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之後幾天的軍訓也順利度過,幾天下來大家基本适應良好,天氣雖然熱但這幾天剛好是多雲的天氣,雲把太陽一遮就沒有那麽熱了。
五分鐘喝水的間隙裏擡頭看過去,白乎乎的雲邊有一層金色的邊框,那是太陽隐藏在雲朵的身後。
“初陽,你還有多餘的水嗎?我的喝完了。”舍友之一的趙薰湊到她的身邊。
範初陽晃了晃自己的杯子,打開杯蓋,道:“還剩一些,我倒給你。”
趙薰把自己的水杯打開放好,看到水接了小半杯,趕緊道:“夠了夠了,謝謝你,初陽。”
她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被曬得泛紅的臉上不由自主揚起一個笑容,感嘆道:“從沒想過喝水是這麽幸福的事情,我的水杯太小了,新買了個大的還在路上,真是不好意思哈。”
“待會去接水的時候,我幫你去接。”
範初陽點點頭,道:“沒關系,天太熱了,水耗得快。”
她的水杯是750ml的,勉強支撐一上午的用量,分給舍友一些,也能撐到上午的休息時間裏去接水。
接水的地方在教學樓裏,還要排隊,趙薰幫她接水,待會她就能多休息會。
高中的時候,她玩得好的朋友也只有林玲一個人,與其他同學的關系甚至稱不上泛泛之交,只能說是知道名字,上了大學因為宿舍的關系,與舍友的交往必不可少,也算是被迫社交了。
她不能說讨厭,但總歸不太習慣,目前來說還是适應的。
喝水時間很快過去,在烈日下的訓練又開始了,教官們用沙啞的聲音教導她們一些基礎的訓練,時間一秒一秒數着過去。
到了上午唯一一次休息時間,趙薰如之前所說的帶走了她的水杯,幫她去接水。
範初陽盤着腿低着腦袋,讓帽子能遮住更多的地方。
這樣的長時間的暴露在陽光底下,不被曬黑是不可能的,抹再多防曬霜都沒用,她只能盼望着能曬得均勻一點,不要曬出一半黑一半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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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陽?”
正想着臉曬成半黑半白是什麽樣子,範初陽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有點懵,聲音是個耳熟的男聲,她擡起頭去,額頭上被一個冰涼的東西抵住。
“嘶~”她忍不住抽氣,伸手抓住這瓶冰水,将它靠在發熱的臉上,另一只手則扶了扶帽子,道:“你怎麽來了?”
荀故前看着她貪涼的樣子,淺淺地勾起了唇角,道:“來看看學妹的狼狽樣子。”
小臉通紅,頭發微微散亂,額頭上滿是細汗,比起她平時的樣子,可不就算是狼狽嘛。
範初陽白了他一眼,所幸還有這一瓶冰水的情分在,她放下冰水,擰開來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道:“到底什麽事情?”
她當然不相信什麽就來看看她狼狽的樣子這種說辭。
荀故前的目光隐晦地掃過四周,最後落到她臉上那一塊濕漉漉的地方,見她沒有想管的樣子,從口袋裏拿出一包濕紙巾,打開遞過去:“擦擦汗。”
看他眼神的示意,範初陽就知道估計确實有事來找她,只是周圍人多,并不方便講話,至于濕紙巾,她沒有伸手去拿,而是道:“擦了會把防曬擦掉。”
他也沒有被拒絕的尴尬,從善如流收回濕紙巾,與她約地點:“今天晚上八點,在團裏見。”他提醒:“換身衣服再過來。”
“好啊。”範初陽答應下來,她有些猜測:在團裏見面多半是戲劇上的事情,可因為這半個月她都要軍訓,所以荀團也沒有給她排戲,那應該是為了接下來要給她拍的戲吧。
不過也不急着現在就來找她,軍訓結束之後也來得及。
她沒有太多好奇心,反正晚上就能知道。于是微微仰頭,問他:“說完了?”
荀故前繼承了荀團的好樣貌,尤其是母子二人的唇形簡直如出一轍,偏向一個心型,此刻他穿着白襯衫,帶着一副銀絲邊框的眼鏡,真有幾分學長的樣子。
他無奈:“好歹給你帶了瓶冰水,就這麽趕我走了?”
範初陽擰上杯蓋,問他:“還有別的什麽事情嗎?”
她的語氣平靜,純粹地只是疑惑。
也是,自從兩個人在劇團裏認識開始,她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有一個人,可以讓她露出特別的神色,荀故前眼神微黯,他對于這位學妹并沒有其他的心思,只是和介紹她來劇團的崔砥一樣,出于惜才的心理希望她能堅定不移地在這條道路上一直走下去,不被任何人所影響。
目前來說,她也正這麽做着。
荀故前想:崔大影帝真的沒有必要那麽着急來通過他來試探,誰也不能保證以後,而就算保證了以後,這個保證也不能确定一直不變。
他搖頭,眼睛掃過她耳際調皮蜷起的一縷黑發,手指微動,但什麽都沒做,只是道:“沒什麽事情了,我回劇團,晚上等你來。”
來的時候,他是突然來的,走得時候也默不作聲地走了。
只是留下一些時不時掃視過她的目光,這些相似的目光範初陽在初中高中時早就感受過太多,無法給她帶來半分影響。
她時不時抿着一口冰水,慢慢吞咽下去。
休息時間沒剩多久的時候,趙薰帶着她的水杯回來了,她大概是個實誠姑娘,水杯灌得滿滿當當,沒有一絲縫隙,接過她道了聲謝,放到一旁。
趙薰奇怪:“你不喝嗎?”又恍然大悟:“哇,你有冰水啊,去哪邊買的?在教學樓灌得都是熱水,夏天喝熱水簡直是酷刑。”
範初陽道:“是一位認識的學長送過來的。”
趙薰羨慕道:“真好,我怎麽就沒認識這樣有良心的學長。”她跨起一張肉嘟嘟的臉,道:“我認識的學長都只想賣貨給我。”
聽到這句話,周圍的幾個人都笑起來,範初陽也沒有忍住笑意。
氣氛一片輕松,教官看着時間,站起來用力拍了拍手,大聲道:“集合,列隊,繼續訓練了。”
大家一陣長籲短嘆,但還是很快照着教官的要求排好了隊伍,這些天的練習下來,排隊早已經駕輕就熟。
今天訓練玩了點新花樣,教官教了一段匕首操,之後上午下午都在反複練習。
一天的訓練下來,範初陽也分不清楚是之前站軍姿踢正步累還是今天這個動來動去的匕首操累,總歸回到家裏洗過澡就感覺渾身酸軟了,要不是還記得與荀故前的約定,她覺得自己能立馬躺床上睡着。
她吹得頭發半幹,換了一身舒服的短袖短褲,頭發披散在身後。
這期間裏,薊雲暖迅速洗完了澡,晚上這個點他當然不放心她自己開車去,他也穿得簡單,黑色T恤,黑色的運動長褲,但露出的那截脖頸被陽光染上一些健康的淺麥色,與原來的蒼白融合成了自然的白皙。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變化,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很快就發現了,并且為“發現”這件事情而感到喜悅。
真是奇怪。
“有什麽開心的事情嗎?”薊雲暖疑惑地望向她。
她不解回望,他擡起手指畫了一個小小的弧線,說:“你在笑。”
範初陽摸上自己的唇角,果然是揚着的,但這樣就更顯得奇怪了,她否認:“沒有什麽特別開心的事情。”
其實有的,但就算有,也不至于連表情都控制不好,露出這樣的笑容。
她一時之間有些苦悶,不至于就這些天不去劇團,連表情控制的基本能力都下降了吧,再說這都不是下降,可以稱作是直接喪失了。
那以後怎麽從容地欺騙他逗他玩,豈不是一下就被發現了。
危機感升了上來,太過外溢的表情也被收回,範初陽感覺自己重新找回了對表情的掌控力,這種狀态一直持續,以至于到了劇團,從荀故前那兒聽到那一番話時,她的表情仍舊很鎮定。
倒是荀故前意外道:“這個角色的挑戰性很大,沒想到你還挺有自信的。”
範初陽摸摸自己已經幹了的長發發尾,多少心中有點不舍,這種不舍很快被沖淡,她放下手在膝蓋上,回答道:“并不是自信,我沒有飾演過這種角色。”
她說的是實話,因為荀故前給她介紹了一個男性角色。
斂下眉眼,範初陽曲起手指,無規律地敲擊膝蓋,她不确定道:“因為我沒有飾演過,所以才會覺得很有挑戰性,也很想去嘗試。”
荀故前沒有忍住笑意,他想到從未說出口的試探,以及從來都有的隐憂,這一刻幾乎都消逝殆盡,她的眼中閃耀着野心的光芒,而她的天賦又如此奪目,哪裏需要他們倆去擔心些什麽。
他還穿着一襲戲劇落幕沒有來得及卸下的長衫,是一派公子端方的氣質,卻拿起了桌上的手機,道:“既然你願意,我把聯系方式推給你,到時候你讓經紀人去聯系。”
“好的。”範初陽遲疑了一下,道:“謝謝學長。”
荀故前這下是真的笑出聲了,他笑了會才止住笑聲道:“換你一聲學長,這下倒是我不虧了。”
從她入了劇團以來,兩人演過不少場次的對手戲,一個靈氣十足,一個功底紮實,誰也沒有服過誰,而且也就差了幾歲,互相之間都是叫名字,偶爾互相打趣,各自稱呼一聲老師。
學長這個稱呼倒是第一次從她嘴巴裏聽,用一個他志不在此的選角去換,實在劃算。
荀故前因為這個稱呼而生出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兩人讨論完角色的設定,時間不早了,第二天還有軍訓,他也不再多留她。
——顯然,一個人的心情好,另一個人的心情肯定就好不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