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範初陽上陽臺的衣架收了薊雲暖的睡衣睡褲,還有浴巾,內褲。
她沒什麽奇怪的心理,很自然地抱着衣服下樓,敲浴室的門。
這段時間裏,薊雲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過的,可能就是大腦受到沉重打擊的時候出于自我防禦于是屏蔽了外界感知。
聽到敲門聲他才從那個狀态脫離出,伸出手臂将門拉開了一道縫隙。
磨砂玻璃門後的人影比他平時看起來要圓潤幾分,滴着水的手臂蒼白卻不失線條感,但也只有半截手臂露了出來,其他都隐在門後,卻又因為磨砂玻璃的緣故,能看出個人形,這種感覺還是很奇異的。
範初陽把衣服遞過去,還提醒他:“你把手擦幹了再接,不然要弄濕。”
于是那只一直令她十分喜歡的手就在放最上面的浴巾上蹭了蹭,才拿走全部的衣服。
——他總是這麽聽話。
如果不是接過衣服之後就立刻慌不擇路地關上了浴室門,範初陽也許會認為他更冷靜一點。
她沒有在原地多站一會再給他壓力,那樣太壞心了,還是回到客廳,窩到沙發上端起冰塊都融化了的烏龍茶開始繼續電影暫停的地方,這次倒是比先前更容易進入狀态。
後面暑假的日子,她基本也是這樣,不去劇團的日子就在家裏看電影和陪薊雲暖身邊畫畫。
相比以前,其實前一項慢慢占用他更多的時間,可兩者給她帶來的滿足感是不一樣的。
她慢慢好像變得其中任何一樣都割舍不了。
而讓她感到欣喜地是,薊雲暖也不會持續地待在畫室中,有時候他也會陪她一起看電影。
親吻沒有再發生過,也沒人提起,好像它也不存在。
這邊生活正常進行,卻也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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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電影的邀約,來自程導的介紹。
距離她上一部電影《今宵》确實也過去很久了,高二暑假拍完的戲,現在高三都要過完了,相當于空窗期一年,範初陽并不着急,對于劇團的戲目她仍舊充滿興趣,電影那邊也跟周琦提前說過,暫時不用接。
而一年之後的她回想在《今宵》中的表現,并不覺得有演技尚未成熟的遺憾,正好相反,有時候她回想時,也會有難言的觸動。
程光烨是個文藝片導演,他給她找來的資源自然也頗跟文藝片搭邊,他直說,是一位老朋友的電影。
但來頭不小,是個賀歲片,給她的戲份很小,最多時長不超過一分鐘。
賀歲片都來頭不小,周琦從她這兒聽到消息的時候面上不由露出些激動,還好兩人是通話中,她也不需要多遮掩。
周琦這一年也過得,不能說差,畢竟帶的藝人也沒有不幹正事,範初陽專業第一考上的首戲,暑假時間也沒玩耍,都在老前輩的劇團裏磨着不同的戲路,比起一些不務正業的,可以說她是很認真也很争氣了。
但對于周琦來說,她拿着範雙學給的豐厚工資,卻完全沒有做到與工資相匹配的工作。這着實讓周琦有些氣餒。
就連這次賀歲片的機會也是,也不是她争取來的,完全是演員自己的業務能力過硬才讓程導介紹的。
不過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年紀了,氣餒也不過幾秒鐘,立刻根據範初陽那邊提供的消息聯系起人脈打聽起來。
打聽地很容易,也是因為她其實在聽到的時候就隐約與她不久前聽到的一個消息對上了,再核實一下信息,果然是。之前因為她在被動摸魚養老,就算注意到這個消息也沒法有多餘的想法。
她一向效率很快,當天就上來首都,與範初陽當面聊起。
也沒選擇別的地方,就是範初陽現在租住的地方。
周琦進門,聽着範初陽的打開鞋櫃從裏面拿拖鞋,鞋櫃一打開,她的心就咯噔一下,一半女鞋,一半男鞋,泾渭分明地擺放着。
從以前開始,她就很擔心範初陽和那個男生的關系。
她的擔心也從沒有落空過,這都進化成同居了。在感情上,很多時候女性都容易比男性受到傷害,不管是情感上的,還是身體上的,周琦作為一個單親媽媽,這方面深有感觸。
換好鞋,周琦進入室內,兩個人坐下來分享各自得來的消息。
範初陽得到的信息都是來自程導,對待範初陽這個他十分看好的未來之星,程導也是起了惜才之心,并不吝啬于多說兩句。
“想要的角色是一個從大山中走出的少女,全劇中只出現了兩幕,一幕是在他男主心裏種下了一顆想走出大山的種子,另一幕在男主走出大山後最迷茫的時候,又點醒了男主。”
“雖然戲份很少,但毫無疑問這個角色是很重要的。”
關于人物角色,她得到的信息已經足夠完整了,畢竟是只有一分鐘時常的出演。周琦也有些補充:“我問了幾個去試過鏡演員的經紀人,都說朱導的要求很苛刻,只演出淳樸風一定是不能讓他滿意的,你要有另外的演繹。”
範初陽點點頭,若有所思。
在正經演戲上的細節,周琦不會多幹涉演員。
她帶過天賦流又努力的崔砥,也知道範初陽是與崔砥同類型的,但有過之無不及,崔砥或許是老天爺賞飯吃,範初陽就是老天爺追着喂飯吃,同樣是天賦流,帶崔砥用到的經驗能很好地用在範初陽身上,在演戲上,不能擾亂他們的思緒,就算與他們有交談,也只是傾聽為主,不随意給出建議。
周琦有時候想:是不是她帶過崔砥的原因,才被範總挑中來成為範初陽的經紀人。
她望着女孩沉思時美麗的側臉,如同欣賞一朵獨一無二的漂亮花朵在眼前綻放,心道:或許就是她運氣好吧。
第二天,周琦帶着範初陽去試鏡,她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并沒有多少緊張和不安。
範初陽今天穿得簡單,白色T恤,水洗藍的牛仔褲,一雙一腳蹬的懶人鞋。
見到朱導是在一家茶室的包廂,隔音還不錯,門一關,外面茶客們交談的聲音就幾乎聽不到了。
趕路兩小時,面試十分鐘,不到。
朱導比程導看上去和藹很多,帶着副黑框眼鏡,有很傳統的文人氣質,說起話也溫潤,很有君子之風。
單與他交談,并不能感受到苛刻兩個字會在他身上出現。
兩人就程導這一層關系簡單聊了幾句,之後朱導把臺詞遞給她,手放到茶杯側壁摩挲着,他沒有端起來,因為熱茶水的熱氣會讓他的眼鏡産生霧氣。
對于老友介紹的少女,朱正溪抱有期待,卻不敢抱有太大期待,因為他已經失望太多次。
不過幾分鐘,她放下劇本,她的膚色是牛奶的乳白,也帶着玉石般的水潤精致,不算遠的距離,朱正溪不敢說她化沒化妝,但窗外的微光正好打在她臉上,照出細小的絨毛,又顯出未經雕琢的感覺。
其實,朱正清對她的長相并不滿意。
不是不好看,是太好看了,明媚又出色的五官,品茶時也不經意流露出受過這方面教育的從容,他不用猜也知道小姑娘是養尊處優長大的。
可他想要的芽兒是輕靈的,是泛着活氣兒的,也是沾着山上的土,踩着地上的泥,有無比的生命力。
以上的想法,在她詢問過是否可以開始之後颠倒過來。
朱正溪看得目不轉睛,恨不得這一幕就是在劇組發生,被記錄下來,他也就能自己動手剪出成片,一幀幀地再多看幾遍。
她的表演結束,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讓杯身擋住臉上太過震驚的表情,緩緩開口:“前一幕我想去遂城的山裏去取景,山裏蚊蟲多,你多備一些驅蟲水,不然要遭罪。”
他的意思是:通過了。
範初陽自動翻譯,态度不卑不亢,唇角翹起卻洩露一絲笑意:“謝謝朱導。”
朱正溪看着那抹不明顯的笑意,也笑了,他端起茶,吹了吹:還是小孩子呢,不過真不得了。
試鏡順利通過,周琦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雖然不敢相信這麽順利,卻也心知:有的人就是天生做這行的,天賦本身就是最不講理的東西。
回去路上,她也不吝啬于表揚,狠狠誇贊了一番。
後半程路上車不多,周琦放慢了車速,終于下定決心與她聊起薊雲暖的事情。
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和範總聊過這個問題,範雙學不喜歡賣關子,直言那是範初陽的選擇,他不會多管。
周琦本來也不應該多管,像上次那樣認為是年輕時候性格未定的沖動就好,可她既然知道了兩個人已經同居,聯系到自身,知道要做多嘴的事情也得說上兩句,她誠懇開口,與她分析了一番與薊雲暖繼續在一起的利與弊。
最後道:“初陽,我沒想改變你的想法或是做法,只是,女孩子尤其需要保護好自己。”
在周琦看不到的視覺死角中,範初陽眼神古怪,聽出周琦的好心,她還是答應了,然而腦海裏卻浮現起前段時間,她将薊雲暖壓在身下,他毫無防備,卻任她施為,也是這樣,她意識到,她似乎還清楚地記得少年柔韌緊實的身軀。
她默默點頭:男孩子也得保護好自己。
——薊雲暖那樣就不行。
作者有話要說:
基友說:碼字碼字碼字碼字哇
我(痛苦面具):我寫不出來的,沒想法啊半小時後,停下敲鍵盤的手:就,好像也能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