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男孩子都很在乎?
薊雲暖一半的注意力撲到這幾個字上,另一半在分神回答她:“怎麽剪都可以。”
他要是在乎發型就不會讓頭發長成一團藻荇漂浮的模樣。
只是這樣的回答似乎太過無聊,薊雲暖從鏡子裏看到她張開又合起剪子,張了張嘴又道:“我不想剪太短,頭發能遮住耳朵的長度就正好。“有了他限定的範圍,範初陽自信滿滿:“我一定會給你剪好看的。”
十分鐘之後,她把薊雲暖的每一縷頭發都捏起來過,就是沒有動一次剪刀。薊雲暖像個理發店不會動的人頭模型,任由她的手摸來摸去。
然而薊雲暖又不是真的沒感覺,她有時只是把他的頭發從發梢拿起又放下,便小小地牽動着發根,有時她将手指插|入發間,梳理出幾縷比較着長度,又将手拿走,留下被她柔軟的指腹輕微摩擦過的頭皮稍稍繃緊。
範初陽猶豫着下了手,從貼着脖頸的發尾處開始,修剪出參差的長度,而落下的頭發從光滑的塑料圍布上落下,輕飄飄地就掉在地上。
剪完腦後的頭發,範初陽對着他頸側的的頭發下了手。
食指貼過頸部的皮膚時,薊雲暖悄悄握緊了手,他第一次發覺脖頸處那樣敏感,被這樣蹭過感覺整個上半身都酥了下。
明明平時自己的頭發蹭過時好像無事發生,否則他也不會任由頭發長着到了頸邊。
範初陽則沒有什麽感覺,她将頭發夾在兩指之間拉直,咔嚓一剪刀,又放下頭發看了看,暗自滿意地點頭。
遮住耳朵,遮住耳朵。她在心裏默念着薊雲暖的要求,在向遮着他耳朵的頭發動手時就不自覺關注了下。
幾乎都躲在頭發遮掩下的耳朵應該是與他皮膚相似的蒼白,此刻卻耳尖與耳垂都潤出從裏至外的水紅色,像是白玉中裹着團緋紅。
範初陽将手裏的頭發別到他的耳後,空出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耳垂。
——沒什麽反應。
她暫時按捺住想繼續玩幾下他耳朵的沖動,把頭發剪好了,終究還是精神出走了一會兒,原本應該是剪得剛好遮住耳朵的長度,被她一不留神多下了一剪刀,細碎的發尾露出了整個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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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沒掌握好,多剪了一些。”說着,範初陽用指腹在他耳垂上畫了個圈,道:“就露出了這麽點,很快頭發就能長長遮住了。”
“……嗯。”他的聲音從喉間發出,短促中藏着慌張,薊雲暖道:“你繼續剪吧。”
他第一次和另一個人靠得這麽近,難以分辨是喜歡還是讨厭,畢竟那感覺太過于陌生。
得到他的允許,範初陽把另一邊的頭發也剪得和這邊同樣長,這樣就還剩下額前的頭發,她回憶着以前理發師給自己剪的動作,斜着剪刀很快剪好了最後一點。
被剪下的頭發大部分都直接落在圍布上,也有少一點的貼在薊雲暖的臉上。範初陽放下剪刀,找了把自己曾經用來學習化妝時用的散粉刷,将他臉上的頭發掃去。
柔軟的刷毛在臉上掃過,薊雲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她的動作很輕,刷毛掃過一遍後,他等了會睜開了眼睛,卻看見在面前湊近的,她的臉。
薊雲暖一驚,睜大了眼睛,沒了額前頭發的遮掩,他的視野比之前清楚了很多。望着她纖細的眉,潔白的膚色,以及明亮的深色瞳孔,倒映出得他慌亂的神色。
“有根頭發沒掃掉,等一下,很快就好。”
那麽近的距離,她說話時溫熱的呼吸全都鋪灑在他一側的臉上,以及幹澀的唇上。而他抿了下唇,舌尖卻下意識往前觸到了唇瓣。
僵硬與羞臊離奇地混在一起,讓他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她用手指撥弄掉那根頭發時,蹭過他眼下的異樣感覺。
薊雲暖幹脆閉上了眼睛,催眠着自己無事發生。
可她将那根短短的頭發弄走還沒有知足,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奇的物事一樣,道:“這顆痣好小好可愛啊。”
“你睫毛好長,我就說感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見到了那顆痣,後來怎麽不見了,原來藏在你睫毛下面。”
她源源不斷說着話,薊雲暖的手幾乎要把褲子摳破一個洞出來。
等她說,“好了,你去鏡子前面看看剪得怎麽樣。”薊雲暖幾乎是逃一樣地從椅子上站起來,邁着大步走到了鏡子前。
“我還是第一次幫別人剪頭發,感覺還是不錯的,快看看喜不喜歡。”範初陽在他身後笑,“我還以為你真的不在乎發型,态度這麽急切,這下暴露了吧。”
薊雲暖無法解釋,也不想承認,只能道:“坐着有點久,腿麻,我活動一下。”
這個理由也有幾分道理,然而他實在是沒有看到自己剛才急切的樣子,不然就不會這麽說,目睹全程的範初陽語調轉了幾個彎,只說了哦字。
她去拿了掃帚,将地上的頭發都清掃幹淨,倒進了垃圾桶裏。
放下掃帚時,薊雲暖已經從鏡子前回到她的身邊,那耳垂上散了緋意,只剩下玉石般的白,他道:“剪得很好,我很喜歡。”
範初陽情緒高漲,大言不慚:“那是,我那麽厲害。”
她自信的模樣如同豎起耳朵的貓,帶着驕傲的表情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範初陽誇着自己:“我的手藝這麽好,只給你一個人享受了。”
“不行不行,我太虧了。”
“我想想……”
薊雲暖等着她說下去。
“你給我畫幅畫吧!”範初陽突然激動,頭頂的白熾燈光落在她眼眸裏,像閃爍着的星星,“就那種五顏六色,但是還能看出來是我,又花裏胡哨像漫畫裏的人。”
她的形容實在有點扭曲,薊雲暖花了點時間才弄明白她想要一副怎樣的畫。
把想法一股腦和薊雲暖說完後,範初陽坐到了他之前坐着剪頭發的那把椅子上,擺了個正經坐着的姿勢,唇角的微笑恰到好處。
“要我坐着當模特嗎?還是發照片給你。”
薊雲暖今天和她靠近地太多,超出他預料的反應也太多,他睜着眼睛說瞎話:“看着人畫圖我練習地不好,還是發照片給我吧。”
只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就算她不在面前,就算沒有照片,他也能畫出她。
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已經畫過很多次了。
“好呀。”範初陽都行,她也怕自己坐不住那麽長時間,照片多方便。
她低着頭找照片的過程中,薊雲暖在給沒畫完的畫塗色,他分神注意着她,見她在屏幕上滑來滑去,短暫了停了下,擡起頭,過了一會兒又低頭去翻找照片。
這樣的過程持續了兩三次,薊雲暖停了筆,問道:“怎麽了嗎?”
與她剛才神色飛揚的模樣不同,她有點迷惘,問他道:“我真的有天賦嗎?”
真的能演好程導的戲嗎?真的也會是個天才嗎?
範初陽知道自己唯有在這上面,執拗地不可思議,好像把這輩子鑽牛角尖的勁都用上了。
下一秒,她用笑容遮住迷惘,讓人看不出一絲勉強,道:“去片場走一圈就知道了。到時候是我就繼續演下去,不是就回來守着我的大畫家。”
“有的!”薊雲暖堅定道,他從來沒有這麽懊悔過自己嘴笨,想表達的話宛若就在口中,卻怎麽都無法說出口。
範初陽望着他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短暫的那麽點迷惘就消失不見了,不管怎麽樣,她還是為他脫口而出的信任感到高興,道:“嗯,有的。”
她可惜道:“要不是……啊,不提了,本來可以給你表演一個十秒鐘就哭出來。”
萬一他太震驚了,之後看《今宵》這部電影的時候有心理準備就不好了。
薊雲暖蘸了點草綠色的顏料塗抹到畫布上,她已經調整好心情,那一瞬間的脆弱也真的只是一瞬間。
現在的他能帶給她的唯一東西,只有他展現的天賦。
而他自己也無法保證,這種天賦會不會有一天突然就消失。
如果消失,她是否也會立刻離開他?薊雲暖不敢去想。
程導留給範初陽的三天時間很快過去,範初陽拖着個行李箱到了機場,旁邊是周琦,以及另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同樣也拖着行李箱。
來的路上周琦已經介紹過,女孩叫做小兔,是給她找的助理。
周琦前一周會在她身邊,等她适應過後她就要飛回南城忙別的事情了,不過周琦說了,時不時會來劇組看她。
三人下了飛機,将行李放在劇組所包下的住所,周琦就帶着範初陽和小兔直接去了劇組找程光骅導演。
她們到的不巧,程導正在拍戲。
周琦不是第一次來劇組,讓小兔跟着場務去熟悉附近環境和一些工作人員,她自己則帶着範初陽靜悄悄地走到了正在拍攝的地方。
攝像機正對着的是一個忙碌的身影,穿着一身警服,趴在桌上奮筆疾書,下一秒電話叮鈴鈴響起,他一只手拿起電話放到了耳邊,語氣溫和,道:“這裏是宇陸街派出所,請問有什麽可以幫到你?”
“咔——”随着程導的聲音落下,打板的聲音也響了起來。
穿着警服的男人從布景中離開,走到了程導邊上,他的膚色微深,微笑起來眼角有好幾條周圍,看上去年齡不小,聲音也比剛才渾厚了些,道:“程導,這戲都開拍了,女主角還不見人影呢。”
聽上去他和程導關系不錯,不然不會用如此熟稔的語氣。
程導拍戲的時候喜歡抽煙,此刻坐在高處,早就看到周琦和範初陽了,叼着香煙一噘嘴,指着她們倆的方向,道:“喏,這不就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使們明天見呀~
明天會改文名,因為重新想了下初陽和雲暖之間的關系。會改成《偷擁太陽》,之後不會再改了。
是我開文前沒想清楚,非常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