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範初陽低頭看了看裙子,純白的顏色像極了一張畫紙,她點點頭,道:“那我是站着,還是坐着,你畫起來會比較方便?”
那一處粉色的顏料恰好就沾在腰間,是個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
“你站着可以嗎?我會加快速度畫完的。”
在她沒有猶豫就同意後,薊雲暖心底的愧疚卻像是挖了個洞似的從裏面湧了出來。
他找了張幹淨的調色盤,表面上沉靜用畫筆去顏料,另一邊內心的自己卻好像被剖開成兩半。
一半在不停歇着構圖,另一半則被各式各樣的情緒充滿着。
取好了顏色,薊雲暖端着調色盤走到範初陽面前,沾色的那一處是他第一筆要落下的地方,是與它相同的顏色。
而後深深淺淺,層層疊得的粉色,一朵一朵綻開在了她的腰側。
再往下畫時,薊雲暖發現彎着腰并不方便了,屈膝蹲了下來,畫了會覺得這個姿勢不好着力,其中一個膝蓋便落到了地上,單膝跪下着繼續畫。
他的畫筆上換了種顏色。
學習畫畫已經是久遠過去的範初陽無法精确地說出那是什麽顏色。
她只能去形容着:好像是某種白色,帶着微微的鵝黃,又有從裏至外透出的淺粉。
這種顏色将他先畫上的粉色包裹,它組成了最外層的花瓣。這個顏色塗完後是翠綠色,畫得是枝葉。
範初陽的視角裏這幅畫是倒着的,等他畫完,她才不确定道:“畫得是玫瑰嗎?”
初夏的季節,恰好是玫瑰花盛開的季節,她家的院子裏就種了一些,有好幾種顏色,其中就有一種粉色玫瑰很像她現在視野裏看到的樣子。
“不是,是粉薔薇。”薊雲暖不是很喜歡玫瑰,他道:“你喜歡玫瑰的話,可以改成玫瑰。”
Advertisement
他上顏色的時候沒有上很深,改的話會麻煩點,但也能改,就是會多花點時間。
說着他就準備去再拿調色盤了,範初陽制止了他,道:“現在這樣就好看,我很喜歡。”
其實她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團一團的花,說是好看,完全是因為相信薊雲暖的繪畫水平。
他的手上又沾了一點點綠色,和先前沾着粉色在一起,像是一枝小小的花。習慣了手上時不時會沾着些顏色的薊雲暖并沒有在意。
而範初陽為自己小小的發現感到隐秘的喜悅。
薊雲暖去收拾畫材的時候,站在他不遠處的範初陽轉了個半個身體,面向鏡子。
鏡子裏面清楚地倒映出她的樣子,最重要的是,能讓她看到裙子。
顏料已經半幹,薔薇的形狀很是分明,團團簇簇盛開在衣裙中間的腰封上,腰封處是魚骨的設計所以這一處的布料還算是硬挺,在薊雲暖給這裏畫畫的時候,她并沒有什麽額外的感覺。
只有偶爾加重的一筆能讓她感覺到些許被碰的觸感。
比較難辦的是在裙擺上畫畫時,沒有任何支撐力的裙擺順着自然垂落,不像腰間的布料雖然因為她瘦了些沒那麽貼身,但還是微微貼在她的身上,落筆的時候也有着力點。所以在裙擺上他只畫了些簡單的枝條和葉子。
完成這幅畫的時間也不長,似乎只用了半個小時左右,她沒看時間,只能粗略估計。她最近這幾天在劇組站得也習慣了,站半個小時也沒有多大感覺。
只是,薊雲暖半跪着,應該不太好受,站起來的時候還因為腿麻差點摔跤了,用手撐了下才穩住。
她要給他收拾畫材,他也不許,一臉做錯了事情般的愧疚卻意外地很有壓迫感。沒辦法,範初陽也只好讓他自己去收拾。
在鏡子面前看了會,越看越滿意,她拿出手機拍了張遮住臉的照片,原本想發給周琦作為将來的營業素材先存下來。
範初陽看着周琦的頭像想了會,還是點了返回。等待會抓娃娃随便拍兩張抓娃娃機給她當營業素材好了。
這張照片她就自己保存了。
說實話,她還打算回家之後把這件裙子找人保存下來,最好能讓上面的畫永遠都不會褪色。
這種涉及到相關專業的問題計劃交給岑施與,但不是現在。
現在她要帶薊雲暖去抓娃娃。
抓娃娃的店有個很中二的名字,叫風雲不敗,店名雖然中二,但店面不小,有兩層樓,除了抓娃娃還可以玩音樂類節奏游戲,還有跳舞機。
抓娃娃也不止可以抓毛絨玩具,還可以抓口紅,天氣熱了還可以抓雪糕。
她以前帶林玲來玩的時候可以在這兒耗上一天。
不過那也是近一年前的事情了,她這一年的時間都耗在周循和蔣以非身上,現在回想,是有幾分賠本的感覺。
在路上她還有空想東想西,到了兌換臺那兒她就只想着兌換多少游戲幣比較合适了。
兌500個,送20個,和兌1000個送100個。她的手指移來移去,最終還是先來了500個,這完全是因為1000個游戲幣太重了,拿來拿去很有負重感。
她倒出了一大半游戲幣給了薊雲暖,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走吧。”
薊雲暖其實沒有來過這類的場所,陌生感圍繞身邊,令他不适,但他沒有半點表現出來,往最裏面走着。
他發現抓大型娃娃的機器旁圍着的人很少,就選擇了其中一個空着的走了過去,根據提示往裏面投了4個游戲幣,開始移動操縱器。
夾子搖搖晃晃從他停留的方向落了下去,張開将一個鯊魚玩偶覆蓋,夾住,上升……只上來了夾子,鯊魚黑色的眼睛正對着他,可能晃動了下,但還是在它原來的位置,一動不動。
宛若無事發生,可少了四個游戲幣是真的。
他下意識去旁邊找範初陽,她沒有離開他很遠,或者說,他跟沒有離開她,就在他旁邊一臺的機器前投幣,然後就出現了和他經歷的一樣的事情。
繼續投幣,無事發生,這樣過了三次,範初陽終于從感覺到他的目光,側過頭去,與他稍顯不解的目光對視上。
薊雲暖道:“試過了,抓不上,會掉。”
範初陽哈哈笑,說會掉和抓不上都是正常的,這麽大的都很難抓上來。
薊雲暖往後退了一步,讓了點空間讓她看他旁邊那位大哥,腳邊有個塑料大袋子,裏面裝着好幾個大型娃娃,現在還在锲而不舍奮鬥。
他沒說話,範初陽卻感覺明白他的意思,大概是,別人抓到了。
範初陽對他招了招手,見他湊過來,便小聲對着他耳朵說:“人家是專業的,看,還有人幫他拍視頻呢。”
之前薊雲暖瞥了一眼,果然是有人在他旁邊舉着手機。
他剛才走過來時也沒有注意,現在發現了便不着痕跡地挪動了下身體,微微側身擋住那邊可能會照到她的鏡頭,道:“要抓很多次才能抓上來嗎?”
範初陽以為他是覺得湊那麽近說話不好意思,于是也往旁邊走了一小步,道:“也不一定,有可能抓很多次也抓不上來。”
她從盒子裏抓了四個游戲幣放進去,笑着道:“不過我們有很多次很多次機會,說不定就能抓上來了。”
“那今天我們的目标就定為抓一個大型娃娃吧!”她鬥志昂揚。
薊雲暖被她感染,把自己盒子裏的游戲幣給她倒了一半,說了聲加油。
他清楚他什麽水平,覺得還是不要浪費游戲幣好,而且他對于畫畫以外的東西其實都興致缺缺,之所以沒有表現出來也只是不想讓她覺得掃興,就想着她設下了目标,那就盡力去做一做。
可惜,抓娃娃似乎不是一個盡力就能得到結果的游戲。
在盒子裏的游戲幣所剩無幾的時候,他終于……聽到旁邊的範初陽傳來歡呼聲,側目去看,她也側頭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沖過來抱住他的手臂興奮道:“抓到了!”
薊雲暖全身都僵硬了,一個動作也不敢做。
任由她将他拉着到了她那一臺抓娃娃機那兒。
這個場所頗有些熱火朝天的氣氛,人又很多,她的額頭上染了些薄汗,白皙的臉頰也變得紅撲撲的,顯出與他不同的蓬勃生命力出來。
“幫我拿一下。”
薊雲暖沒有問為什麽,蹲下去伸手推開了隔板,摸到了個毛絨絨的東西。他剛好要将它拿出來,就聽見她輕緩的聲線。
“我怕蹲下去,就把你給畫的畫毀了。”
他只感覺那一瞬間,摸着娃娃的手灼熱無比,連帶着他整個人都熱了起來。
一定是空調開得不夠足,又被毛絨絨包裹的原因。薊雲暖自顧自下了定論,他不太想承認自己這麽容易害羞。
将娃娃拖出來,他站起來拿着遞給她,才發現是個棕色的伊布,出現在他小時候追着看過一段時間電視裏放的動畫片裏,是像小狐貍,又像小狗一樣的可愛生物。
範初陽接過看了下,又捏了捏,道:“好軟,要抓它真不容易。”
說完就塞到了他懷裏,薊雲暖下意識接住,才沒有讓伊布掉到地上。
“送你了。”
她道。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手腕和胳膊有點疼,所以寫得慢了。
明天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