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和薊雲暖打完視頻電話,範初陽退出微信,去買了個相機。
放下手機,她去衛生間吹幹了頭發,她的頭發剛到肩下,擦得半幹和薊雲暖說話時又晾了一會兒,吹了不到五分鐘就差不多了。
十點四十,還不到範初陽平時睡覺的時候。
她閑着沒事,又不想再玩手機,就還是拿起了劇本。
沒來劇組的那兩天,劇本她已經從頭到尾看過好幾次,臺詞也背得差不多,只剩下幾處還不是很熟悉。
剛好睡前将這幾處複習完,範初陽放下書本也打算睡覺。
她剛關上燈沒多久,正躺在床上醞釀睡意,就聽到門外就走過了一陣腳步聲,以及壓低的交談聲。
說得什麽自然是聽不出來,但這兩道聲音她今天聽了一天,十分熟悉,一下就聽出是程導和崔砥的聲音。
範初陽下意識去看手機上的時間,十一點五十三分。
這個點回來再加上洗澡吹頭發的時間,她提前心疼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閉緊了眼睛:趕緊睡覺,說不定這是最後一天能在這個點睡覺。
第二天起床是周琦敲她的門才把她叫醒。
她打着哈欠,頂着在床上滾來滾去卻只有些淩亂的柔順頭發去刷牙洗臉,腦袋裏空無一物,只有夢裏面對頭發一根根掉落時無能為力的絕望身影。
範初陽發覺自己太容易把現實代入夢境聯想。
吐掉口中泡泡,她洗了把臉,噴了點面部保濕水,成功把夢境抛之腦後,用基因理論,即範雙學天天加班還濃密的頭頂,樹立了【我絕對不會禿頭】的堅定信念。
周琦見她開門時萎靡的狀态,還想着要不要再讓她睡半小時,還好刷牙洗臉完她就精神奕奕,不由得在心裏感嘆:青春期就是調整地比較快。
“開工第一天。”周琦道:“你先吃早餐,然後帶你去上妝,上完妝拍定妝照,要是拍的快估計你今天就能和崔砥演對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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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應該是帶她去吃劇組的早餐,不過範初陽還在減肥期間,劇組早餐不适合她,她的早餐是周琦另外找人做的。
範初陽惦記着周琦說得最後一句,平時拖拖拉拉才能吃完的減脂餐也能一勺接一勺放進嘴裏,鼓着腮幫子嚼地像只小倉鼠。
周琦看她這個樣子可愛,拿出手機給她拍了張照片,以後運營微博用得上。
吃過早餐,上過妝,就是拍定妝照了。
程光骅安排她一個人先拍,找找感覺,他也在旁邊,心想:小姑娘看着挺機靈,別從拍照開始就給他個“大驚喜”。
“拍出小希的感覺就行了,初陽你就想着劇本擺姿勢。”程導說得話少,但內心的着急比誰都多。
被指導,又沒有完全被指導的範初陽給程導比了個ok的手勢,俏皮地不行,讓程導差點以為她就要保持這個狀态去當小希,頭腦一陣發暈。
然而當範初陽垂下頭,又重新擡起,露出屬于小希的表情的時,程光骅的心就安定下來了,他松開口袋裏的降壓藥,暗道:用不上了。
等崔砥接到通知過來時,就發現程導笑得跟朵大麗花似的,在範初陽身邊轉來轉去,口中還不停道:“初陽,你怎麽不早點不演戲給我看?”
範初陽無辜:“你不是說等來了片場再演,先把劇本琢磨到心裏去嘛。”
程導誇道:“是是是,你肯定是把劇本琢磨進心裏了。”
走近的崔砥聽到程導哄小孩的語氣,竟然發覺自己沒有幾分意外,他第一次演程導的戲時候,也受到過這種待遇。
畢竟程導走得是先禮後兵的路子,先把人哄高興,再開宰。
“程導。”崔砥眼見着程導還沒注意到他,開口提醒道:“可以開始拍雙人定妝照了嗎?”
他今天也是穿着一身警服,身形高大,膚色微黑。
“崔砥,你來啦。”程光骅還有幾分意猶未盡,但也很快克制住,對着範初陽道:“初陽,去跟崔砥站一塊。”
範初陽的戲服是一聲校服,白襯衫,到膝蓋上方一點的百褶裙。
她跟着程光骅地指示站到了崔砥的旁邊,側過頭露出個柔和的笑意:“趙警官。”
崔砥欸了聲,垂眸溫和喚道:“小希。”
雙人照的拍攝進度比周琦想象中要快上不少,比程導想象中快了太多,拍完後他在心裏就開始改拍攝計劃了。
這一場難的戲原本被他放在後面,現在可以挪到前面來拍。那一場簡單的,可以挪後随便找個時間,程導在腦海裏把自己當成了Excel表格,上面計劃表改來改去。
上午結束,範初陽和崔砥還有程導坐上了同一張桌子吃飯。
她努力不讓自己的目光往別人家飯盒裏的雞腿上瞥,但也經不住雞腿的香味一直往他這塊飄,嚼着毫無滋味的水煮西蘭花,範初陽眼神憂郁:“程導,崔老師,下次我能不和你們一起吃飯嗎?”
見她的叉子有一下沒一下戳着另一塊個頭不大的西蘭花,崔砥目露同情,“戲拍完了就能随便吃,先忍耐一下。”
顯然他很有這方面的經驗。
周琦坐在不遠處聽到崔砥這麽說,很想拿膠帶給他嘴封住,随便吃!女演員怎麽能随便吃!看來她當時帶崔砥還是對他太溫和了。
“初陽啊。”程光骅語重心長:“你看看,整個劇組現在都在吃午飯,你去哪兒能逃過雞腿的香氣呢?”
聽他這麽說,範初陽看了看周圍,果然,大家都在啃雞腿,只有她啃西蘭花。
他們這一桌還稍微好一點,因為人少。
崔砥樂于助人,分享他的方法給她:“想象一下,你正在演一個十分饑餓的人,光是一個詞語很讓人出戲,得補充他的人物設定。”
他繼續道:“這個人可以随便在什麽時候,身份就設置成農民,連月的幹旱讓土地顆粒無收,他已經吃完了家裏最後一點糧食,再沒有食物來源就要餓死了,這個時候他的面前,出現了一顆西蘭花。”
“用那種心情去吃西蘭花,會好一點。”作為結語,他道。
範初陽心說:沒想到崔老師濃眉大眼的,居然是這種逗比。這是什麽自欺欺人法,演技就是用來騙自己吃減脂餐的嗎。
不過面上,她還是擺出虛心的姿态,道:“我試試。”
試試就逝世……并沒有,過了會,範初陽神情自然甚至有點虔誠地吃着西蘭花,對提供給她可靠方法的崔老師表示了感謝。
程光骅在旁邊看着這兩個天真到有點傻氣的演員,美滋滋地啃着飯盒裏的雞腿。
他是導演,他沒有身材煩惱。
下午的戲還是崔砥一個人,範初陽繼續坐在程光骅旁邊看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化妝師為她補妝,她知道,她和崔砥的對手戲要開始了。
晚上的布景是一處住所,這是男主角趙小方的房間,他當着最普通的民警,工資不高,一把年紀沒有成家,攢了些年的錢買了套六十多平米的房子。
不大,但一個人住着綽綽有餘,還空着一個房間他裝修成了書房。
這是他和小希住在一起的一個月後。
因為小希的家被人用紅油漆寫上了髒污不看到字眼,還有人堵着,她的母親早在事情完全暴露的時候卷着家裏所有的錢走了,小希無處可去。
認為是自己揭露了事實才害得小希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的趙小方心裏愧疚,帶着小希回了自己家。
他一個大男人,常年獨自生活倒是什麽都會,做飯的手藝也不錯,一個月下來,十分纖瘦的小希也被他養出了一點肉。
這個晚上,他沒逃掉同事們的聚餐,還被灌了一點酒。
他不喝酒,酒量自然很差,洗過澡之後更加暈乎,醉着邁向了自己的房間。
可他的房間已經讓小希住上了,他自己這段時間都住在就鋪了個床墊的書房。
他跟小希說過,讓她晚上睡覺記得鎖門,還特地去帶着小希換了房門的鎖,當着小希的面把所有鑰匙都給了她。
但是,當他醉暈暈地開門時,門把手輕松被他往下一壓,門開了。
——小希并沒有鎖門。
客廳的燈光照進卧室,小希穿着簡單的睡裙,仿佛沒看到他喝醉的樣子,将他迎到床上,脫下他的衣服,也脫下了自己的衣服。
小希八歲時候成了母親賺錢的工具,賺的是賣身錢。年紀小的時候賺喜好幼女的客人的錢,年紀大了點,小時候眼熟的客人都不再來,帶母親帶回來的新客人卻只多不少。
她念着有名的私立學校,因為母親能借着認識更多有錢人,白天她與同學談天說笑,到了晚上,她迎來的客人就是某位同學的父親。
這些肮髒的事情被趙小方揭露,母親失蹤,她成了客人們妻子的敵對對象,很好笑,這些人不怪出軌的丈夫,父親,怪起無能為力的她。
她出落地美得驚人,懵懂清純與妩媚撩人結合地恰到好處,名聲卻臭不可聞。
小希知道自己沒有地方可去,她什麽都不會,一身骨頭都軟。她被趙小方撿回來的時候只覺得不解與慶幸,不解這世上有這麽傻的人,慶幸不至于露宿街頭。
她知道,趙小方覺得她可憐,才揭露這件事情,希望讓她擁有正常的人生,可是,他沒有預料到這個結果。
坐在趙小方身上的時候,小希笑着流出了眼淚,她知道,她對一個僅有的,會對自己好的人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
可她太害怕了,太害怕有一天趙小方也丢下她不管。
他是個好人,所以他一定會對她負責到底的。
這出戲結束,範初陽和崔砥兩個人都累到不行。光是趙小方進門看見小希的那個場景,為了讓客裏的燈光照到小希臉上漂亮,就折騰了不下二十次。
後面因為是在昏暗的房間裏拍,多次NG都是因為光線問題。另外一個就是需要更換替身來回上場,雖然也就一個露背的場景需要替身,但因為程光骅的嚴苛和力求完美,還是花了不少時間。
範初陽的預感成了真,半夜12點,她才到住的酒店。
同樣的表情做了多次,她已經感覺臉僵硬地連一個表情都做不出,累得連擡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回到房間裏,婉拒了周琦幫她洗澡的提議,她努力攢出最後一點力氣,洗完澡把頭發吹得半幹就上了床。
一覺醒來,看到手機上十幾個未接電話,人都有點傻。
都是岑施與打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見呀
對了,本來打算明天把替身劇情點出來,想了想還是今天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