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還有這本是班級群裏從大學所有的活動中的留影中選出來,做成的相冊。”許是太久沒有找人絮叨了,許顏難得很耐心的解釋着,因着這些都是她最珍愛的私藏品。
可以如此細致周全的聽她講着這些事情,仿佛便能更加漫長的參與她的綿長人生,陳卓然的心頭無端覺得發暖了許多。
“這張也挺好的。”陳卓然翻了幾頁,對着其中一頁停了下來評論道。許顏湊上去看,見着是自己和宛清兩人在學校後花園的草坪上笑得幾欲歪倒的照片,兩人的眼睛都笑得彎成一道縫了。
“哎,這個是被抓拍的,那麽醜都被抓拍下來,我讓餘海平删掉的——”許顏仿佛是想起當時好笑的場景,邊說嘴角也微微的揚起,自然的接道,說到後面,仿佛是觸到某根弦,忽的繃停了下,這才略微輕聲的繼續接上去說道:“他沒有删,還是放進去了。”
陳卓然也只是點了點頭,便迅速翻到下一頁去了。
他只是不知道,要怎樣的過往,甚至連提及都不可以。而他,毫無門道可以進入她的心底。
“顏顏,你叫下卓然,好下去吃晚飯了。”此時許媽媽在下一層的樓梯口朝上面喊了一聲,許顏偷偷的長籲了口氣,對陳卓然說道:“媽喊我們吃飯了,下去吃晚飯吧。”
陳卓然仿佛也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點了點頭便起身朝外面走去。
許媽媽雖然嚷着家裏沒有多餘的菜,忙活了一下午還是整出滿滿一桌的菜。
許爸爸本來很久都沒有喝酒了,下午因着小睡了一會,此時又見着陳卓然和許顏在,難得興致好起來,要喝些黃酒。
許媽媽有點猶疑要不要讓許正松喝,許顏見着老爸的神情有些異樣,怕老爸多想,便對媽說道:“喝一點沒關系的。”
許媽媽這才拿出了黃酒給許爸爸倒了一杯,許爸爸自己接過來酒壺,又給陳卓然也倒了一杯。
“年輕人酒品還是要學好的。”許爸爸邊倒邊說道,陳卓然也點了點頭,便陪着許爸爸喝起酒來。
倒是許顏低頭一聲不吭的吃起碗裏的飯菜。
其實許爸爸喝的倒不多,才吃了一點點便歇下來了。許顏本來還想勸着爸在稍微多吃一點,許爸爸搖搖頭說道:“現在可能都坐輪椅上,走路都省了,一天下來都沒什麽消耗的,自然是不容易餓的。”許爸爸原本是開玩笑輕松下氣氛的,未料到許顏聽了心頭愈發的難受起來,也只得點點頭而已。
她自然記得以前的老爸身體健壯的很,每到吃飯時,看着老爸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有時胃口不好也會被帶動起來,她甚至都有些想不起來,老爸怎麽就變成眼前這個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的老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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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自然是陪着老爸和老媽一起看了會電視,許爸爸自手術後身體便很容易疲弱,看了一小會電視後,許媽媽便服侍着許爸爸洗臉洗腳後去睡了。留下許顏和陳卓然也便回房間了。
陳卓然知道許顏心頭難受,其實他也替許爸爸聯系過好幾個專家,都是這個方面的資深人士,只是那傷勢的确嚴重,能夠恢複到眼前的狀态都已經算是意料之外的了。
兩人回去房間後,洗漱後也便早早的歇息了。
許顏本來是心念念着回來小住個幾日,也不知為何,原本這個最熟悉的房間,也不知是否太久沒有回來入住的緣故,聽着窗外雨聲淅瀝,心頭愈發的心事重重起來。
第二日也是被許媽媽塞了滿耳朵的話,許顏和陳卓然才走。
其實許媽媽最知道自己女兒的脾性,看着溫軟的性子,有些東西一旦是她認定的東西,多少頭牛都拉不回來,即便面上是服軟了,心底最深處也還是很難改的回來的。叮囑來叮囑去無外乎是不要使小性子,和陳卓然鬧別扭,要多順着點陳卓然,平時要對陳卓然好些。
“我哪裏對他不好了——”聽到最後一句,許顏終于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說時見着陳卓然因為步伐偏大些,原本是一起從屋裏出來,此時他都已經快走到車子邊了,而老媽還很耐心的繼續交代着。
“沒有就好。”許媽媽在後邊跟随着繼續說道。
“媽,我們回去了,下次再來看你們。”許顏趕緊想結束這個話題。
“恩。還有顏顏,你們也好要個孩子了,這樣我和你爸也放心點。卓然要是不太想要孩子的話,這種事情,你不用太老實的——”許媽媽忽然在許顏耳邊交代道,許顏未曾料到一向直爽的老媽還會交代這種事,一時有些愕然,擡首望向陳卓然因為見自己還沒跟上,也正轉身回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的,你放心好了。”說完才匆匆的朝前方走去。
直到坐進車內,許顏這才籲了口氣,說道:“我媽和你媽一樣,聽她們交代事情,壓力好大。”
“媽交代了什麽事情,你怎麽臉都紅了?”陳卓然邊開車便随意的問道。
“有嗎?”許顏伸手朝臉上下意識的摸了下,果然覺得有些發燙起來,明知道陳卓然肯定是沒聽到的,可是回想起老媽最後提到的事情,無端臉又微微紅了些。陳卓然見着她顧自羞怯,他其實倒不是真的想知道許媽媽臨走前交代了許顏什麽事情,只是見着她這副神情,無端覺得心頭很是舒暢起來。
“可能車裏的溫度太高了。”許顏嘟囔着,才掩蓋了方才自己的神态。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是傍晚,許顏不知道最近是不是聽太多勸導的話語了,回去的時候難得勤奮了一把,自己動手清洗了一些陳卓然的衣物,還有把客廳裏抱枕套都翻出來洗了下,晾衣服的時候才察覺明天都不一定會有太陽,對自己的臨時勤奮有些挫敗。
後面回去整理自己書桌上東西的時候,才看到宛清的未接來電。
許顏想着此時有些晚了,也便沒有回撥過去,只是發了條短信問道:“有事嗎?”
未料到那頭立馬回複過來:“明天下午出來陪我下吧。”
許顏不知道宛清是打錯字了還是真的要自己過去,看了下陳卓然難得沒有出去也在房間裏,便依舊發短信過去,“是你過來還是我過去?”因着一般都是宛清奔到許顏公司那邊的,難得要許顏奔去宛清那邊的,她便又發了一條問問清楚。
“是的,你過來吧,明下午請個假出來吧。”短信的末尾還附了個撒嬌的笑臉。許顏盯着那張笑臉很是出神了一小會,印象裏,宛清發短信從來不會用這種暧昧不清的表情,用宛清的原話說是太娘了。
“哦,那行吧。早點睡。”許顏說完放下手機,這才去洗了把臉。
第二天許顏上了半天班,便向人事請了半天的假。
下午在樓下等的士,天氣是終于不再下雨了,不過愈發有轉陰冷的跡象。
許顏在風口中等了一小會,雙手凍得很是發冷。
因着路程比較短,在出租車裏感覺還沒回暖過來,便下車了。
許顏并未讓出租車停在宛清上班的那幢大廈前,而是在那幢大廈後面的另一條街道拐口上的咖啡館裏停了下來。
這家咖啡館的右邊便是一排的各個銀行營業點,許顏和宛清以前剛發現這家咖啡館的時候,還深深的為這家咖啡館的選址而分析過,不過一年多過去了,這家咖啡館依舊生意冷清,卻頑強的沒有倒閉。
許顏和宛清雖然不是來的特別勤快,不過也是為數不多顧客中的常客了,也算和店主有些熟悉了,而且這邊因着人少,環境又是幽靜,那書櫃上放着的幾排書都很對許顏和宛清的小文藝的胃口,以前偶爾周末宛清要是加個半天班,會順便把許顏也叫上,兩人來這裏點上一杯熱飲,便可以消耗半天。
不過最近,許顏自己有很多雜七雜八的私事,已經很長一段時日都沒有過來了。
是以,許顏到了咖啡館前,才打電話給宛清。
“我也已經到了。”電話那頭的宛清難得細着嗓子說道,許顏有些詫異的邊講電話邊推門進去。
下一刻,許顏拿着電話的右手忽的僵在原地,宛清的對面端端坐着的不是餘海平還是誰?
許顏不知道自己那刻的表情有沒有算得上是難堪,原本随意的表情在瞬間僵硬下來,好一會才上前對餘海平說道:“好巧,你怎麽也在這裏。”
“不巧,是我讓宛清約你出來的。”餘海平難得沒有順着許顏的意思回道,許顏見着餘海平臉色也有些陰沉,印象裏餘海平很少會這樣,餘光看了眼宛清,見着宛清偷偷的朝自己求助,一臉的無辜之意。
“原來你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這個城市?”餘海平說時把點好的橙汁移到許顏面前,那目光卻灼灼的看向宛清。
宛清接收到那強大的電波,頓時低下頭去喝起飲料來,裝作沒有看到餘海平的目光,并且至此閉口不語之中。