家眉毛一豎,就佯裝生氣道:“沒結婚就還是小孩子,不行,必要要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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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還是被硬塞到了手裏。
不過結婚這個字眼在心頭留下一點痕跡,坐在沙發上陪爺爺看電視的時候,她想起這件事情,覺得大概可以考慮一下。
有點早。
但是薊雲暖是個太沒有安全感的人,她以後肯定要繼續演戲,每次都是幾個月要待在劇組,與他相聚太少,她怕他難過。
她假裝不承認自己也是這樣的人。
爺爺叫了她幾聲,她後面才聽到,不好意思道歉,問他剛才說了什麽。
老爺子精得很,倒是反問起她在想些什麽,難得見她這樣失神。
也沒什麽好瞞着的,她如實說了。老爺子沒說同意也沒說反對,只是和她說不用着急,再多相看兩年,也不晚。
其實她不覺得自己有多着急,只是想到這兒,就多想了想。
年初二上午待在家裏,下午和薊雲暖去了岑施與住的地方,岑施與今年也就大年三十和初一在家裏過得,初一晚上就溜回了自己家,并且深刻領悟道:哪裏住着都不如自己家舒服,哪怕頓頓都得叫外賣,也是一樣的道理。
範初陽在旁邊懶懶揭穿他,道:你就是怕被催婚。
十分正确,但岑施與咬着牙死不承認。
三個人坐着說了會話,突然岑施與摸了摸口袋,指使道:“薊雲暖,幫我下樓買包煙去。”
薊雲暖起身應了聲好,岑施與起先算他半個老師,在歐洲游學那段時間,兩人又有了點亦師亦友的情分在,下樓跑一趟買煙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客廳裏只剩下他們兩人,岑施與揮去輕浮随意的臉孔,終于有了邁入三十歲的沉穩,問她:“ 今年也不去嗎?”
範初陽早有預料般望着他,目光沒有躲閃,道:“不去。”
兩個老人惦記着外孫女,平時都克制着思念不去打擾,但新年裏,看着絡繹不絕的小輩過來拜年,總歸有些遺憾。
知道兒子與外孫女關系好,避不了在他面前都念叨幾句。
岑施與承認他急忙離家,也有這部分的原因。他能理解父母,能理解外甥女,唯獨不能理解姐姐,明明當年是那樣歇斯底裏,對她嚴苛到嚴酷,到了第二個孩子出生,對他又是另一幅寵愛寬容的樣子。
父母說,那是她嘗到了教訓,改過了。
他只能沉默着面對這個答案,所以姐姐的人生好像又成了完美的樣子,可被她摧毀過的,初陽的童年,她重新生活地那麽艱難,把所有希望放在其他人身上,追求不屬于自己的東西,他看着這個孩子走了好多彎路,才治愈自己,又怎麽願意去賭她會不會再次受到傷害。
昨晚岑施與想想,或許他對薊雲暖悉心教導,又賣力為他鋪路,不排除有感謝他拉回迷失的初陽的原因在。
他沒強求,也沒多說什麽,只是道:“不去也好。”
房間裏的空氣都安靜下來。
岑施與摸了摸手邊,沒有摸到香煙,奧對,讓薊雲暖下去買了,那不全是支開他的借口。
這份安靜一直持續到薊雲暖回來,他在這方面不是很敏銳的人,一直都下了樓,坐上車才發覺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一點。
至于是什麽原因,他多半能猜到。
他們倆從沒有互相瞞着什麽,也不會刻意去訴說些什麽,有些事情待在一起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薊雲暖覺得再沒有比自己更笨的人了,這種時候,他想了好多安慰的話,開口卻是:“要回去陪我畫畫嗎?”
範初陽沒那麽傷心,她僅僅是有點難過。
過去纏繞着陰影雖然已經褪去,但提及也不是什麽令人高興的事情。
而坐在畫板前,看薊雲暖調出不同的顏色,塗抹在畫布上,她又感到純粹的治愈。很久沒有看他畫畫,她想到明天又要回到首都開工,不免輕聲嘆了嘆。
薊雲暖有些緊張,問她怎麽了?
筆尖裹着顏料落在調色板上,她的目光也停在那點很好看的綠色上,雙腳抵到椅子邊緣,手臂環繞着膝蓋,說:“還沒有離開你,我就開始想你了。”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她産生這樣的想法。
他幹澀地咽了咽,耳根微紅,想了想還是放下畫筆,來到她身前。
範初陽把腳放回地上,不然那個姿勢很難去仰視他,不過下一秒她的煩惱被解決,薊雲暖在她身前蹲下,現在她是微微俯視他了,能看到他挺拔的鼻梁,淺粉的唇瓣。
她伸出手,撫上他的臉,輕聲問他:“你會想我嗎?”
他的臉順着她的手擡起,落着燈光點點的眼眸裏,清晰地倒映出她,他不确定道:“我好像總是在想你,在思念你。”
薊雲暖垂下眼簾,失力般坐到地上,他側頭枕到她的腿上,道:“因為你一直會離開我。”
這是他第一次說出這樣勉強算是負面情緒的話。
她的別離情緒被沖淡不少,也露了笑容,故意道:“以後我還是會不停地離開你。”頓了頓,她補上:“每次拍戲都是幾個月。”
這兩句話像是一把鈍刀子,一下一下磨着他的心。薊雲暖忍耐般地閉上眼睛,道:“我會等你回來的。”
離開也沒有關系,離開多少次也沒有關系,只要她回來,就可以忍受,去忍受只有他一個人的房間,只有他一個人的床,以及逐漸被白晝撕裂的黑夜。
“……傻子。”她溫聲道。
彎着腰在他頭頂落下一個吻,範初陽壓低聲音,同他輕輕說着話。末了,她問:“好嗎?”
他跌跌撞撞地起身,張開雙臂将她摟抱在懷裏,力道大得幾乎要将她鑲嵌在懷裏,他的聲音發啞,像哽咽,不敢相信,還是回答她:“好。”
時間匆匆過去,大三某個下午的課間,舍友趙薰不經意瞥到她的手指,疑惑道:“初陽,你什麽時候戴戒指了?”
範初陽的視線落到左手無名指上,那是一顆粉色的鑽石,戒托是百合花的形狀,戒臂很細,稱的她手指細白修長。
她用拇指指腹摸了摸戒指,平淡的動作卻顯出一股珍惜出來,她道:“一個月前。”
趙薰有點豔羨,道:“這個粉色真好看。”轉念又擔心道:“你不要戴在無名指上,不然那些媒體會亂報道說你結婚了。”
前幾年的戲陸續上映,口碑和票房都很不錯,她也逐漸有名起來,用演藝圈的話說,就是紅了。
有好處,也有不好的地方,其中媒體的随意報道占一部分,但對于範初陽的影響并不大,敢亂報道的要不麽收到範雙學的律師信,要麽收到薊雲暖的律師信,一告一個準,時間長了,這種現象雖然禁止不掉,但也少了很多。
範初陽與大學舍友關系并不親密,唯有趙薰因為軍訓的時候借過水給她,兩人的關系還可以,所以她也無意瞞着她,道:“是結婚戒指,如果他們報道出來,也難得不算亂報道。”
她說得平淡,落在趙薰耳朵裏卻像一個炸雷。
趙薰蹭地站起來,差點驚呼出聲,瞬間反應用來,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
片刻後,她坐下來,勉強維持平靜,卻還是能看到強行壓抑着的激動神色:“我不會往外說的。”
先是保證,趙薰沒按捺住八卦的心情,道:“是你一直在交往的那個男朋友嗎?”
雖然她不住在宿舍,但課都是在一起上的,所以她有男朋友的事情舍友都是知道的,也見過一兩面,印象深刻,畢竟能讓見多了帥哥的她們都一致認為是皮相骨相俱佳的,真的不多。
“嗯,是他。”範初陽承認道,她摩挲着戒指,不自覺帶了笑,道:“等婚禮的時候再邀請你。”
趙薰看着她的笑容呆了,良久微紅了臉,點頭道:“到時候,你一定要邀請我啊。”
她想,初陽一定是很喜歡他吧,提起的時候就露出了那麽幸福的笑容,也如此輕而易舉地感染了她。
下課回家,她趴到沙發上,薊雲暖坐在她身邊,找到她前不久上映的一部片子,點了播放。
她不滿地拍他的腿,道:“換一部,又不一定非要看我演的。”
演戲給他看沒關系,他去看她演的戲也沒關系,但和他一起看她演的戲,總有種莫名的感受。
薊雲暖的按了暫停,他現在對她不怎麽明确的拒絕有了對應方法。
俯下身,吻上她的唇,與她淺色的眼眸對視着,舌尖輕抵,交纏着,他在這方面出乎意料地很有天賦,一吻結束,她的眼眸裏蒙上濕漉漉的水意,又湊上去咬了下他的下唇,囫囵着:“犯規。”
他有了長進,揉着她的腦袋,把她抱起坐到他的腿上,有力的雙臂環住她纖細的腰身,下颌抵住她的頸窩,溫熱的氣息呼在她的脖頸上,他很喜歡與她有皮膚相觸,說話時每個字黏在一起,道:“你說過可以的。”
自作自受。範初陽默默指責自己。
她放棄了,向後仰着将他當做沙發,整個人靠在他的胸膛上,她側頭吻過他的發梢,妥協着道:“看吧看吧。”
被暫停的電影又開始了播放,她也被重新放回沙發上,趴在那兒閉眼休息着。
不知道過了多久,朦胧的睡意将她籠罩,似夢非夢間,她感覺有個溫熱的東西碰了碰自己的額頭,熟悉的屬于薊雲暖的聲音,在耳邊低語,他的聲線溫柔地過分。
“這樣的每一刻,我都好愛你。”
哪怕這是在夢裏,她好像也揚起了笑容,回應他道:“我也是。”
the end
作者有話要說:
寫到這兒結束。
還會有一個番外吧,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