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簡單粗暴的計劃
裴凝的嗓子啞到幾乎說不出話來,她雙眼赤紅,對着肖力夫的背影無聲的嘶吼道:“人渣!”
兩個人的雙手都被綁在身後,裴凝用膝蓋輕輕的碰了碰雲辰沒有受傷的那只肩膀,擔心的看着他。
雲辰的眼裏浮着一層極淺的水光,他朝着裴凝安撫的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別過了臉。
身上這點傷無足輕重,他忍得了,也必須忍,心裏的那些傷卻似乎還要更痛一些,但是也得生生忍着。
從小到大,他在磕磕碰碰的成長過程中,學會的第一件事便是隐忍,他從來都不會賣慘博取同情,也從來都不指望旁人能理解他的悲恸。
時間是良藥,忍一忍,錐心的疼痛就會漸漸的褪色為心底深處一道淺淺的疤痕,只要不去故意揭開它,這道疤便不會痛,就好似它從未痛過一般。
山裏的夜晚特別寒冷,雲辰和裴凝不敢躺在冰冷的水泥地板上,倆人艱難的坐起來,背靠着背,借着彼此身體的支撐,度過了漫長難熬的一夜。
天剛剛亮,裴凝就醒了,她感到後背一陣滾燙,是雲辰的體溫。
“小雲……”裴凝一邊喊雲辰,一邊努力的轉過身去,用額頭碰他的額頭,雲辰發着高燒,額間的溫度燙得吓人,臉色卻異常蒼白。
“小雲,小雲……”裴凝的嗓子嘶啞得如同漏風的風箱,她仍舊一聲一聲的,焦急的喚着雲辰。
雲辰終于慢慢的蘇醒過來,他的嘴唇幹裂煞白,全身發冷,四肢百骸痛得厲害,但他不想讓裴凝擔心,穩了穩心神勉力說道:“凝姐,我沒事兒,就是有些犯困。”
“你發高燒了,靠牆自己坐會兒能行嗎?我去敲門,讓人送點水。”
就在此時,有人打開門走了進來,身材魁梧的大漢一手抓着一個,把雲辰和裴凝塞進了一部破面包車的後座,大約三四個小時後,倆人被丢進了一間隐匿在荒山中的廢舊平房裏。
慶幸的是,束縛倆人手腳的繩索都被大漢給解開了,還給了他們兩瓶水,兩只小面包。
被關押和捆綁了一夜加整整一個上午的倆人又渴又餓,雲辰将自己的小面包分了一半給裴凝,一口氣喝了大半瓶水,總算緩過來一些。
“這次抓我們的人是誰,凝姐認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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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凝點頭,“小雲,是我連累了你,昨天晚上的那個惡心龌龊的胖男人是盛京地産的老板,叫鐘興邦,他是沖我來的。”
“聽他話裏的意思,也認得我。”雲辰冷着臉。
裴凝的眼裏露出狠厲的光,“他敢綁我,就是沒想讓我活着離開渝州,或者強暴我的時候錄像拍照,一輩子要挾我!之前我還真是低估了他的心狠手辣,我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雲辰點頭,“凝姐,我們一出去就報警,昨晚關我們的屋子裏都是指紋腳印,還有,我同他肢體接觸過,肯定能留下DNA,這些都是證據,鐘興邦再猖狂,也不可能只手遮天。”
裴凝看着雲辰堅定又溫柔的神情,忍不住紅了眼眶,“好。”
三天過去了,雲辰和裴凝一直被關在這間陰冷潮濕,沒有窗戶的山間小屋裏,看管他們的人常常一整天才會露一次面,打開門丢進來四五瓶水,兩個硬邦邦的面包,除此之外,完全聽不到有人經過的聲音,從清晨到日暮,只能聽到山林裏各種鳥類和昆蟲的叫聲,以及樹葉被風吹過時發出的沙沙聲。
雲辰的燒一直沒退,食物太少,加之生着病沒有胃口,他幾乎将省下的面包都留給了裴凝,随着時間推移,雲辰的精神狀況也越來越差,全身上下的外傷疼得厲害,胃部開始不間斷的絞痛,已經快要撐不下去。
裴凝的狀态也很不好,受傷的腳踝依然沒有消腫,兩天前開始低燒。
雲辰将剩下的最後一整瓶水都喝了,每分每秒都像被利刃劃過的嗓子終于稍稍好轉了一些,他啞着聲音對裴凝說道:“凝姐,你把剩下的面包都吃了。”
裴凝吃驚的看着雲辰。
“這幾日我估算了時間,再過一會兒,送食物的人應該就會來了,但我不清楚這些人是二十四小時都在,還是只在特定或者随機的時間過來。我倆的身體都快扛不住了,只能奮力一搏。”雲辰攤開手心,一只皺巴巴的火柴盒出現在裴凝眼前。
“這是昨天晚上,我在那堆枯枝的最裏面找到的。”雲辰指了指牆角,“如果我沒有猜錯,這間屋子曾經是進山的村民落腳休息的地方,只是近幾年荒廢了。”
雲辰的嗓子火燒火燎的痛,持續的高熱幾乎快要耗光他的心力,但是現在,他必須仔細的同裴凝講解清楚他制定的簡單粗暴的逃生計劃,“前兩天我把這間屋子的各個角落都翻找了一遍,沒有發現什麽有用的東西,可能把我們關起來之前,那些人就搜過了。這堆枯枝上又是蜘蛛網又是厚厚的一層灰,他們應該只是随意翻了翻,沒太仔細。”
雲辰打開火柴盒給裴凝看,“還能點燃,昨晚我已經試過了兩根。凝姐,待會兒我會把這堆枯枝點燃,讓濃煙從門縫裏鑽出去,營造出火災的樣子。我們被關了這麽多天也沒人來索命,說明至少在當下,鐘興邦還不想弄死我們。”
“整間屋子沒有窗戶,賴以逃生的就只有那扇門。”雲辰的聲音已經啞得不似人聲,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很清晰,語速從容、不疾不徐,讓裴凝慌亂的心漸漸沉澱下來,“因此濃煙會聚集在室內,這樣做實在有些冒險。”
“凝姐,到時候我會守着這堆枯枝,你緊靠着大門,如果有人來開門,你就往外沖,如果一直沒人來,我會及時把火撲滅。”光線昏暗的小屋內,裴凝看着雲辰,雲辰的半邊臉仍舊有些腫,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頭發亂糟糟的,看上去十分蒼白憔悴,可他的目光依舊溫柔而堅定。
“小雲……”
雲辰點點頭,他輕輕的拍了拍裴凝的手背,“凝姐,別怕。”
雲辰劃亮了一支火柴,一小朵溫暖的火花在他的指尖綻放,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倏地變得明媚起來,他們望着對方的眼,裴凝眼角的淚搖搖欲墜,雲辰平日裏那雙異常漂亮的桃花眼現下青紫腫脹,卻依舊蜿蜒出溫柔起伏的弧度,裴凝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時,火柴滅了。
黑暗中,裴凝輕聲問道:“小雲,你有女朋友嗎?”
“我有愛人。”雲辰的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了,但是仍能聽得出,他的口吻是那樣的柔軟,似乎還帶着笑意。
“她……是怎麽樣的人。”
雲辰想了想,他發現自己竟然不能用幾個簡單的詞來描述祁青泓,他将腫脹開裂的掌心輕輕的貼近心口的位置,心髒的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念着他的名字,“他很溫柔,待我極好,這幾天找不到我,應該,應該…會着急吧。”
“能遇到你,她真是個幸運的人。”裴凝說。
“能遇見他,才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雲辰眼淚浮起一層淺淺的淚光,嘴角卻揚了起來。
良久,雲辰收起笑容,又拍了拍裴凝的手背,“凝姐,準備好了嗎?”
濃煙從木門的縫隙鑽了出來,有人在屋內拼命的砸門,看守雲辰和裴凝的歹徒吃了一驚,慌慌張張的掏出鑰匙開門,剛剛打開一條縫,裴凝就咳嗽着沖了出來,邊咳邊指着屋內,“救命……快…快把裏面的人救出來!”
也許是因為在杳無人煙的山林裏,看守他們的居然只有一個人,歹徒捂着口鼻沖進屋裏,雲辰突然從黑暗的牆角撲了過來,将歹徒死死的摁在地上,咳嗽着用破了音的嗓子沖着外面大喊,“凝姐快跑!”
裴凝咬了咬後槽牙,拖着受傷的腳踝和虛弱的身體,沿着山間的小路拼了命的往前跑。
歹徒急了,把雲辰一把掀翻就要沖出去追裴凝,雲辰死死的拽住歹徒的一只小腿不放手。
歹徒轉身就是一腳,狠戾的踹在了雲辰的小腹上,雲辰痛到眼前一黑,幾乎快要昏過去,但他一直沒有松手,拼盡全力死死的攥着。
歹徒一腳接一腳的踹向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