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範初陽醒來的時候有點暈,沙發太軟了,坐起來很舒服但是不适合用來睡覺,她睜着眼睛看了會天花板,發現了點不對勁。
她這邊的燈沒開,怪不得,感覺那麽暗。
從沙發上坐起來,走出地毯,把腳穿進粉色兔耳朵毛絨拖鞋裏面,她拖沓地走到了桌子邊,想找水喝。
在桌上有她的一個陶瓷杯,她端了起來,有重量,裏面有水,不過應該不是冷的,杯子還暖乎着。
雖然是冬天,但她還是喜歡喝放涼的水。
薊雲暖知道她有這個習慣,提前倒了杯水在她杯子裏,蓋上了杯蓋,盡量保存熱度,他當然不可能由着她去喝冷水,盡量把熱水涼成溫水給她喝。
她不像排斥溫水那樣沒排斥溫水,不喜歡也不讨厭。
溫熱的水裏從口中進入,滋潤了幹澀的嗓子,範初陽不知不覺喝完了一整杯水,放下杯子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着。
她起來之後還沒看過手機,倒完水看了眼窗外,在心裏嘀咕着天怎麽這麽黑,卻也沒在意,拖鞋啪嗒啪嗒地走向薊雲暖。
每次她回來看到的在他畫板上的畫都是不一樣的。
“之前那副火燒龍的畫呢?”範初陽想起來其中一幅讓她很喜歡的畫,火焰與惡龍交織的一幅油畫。
她看到那副畫的時候已經完成了大半,可是第二天她就要回劇組,于是只靠着薊雲暖剪輯好的視頻看了完整的樣子。
那天太晚了,看完之後原本想問他要這幅畫挂到家裏,但睡意來勢洶洶,第二天早上也忘了這回事,結果現在才想起來。
“火燒龍”聽上去很搞笑,但不得不說形容地很精确,薊雲暖一下子就想起來那副畫了,也想到了那副畫去哪兒了。
他握着畫筆的手停頓了下,又恢複如常,道:“你去櫃子裏找找,說不定被我塞裏面了,要是沒有的話,可能被我處理掉了。”
啪嗒啪嗒地聲音朝着櫃子的聲音走去,範初陽打開了櫃子,沒有她想象的畫作堆積如山,但也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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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把畫都拿出來放在地毯上,一邊問他:“什麽叫處理掉?”
薊雲暖正在蘸黑色顏料,回答道:“就是被我扔了。”
“扔了?”範初陽看着翻過去的一張張畫,無意義重複着。
她小時候畫得也不好也随手撕随手扔,說起來這個習慣還是被岑施與帶出來,她有一次跑去他的畫室找他玩,一進去愣是沒找到能下腳的地方,都是畫紙,有的畫了一半,有的就畫了個開頭。
有這樣的經驗,她也沒有多想什麽,繼續專心翻畫。
将櫃子裏的畫全部拿出來找了兩遍,範初陽都沒有找到火燒龍這幅畫,她放棄了:“沒找到,應該是被你扔了。”
她重新把畫都理整齊放回了櫃子裏,又回到他身邊坐下來,望着他正在畫的這幅,過了會才道:“我還蠻喜歡那副畫的。”
“這幅畫完之後畫一幅同樣主題的給你。”薊雲暖很快想到了解決方法:“就是沒辦法和之前畫得一模一樣。”
範初陽對這個提議有點心動,道:“會影響你準備校考嗎?”
薊雲暖放下畫筆,轉身看她,道:“不會,反正也要不停地畫畫作為練習。”
他看上去有點猶豫,沒注意到拇指上染了點黑色的顏料, “不早了,你還不回家嗎?”
以前都是她自己提出什麽時間回家,薊雲暖也習慣不在這件事情上提醒她,但今天确實很晚了,而且雨還沒有停。
這時候範初陽才想起來問:“現在幾點了?”
薊雲暖拿出手機按亮屏幕,告訴她具體時間:“十點二十六分。”
“還好。”不是很晚,不過也到了該回家的時候,再晚一點回家就要和她爸撞上了,雖然範雙學肯定也知道她整天在幹嘛,不過私下裏心知肚明和放在明面上還是有點區別。
範初陽今天過來也沒帶什麽,從沙發上找到手機,沙發邊上的插座上拔下充電器都放進包裏,她就這點東西。
手機上有保镖陳哥給她發的信息,十點鐘就在校門口等她了。
她回了個信息說,剛才睡着了,十分鐘之內到校門口。
窗外還下着雨,薊雲暖看了眼窗戶上的雨珠痕跡,低頭時發現了手上沾着的顏料,沾上的時間不久,他拿着濕布擦了幾遍,剩下一點深色的痕跡,他沒再管,“外面下雨,我送你到門外。”
範初陽沒有拒絕,她沒帶傘。
兩個人下了樓,在出教學樓前薊雲暖撐起了寬大的傘。
距離再一次靠近,她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走在身側,他适應地很快,好像沒有發現一樣,卻放慢了步子。
這次他沒有在意,在意的人卻變成範初陽了。
她挽住他手臂的動作太過自然,一開始一點都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就好像腦子裏的某根筋搭上了。
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正挽着薊雲暖的胳膊。
範初陽清楚自己在這方面有點壞習慣,但凡和人并肩走,她就很想挽着被人胳膊一起走,但一般只有和林玲走在一起時她會控制不了,因為林玲喜歡被挽着,她們倆正好互補。
和其他人走在一起的時候,她都會很克制這個習慣,然而在她沒發現的時候,她居然就這麽順其自然地挽上了薊雲暖的胳膊。
小小的腦袋,大大的疑惑。
她想:該不是我睡懵了,把薊雲暖當成林玲了。
可是,她悄悄擡頭看他:差別可大了。
她很分明地知道身邊這個人是薊雲暖,他的頭發一直有點長,每次都被她故意剪得恰好露出耳垂,他還欠了她一次捏耳垂,因為每次想提起的時候,她不知道為什麽都覺得有點尴尬,所以只是記着。
他長高了很多,她的肩膀靠到他的上臂時,能感覺到衣服裏包裹的不再是孱弱瘦削的身體,而是堅實有力的臂膀,讓她升起了幾分安全感。
不可思議。範初陽向來将自己視為保護者,将薊雲暖視為被保護者,她覺得就算是安全感,也是她帶給薊雲暖安全感才是,結果,卻好像反了過來。
範初陽安慰自己:他長得比我高了好多,有這種感覺會正常。
但她還是打算抽回手,不過不能做得太刻意,就像她伸手挽住他時那樣沒注意般的自然和不經意就可以。
她先放松了抓着他衣服的手,慢慢下移了一點。
就這麽兩個動作,她幾乎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上面,生怕自己做得太刻意。
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這樣,越是想着自然放松,越是會傾注更多的注意力,繃緊神經。
範初陽現在就處于這個狀态中。
她的手松松地抓着他的胳膊,慢慢下移。在她的設想中,應該是自然地下落,直到剛好擦過袖口,而後整只手垂落收回。
這個演示動作她在腦內不停地演練了數遍,現實中,挪動一厘米,又挪動一厘米。
終于,她的手抓到了他的袖口。
勝利就在眼前,就是現在,松開他的袖子,把手收回。
然而,沒有被她預料到的事情發生了,她的确松開了他的袖口,垂落了手,就在這個時候,還沒有等她慶祝勝利,她的手就被另一只溫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她的手心與他的手心相貼,兩人的體溫差得有點多,比起他的溫暖,用冰冷來形容她也不為過。
先前她太過在意收回自己的手,現在放在手上的所有注意力,讓她的感知敏銳地過分。
他的手心是幹燥的,因為現在還是偏瘦的體格,連手也不是那麽地寬厚,骨節分明,卻沒有她想象中會咯到手的程度,正好相反,被他的手握着感覺十分舒适,比把手放到電熱水袋上還要舒服。
溫度剛好好,不會被燙到,不會變涼,軟硬适中,手心手背都在汲取他的溫度。
明明是手上的溫度在升高,範初陽卻感覺她的臉也在哪兒汲取了熱度,熱得發燙,讓她難耐地下意識回握了他的手。
範初陽:糟糕,事與願違。但……感覺還不錯。
被她回握的第一時間薊雲暖都發覺了。
正在下雨,地上濕滑,擔心她會摔跤或是踩進水坑,他之前一直在專注于看路,察覺到她的手下滑就無意識地撈了一把,順勢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理智清楚應該趕快放開她的手,可他的身體今晚似乎就沒有被理智控制過,總是在做些他不敢做,潛意識裏又想做的事情。
最終他還是沒有松手。
因為她的手太冷了,握在手裏柔軟卻冰涼。薊雲暖看向前方的學校大門,自欺欺人道:我什麽壞心思都沒有,只是想給她暖暖手。
不期然地,他意識到,現在他握住的這只手,是他趁她睡着時,偷偷吻過的手。
唇瓣蹭過她的指節時,他獲得了不應該有的滿足。
——變态,惡心,背叛者。
薊雲暖用這些詞語譴責,辱罵着自己。
在她睡醒前,他打了溫水,用柔軟的紙巾細細擦拭過被他碰過的地方,他不敢用力,怕把她弄醒,又想擦幹淨他碰過的每個地方。
犯下罪行時的大膽被逐漸湧上來的不安和愧疚淹沒。
可當她回握住他的手時,那一點點被深埋着的妄想又爬了上來,這是一棵被他種下,卻汲取她的所有回應來生長的種子。
早晚有一天會生長地纏滿他的心髒。
在這個時刻,他卻沒有餘力去想別的東西了。
他只能借着得到她回握的這一點點勇氣,去握緊她的手。
作者有話要說:
雲暖:她終于開竅了一點點
初陽:我終于開竅了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