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寒假
林倩的寒假是在鄉下的外婆家度過的。
外婆家是個平靜的村莊，遠處是綿延的山，村莊裏住着群樸實善良的勞動人民。
姥爺愛花，院子裏種了各種花卉和果樹，還養了幾只雞兔和狗。
每年春天，各色花卉争相綻放。
姥爺總會拉着她的手一遍遍介紹那些花草的名字。
她記住了牡丹、桃花、玉蘭、栀子郁金香等等。
炎炎夏日，姥爺穿着一件白背心躺在搖椅上，手拿着把蒲扇輕輕扇動，外婆端過來一盤切好的水果，笑盈盈的看着他們。
秋日送爽，她喜歡啃着脆甜的柿子笑嘻嘻的聽姥爺講那些戰争年代的故事。
姥爺還有個小怪癖，每次出門都會撿幾個長相奇怪的石頭。日積月累大大小小的石頭擺滿了院子。
為此她總能聽到外婆對姥爺喋喋不休的唠叨。
外面有一望無際的田地，等到豐收的季節地裏結了不少果實，一群小孩在田邊玩耍。
上樹，翻牆，掏鳥……林倩跟着年紀相仿的男孩子們在外面到處瘋。
玩累了回家就看到大人們聚在一起剝玉米，林倩湊上去學着他們的樣子，結果手疼的通紅，玉米須還粘了一身。
但随着時間的推移，小孩們越長越高各奔東西。小女孩也漸漸的離開了祖父母的身邊，六歲時跟随父母去到了城市裏生活。
她的記憶中就只有這麽一點東西。
外婆和姥爺是那種看起來特別和藹可親的模樣。她聽母親講了無數遍關于他們的傳奇過去。
在那個教育并不普及的年代，外婆從師範大學畢業成為小學教師，姥爺在部隊當兵并且是軍醫。
她聽母親每每談起他們，心中都是滿滿的自豪。
她有個表妹叫張孟越，兩個人從小都在外婆身邊長大。
她還記得兩個人都是強勢的性子，從小到大總是你争我搶引發很多争吵。
外婆看着兩個吵的不可開交的女孩，摸着兩人的腦袋，語重心長的道：“你們兩個小丫頭，整天吵吵鬧鬧，怎麽就這麽喜歡吵架呢？都乖一點。”
她們都很喜歡外婆，總是用溫柔的聲□□育她們。
她如此激動，終于又回到了這個地方。
她看着外婆家的紅門，往日的記憶剎那間回到她眼前。
“外婆，我回來了。”她輕輕敲門，沖裏面喊了一聲。
外婆聽到熟悉的聲音，打開門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孩，外婆激動的抱住她。
嘴裏一直喃喃着：“倩倩啊，你終于回來啦，外婆好想你啊。”
緊接着跟出來了個小鬼頭，正是張孟越。
“倩倩，想我了沒啊，我也回來了。”林倩看着眼前比自己矮一點的女孩，心中有一股暖流在流淌着。
張孟越和去年不一樣了，皮膚比過去白了一些，身材也胖了一點。
不變的，依舊是那雙大大的杏眼和那副帶着層嬰兒肥的圓臉。
“放寒假了，當然是來外婆家啊。”張孟越撇了撇嘴，“表姐你不知道，我還有一年小學就畢業了。”
“我知道，加油。”林倩拍拍張孟越的肩膀。
張孟越沒得到關心一臉的郁悶，“倩倩你真讨厭。”
緊接着拉住林倩的手臂“走，咱們進屋。”。
“害，你們兩個，還是跟以前一樣。”外婆看着兩個調皮搗蛋的孩子笑的合不攏嘴。
兩個人立馬停止了争論，抱住外婆撒嬌，外婆寵溺的拍着她們的肩膀。
外婆一邊笑着一邊說“進屋裏吧，我給你們做吃的去。”
“好嘞！”兩個女孩異口同聲。
“外婆，爺爺去哪兒了。”林倩找了一圈也沒看到，有些詫異。
“那老頭子去河灘了，說是去撿石頭。”外婆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麽多年，姥爺這個愛好依舊存在。
外婆在廚房裏忙碌，林倩和表妹在房間裏聊天。
她們都在上學，也不住在一起，只有過年走親戚的時候才能見到。
時隔多年，兩個圍繞在外婆身邊嬉戲打鬧的稚童變成了十二三歲的大姑娘。
兩個人都感慨萬分。
“我回來了。”院子裏傳來姥爺渾厚洪亮的聲音。
兩個人趕忙跑了出去。
姥爺臉凍的通紅，将自行車慢慢推進來，看到兩個孫女眉目間多了幾分笑意。
“都回來了。”姥爺着兩個孫女。
“哎呀，好冷啊！爺爺，快點進屋吧。”張孟越伸出一雙小胳膊抱住姥爺，嘴裏不停的喊冷，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姥爺看着她調皮的模樣笑着搖了搖頭。
屋子裏開着電暖器，整個客廳都暖洋洋的。
外婆端着兩盤南瓜餅和肉餅出來。
“外面冷，待在屋裏暖和。”姥爺卸下帽子和手套，将吃食一人一個遞到她們手裏。
又香又甜，那是林倩童年最愛的味道。
“倩倩，越越，你們兩個人現在學習都怎麽樣？一切都還好吧。”外婆關心的詢問。
“我們擔心你們在學校不适應呢。”
外婆看着兩個孫女，臉上的皺紋在一瞬間抹平了。
“爺爺，我現在上六年級了。寒假過後要好好學習，暑假要回來看你們。”
張孟越一蹦一跳跑到姥爺的身邊，挽着姥爺的胳膊晃呀晃的。
“我也很好，在良蒲中學念初一，一切都好你們放心吧。”林倩看着外婆，外婆也在笑着看着她。
“呵呵，是啊，你們兩個現在已經都長大了。”姥爺臉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倩倩，越越。”
姥爺從口袋裏掏出兩張錢，一人一張塞給她和表妹。
“拿着，買點需要的。”
“姥爺，我自己有錢不用。”林倩不好意思拿，連忙拒絕。
“聽話，拿着，你姥爺給你錢，你就收下吧。”外婆在一旁附和說。
“哎，那我收下啦，謝謝爺爺。…”兩個女孩高興地把錢裝進口袋。
孩子在誰身邊養大，自然是和誰更親近。林倩的奶奶重男輕女，從小沒照看過她。她和奶奶感情很淡，反而最喜歡外婆姥爺。
每次來外婆家，姥姥姥爺都會做一大堆她們愛吃的，還塞給他們一些零花錢。
而且兩個老人每年都會給他們壓歲錢，直到她們後來成年工作也仍然堅持。
“外婆，等我以後工作掙錢了，我一定要買好多好多東西給你。”說這話時，林倩眼睛裏面有星星。
她記得外婆那時候說過，老人不求孫女大富大貴，只希望她平安快樂。
她和表妹很快吃完了外婆準備的小吃。外婆看着兩只小饞貓嗔笑着說：“現在吃完了等會吃飯就吃不動了。”
柿子樹旁栓了兩條小狗，一只泰迪一只田園犬，分別叫貝貝和布丁。
兩只狗看到林倩都汪汪個不停，然後熱情的搖尾巴。
林倩和張孟越一人抱起一個，狗狗乖乖的依偎在她們懷裏，眼睛如同寶石般澄澈。
輕輕舔舐她們的衣角，似乎在慶祝久別重逢。
“倩倩，越越快出來，飯好了。”外婆的嗓音一向有些粗犷，卻是林倩聽過了無數遍的。
外婆家的廚房并不寬闊，四面貼着瓷磚，竈臺上放着個大鐵鍋，姥爺坐在一旁的小板凳上燒火。
角落處擺了大櫥櫃，裏面全是廚具。櫥櫃旁有張小小的四方桌子，那是他們靠在一起吃飯的地方。
“倩倩，這次寒假就別回去了，跟越越一起住。姥姥給你們每天做好吃的。”
外婆知道林倩愛吃甜的，趕緊夾了一塊糖醋排骨。
“外婆你偏心。”張孟越嘟着嘴抗議。
“給你給你。”林倩趕緊夾了一塊放進表妹的米飯碗裏。
表妹的臉上頓時喜笑顏開。
一家人有說有笑，仿佛回到了曾經的童年時光。
讓這個冬季不再那麽寒冷。
外婆家的二樓是電腦房，林倩經常泡在裏面待一整天。
因為一個人。
地域不足以跨越兩人之間的聯系，前提是充滿愛。
在這個假期裏，林倩和沈慕景由互相發消息到每次開視頻。
當然，以林倩那麽慫的性子，第一次視頻是沈慕景打過來的。
她當時看着震動不停的界面，心裏一直有個聲音在問為什麽，最後慌亂之中她竟然把他的電話給挂了。
她印象中的兩人，很多次聊天都是以她發的消息開始。
直到他打過來第二遍，她沉默了好久才點擊接聽。
然後，她看到他的臉。
她不敢說話，就這麽呆呆的盯着屏幕，等待着他開口。
“林倩，好久不見，你還好嗎？”沈慕景看着林倩，輕聲詢問。
沈慕景坐在沙發上，穿着黑色毛線背心，一條灰色長褲，整個人看上去非常幹淨利落。
看來N城的風景養人，林倩覺得現在的沈慕景比過去更帥。
他就這麽直勾勾得看着她，眼神中流露出來的溫柔足以讓她溺斃。
林倩心髒砰砰直跳，不知所措。
“恩恩。”
“為什麽這麽久都不接電話。”
沈慕景的耳朵微紅，眼睛盯着電腦屏幕，手握着鼠标不知所措。
“那個，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會打電話。”林倩低着頭，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着。
林倩身上穿着小黃鴨的睡袍，低下頭的一瞬間領口處若隐若現，看的沈慕景呼吸加速。
他趕緊移開目光。
林倩的頭低得很深，臉頰泛起了紅暈。
聲音細弱蚊蠅。
“你為什麽給我打電話啊？平時只會發信息給我。”林倩突然擡頭，撞上他炙熱的目光。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沈慕景語氣裏帶着濃濃的情愫，讓林倩聽了心跳加速。
“最重要的是，我很想你。”
他不是第一次這樣說，這句話對她說了也不止一遍。
陷入愛情的感覺很奇妙，沈慕景看着眼前眼前的林倩，心裏暗暗發誓。
如果可以，他願意一輩子陪伴在她的身邊，一輩子只喜歡她。
“沈慕景，如果你回來，我會一直等你。”她嚴肅且認真的說道。
臉色平靜，沒有任何波瀾。
沈慕景的眼神變得幽邃深遠，像是一片浩瀚的蒼穹。
“姐，你談戀愛了？”背後傳來的人聲讓林倩一驚。
她猛然轉過身，卻見張孟越的眼裏全部是不敢置信。
張孟越看到她的身影後，眼眸一閃，随即又恢複常态。
“我們……”林倩剛想解釋，沈慕景立馬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是沈慕景，林倩的男朋友。”
看到屏幕裏的男孩，張孟越心裏咯噔一下。
“姐夫？我姐的男朋友？”
“這是我表妹，叫張孟越。”林倩趕緊介紹，臉色漲的通紅。
張孟越看着他俊朗的外貌，又看着林倩嬌俏的面龐。
兩人還挺般配。
“姐，你的眼光真不錯呢。”
“你懂什麽。”林倩的臉色更紅了，她的眼睛瞟向沈慕景的臉。
“姐夫，剛聽我姐說等你回來是什麽意思？”
張孟越問，眼神看向林倩
“我跟着母親現在住在N城，我盡快會回平城。”沈慕景每每看向林倩，眼底盡是溫柔。
“原來是異地啊，聽說很不靠譜。”張孟越雖然年紀小，但周圍也有同學網戀，最後為了愛情哭的稀裏嘩啦。
她雖然從小和林倩吵鬧，卻也見不得表姐被人欺負。
如果這男的對林倩不好，她一定會找他拼命。
“不會的，如果有一天我背叛了林倩，我這輩子都會得到報應。”
少年的承諾铿锵有力，擲地有聲。
這句承諾，在林倩的心中生根發芽，最終成為參天大樹。
林倩也沒想到，少年時的真心承諾，幾年後張孟越真的會說到做到。
“好了，開玩笑逗你們的，不用這麽認真。”她做了個鬼臉，随即哈哈大笑起來。
“姐，我去看電視了，你跟我姐夫好好相處。”她特意加重了“相處”兩個字，然後往樓下走去。
林倩松了口氣，她怕表妹将她早戀的消息告訴外婆他們。
現在看來大可放心，表妹并沒有說出去的意思。
雖然隔着電腦屏幕，但兩個人卻好像在彼此對面。
沈慕景給她介紹他的新家。
那是個很大的房子，裏面的布置裝修是那種古典歐式風格。
他房間的窗戶上還貼着各式各樣的卡通畫，床頭擺着幾個動漫玩偶，牆上貼着一幅巨型海洋油畫。
好漂亮，林倩心生羨慕。
她心裏升起一股難言的滋味。
“沈慕景，你們那裏的冬天真美。”
她從未見過，卻自顧自的回答。
“沒什麽特別的，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帶你來N城玩 。”他說的随意。
“真的嗎？”林倩的聲音變得雀躍起來。
“恩，我們兩個。”他的聲音清澈明亮。
“好。”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沈慕景，謝謝你。
林倩哪有什麽想去的地方，有他的地方她才格外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